加图沿着河道来回梭行，舍弃了东、北、西三门出城的可能，那里由叛军把守，而南门是水道闸门，由新政府看管，但是叛军在城外美亚谷河上设置了障碍。但是，新政府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路，那些失踪的大宗贵族财宝会怎么转移出去呢？这里有他熟悉的气味，那种偷偷摸摸的气息。
约莫六、七艘小型铁皮船从不同的支流里悄无声息划出来，缓而有序地聚拢到中央河道的某个廊桥下，然后停了下来。
然后有什么东西入水的微小声音响起，不止一个。加图想了想，也毫不犹豫地潜入水中。水很冷，但是对于在冰面下锻炼游泳的他来说这不算什么。他往前游去，很快就碰到了一个人的躯体。晚上的水里黑不见五指，但是对方也不惊慌，以为是同伙，只是轻轻推开他。然后一阵哗啦啦的铁索声响起，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从河底缓缓升起。加图稍稍往后避开，那个庞然大物堪堪升到水面下就悬挺不动了。他摸到铁索，顺着它往前游，前方的水流告诉他有人在他前面做着同样的事。果然铁索的另一头在小船底部。前面的人靠近小船后就出水上船了，加图藏在船舷下，等船开动后才把头露出水面。
这是最尾端的一艘船，冷水里不能久留，加图在船驶过在下一个桥洞时爬上船。
甲板上空无一人，甚至没有一丝灯光，这些船仿佛幽灵般静静划过河道，朝南门驶去。
船又经过一个桥洞，加图弓起身轻轻地朝船舱移去。他并不想进入船舱，但他需要躲到那些阴影中，脱掉身上的湿衣服，把身体擦热。
“嚓”一声机括弹射的声音。加图暗道一声糟糕，就地一滚。体温的持续下降影响了他的灵活性，他没能完全避开短箭，右臂一痛，被擦伤了。对方一直在船舱里监视着周围的动静，怕是他一上船就发现了，只是也等着到桥洞下才动手。
船很快穿过桥洞，月光迅速照亮甲板，加图咬咬牙，朝水里滚去。
突然“啪”一声，有人从桥下跳上甲板，抓住他下坠的身体。嚓嚓几声，几支箭擦过身边，在水面激起小小的水花。然后是射入**的闷哼声，和吃痛的轻微叫声，但受伤的不是自己。抬头照面，竟是米路斯。刚才那个桥洞是自己抛下他的地方么？加图有一瞬间的迷惑。
“加图，你不要死。”他轻声说，眼里有痛出来的泪水，扒着船舷的手松开了。两人一起坠入河水，血浅浅荡开。
“有人！”
“别理他，先出去。”
甲板上脚步声来而复去。前方传来机械的嘎嘎声，南门水闸升起了。
加图抱着米路斯，沉入水下，用脚勾着船底的铁索随船前行。米路斯不识水性，憋气之下挣扎不定，加图以嘴封嘴，慢慢渡气给他，手摸到他背后，一支短箭嵌在肩胛处，并不深。
船终于进入水闸，笼罩在城墙厚实的阴影下。
船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了，就这个机会了。加图拽着米路斯迅速浮出水面，“米路斯，一定要爬上去。”然后把他往上托。
米路斯双手搭上船舷，因为有伤痛，竟然试了好几次才爬上去。
“加图，你的手。”两人的手在黑暗中朝彼此挥着，终于搭在一起，一借力，加图也爬上了船。
船舱里突然透出微弱的灯光打在船头位置，两人正好在船尾，借着这点亮光，加图拉着米路斯的手跑向楼梯后杂物间。刚关上门就听见几声“咚咚”声，有几个人跳上船头，然后朝楼梯跑过来。
“怎么有血迹？”有人边下甲板边问。
下面有人回答道：“刚才有人摸上来，被箭射下去了，别担心。”
机械声从船体深处响起，震动着船身，船以比先前快得多的速度行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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