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图从背后环住吓呆了的米路斯，把他的手指从剑柄上一一扳开。
“我想，我想……”米路斯喃喃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是的，你想挡开飞来的剑，你想救纳尔，就象纳尔想推开你救你一样。你们想解救彼此，却都只是半吊子水平，不过害人、害己。
剑柄终于从米路斯痉挛的手里脱开来的时候，纳尔猛地感到了身体的沉重。怎么会这么重呢？他不由跪下身去，嘴里漫开一股腥味。那天竟然是最后一次和父亲说话么？他试图摇头，为了不要想起那天说了什么，那，太可笑，太可悲。父亲，我竟然比你死得还早，这，你也看透了么。
努力咽一口口水，把一口气屏在胸口，纳尔双手握住剑身往外一拔，真痛。那口气迅速散去，血流得更快了，周围仿佛有种异常的安静，让他听得到血汩汩流出的声音。他凝神看去，不由笑了——这是我自己的剑呢！右脸上的血有点发干了，使他的表情看起来半是笑半是哭。
突然，吵闹如潮水般从四周涌来。“抢劫啦！”“杀人啦！”凌乱纷杂的脚步声，叫喊声，哭嚎声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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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应该已是深夜，却始终不够安静。
夜色、寒风和月光也不能平息克摩王城的骚动。
皇子被刺杀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城，到处是叛军刺杀皇子的流言，一时间叛军和新政府之间的关系再度紧张起来，搜捕一刻不停。
加图谨慎地打量着四周，先前从拉塞儿大街旁的暗巷跑出来，带着米路斯一路潜行，眼下所在的地方却是非常陌生。
地上很潮湿，结着薄冰，踩上去嘎嘎做响。周围河道交错，形状各异的石桥在月光下默默无语。虽然偶尔有三两人跑过，但是比起大多数地方还是安静多了。
加图抬头看看天，知道自己大致的方向并没有跑错，这里应该就是靠近城南门的地方。这些入城的支流连通着宽阔湍急的美亚谷河，并没有结冰，河水在风中微微晃动着。
趁着没人走过的时刻，加图拉着米路斯摸到石桥下面。
在阴影里站定，就感到米路斯干裂的嘴唇靠上了自己的耳朵。被自己一路拖着躲闪逃跑，他一直没机会开口。
“我，我杀了纳尔么？”
是的，那一剑刺穿腹部，纳尔没有活着的可能了。金色头发白色皮肤的皇子倒在脏污的石子路上，浸在发黑的血泊中。裴特拉呢？裴特拉或许还活着，那个狼王般的男人，没有那么脆弱。顾不上确认他的生死，拉了米路斯就跑，可是跑去哪里呢？
“是的，你伤心么？”加图扶住他的腰，藏好他的身影。
“……”一会儿后，滚烫的泪水流进加图的脖子里。杀人的人居然哭了，那么死者该怎么办呢？加图的心里有种莫名的凉意。
“以前死了的你的侍卫骑士，你记得么？也是因为你。”
“……他们……”仿佛被吓到了一般，他哆嗦了一下，却说不出话来，他的脑子一定一片混乱吧，能想明白么？
“还有，上次我受伤，也是因为你。我浑身是血，躺在院子里，还记得么？”
“……哥打你……我不要他打你……”真是少根筋的脑子，加图把米路斯紧紧压在桥柱上，一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出愚蠢的话。高挑的身材，薄而有力的肌肉，匀称的骨骼，英俊的脸庞，显赫的家世，众神真是瞎了眼，才把这一切给了个白痴。可是，现在开始，神要收回了。克摩皇室彻底完了，皇子死了，皇帝也快了，支持米路斯的一切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加图想起艾里克皇帝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对米路斯说的话：“你救了他，他会对你忠心耿耿的，永远。”哈哈，这不可能，他不是世代家养的奴才，他是出身格斯卡那的流民，那些会永远忠诚于皇室的骑士都已经为亲王死去了，而自己，是绝不会为他而死的。
“你在这里等我。”加图说完，松开手，一跃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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