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沙漠温柔的，带着归家的感觉，会让人产生随时将有一队骆驼走过眼前的幻觉。
加图打量着太阳的位置，拉着米路斯背对着它踏上了行程。
眼前的景色漫无边际，彼此相似，如果不是因为身体越来越劳累，加图会觉得自己没有移动分毫。机械地抬起脚又放下，从黄昏走到黑夜，星辰出现的时候，加图再次抬头判断方向。这些自然的参照物，能读懂，就能朝着东方行进。
当米路斯第三次摔倒的时候，他连叫的力气也没有了，静静地倒在那里，仿佛尸体一般。
“喂！”加图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低头看了许久，终于也慢慢坐到地上。水和食物已经消耗完了，每多停留一分，就减少一分生存的希望。在格斯卡那加图有过三天三夜滴水不进的经验，那种痛苦至极的烧灼感，而在这里，或许一天一夜就可以蒸干你身体里的每一滴水。
呆坐许久，加图开始挖沙，把自己和米路斯再次埋进去，这次他们需要保暖避风。但是如果半夜里吹起风暴，或许会就此活埋，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第二天曙光刚亮，加图就拖起米路斯再次赶路。走路、走路、走路……
“加图，那里有人！”突然米路斯拽了拽他的袖子，指向右边的一个沙丘。
“不，那里没有人。”加图满怀希望地用目光搜寻了片刻后，告诉他，“这是你的幻觉。”
自己会看见什么呢？脱水和疲劳让人在沙漠里异常容易产生幻觉。加图自嘲地想，或许是一片湖？或者一队商队？
米路斯失望地低下头，默默地继续走着。
是的，继续走，被一个又一个幻觉所欺骗，希望，然后失望。内心的疲劳更甚于身体。
第三天，加图不知道有没有必要起身，喉咙好象粘住了，每一次呼吸都象是酷刑。
黎明就要来到，可是这不再鼓舞人心。
他感到有人在拽他，睁眼看，是米路斯正跪在他身旁，努力刨开沙子，要把他拽起来。
“加图，加图……”每一次呼喊都沙哑到破碎，可是一直一直呼唤着。
“你要继续走么？”加图伸出手，轻轻抚摩过他的脸颊。
“加图不要死……”哭也没有眼泪吧，那些珍贵的液体。
“那就走吧。”加图笑了笑，挣扎着爬起来。
可是没走多久，米路斯就开始跌倒，次数越来越频繁，好几次加图都被拖着一起滚下沙坡。但是谁也不喊停，谁也没有躺倒，挣扎着继续前行。
如果有剑或者匕首就好了（自己的剑留在了行李里，巡逻时分发的剑则在交班的时候给了别人），或许可以缩短死亡前的痛苦。
这一次，摔倒的是加图，脚好象被什么绊了一下。他双手撑地，扭头看去，毫不起眼的黄灰色的小小的贴地植物，一株草！然后，他看到了更让人激动的东西：足迹！人和动物走过的足迹！他反复眨着眼睛，确认这不是幻觉，然后爬过去，用手指轻轻地确认着这些痕迹。
真的是足迹！一直向前延续着。
抓起米路斯的手沿着痕迹走去（想跑却没有这个力气），一个、两个、三个，一头、两头、三头，黑影出现在眼前，在太阳下，多美丽的事物。
加图挥动着手，阻止他们的远离。
这一刻，他从未觉得人是这么可爱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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