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加图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有人会对自己说这三个字，就象当时她对自己说你很辛苦吧。
何况是赤犸对自己说：“对不起。”打了他一个耳光后，愤怒离去，却又在片刻后匆匆折返。
习惯黑暗后的眼睛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表情，退却了愤怒的脸上有淡淡的哀伤和自责。
“我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就来质问你……”她道着歉，“即使是真的，我也没有立场指责你。”因为沙漠里谁也不能说就比别人能做得更好。
加图慢慢倒在她的肩上，红色的发丝贴在脸上，意外的柔软。
这个女人打碎了他的壳，却又把里面的脓水擦去。
那样的痛，但是又好象轻松了许多。
又一声“对不起”，然后是长久的静默。听得到风推着沙子的唏唆声，那是一种神秘而有力的声音，是大地的密语充斥天地。但是更强烈的是人的心跳，盖过一切声响。
第二天清晨，加图见到了耳闻多次的那位队长。和想象中的不同，他毫不魁梧，不过中等偏瘦的身材，戴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更象一位商人。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餐桌旁被克努克冷冷地盯着，头上包着纱布，手臂也因骨折而吊在脖子上，模样狼狈，完全没有一个队长的气势。
克努克见他们进来才转头让队长安心吃起早饭。
“你们想去迈安德罗斯？”大家吃完了饭，依旧聚在餐桌旁聊天，队长问起加图。
“不，”加图停顿了一下，“我想留下来。”
米路斯只是扭头看着他的眼睛，什么也没说。
队长也不意外他们改变主意，点点头说：“留在德米特也好，迈安德罗斯到底是异邦，言语不通，生活习惯也不尽相同。而且我们正缺人手呢。”
一大早已经有一支救援队伍出发了，是去巡逻城外区域的，等一会儿赤犸带领的小队因为刚刚巡逻城外回来则轮到去相对轻松的城内巡逻。
“你跟着赤犸吧，她可是凭实力坐上副队长的位置的，米路斯就放心呆在这儿吧，我和克努克会照顾他的。”
被点到名的克努克皱了皱眉头，但勉强没有提出意见。他平日里温和会照顾人的样子如今在队长面前全然没有，反而是一副凶狠不满的神情。
米路斯听到要和加图分开猛地站起身，小吉从他肩上滚下来，掉在餐盘里裹了一身面包屑，愤怒地叫个不停。
“加图。”他拉着他的衣角。
“我晚上就回来，有克努克陪你，别担心。”加图挣开他的手，跟着其他队员们出去了。
米路斯低下头，沾着被小吉洒了一桌子的面包屑，一颗一颗放到嘴里。加图做的，他都看在眼里，希望自己做得可以和他一样，可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如捡吃面包屑一样简单。他突然觉得有点难受，好象有什么东西涌到喉咙口，他停下手，努力咽着口水。
队长用他那只尚好的手递来一杯水。
“谢谢。”米路斯接过来轻声道谢，喝了口便坐下，一动不动地看着院子。
即使是他，也明白，从现在到加图回来要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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