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西冈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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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过桂川,原本以为险象环生的西岸,却异常的平静。踏足于西岸的浪人们,并不像是来开战的,反而有点像是来此踏青,闲游的。
既然没有敌人,四周亦是开阔地,大家放下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十分休闲的慢步向前赶路。我们这群浪人隶属游势,原本就不好管控,再则此次更是作为诱饵,总大将上野民部大辅信孝自然也就懒的管,任由大家闲游,只要不扰乱队形,便不会受到责罚。
“殿下,你看,我们就快到西山竹林了”,春日部正盛在我耳边嘀咕:“山城大竹林可是号称天下第一的竹林啊,这片竹林可是享有‘山城的白子’之称的”。
抬头向前眺望,远出渐渐浮现出一片面积极大的竹林,连绵不绝,几乎望不到边。
“大家要小心了”,春日部正盛接着对周围的人说:“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在竹林内发起攻击的,所以以防万一,大家要时刻警惕”。
一条通道穿过竹林,将其一切为二,然而路边的竹叶,尽其所能的将道路上方的空间遮掩,使的行走其下的人,心中升起一种幽暗的感觉。
随着一阵悠风荡起,步行靠外的人,连连发出惨叫,待一支射中竹子后,反弹到我身上的箭矢将我惊醒,才知道竹林中已经埋伏好了军势。如春日部正盛所说的一点都没错,敌军选择在竹林内伏击我们。
伴随着箭矢的终止,‘呼啦’一声,从四周冲出一大群足轻,鬼哭狼嚎般的向我们冲杀而来。
浪人们抽出太刀,或单枪匹马的单独冲杀,或是三三两两的组合,相互协助的砍杀。而我们七人则按照先前早已商定的结果,便背靠背,围成一圈,各自对付眼前的敌人。
川村三郎次舞动手中的十文字,横扫半圈,有意无意的在收枪时,将十文字枪的侧刃刺进了一名足轻的脖子,随着侧刃的拔出,一股鲜红的液体喷射而出,在空中布起了一层薄薄的幕帘。
向前冲出一步,将主刃刺进了另一名足轻的腹部。手中长枪一转,长枪在足轻的体内搅动一圈,被刺中的足轻,眼见是活不了了。
矫捷的拨开刺来的长枪,行动迅速的回刺,正中偷袭者的胸口。第二个偷袭者挺枪朝川村三郎次的胸口刺来,川村三郎次躲过枪头,用右手抓住长枪,顺势将之夹在手臂之下,两人拖拽起来。
见到川村三郎次腾不出手来,一旁的足轻妄图再次偷袭,对着川村三郎次便刺。所幸的是,早已察觉这种意图的米川久左卫门抢先一步,一刀砍在枪身,将枪头斩落在地,救了川村三郎次一命。
川村三郎次大吼一声,吓得和他拖拽的足轻傻楞在那里。趁此时机,川村三郎次用左手握枪,将枪头送进了对芳的腹部,然后右手一用力,夺过对手的长枪,再将长枪丢给身旁的米川久左卫门。
米川久左卫门很乐意的接过长枪,毕竟太刀的攻击距离太短,换成长枪能更好的掩护和确保自己及同伴的人身安全。
对于一起刺杀过来的长枪,让人分不清数目,到处明晃晃的,让人心慌,不知道如何下手抵抗。还好身边的两个守护神赤羽孙左卫门和能美朝秀,两人都已在刀山,枪林中混熟,熟练的躲过攻势,并积极的反击,也成功的抵制了对方的攻势。
一个枪头被赤羽砍掉的足轻,可能是因为脚下冲的太快,一个趔趄,冲过赤羽和能美的防护网,跌落在我的面前。
抬头望着手握太刀的我,眼神中露出了惊恐及哀求。我看看周围还在围攻我们的敌人,知道自己不能放过他。见我手中的太刀随着我的手腕上仰,足轻知道自己最期时刻已经到来,嘴里不自禁的叫喊:“不……”
不想停到让人难受的哀求叫喊,生怕被他一喊,自己会心软,我在他还没喊出第二个字的时候,便用太刀刺透了他的身体。来不及感受第一次杀人的心情,又匆忙的进行抵抗。
由于此次攻击我们的几乎是清一色的足轻,并且没有什么组织,都是单凭喜好,相互围在一起,攻击浪人武士。
由于相互间的战力水平相差太多,围攻的足轻渐渐显露出败势,再加上后续渡河而来的幕府征讨军的加入。竹林内的一揆军势迅速的溃败,纷纷朝竹林深处逃遁。
重整军势,依然由游势开头,其后尾随的便是后续而来的诸侯军势。
未及行远,前方道路上奔来一群骑马武士,其后是拼命奔跑的足轻。骑马武士不断的抽打座下战马,只一刻间,便钻入早已有所防备的游势军团中。
高大,快速奔跑的战马冲散了浪人们组织起来的防线,沉受不住压力的浪人开始向后或是向旁边逃散。而浪人的此种举动,也正是骑马武士要想的结果,从背后杀人总是容易过从正面杀人。
极其容易,并熟练的用手中长枪结果掉一个生命,让后拔出太刀,或在马上劈砍,又或下马进行步战。浪人组成的游势,在强势的攻击下,开始处于崩溃的边缘。
一名骑马武士试图从背后袭击米川久左卫门,就在他策马奔近,欲挥刀劈砍的时候,从旁边冲来的川村三郎次,用十文字枪将其挑落战马,还上了米川久左卫门先前救过自己一命的恩情。
在落马武士的胸口补上一枪,让他死了个透彻,接着川村三郎次提着他那柄十分显眼的十文字枪,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赤羽孙左卫门从地面上拾起一支竹枪,从侧面刺向一匹战马的心脏。只片刻时间,战马轰然倒地,连带将马上武士也甩将下来。见马上之人掉落下来,赤羽孙左卫门几个箭步冲向前,一脚踩踏在有些惊慌,依然没有方向感的武士脸上。随着骨骼破裂的声音响起,那人的声命也随之而逝。仍然不放心的赤羽孙左卫门,还在他的喉间话了一刀。
米川久左卫门将手中的长枪投掷向骑马武士,不偏不倚正中其身,虽然身上有具足防护,并未造成多大的伤害,但因为一时的惊慌和大意,整个人从马上掉落下来。
武士刚刚跪起身,打算站起身,却被能美朝秀从背后压住。一柄差肋,从无到有,迅速的抹过喉管。痛楚及空气的流失,促成他丢掉手中的太刀,用双手紧紧的握住脖子,但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死神的来临已经不可避免。
能美朝秀一转身,抓住马鞍,飞身上马,一路小跑,并从一名死者的身上拔得一支马背上对战所用的长枪。然后措不及防的从侧面攻向离自己不远的敌人,并成功的将其击毙。接着一路拼杀,慢慢向我的位置靠拢过来。
能美朝秀翻身下马,焦急的对我说:“殿下,战局已经不稳,请上马逃往后方”。
“这怎么行,你们怎么办?”
“臣等在此殿后,为殿下抵挡一阵,殿下快上马”,能美朝秀拉住马缰,尽量稳住受战事影响,而有些焦躁的马匹。

“殿下,快上马”,一直守护在身旁的春日部正盛也深感局势的邪恶,也在一旁苦苦哀求。
“没有了你们,我什么也做不了,还不如和你们战死于此”,我放弃了逃生的机会,决定和他们共生死。
“殿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春日部正盛焦急的察看了一下战事后,接着说:“殿下,文姬殿还在京都等着殿下回去呢,殿下一定要保全性命啊”。
“这……”
“如果我们都战死了,请殿下带着文姬殿找个偏远之地,过村落农人生活,能有个安祥的晚年”,春日部正盛可能是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将心中之话全数吐露:“殿下,一定保重啊”。
正在说话的时候,川村三郎次也骑着一匹战马,边战边朝我们这边跑来。跑到一半,川村三郎次突然转过马头,朝身后追来的敌人刺出一枪。由于十文字枪比一般的马上长枪长出一米左右,借捉这种优势,川村三郎次将敌人刺落马下,然后还不过瘾的跳下战马,在落马者的喉部,补刺了一枪。
牵着战马,跑到春日部正盛的面前,对他说:“殿下,你快上马,和大殿一起,逃往后队,或是逃回东岸”。
“我不会走的,如过你们战死了,我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啊”,春日部正盛声正词严的反对。
“殿下,快上马吧……”
川村三郎次话还没说完,然后惊喜的叫道:“后势出击了,我们有救了”。
从道路后方冲来一队骑兵,不用看也知道是诸侯军势所集结起来的骑马武士,就在这紧要关头,他们终于出动了。
一揆武士的骑兵早已在攻杀中,瓦解了阵形,四处散落。如今受到整装而来的骑兵的攻击,自然没有了还手之力,开始大规模的向后溃逃。
见到这种有利时机,抱着痛打落水狗的计划。当担幕府武者奉行的野村越中守定常,带领着所有的骑兵,一路追杀,妄图一举平定西冈及周边村郡的一揆暴乱。
游势总大将上野民部大辅信孝在经过我们的时候,对剩下的依然存活着的浪人及低级幕臣吩咐:“就地休整,完毕之后随后续足轻队一同前行”。
一开战便溜之大吉的上野民部大辅,此时却跑的飞快,可能是想从溃军中多摘几颗首级,用以证明自己的武勋吧。
经过两次战斗,游势的浪人数目已经缩减大半,剩下来的或多或少的都带点伤。应该感谢上天的是,我们七人都还活着,只是有些小伤,并没什么大碍。
“这不是左近大人吗?”在战场上,居然碰到了认识的人。北村左近守忠在比武之时被我所败的一人。
“原来是清盛大人啊”,北村左近守忠原本想站起来,却因为腿部的伤而中途告费。
“怎么了,受伤了啊”,蹲下身子,才发现他的腿上被长枪刺了一个窟窿。
“原本与马上武士相斗,没想到被足轻暗算,腿上中了一枪,也没什么大碍”,北村左近守忠虽然说的轻松,但从他额头上冒出的豆大的汗珠,便知道他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牵过缴获来的战马,对坐在地面上的北村守忠说:“骑我的马吧,桂川岸边该会有去淀城的船,你现在受伤了,快回去吧”。
“那你们怎么办?”
“我们人多,一两匹马也没啥用,再说,我们还得前行,赚取功名啊”。我虽然说的豪迈,但有苦自己知啊,谁让我们没病没伤的,现在回去,可就成逃兵了。
“谢谢清盛大人,大人的盛情毕生不忘,祝清盛大人武运亨通”
我扶起北村守忠,将他推上马背,然后对马上的北村守忠说:“后会有期”。
“清盛大人,一定得活着,武运亨通”
“是”
我用手重重的拍打在马**上,受惊的马匹,迅速的带着北村守忠跑向桂川岸边,消失在繁茂的竹林之间。
野村越中守带领的骑兵一路追杀,所向披靡,一直冲出竹林,尾随溃军进入到一片狭长的平原。
溃军继续朝前跑,在拐过一个转弯后,突然从人们的眼前消失。野村越中守率领着骑兵放慢步伐,一边察看四周的情况,一边派出侦骑,去往前路探察。
一共八人的侦骑,冲到前面探察后,便了无音讯,石沉大海。当派出第二批次以后,才有一名侦骑勉强着跑回:“前方有埋伏……”刚刚拐过转角,便被后面追上来的人斩于马下。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革岛一宣索性唤出所有人,与野村越中守率领幕府军展开了对峙。
由于有充分的准备,革岛一宣不断的下令,让足轻发射箭矢,虽然杀人的效果不明显,但用于扰乱敌人,激怒对方却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被人当作箭靶,沉重的打击了武士的自尊心。幕府军势中为数不少的一部分人,开始激动和暴躁起来。
见到这种形势,以及目测,心中评估对比自己的战力及对手的战力,最终觉定放手一博。野村越中守将手中的彩配向前一指,对身后的骑兵叫喊:“冲啊”。
马匹的步伐,越来越大,脚步频率,也越来越快。黑色的洪流一头撞在同样黑色的铁壁上,双向的冲击,在接触点激起鲜红的血浪。
…………
“大人,不好了,我们的后路被堵住了”
野村越中守顺着使番的手望过去,才发现自己刚刚离开的路口,现在已经被埋伏在两边的军势堵截,更在路口设置了栅栏。
左边山坡上,显露出无数的指物,马印,战旗,随后是不尽其数的足轻及骑马武士,右边同样的出现无数的足轻和骑马武士,两边军马同时冲杀下来,企图将先行的幕府骑马武士包围,全数击杀。
此时就连傻子都已经知道必败无疑,军势人数不及人家的一半,再者自己此时落入圈套,士气低落,已经无法再战了。
“撤退……撤退”
野村越中守率领的骑兵分出一部分,不顾死活的冲向栅栏,期望能打通一条逃生的通道。
随后而来的足轻队伍,从我们身边经过,见怪不怪的瞧着满身鲜血的浪人,满地的死尸,以及汇聚成河的血液。
其中有好事者,瞧见地上还在垂死挣扎的敌人,随手抓起长枪,结果掉毫无反抗能力的伤员。众人不觉为耻,却发出一阵大笑。
收拾妥当,准备和其他浪人再次前行,垫起脚尖,向前方眺望。
突然前方陷入混乱,原本整齐行进的队伍,一下子乱糟糟的往回涌。每个人脸上暴露出来的惊恐表情,说明发生了大事。
满身血污的骑兵,马不停蹄的从身旁冲过。人群的后面扬起滚滚沙尘,伴随而至的是呼救声,哀嚎声,喊杀声。
“殿下,快走”,春日部正盛拉着我,急匆匆的往回跑,一边解释:“越中守大人,在前方被一揆军大败,一揆军势现在攻杀过来了,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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