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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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
下午三洋出事了。
三里小学和中国90年代大部分平原上的小学差不多,学校坐落在涡河大堤下,背后就是4米高的护河堤,学校只有一排东西走向的房子,一共是6间,中间是老师的办公区,东头是四年级和五年级的教师,西头是一到三年级教师,五年级教室在最东头。教室里很简单,一排用青砖和水泥搭建起的桌椅,讲台也是青砖垒起来的,学校东面是一个巨大闸口,控制着涡河的水穿过河堤进入灌溉田,闸口旁边是松树林。松树林很大,晚上只有老鹰和黄鼠狼敢去,村里传说松树林和村西头的芦苇塘是三里晚上最“紧”(村里形容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没的地方,都叫紧)的地方。白天这些地方都是孩子的乐园,晚上他们是不敢去的,三洋爸曾和三洋说,他小时候在松树林看到白色的玉兔,可是没有逮到。也有人说在松树林看到黑色的棺材,棺材很大,没有盖子,还有人说自己在松树林看见卖水果糖的老鹰。当然,这些都是村里人偶尔悄悄在大人嘴里的流传的谣言。事实上,谁也不能拿出证据来说明真有那么回事,但是由于三里村特殊的情况,大家还是深信不疑。
当初建学校的时候,选在松树林旁,村里的老人都不同意,但是县里和乡里的领导都觉得靠近闸口的空旷地不用太可惜,要是学校盖在别的地方就要占耕地,因此上面的领导指定把学校建在松树林旁边,闸口的附近。盖学校的时候,村里几个老人坚决反对,他们甚至躺在地基上不起来,村书记和村里的男人都去啦,好说歹说才把他们拽起来,后来村里最有权威同时也是最有知识的郝秀才指着书记就骂,说书记不是给村子里造福,是在作孽。书记当时脸都青啦,但他只是一个村干部,是抗不过上面的。最终学校还是建立起来了。从学校盖好到使用,十年来从没有出过事,后来说起这事,书记还对村会计说,这是迷信,都是被老井闹的。
三洋下午上学的时候和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第一节课是自然课,(好像是不成文的规定,三里小学上午一般都是语文和数学,下午都是副课)第二节课是体育课,三里小学没有什么体育设备,唯一的就是在校大门口、松树林旁边的操场上(操场其实是一个砖坯场,平时烧砖用的,没有砖的时候就是操场),有一个篮球架,但是没有球,学生们体育活动就是做广播体操,做完广播体操后,老师就回办公室,学生在班长带领下自由活动。
五年级的体育老师是班主任兼职的,学校没有体育老师,每个班的体育老师都是班主任兼代的,五年级的班主任是学校孙校长,他是中专学历,也是村里最有文化的人,孙校长还没有结婚,刚毕业就被任命校长,村里都说孙校长是娃儿校长,因为孙校长任校长的时候才20岁。因为年轻孙校长喜欢给学生上体育课,在孙校长没有来的时候,学校里是没有体育课的。孙校长像当时大多数年轻一样,很洋气,穿着雪亮的皮鞋,笔直的中山装,人气很高,同时孙校长也是一位坚定的无神论者。
下午,孙校长和往常一样,把学生们集中在操场上,领着大家做广播操,做完广播操。孙校长很满意孩子们的表现,特别表扬孙虎子做的很标准,让其他人要向孙虎子学习,孙虎子满脸兴奋,主动举手向孙校长保证,下次他做的会更好。孙校长又夸奖了孙虎子几句,并环视其他同学,看看自己竖起的榜样有没有起效果,当孙校长看到三洋时,心里不由一咯噔下,他发现三洋今天有点不一样,感觉三洋眼里雾蒙蒙的,好像早上下过雾的玻璃窗。孙校长快步走到三洋面前,用手放在三洋的额头上,轻声的问三洋是不是病了,三洋诧异的看着孙校长,大声说“报告,没有,我就是困”。孙校长仔细看了看三洋,发现三洋眼睛清澈透明,难道是自己看错啦,校长低估一声,扶了下三洋的肩膀然后对大家说:“好了,大家都去玩吧,下节课是地理课,别玩野心啦”,校长的话刚落音,孩子们轰一声散开,孙校长失望的摇摇头,看样孩子们还是没有领略自己的苦心啊。孙校长回头时,看见自己的手还放在三洋的肩膀上,三洋也再看着自己,眼睛里暴露出要跑的**,孙校长无奈笑了下,拍了下三洋的肩膀说去吧,三洋。
三洋恩了一声,向松树林追去,早到松树林的几个孩子在大声的叫三洋快点过去。

孙校长看着三洋的远去的背影,觉得三洋今天跑的很快,好像急着抢东西似的。孙校长感觉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什么,只好扭头回办公室去。孙校长到办公室倒了杯开水,就坐下审批上午学生交上的作业。不一会,孙校长就全神投到校改中,孙校长刚改了4本作业,就被一阵急促的尖叫声给打断了思路。孙校长还没有站起来,几个孩子就冲了进来,一个孩子惊恐的对孙校长说:“孙老师,孙老师。。。。”然后就哇的哭起来,哭声异常的吓人,孙老师慌拉,抓住孩子忙问怎么回事,另外一个孩子哭着说,三洋他被鬼抓拉。孙校长大声训斥道:“胡扯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孙虎军,你说怎么回事”叫孙虎军的小孩张着大嘴说:“俺不知道怎么拉,三洋死拉!”
这时其他正在上课的老师闻声也跑过来,刚进门就听见孙虎军的话,都急忙问怎么回事,孙校长猛然想起刚才做操后三洋的眼神和三洋跑向松树林的样子,不由颤抖下,二话没说,向门外跑去,后面几个老师和炸了锅的学生也一窝蜂的向松树林跑去。松树林没有人,小孩们都站在操场上向松树林看,胆小的孩子早哭着跑回家去,孙校长和老师们跑到松树林内,看见三洋趴在松树林头靠近闸渠的地上,孙校长和几个老师赶快把三洋扶了起来,正如刚才孩子说的三洋好像真的被鬼抓拉,三洋的眼睛大大的睁着,瞳孔好像被雾蒙住一样,很模糊,面部由于过分紧张而造成的变形,异常恐怖,一个胆小的女老师当场就晕了过去,这又造成更大的恐乱,几个孩子大声在远处叫起来,王老师也被鬼抓拉,孙校长来不及制止乱叫的学生,急着对其他老师说,快去卫生所叫老孙头,快把王老师扶起来,她是吓的,快去叫书记、快去。。。。。叫三洋娘。。。。孙校长是年轻人,又是无神论的坚定信仰者,但是这样的事他也是头一次遇到,手里抱着三洋,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不管他多坚强,他也不敢在看三洋的脸,只感觉三洋的身子越来越沉,他茫然抬头看其他老师时,感觉每个老师的脸都是那么的扭曲吓人,乱糟糟的喊叫声和大哭声彻底搅乱往常安静的松树林。
三洋娘下地干活去了,书记是第一个到的,随后是村里其他女人和男人。书记鞋都没有穿上就跑来拉,他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放到三洋的人中上,又是掐又是捏的,搞了几下后,一**坐在地上,颤抖的说:“这娃走啦”。
村里人多了起来,场面反而静了起来,大家都领着自己的孩子在松树林边上,向这边远远的看着。有胆小的已经抱着自己的孩子早就回家了。
树林里只剩下村里几个干部和老师围着三洋,闷然无声。半响,书记才缓过神来把三洋的眼睛敷上衣服。然后问人三洋娘来了没有。不知道谁说声,三洋娘下午去庙地(村里最远的地)啦,看样这会还不知道。
不大会,一个苍老的带着急促的声音响起来:“在哪里,让开,在哪里?”
不用抬头开,书记也知道是郝秀才来啦,郝秀才早就没有头发拉,带着一顶帆布帽子,挤过人群来到松树林。书记和校长都站起来,眼光复杂的看着老秀才,郝秀才虽然年近70,也是村里少有的男性寿星,到这个岁数,郝秀才腿脚仍然很麻利,他一把扯开三洋脸上的衣服,用手抓住三洋的眼皮,翻动几下后,几个人惊奇的发现,三洋的眼睛开始流泪拉,泪水带有暗暗的红色,好像是血,孙校长忙抓住郝秀才的手说:“郝爷,你别用劲,你看你都把他眼弄出血了”。
郝秀才瞪了孙校长一眼,没有说话,依旧用自己的手不断抚摸三洋的脸和脖子、耳朵,书记和周围的人不知道郝秀才要干什么,都静静看着郝秀才那双枯锈的手指不停的移动。慢慢的,大家闻到一种松子香的味道,夏天是不会有松子的味道,这个时候弥漫松子起来的味道,引起周围的人的吃惊。孙校长感觉松子香是由三洋身上发出的,孙校长不由纳闷起来,死了的三洋怎么会有松子香的味道,刚才自己好像没有闻到,由于自己视线被郝秀才身子挡住,看不到三洋的上身,孙校长正要移动身子,要看清三洋的时候,却猛然发现郝秀才对面村长脸色突变,他像看到什么难以相信的事情一样,瞳孔变得很大,头发都扎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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