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的信仰在这里。没有了信仰，夸密脱人就是去了存在的意义了！”
尼古拉更愿意这样理解他的话：战争胜利，夸密脱人会继续自由，而一旦失败，他们将再次成为奴隶，不仅仅是奴隶，所有的夸密脱人都将在迦尔人的奴役下悲惨地死去。
“还有战士们在陆续赶来，不过人数不会太多了。现在如果你不想去，我不会勉强你，我会让克列莎来照看塔古丽的。”
“好吧，我跟你去。”尼古拉没法拒绝，无论是为了塔古丽，还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
会议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进攻，突破所有的防线。从被俘虏的迦尔士兵口里得知，在埃西利亚斯的前面只有一道防线了，而且实力不会超过堡垒防线。
“继续进攻，夸密脱战士不会惧怕任何敌人。以自由的名义起誓，我们会把迦尔人砸个稀巴烂。”有人这样说，这代表着大部分人的意愿。
“那么明天我们向埃西利亚斯前进！”最高摩挈卡结束了会议。
一直担心着塔古丽的尼古拉根本没听到什么，他期盼着会议赶紧结束好回到塔古丽身边。
塔古丽仍然昏迷着，克列莎照看着她。
“还是没有醒吗？”尼古拉向克列莎点点头。
“没有。”克列莎犹豫着。
“你回去休息吧，明天就要打仗了。”
“听我说，尼古拉，也许你不愿意听，也无法接受。”克列莎小心组织着词汇：“塔古丽的情况很不好，你得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尼古拉根本听不进去，他相信他的塔古丽一定会醒过来，活蹦乱跳的。
克列莎叹息着，转身走了出去。
但黎明的时候，事情出现了变化。才打了个盹的尼古拉被叫到指挥部。
“发生了什么？”卡提林纳的脸色很难看，他的盔甲带着血迹，似乎刚刚战斗过。
“昨天半夜，埃西利亚斯发动了攻击，向迦尔人的防线发动了主动攻击。”
“什么？”尼古拉吃了一惊，他不明白。他不认为被围困了二十年的埃西利亚斯还有足够的兵力突破迦尔人的防线。
“埃西利亚斯的摩挈卡派出了他所能动员的战士，只有一个目的，让我们掉转头，脱离战场。”
“为什么？”眼看着圣地就在眼前，没有一个夸密脱人能接受，哪怕他是个外籍夸密脱人，但他正在为夸密脱战斗。
“因为埃西利亚斯让我们保存力量，他们早就觉察到了迦尔人的计划。迦尔人准备了一个庞大的计划，他们打算利用我们对圣物的感情，把所有的夸密脱人都吸引到埃西利亚斯去，然后把我们全部消灭。在这二十年里埃西利亚斯不断派人突围，想告诉我们这个，但都失败了，直到昨天，摩挈卡终于做出决定，放弃埃西利亚斯。”
“但你们的圣物在那里！”
“摩挈卡告诉我们，圣物并不在埃西利亚斯，而是在这里。”卡提林纳指指胸口：“在每个夸密脱人的心灵里。”
“在心灵里？”尼古拉看像塔古丽，她沉睡的样子是如此的迷人。把我的名字刻在胸前就是想在心灵里记住我吗？
“只要夸密脱之心不死，圣物就不会死。我们向后突围！”最高摩挈卡作出这样的决定是极其艰难的，但他不得不这么做。埃西利亚斯为了这次突围已经牺牲了所有的战士，摩挈卡们也毁掉了圣阶，连同着他们的生命，但无形的信仰被带了出来。
但是很多人都不同意，难道付出了上万的生命仅仅是为了看埃西利亚斯一眼吗？无敌的勇士们和智慧的摩挈卡们难以抑制自己的悲伤和眼泪。
“为了埃西利亚斯，我宁愿死在冲锋的路上！”这是大多数夸密脱人的心里话。
“如果可能，我也想这样，但是我们不能，别让情感控制了你们的理智。难道你们忘记了那些留在村子里的孩子和老人，没有了我们的保护，他们只会成为被屠宰的羔羊！迦尔人在消灭我们之后的下个目标就是他们，不要以为雪山会成为屏障，只要有时间，他们会找到的。而且我们，必须把夸密脱之心传递给他们，让信仰一直在夸密脱人里传承下去。”曾经信仰是支撑这些战士们前进的动力，而此刻，信仰却成为他们撤退的理由。
“迦尔可能已经察觉埃西利亚斯的意图了，所以我们必须要快，用最快的速度向后突击，趁着迦尔人来不及改变他们的计划。”命令被传达下去了。
一切为了信仰，也是为了自由，战士们流着泪，开始准备突围，迦尔人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他们离去的。加上后到来的战士，夸密脱人还有三万五千战士，两万战士将向后突击，一万五千战士阻击迦尔人的追击。
最强壮的战士要求留下来，尽管他们知道留下来只有死亡。但他们被拒绝了，留下的战士告诉他们，突围需要他们，这里有堡垒，他们可以抵挡迦尔人；受伤和无法行动的战士也拒绝后退，所有的人都明白他们不想拖累自己的伙伴；摩挈卡们也被强行带走，他们是夸密脱人的方向标，夸密脱的传承离不开他们。
最后看一眼埃西利亚斯吧，从今天之后，埃西利亚斯只能永留在心里了。突围的战士们泪眼朦胧的目光投向埃西利亚斯。再见了，我们的兄弟，你们的灵魂会回到故乡的。
尼古拉选择留下，无论卡提林纳说什么，他只是用一句话来回答：“塔古丽在哪，我就在哪！”
最后卡提林纳紧紧抱住半身人：“再会，兄弟，你是个真正的夸密脱人！”
“记得代我向克列莎问好，她真的很漂亮！”尼古拉笑着说。
卡提林纳再次看了一眼半身人，然后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克列莎正在外面等她的哥哥。
“塔古丽，你真幸运！”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声音小得只有自己才听得到。
突围的战士趁着夜色悄悄撤退，留守的战士们抓紧时间制造各种工事，接下来的战斗将会一场的残酷。但迦尔人也不是笨蛋，不到两个小时，数不清的迦尔士兵就发起了进攻。
“塔古丽，我去战斗了。等战斗结束了，我再来看你！”尼古拉在昏迷的塔古丽嘴唇上吻了一口，冲出了堡垒，他不想留在堡垒里作战，他更适合在人群中战斗。
为了信仰，为了夸密脱，要为突围的兄弟拖延每一刻的时间。每个战士都把自己逼到极限，只要没有断气，就要牢牢拖住迦尔人的脚步。就算倒下去，也要用双手抱住迦尔士兵的双脚。双手被砍断，就把身体朝迦尔人滚去，至少能成为他们前进的障碍。
迦尔人的攻击一波接一波，像飓风中的大海掀起的浪涛，而夸密脱战士就是那沉默的岩石，用自己坚硬的身躯把迦尔人的攻击粉碎。
尼古拉记不清他杀了多少人了，他挡在堡垒的入口，挥动着双刃斧，周围堆满了迦尔士兵的尸体，但迦尔人还是呐喊着冲过来。
人数上的差异无法用勇猛来弥补，堡垒一座接一座的失手，尼古拉坚守的堡垒成为最突出的，然后变成唯一的，最后像颗被淹没在汪洋大海里的石头，迦尔人终于突破了他们的防线，但现在天已经大亮了。
从晚上战斗到天亮，再从天亮战斗到天黑，尼古拉已经麻木了，右臂热得烫人，靠近金属的皮肉被烫得吱吱作响，发出浓重的糊臭。
为什么他们要退开？尼古拉感到残缺的双刃斧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击中目标了，他停下动作，费力抬起头，迦尔士兵都退到一边。
原来这座堡垒已经是最后一座了，迦尔人已经开始追击撤退的战士们去了。
十几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在士兵的保护下走上前。是迦尔法师！当尼古拉看到那些张开的手掌，他明白了。他看了迦尔法师一眼，慢慢转身走进堡垒，堡垒里还有几十个战士，他们用目光交流着，每个人都明白最后的时刻将要来临了。
不知道是谁轻轻唱起了夸密脱古老的歌谣。
我们天生爱自由，
像那雪山上掠过的风，
再高大的山峰也会被我们抛在身后，
像精灵一样，
越过大海亲吻咆哮的波涛，
就像亲吻可爱姑娘的脸，
我们不会留恋绿色的草原，
因为我们是自由的风，
夸密脱人的血液里流淌的都是自由，
我们是自由的风。
轰轰的巨响不断传来，堡垒剧烈摇晃着，燃烧的木头和破碎的砖石不断掉落下来。尼古拉在歌声中慢慢走到塔古丽身边。
塔古丽仍然昏迷着，尼古拉握住她的手。
睡吧，我的塔古丽，属于你的战争就要结束了，你用不着再去战斗了，你的长剑可以放下了，盔甲也可以扔到一边了；还记得第一次看到我的样子吗？是不是吓了你一跳，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扔出的投枪是不是故意没击中我，好吧，等你醒过来再告诉我吧，现在你安静地睡吧。
知道吗？塔古丽，有时候我很嫉妒你的高个子，因为不能把你像小猫一样抱在怀里，不过也好，至少我可以像小猫一样被你抱在怀里。
塔古丽，你是第一眼就喜欢上我的吗？或者是当我从狼群里冲出来，你才开始喜欢我，把自己交给一个半身人，还把他刻在自己胸口。
无论如何，都结束了！尼古拉用尽全身力气把塔古丽牢牢抱在怀里，战士们围过来，一起向埃西利亚斯的方向看去。
燃烧的堡垒坍塌了。把一切掩埋在废墟下面。
其实我早就说过，战争并不是本书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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