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始乱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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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床榻之上气息匀称,神情平和的香雪,无伤轻轻的吐了口气,这些日子,最让他忧心牵挂的就是香雪身上的患疾了。此刻,看着熟睡中的香雪,无伤默默的在心里祈祷着,愿这个美丽而又纯洁的灵魂,从此没有孤单,也不再心伤!这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失去了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又为了救他而受到了伤害,更遭了这么长时间的罪,真是让他感觉心疼的同时也感到了愧疚,没有照顾好香雪,也没能履行对师傅长鹤的承诺,不过现在总算云淡风清了,无论如何,以后决不能再让香雪受到伤害了。念及此处,无伤踏前一步,对着正在调喘气席的白鹊深深鞠躬,“多谢先生施救之恩,姬无伤没齿不忘!”
摆了摆手,白鹊仿似又恢复成了蹒跚的老者“不必谢我,老夫也是受一位故人临终前的相托,才在此等候你等,救治这个丫头也是顺手而已!”嘶哑着嗓音,白鹊仿似又在顷刻间苍老了,和方才那个指若飞花,神采飞扬的医者判若两人。
“老友之托,敢问先生,您这位老友又怎知我们要经过此处呢!”腾太子眉头紧锁,紧紧地盯着白鹊逼问道。
“呵呵……!”白鹊抬眼扫了下腾太子,慢慢的走到茶几旁的椅子边,坐了下去“龙家的子孙善猜忌,而不信任别人,只意孤行,而斥诸侯。今日老夫算是领教了,只怕方才老夫稍有不慎,你便会长刀相向了吧”。腾太子脸上一红,知道白鹊是在责怪自己方才的小动作。
“呵呵……!”白鹊爽朗的笑着,举起衣袖,抹去了脸上还未来得及消退滴下的汗渍“老夫的这位故人复姓东方,名子兰!”说完,又看了眼窘迫的腾太子。
“子兰大夫!”无忧和蔷薇儿心下恍然大悟,总算对这个神秘的白鹊的来历有了一些了解。“子兰是谁啊!”羽农在旁边小声的嘀咕着。“可是,子兰大夫又如何知晓我们会途经此处呢”无伤没有理会羽农,而是接着腾太子问道。
“子兰并不知晓,只是数月之前,子兰曾拜托老朽将此血书,交付于你!”白鹊从贴身的布囊中掏出一块撕扯下来的衣襟的下摆,递给了腾太子,上面干涸的血迹和狂乱的字迹,都说明了作此血书之人,仓促之间的慌乱和急迫。“老夫在那满地禁卫的尸首之中找到子兰之时,他已奄奄一息,浑身上下大小百余个伤口,就连老夫也是无能为力,唉……!”。叹了口气,白鹊继续说道“子兰临终前将此血书交付与我,嘱我前往北邙山寻你。却不承想,老夫竟被人跟踪,数次围截追杀于我。幸好老夫幼年浪迹天涯之时,对各地人文地理了如指掌,才能乔装改扮籍此得以逃脱。就这,也是绕了个大圈子,才赶到了青木峰,可惜,却见到青木峰一地狼藉,遍地骸骨。无奈之下,老夫只好四处打探,从路人嘴里得知几个相貌衣着都和你们颇为相似的人,一路往桐城方向而来,因此才能在此等候”
“什么,子兰他!他死了吗?被什么人杀害的?”腾太子听闻子兰已逝,不由感觉心内一沉,堂堂上大夫子兰,却被人杀害于荒野之中,那个德高望重,忧国忧民的子兰,竟死的是体无完肤,惨烈悲壮。颤抖着,腾太子展开子兰临终前交付给他的血书:朝中有变;四个碗大的血字,狂乱潦草,仿似在诉说着子兰的不甘和忧虑。
“敢问先生是何时见到子兰大夫的?”细心的无忧问向白鹊。
“嗯……”思索了一阵子,“五月中旬”白鹊答道。
“那岂不是子兰大夫护送我们去青木峰之后,隔不多久的时候吗,噢,我明白了,定是子兰大夫在回帝都的途中,被人给埋伏算计了”无伤开始试着理清思路。
“请问先生,可知是何人杀害大夫子兰的”无忧继续追问道。
“不知,那日老朽正在林中小憩,听闻林外官道之上兵戈相撞,杀声朝天,待老夫赶去之时,已然晚矣,只见到一地尸首,和被几名禁卫压在身下已经奄奄一息的子兰”白鹊垂下了眼睑,显然子兰的离去,也让他感到了失落和悲痛。
“那……,先生,可知是何人追杀于你呢!”无忧思索着问道,试图从侧面打探子兰被杀害的线索。
“是个身高三尺,穿着灰色宽袖长襟的侏儒,这侏儒灰色宽大的衣袖内,还藏着只灰毛的老鼠,老夫曾见过这侏儒将灰鼠抓在手里把玩,这侏儒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他那十个尖长的指甲,锋利无比,能割金断铁,加上体型矮小,身发奇快,差点让老夫吃了大亏了”停了一会儿,白鹊继续说道“后来又来了个背着口大木箱的黑炮人,虽然看不清那人面容,不过老朽却知道,他那口木箱内装着几具人皮傀儡,这厮最为可恨,竟生生将活人剥皮削筋,制成傀儡,若不是老夫精通医理,能分辨得出那些傀儡之上的肤色纹路,还当真就以为那些就是几个布偶了!”白鹊似乎仍然心有余悸,抬眼扫了下四周。
“傀儡之人!”无忧低头思索着,忽然心中一动“会不会是……”。“鬼手先生!”腾太子也想起来了那个神秘的鬼手,几乎和无忧同时说了出来。“那另一个侏儒会是谁呢!”蔷薇儿拧起眉头思索着问道。

“我知道!”腾太子断然地说道“龙震威手下有一名参将,身高三尺,五短身材,常与鼠为伴,叫做白指鼠生,看来想要伤害白鹊先生的,定然就是此二人了”。腾太子心中一动,暗自思付着“那鼠生是龙震威的参将,那龙震威会不会也……!这厮手握龙城三万御林军,和八千禁卫,倘若他要是心存异志,那岂不是……”心念至此,低头看见了白鹊“子兰临死之时,托白鹊传警于我,后白鹊又被此二人追踪数月,难道朝中当真有变!”腾太子下意识的抚摸着子兰给他的血书:朝中有变,四个字映入眼帘“不成,我得赶回龙城”
正在此时“笃笃”的敲门声响起,屋内众人回头去看时,只见原本在门口护卫的秃鹰搀扶着方才对白鹊颇为无礼的李义走了进来。那李义此时憋红了双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滴落,左手搂着右臂,右臂袖口露在外面的手腕红肿的发亮,整个人倒抽着凉气,显得浑身无力的靠在秃鹰身上。“先生,李义方才虽然多有冒犯,却仍然是我秃鹰的兄弟,还往先生看在秃鹰的薄面上,就绕了李义吧!”秃鹰将李义扶到屋内,向着坐在椅子上的白鹊低声求讨着。
“这是……!”无伤和腾太子互望了一眼,却弄不明白刚才还凶神恶煞般的李义此时为何是这副熊样子了。无忧低眉思索了一会儿,就明白了,显然是白鹊在责怪李义方才的无礼,小小的惩戒了李义一番,当下无忧也不言语,只是好笑的看着白鹊。“怎么这样子了,谁弄的啊!”羽农在边上大呼小叫的咋唬起来,看得出来羽农自从跟随无伤他们之后,原本孤僻沉闷的性格,现在开朗了许多,如今见到当初追杀于他的李义,现在却是这副难受的样子,不由得幸灾乐祸起来。
“先生……!”秃鹰儒喏着,不知如何往下说了。“哼!大哥,不必央求与他,李义纵使死了,也不给这老匹夫低头,嘶!”李义冷哼着,阻住了秃鹰,却痛的又倒抽了口凉气,膝盖一个颤抖,险些站立不稳。
“不求我!如此老夫就无能为力了”白鹊此时笑的分外欢畅。
“先生”腾太子站出来“这李义虽然鲁莽,却也是个血性的汉子,还望先生收回责罚吧!”腾太子有些无奈,这白鹊早已年近古稀,却为何还是这等顽童心态,难道当真是越老越小吗
“呵呵!”白鹊笑着看了眼腾太子“也罢,就不难为你了,不过,只要李义给老夫叩三个响头,老夫就绕了他,如何?”
“休想!”李义听闻此言,立即口沫横飞的拒绝了“我李义跪天跪地,跪父母兄弟,给你这老匹夫下跪,当真妄想”李义也动了真怒,虽然痛的疵牙咧嘴的,冷汗直冒,右臂更是像要撑破衣服似的,就连手指头都肿的像是要爆裂开来似的,就这,还努力的挺直着腰杆子,不肯屈服,“走,大哥,咱们回漠北去,李义纵使死了,也要死在大漠里”李义转过身,扯着秃鹰就要往屋外走去。
“这……”秃鹰沉思着,不肯动弹,“兄弟,你听大哥的,大丈夫能屈能伸,栽了就是栽了,没什么可说的,叩三个响头又怎样呢!既然你不肯跪,那大哥替你跪”秃鹰挣脱了李义的手,走到白鹊身前就待跪下去。
“大哥!”李义见到秃鹰如此,不由着急起来,忙走过去,一把拽住秃鹰“大哥,我跪!”转身看着白鹊,双眼几乎喷出怒火来“老匹夫!”恨恨的迸出这三个字后,李义双膝跪地“咚咚咚!”的给白鹊叩了三个响头。
“呵呵……!请起”白却上前一步,扶起李义,左手指缝中夹了两枚银针,趁着扶起李义的时候,不为人察觉的刺进李义肿的发亮的手腕内,待白鹊撒开手的时候,那两枚银针又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回了白鹊的袖内。这一番的动作做的是滴水不漏,外人根本无法察觉。
“如今这头也给你磕了,你还不快给我医治!”李义厌恶的斜着眼看着白鹊。“恩,先生万不可失信于人,失信于己啊!”秃鹰也在边上说着好话。
“怎么,难道你这手臂还是疼痛难当吗,那可真是就奇怪了!”白鹊故作惊讶,好笑的看着李义。
“恩……!”李义低头的时候,才发现原本肿胀酸痛的手臂,此时已完好如初,一股轻松感随之蔓延开来,浑身上下说不出的惬意舒爽。“这……!”晃动了下手臂,直至此时,李义才知晓,这白鹊根本就不是自己惹的起的,当下也不说话,只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多谢先生!”秃鹰朝着白鹊执手相谢,也跟了出去。
“呵呵!”,“哈哈!”无伤几人都笑了,笑这个顽童般的白鹊,也笑这个率直的李义,更是为了这场闹剧最后没有伤到彼此的和气。
“我得去内间睡一会儿了,忙活了半天,这把老骨头还真是有些吃不消了”白鹊站起来,一边揉着后腰,一边进了内室。可是聪明的无忧却知道,这是白鹊知道他们几人有话要说,才借故避了开去,心里更是对这个心思慎密的老顽童,多出了一分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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