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节 庸医白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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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些流寇们的护卫,一路之上,自然少了许多烦扰,也省了不少俗事,像饮食取水;抑或住宿歇息,都有眼尖的马匪们争抢着去安排妥当。而无伤他们则将精力放在了照顾香雪身上,好在这些经年在外奔波的流寇们,身上还带着不少治愈刀枪剑伤的膏贴药粉,这几个不懂医理的少年胡乱的给香雪包扎了之后,倒也起了一些作用,起码不再向外渗出脓水了,只是香雪腹内的肿胀却依旧没有消退。腾太子不知从哪儿找来一辆折了辕驾的骡车,稍事修理之后,就套在了秃鹰的那匹黑鬃马上。而秃鹰自从答应了护送几人到桐城之后,也就并为再表现出凶狠的匪气出来,反而更多的时候是沉默寡言,只是在看着腾太子的时候,眼里才多了一些难言的神采出来。
这一日,骡车驶进了一座小镇,无伤知道,再有两日功夫便可以抵达桐城了,父亲每次从筑塬城回来的时候,也必然会经过这座小镇,所以无伤便从父亲的嘴里知道了这座小镇的存在,也知道了桐城,和桐城的那个肥胖的墨夫。走在镇上唯一的一条青石铺就的狭窄的街面上,看着两边同样低沉暗淡却又紧紧地挤在一起的临街的房子,还有那些门口的石礅上坐着的,满脸皱纹的老妪,抬着昏花的老眼,打量着这些衣着华丽,气宇不凡的陌生人。无伤对这些好奇的人们友好地笑了笑,转回头来,看着正睁着茫然的双眼失神发呆的香雪,“还疼吗!”
“啊!香雪早就不疼了,只是哥哥不让香雪下地活动而已,每天都让香雪呆在这辆破车上面!很无聊的”香雪听见无伤问起,赶忙作出一副活泼的样子,“无伤哥哥,香雪想下去走走,行吗”
“不行!”还未待无伤说话,无忧就贺然打断了香雪的念头,“才刚刚恢复了一些力气,就又不听话了,你还是给我乖乖的躺在车上好了”
“是啊,无忧说的不错,真的得赶快找个郎中给你瞧瞧了,否则的话,你是永远也别想下来活动的!”蔷薇儿也凑过来,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帮着无忧教训了起来。
“无伤哥哥……!”香雪嘟起嘴巴,一脸委屈的对着无伤撒起娇来。无奈的无伤只好对着腾太子苦笑。
“呵呵!这小姑娘可是被一奇寒之物,击中小腹丹阳**,以至面色潮红,却又通体滚烫!”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街角传了过来。无伤一怔,和腾太子转头去看时,只见在街角正坐着个灰袍老翁,肩上还斜斜的搭着个麻布袋子,正抬着昏花的老眼,一脸微笑的看着几人。“怎么了”羽农看见众人不走了,也从前面跑了回来,“你是何人,又怎知我这同伴身上的患疾?”
“呵呵!老朽不过是一个游方四海的庸医而已,只是恰好能医治一些疑难杂症。这小姑娘可是被一至阴至寒之物,击中丹阳**,导致体内寒冷异常,体外却燥热难当,体内虚火下降,以至面色潮红,通体滚烫,不知老朽说得对否?”那老翁依旧坐在那里,摇头晃脑的看着已经呆住了的几人。
无伤暗自思付了一会儿,走过去执手躬身,“老前辈,既然您知道我这妹妹患的是何病疾,就请您不吝施手,救令妹于水火!”。羽农愣愣的上下打量了老翁一会儿,喃喃的自言自语了起来,“这哪儿是什么庸医,简直就是神医啊”
“呵呵……!”老翁拍了拍**站了起来,“不是老夫不救,只是老夫有个臭脾气,有三种人老夫是不医的:一不医达官显贵;二不医流寇强匪;三不医贫贱穷苦,所以这小姑娘,老夫是爱莫能助了!”
“老东西,怎来的这般啰里啰唆的,待我一刀砍了你,看你还医是不医!”辕车上驾车的一名流匪,骂骂咧咧的跳将下来,就朝着灰衣的老翁奔了过去。
“李义,!回来”,“不可无理!”秃鹰和腾太子几乎同时出声喝住了那凶神恶煞般的汉子。
腾太子责怪的看了一眼正一脸岔愤的李义,走过去,也执手躬身,“老人家,敢问遵名?在下姓龙,单名一个滕字。我这小妹乃是一位隐世高人的孙女,并非达官显贵,因此还请您老人家不吝救治,在下感激非常,也必当重谢!”
“噢!如此就好办多了,老夫姓白,单名一个鹊字,那么几位就且随我而来!”灰衣的白鹊走过李义身边时,笑着拍了拍李义的肩膀,“年轻人,要学会温良恭让。否则必然会吃亏的,哈哈……”。那李义却一脸不以为然的冷哼着,别过了头去。
“哈哈……!”白鹊大笑着向着身后一低矮的木屋走了进去。无伤和无忧赶忙搀扶着香雪跟了进去。腾太子看了秃鹰一眼,“还烦请壮士在外看护片刻!”秃鹰点了点头,也不答话,转身斜倚在了门框上。
进了屋内的几人在白鹊的示意下,将香雪平放在一软塌之上。香雪紧张的拉着无伤的手不愿松开,“无伤哥哥,别让我一个人呆在这儿好吗,香雪会害怕的!”。无伤爱怜的抚摸着香雪的手说“不会的,我们都在这儿陪你呢!”
白鹊感受着这几个少年之间深厚的情谊,轻轻笑了笑,摘下肩上斜搭着的布袋,展开,抖出一排细如牛芒的银针出来,“呵呵,没事的,老夫的银针可不比你的绣花针,很轻的,轻得你根本就感觉不到的”白鹊笑着,右手一抖,指缝里夹着的三枚银针就分别扎在了香雪的百汇、太阳、风池**上,手法快中有稳、精中带准。
“无伤哥哥,我……”香雪只觉得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下,转过头来,再想说话时,一股深沉的倦意,拢上心头,眼皮挣扎了几下之后,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腾太子见到白鹊如此高明的手法,才轻吁了口气,心下更是放心不少,攥着刀柄的手也松了松。
白鹊似是感觉到了腾太子方才冰冷的杀意,似是无意的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腾太子一眼,原本浑浊的眼里,猛然间精光四射,像是陡然间换了一个人似的。“嗯!”腾太子心中一动,不由得再次攥紧了刀柄,心里警惕了起来。
“嘿嘿……”白鹊笑着转回头去,轻轻褪掉了香雪贴身的衣物,看见了胡乱包扎起来的伤口,不由说道“真是胡闹!”,说着,自腰间摘下一酒葫芦,往嘴里噙了口酒水,“噗!”全喷在了香雪腹中的伤口上,等到酒渍完全浸湿了包扎着伤口的白色丝绢之后,才轻轻的揭了下来。“真是伤的不轻啊,不过幸好还挺到了现在!”说着,白鹊运指如飞,一会儿工夫,就在香雪伤口周围扎上了一圈细小的银针。“吁!”吐了口气,白鹊双手再动,刺、挑、撩、拨、插、抖、颤,快的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随着白鹊的拨弄,香雪肚皮上那块黑色的淤青,慢慢的向中间靠拢过去,那块肿胀也就越发的鼓了起来,像要破皮而出似的。此时,白鹊腾出一只手来,飞快的在布袋中又抓出一把银针,斜刺轻挑,将那鼓起来的肿块围了起来。“噗!”白鹊张嘴吐出一枚比方才那些银针大了许多的银针,直直的扎破了那块肿起来的脓包。
“噢!”昏睡中的香雪轻声痛哼了起来,而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而随着香雪不住的颤抖,自中间那枚银针的尾部,便流出一股一股黑色腥臭的血水出来。
“吁……!好了,再歇息几日,便会痊愈了”白鹊轻轻吁着气,直起了腰身。
无伤几人在旁边看的是眼花缭乱,当真是从未见过如此精妙的手法,如此高明的医术,一个一个的不由得都望着这灰衣的白鹊发呆起来。“神医啊,我早说过了,这老头是神医啊,还庸医呢,要是你这样的都庸医了,那岂不是世间根本就无医了!”羽农喃喃着睁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白鹊。
那白鹊垂着眼睑思付了片刻,说道“也罢,今日就成全了你吧!”言毕,从怀内掏出一紫檀木雕琢的古朴雅致的盒子,打开,一股清新的芳泽,扑鼻而来,屋内的几人不由得神情一振,立即在这股清凉而又浓郁的芳香中,感觉到精神振奋。“好香啊!”蔷薇儿使劲用鼻子嗅着,尽管她分辨不出这种让她心旷神怡的香气是何物,却还是双眼放光的盯着白鹊手上,正散发着缕缕芳泽的白色珠子。
“当然,呵呵!此物正是龙涎珠,乃是神龙涅磐之后,仅剩之物,纳天地灵气,汇万物芳泽,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如若女子以朝露服之,自然遍体生香,就算死后也能朱颜不灭,你说算不算的宝贝呢!也罢,今日就便宜了这丫头好了,难道真的要白鹊带进棺材里去。哈哈……”白鹊卖弄似的在几人眼前晃了一圈儿。
“我可没看出来这东西,有这么好!”羽农小声嘀咕着。“龙涎香啊!”蔷薇儿有些激动,凑近了看着那粒乳白色光华流转的珠子。“可是,到哪儿去找朝露呢!”无伤也看出来这白色的珠子不似凡品,可一听说要用朝露服用,不禁有些着急起来“现哪里有朝露呢!”。无忧也点头疑惑的看着白鹊。
白鹊得意地笑了笑“别忘了,老夫可是庸医啊,庸医是不用朝露的,瞧好了,你们!”说着,白鹊双手再次动了起来,十指如鲜花般开放,在上下翩跹飞绕中,一排排细密的银针扎在了香雪白皙的肚皮上,那些紧凑而密集的银针,个个入肉三寸,针尾还在微微颤抖着,可昏睡中的香雪却依然不觉。
在白鹊的双手如飞花般的舞动中,那些细密的银针在香雪身上渐渐排成了一条盘绕的青龙,怒张的龙口中森寒的锯齿锋利无比。就在边上几人看的眼花缭乱,快要跟不上白鹊的速度时,“喏!”白鹊大喝了一声,双手交叠挥出,原本被放置在香雪肚脐眼上的那粒乳白色珠子,开始跟随白鹊的双掌游走在香雪身上,而那银针组成的青龙也张着龙口,追逐着那粒白色珠子。“嗯!”昏睡中的香雪皱起眉头,开始痛哼了起来。
白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花白的胡须滚落下来,可是双手却越来越快,此时,白鹊右手引导着那颗珠子,在香雪周身大**滚动游走,左手飞快的将组成青龙的那些银针,拔出又**,让这些银针所布成的青龙,在白色珠子过后,能够迅速的**香雪体内,将珠子的精魂,从针尖纳入香雪体内,一时间,白珠光华大放,白鹊指若飞花,场景煞是好看。随着光华的绽放,白色的珠子在滚动中,珠身越来越小,可是却散发出更加浓郁沁脾的芳香出来,从屋内一直蔓延出去,就连守在门外的流寇们也不由的精神振奋的左顾右盼,想要弄清楚这香味的来源。
猛然间,只见屋内光华盛放,在白芒一闪而逝的瞬间,众人仿似看见了一条腾云的青龙,在张牙舞爪之中龙威尽现,却又飞快的一闪而没。待再要细看之时,就只剩下个满头大汗的白鹊,站在那里气喘不已,还有床榻上依旧熟睡的香雪,潮红的脸上挂着来不及滚落的汗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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