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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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我和班主任一同去了一趟紫橙家。
她的父亲来开门,苍老的脸上还蜿蜒着泪痕。他引我们进房间,说他正在整理紫橙的遗物。我们坐在沙发上,我终于可以想象紫橙口中一家人饭后坐在一起看电视吃橘子的情景,可是现在,这个空荡荡的家里,只剩下一个人。
紫橙的父亲告诉我们,她自杀之前,偷偷拿走了家里的钱,只留下一张纸条,希望爸爸能原谅她。
“我真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赚钱,也不知道她交了什么朋友,为什么要拿家里的钱。她母亲前几年去世后,家里的经济状况就不太好,我想存点钱给她交学费买参考书,念高中之后还得请家教上补习班,听说大学的学费很贵……”她的父亲边哭边抚住了脸,哽咽着继续道,“她是个很乖很懂事的孩子,我一直对她很放心的,可是我没想到……到底是为什么呢?我真的不明白……”
“请节哀。”班主任叹息着拍拍他的肩,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词语来安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
“虽然紫橙到我班上不久,但看她一直都挺活泼的,真的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她要自杀呢。”班主任扭头看了看我,若有所思道,“南烟,你知道些什么吗?紫橙她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朋友?她为什么要那么多钱?”
“这……我没听她说过。”我低着头回答。
我撒了谎,因为我明白紫橙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一直都把自己的害怕和懦弱隐藏得很好,不被任何人发现。她希望自己在别人眼中永远是勇敢的,坚强的,快乐的。
那笔钱,应该是拿去替阿开还债了。
——可是为什么你一定要死呢?
我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啊。
一个人听着MP3步行回家,天空黯淡得仿佛粘满了灰尘。我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么孤单,孤单一人。
是不是所有人都会离开?在长大之后,同学、朋友,甚至是父母,都会离开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是不是一个人比较好呢?一个人就不再难过了。
心头一紧,我扯掉了耳机,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我要问他们,这一切,是否令你们满意了?
我在那些他们经常出没的地方找了几条街,才终于看到了几张有点熟悉的面孔。他们正叼着烟,围着两个漂亮的女生打情骂俏。
我问其中一个人:“糖糖在哪里?”
“老大刚刚带她走了。”那个男生打量我,“哟!看看这是谁?真的是南烟吗?好久不见了!”
“呃,是啊。”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对方是谁,又追问道,“他们走了多久?我去哪里能找到她?我有很重要的事。”
“应该在酒吧……喂,我还没说完呐……”
“谢啦!”我连忙就往回跑,只听见那个男生在背后喊:“有时间再一起出来玩啊!”
跑向酒吧的时候,我突然想起紫橙拉着我跑八百米的情景,那时觉得好像跟着她就可以跑到天涯海角去,就那样没有尽头地跑下去。
街角的那家酒吧热闹依旧,我冲进去,却怎么也找不到临暗和糖糖。问了以前认识的招待,才知道他们在包厢里。
“告诉临暗,南烟找他有事。”我对站在门口的男生说。
很快里面就传出话来,让我进去。我不知道临暗还有这种阵势,不免让我暗自吃惊,立刻就警觉起来。看来他果然不简单,也许还是个厉害的角色,但是,我已经无法按捺自己了。走到这一步,我没有理由临阵退缩。
有人将门旋开一条缝,我走进去,看到临暗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酒,而糖糖摊开手掌,站在他旁边。
“你坐。”临暗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我。
“不用了。我有话要说,说完就走。”
“抱歉,”他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完,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道,“你能等会吗?我现在有点家务事要处理。”
他放下杯子,转向站在一旁的那个糖果一般的小女孩,说:“把手伸好,不许缩回去。”
糖糖只得战战兢兢地放平了手,然后“啪”一声,一把钢皮尺毫不留情地打在她手心,一下又一下。而临暗冷着脸责骂道:“谁允许你可以提早收钱的?我不是说了晚三天吗?你是没听见还是听不懂?”
我背脊发凉,他们话里指的无非是这件事。而这个男人太有手段,知道这次事情做得太过火,竟先我一步教训起糖糖来,弄得我反倒失了先机,说起来糖糖已经因这事挨过责骂,我便没理由再有怨言。
“可是……那个女的送钱来,我有什么理由不收嘛……”糖糖低着头,委屈地说。
这时,临暗突然止住了手,转过身去说:“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错,那就随便你吧,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
糖糖顿时哭出来,扑过去抱住临暗的腰,撒娇道:“好嘛好嘛,是我错了。哥哥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男子这才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一边替她擦掉眼泪一边对我说:“你今天来找我,如果是为阿开的事,那么如你所见,我已经罚过糖糖了。”
——果然,他早就计划好一切。
男子的口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紫橙死了!你们把那个还钱的女孩逼死了!临暗,难道你没有一点点内疚吗?”我忍不住冲他喊起来,“要不是因为——”
“南烟,她是自杀的,不是么?”临暗抬头看着我,手里那杯红酒红得艳美,仿若鲜血,尚且温热腥甜。
——他知道。
他果然已经知道紫橙自杀。那么,为什么他还能这么无动于衷?我心里发凉,嘴唇颤抖,说出来的话便没了气势,“可是,如果她不是拿了家里的钱,也不至于自杀啊!”
糖糖仰起脸来说:“是她自愿……”
“你闭嘴。”临暗凛冽而冰凉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小女孩立刻噤声钻到他怀里。
然后他转向我,脸上带着一种邪魅的笑意,全都凝结在微扬的嘴唇上,“南烟,你要搞清楚,我看你的面子破例让阿开可以晚三天还钱,但是他却想要逃跑。好不容易有人愿意为他还钱,你说,我哪有不收的道理?”
“可是……”我顿时说不出话来,他句句在理,叫我没法反驳。
“你会为了那个女生来找我,证明你和她关系很好,那么既然是好朋友,为什么你不去想想她的原因?为什么不尊重她的选择呢?”
我哑口无言。虽然我拼命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大脑却一片空白。潜意识里,我甚至觉得临暗说的对,也许紫橙认为离开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她既不想看着阿开一路逃亡,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秘密,所以宁可让自己变成一个永远的谜,而她也就永远是那个勇敢坚强又品学兼优的紫橙了。
那一刻,我开始迷惑了。
我真的了解她吗?我总是自以为是地揣测别人的想法,以为自己可以完全解开那些隐忍的痛苦和感情。但事实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完全了解别人。我所想的一切,终究只是一种猜测。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我就在她身边,她却不向我求助的原因。
我,并不了解紫橙。
或许,正是因为没有人了解,她才会选择这样的结局吧?
如果我能和她好好谈谈,如果我能帮上点忙,如果我能试着去拉她一把的话,也许她就不会无助到自杀……
“喂,”气氛尴尬的包厢里,临暗突然接通了口袋里的手机,“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糖糖,老爸让我过去一趟。”他俯身对小女孩说,“我送你回去?”
“没关系,哥哥你去吧。我还有话想和南烟说呢。”她转而露出俏皮的笑容,临暗犹豫了一下,最终无奈地耸耸肩,几个人跟在他身后走出去了。
“那我也走了。”我一边说一边旋开了门,却突然被拉住了衣角。回过头,是糖糖一脸诡异的笑容,“你以为今天你还走得了吗?”
门外走进来几个男生把我推进房间中央,转身关上门。
糖糖走到我面前,收起笑容,轻蔑地说:“南烟,你真厉害,我玩不过你。能让哥哥打我的人,除了老爸,你还是第一个。”
话音刚落,我的两只手就从后面被抓住,整个人动弹不得。我吃了一惊,连忙抬起头看向她,“你要干什么?”
“这次可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她得意地歪了歪头,道,“放心吧,我会把前几次的一起补回来。”
“不!”我感觉到额头开始凝结细密的汗珠,微薄的凉意顺着背脊缓缓攀爬上来。
“你不能这么做,如果我受了伤之后去告诉临暗,他一样会惩罚你的!”我竭尽全力地喊叫着,然后脸上立刻领受了一个火辣辣的耳光。
女孩子揉着有些疼痛的手心,再一次露出了笑意。
她到底要做什么?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
我试着挣脱身后那些紧抓住我的手,可是毫无用处。而此时,那个恶魔一般的小女孩,正微笑着走近我……
云妆进来的时候,我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眼睛前面胡乱地冒着小星星,耳朵里隆隆作响,我的胃好像要烧起来了,心脏一直在狂跳。
我想我当时的情况一定糟糕极了。因为云妆看到我,脸一下子就绿了,她愤愤地说:“糖糖,你想弄出人命吗?你以为你在玩什么?”
“你在说什么呀,姐姐。”小女孩稚气的脸上满是无辜,“我只是听说南烟的酒量很好,请她喝两杯罢了。我知道她是哥哥的宝,可没让人打她,也没让人碰她喔。”
“南烟!”我依稀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轻轻抚摸我的脸,手势温柔,她问,“你怎么样?没事吧?看得清楚我是谁吗?”

我努力睁大了眼睛,可是视线一片模糊,但我知道那是云妆,只能用尽气力握住她的手,喃喃道:“救……我。”还没说完就是一阵反胃,我侧过脸猛地呕吐起来。
“我对你已经足够客气,”糖糖眯起眼睛笑,“否则你受的苦一定更多。”
“南烟我带走了。”云妆扶起我就往外走,那些本来按住我的人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姐姐,这次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糖糖从沙发上跳下来,一脸的不满道,“你平素里最疼我,但为了这个女人,你好像每次都与我作对。”
“到底是谁过分?你若是对南烟做出什么事,第一个不饶你的就是临暗。我疼你是因为你还是个孩子,但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绝对不是一个小女孩做得出来的。”云妆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糖糖,道,“到此为止吧。已经够了。”
说完,云妆把我**了酒吧。
走出门的刹那,我昏了过去。
“你喜欢吃橘子吗?”面容清澈的女孩子对我微笑。
“喜欢吗?”
“……喜欢吃橘子吗?”
我伸出手去想要接住那个递过来的橘子,可是它离我越来越远,我总也拿不到。“你是谁?”我问那个面容模糊的女孩,“你是紫橙吗?”
终于,我抓到了橘子,可是它一到我手里,只是轻轻一碰,就被捏碎了,汁水溅得我满脸都是,橘子的芳香让我沉醉。
“你喜欢吃橘子吗?”
“你喜欢吗?”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视线刹那间变得清晰,然而那个女孩的脸上却什么也没有。
没有五官,没有表情,没有脸……
……那是一张白纸。
“不要,紫橙!紫橙!”我大声叫喊,猛然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这不是我家,那这里是……
“你醒了。”云妆微笑着抬起头来,我一看,原来她正蹲在地上拿抹布擦着地板。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呕吐后的异味。
我的头很痛,胃也很难受,我知道吐了一地的人肯定是我。
“对不起。”我抱歉地说,“给你添麻烦了。我来帮你吧?”
云妆温柔地笑了笑,说:“不用了,没关系。我已经用拖把拖过,这样再擦一遍就可以了。你还是休息一下吧。”说完,她拿着抹布去了卫生间。
我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回家,说是和班主任一起拜访紫橙家,要晚些回去。
“感觉好些了吗?”云妆弄干净之后,一边涂上护手霜一边在我身边坐下,“还好,看来糖糖给你喝的只是混酒,没在里面加东西。她……到底还是有点怕临暗的。”
“东西?什么东西?”我难以置信地望向她,重复出那个纠缠在心里的疑问,“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还有,你呢?”
“我去给你倒杯水吧。”云妆起身走开了。我能感觉到她是在刻意回避我的问题,但我不是傻瓜,也已经能隐约猜到几分。
也许,假装不知道,或者不说出来,对我比较好吧?
但是,云妆呢?她和他们也是一起的吗?还有那个开黑色宝马的中年男人,他又是谁?
我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水,这才觉得喉咙好受一点。“那个……”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在酒吧?”
她用两只手捧着咖啡杯,微微弯着腰,手肘抵在膝盖上。这个动作让我想到心怀暗恋的女孩子,而不是平常那个优雅从容的云妆。
“是临暗打电话给我。”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波澜,“他对我说:‘云妆,你快点过来。我怕南烟会出事。’他说话的语速非常快,我从来、从来都没有听到他这样关心过一个人。他很着急,也很害怕。”
……害怕吗?他在害怕什么呢?
我沉默下去。
那个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的男人。
“我也一样。”云妆温柔地说,“我也很担心你。和他一样,担心你。”
“为什么……”我轻声问,“为什么总是帮我?”
“说出来也许你不信,你实在很像我以前的样子。非常像。身高,体型,头发的长短,有点胆小却又总是逞强的性格,一年四季都穿着帆布鞋,经常会无意识地哼歌……太多了呢,就好像是,从镜子里看到初中时代的自己,真令人怀念。”
我犹豫了一下,脑中再一次浮现出那个中年男人的身影,我终于问:“那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现在的你……为什么会……”
“会变成一个中年男人的‘小鸟’吗?”云妆拉开床头柜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烟,是薄荷味的ESSE。
“呃?嗯……”
我从来不知道她是会抽烟的。她抖出两根,把烟盒转向我。
“我戒了。”我说。
“真好。”她便摸出一枚精致的打火机,看得出价值不菲,兀自点了烟,幽幽地说,“这个zippo是他送的。临暗的爸爸。”
“什么?”我脱口惊呼,然后又加上一个字,“为——什么?”
我实在太惊愕。那个中年男人……竟然就是临暗的父亲?
“我需要钱。”云妆静静地说,“而他是个商人,很喜欢我,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可以供我念大学,可以让我专心做喜欢的设计。他唯一的要求是,希望我能和他将要读大学的儿子成为朋友。”
“听起来很可笑吧。但事实是,他和临暗这对父子,一直都难以沟通。可能是因为他太忙碌的关系,临暗和他一点都不亲,前几年甚至在街头做小混混,把大笔的零花钱用在请乱七八糟的朋友吃喝玩乐上,这也使得很多人因为嫉妒或者厌恶而看他不顺眼,后来是糖糖的爸爸救了他,于是他就加入了他们,而且认了那个男人做干爹。”
“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我和临暗成了好朋友。尽管知道我和他爸爸的关系,但他对此毫不介意。然后我们就这样走到一起,我并不想干涉他的世界,只要静静地陪在旁边,让他不至于迷失自己就足够了。”
“呵呵。南烟,也许我说的你不一定全都明白,但总之,我和临暗的关系就是如此,既亲近又疏离,既是朋友,有时也像恋人。但又都不是。我们只是认为彼此是世界上唯一了解自己的人。在很多时候,我们甚至心意相通。”
一根烟抽完了,她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
“你喜欢临暗吧?”
她的手势有瞬间的停顿。
“你喜欢他吧?”
云妆轻笑起来,“果然很像我呢。这种问问题的方式,和我一模一样。是的,我爱临暗。从第一眼见到他起。”
“但是,我知道我们不会发展成恋人或者其他的什么关系。因为没这个必要。我们是无法恋爱的。即便有许多人说我们般配之类的,可我们之间却更像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而且是一种坚不可摧的、将会永远维持下去的合作。这比任何感情都来得可靠得多。”
“而临暗他,是个令人难以相信的有头脑的男人……他似乎完全可以游刃有余地扮演好每一个角色,在两个父亲面前,在两个世界的边缘,在天使与魔鬼之间……很可怕,却又很厉害,毫无破绽。”
在云妆第一次对我表露的她的感情世界里,我看到的是一个成年女子的暗恋,充满了冷静的思考和把握。那一刻,我眼中的她,仿佛渐渐与临暗的影子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牢不可破又无法洞悉的密闭空间,那是一个蛹,孕育出两个双生的双面儿女。
可是,如果说我像从前的云妆的话,那么临暗会对我另眼相待,又几次出手帮我,是否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是否代表,临暗也喜欢云妆呢?
但这么简单的道理,聪明如云妆这般的女子,会不明白吗?
“那个……我的身体好像也已经没什么大碍,那我就先回家去了。”虽然知道自己有些不礼貌,但我的头真的很痛。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嗯,好吧。”她将我送到门口,微笑着和我告别。
但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在云妆合上门的刹那,在那扇门就要关闭的瞬间,我终于转过身说:“我……”
“什么事?”她的表情很温柔——就像外面暖黄色的、微弱而柔和的路灯的光芒——那种温柔突然让我有想哭的冲动。
“我最好的朋友,自杀了。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可以找我帮忙,却要一个人做这样的决定呢?是因为我不够了解她,还是她根本没有把我当成好朋友呢?那么……那么,我究竟算什么呢?丢下我一个人,还说什么会永远在我身边的谎话……”
“当然不是谎话。”云妆明明是站在家门口,可她的声音却仿佛是响在我耳畔一般,如此真切而温暖。“她……”
我突然间觉得好像听不清楚,耳朵里回响着一种细小却持续的音节,长久地占据了我的听觉。我仿佛做了一个宁静而恍惚的梦,又仿佛是刚刚从下午散落的阳光里醒来。
——“你喜欢吃橘子吗?”
——“你喜欢,吃橘子吗?”
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究竟是快乐,还是悲伤呢。究竟,我们用尽力气追寻的,是过去,还是未来。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
在我的瞳孔里凝结而成的画面,永远都不会失去的,是“记忆”吧?
“我留了一袋橘子给你。”——叫做“勇气”。
我反复地眨眼睛确认你是否真的来过我的身边,其实是想要像不停地按下快门一样,把你牢牢地、永远地记在我心里吧。
——“她一定也不想让最好的朋友,和自己一样陷入困境。”
我的眼睛在那一刻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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