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西湖试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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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月大惊,自鬼母怀中脱出,却见玄机慢慢站了起来,脸上笑吟吟的,心中又不由火起,怒道:“你!”
鬼母淡淡道:“今日我本该杀了你,但是念在你明知凶险也要舍命相救月儿,机智聪明也算是江湖中难得的人才,既然你对月儿一片真心,那,我今日便做主将月儿许配给你,你要好好对她,不得教她受半点委屈,要是她落一滴泪,我便要你千倍偿还,你可能做得到?”
即使玄机聪明绝顶,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这一地步。他救鬼月纯粹是出于对鬼月那若有若无的好感,以及年青人心中英雄救美的美好愿望,对于结果他倒并未想得那么明白。这一次倒好,虽然救美不算很成功,倒把美人的师傅给引出来了,而且开口便是赐婚,若是放到江湖任何一个人身上,怕是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只可惜,玄机不是其他人。他自知此次被鬼母点破机关,救美不仅功亏一篑,还弄巧成拙,鬼月现在杀他的心比前更加盛之,带着这样一个危险的美女在身边,除非真得是嫌命长。玄机苦笑道:“鬼母你要真想把我媳妇许给我,那就最好不过。只是不让她落一滴泪倒真是让我为难,媳妇终日里想着是怎么杀我,而我又不可能让她杀死。她杀不死我自然心中难过,心中难过自然就会落泪。难道她一落泪我便要乖乖站着不动吗?”
鬼母淡淡道:“我把月儿许配给你,自然是希望家和万事兴。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月儿杀了你,若是月儿因杀不了你而落泪,那也是她的命,自然不会算在你的头上。年少风流,男儿薄幸,将来你若是见一个爱一个,朝三暮四,喜新厌旧而使月儿伤心流泪的话,我自会派人来索要偿还。”说完也不理会玄机的辩白,转头对鬼月道:“月儿,从今日起,你便是这人的妻子了,以后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不要再想杀他,而是要想怎样才能留住他。”
“师傅,我……”鬼月的话被鬼母打断:“这是你的命,是你自己选择的,师傅只是让它早一点发生了,今后是福是祸就全看你自己把握。从今天起,你不可再回鬼门,也不再是鬼门弟子,直到他惹你伤心流泪,你才可以回来。”鬼母将“芳华”拾起,重新插回剑鞘,又将剑鞘系在鬼月腰畔,轻声道:“这柄‘芳华’师傅便留给你了,等你回到鬼门的那天再将此剑还给师傅吧。摩勒!”
摩勒大声道:“弟子在!”
鬼母道:“从今天起,你负责保护月儿的安全。只要有人敢伤害月儿,杀了他/她!”
摩勒试探道:“无论谁都可杀吗?”
鬼母淡淡道:“不错,也包括站在那边的小子。”
“是,弟子一定保护师妹周全!”摩勒再无迟疑,向着鬼母叩头之后,站到了鬼月身后。鬼母对鬼月道:“去吧,这些年人人都怕你,恨你,想杀你。现在,便让这小子疼你,怜你,爱你吧。听师傅的话,不要再想着杀他,而要多想想怎样留住他。”
“师傅……”鬼月正要说话,鬼母微不可闻的摇头,飘然远去,群尸轰然倒地,不片刻便被体内的蛊虫啃食成了白骨。山风吹过,裸露在外的蛊虫突然也翻着肚子死去,玄机正看得奇怪,却见鬼月擦去脸上的泪水,走到玄机身边冷声道:“走吧!”
玄机盯着鬼月,心中是一片茫然,转眼间的功夫,假媳妇变成真娘子,这可当真是比戏文里说得还要荒唐上三分。却听远处传来一阵阵呼喊声,都在呼唤着玄机的名字。玄机仔细倾听后,大喜道:“是大哥和师兄他们。”说完也不顾鬼月,顾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鬼月冷着脸与摩勒跟在玄机身后,二人都是身怀奇功的人,自然不怕跟丢了玄机。不片刻,便见前面火把点点,玄机大喊道:“大哥,师兄,我在这里!!”那边的火把顿时像一条火龙向这边游来。
双方一碰面,突然听到有人失声道:“是那个混入城的魔人!”众豪杰顿时也看到了玄机身后的摩勒,纷纷拔剑抽刀。玄机连忙道:“误会,误会。原来他是我媳妇儿的保镖,是进城救我媳妇儿的。现在见了面话也说清了,大哥,师兄,众位英雄,咱们边走边聊吧。”话音未落,一声马嘶远远传来,蹄声渐近,玄机苦笑着对李元亨道:“看来我还欠别人一个漂亮老婆。”
一路上玄机捡了些重要的对众人复述,当然省略了鬼母一段,当众人回城之时,鸡鸣已经过二遍。府尹张志声,指挥使郭子离听说尸群不战而溃,杭州再无危机,自然皆大欢喜,吩咐手下一众官差好好招待众出城豪杰后,二人各自回去写那奏折,当然其中免不了加油添醋,将自己的功绩大大美化一番。而众人劳累了一天一夜,相互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自行去休息,一夜无话。
翌日玄机一直睡到午饭时才起来,刚打开房门,却见鬼月与摩勒正站于门口,顿时觉得头大。说到底,鬼月毕竟是魔道中人,要是她真得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那天目山之行还真要仔细计划一番才行。
鬼月在鬼门中身份何其尊贵,虽然听了鬼母之言跟在玄机身边,但在门口等了这许久,不免又怒气上涌道:“下次再敢睡到这等时候才起床,我定刺你几剑不可!”
若是昨日,玄机定然会和鬼月贫上几句,但今时不同往日,那铁塔般的摩勒就站在鬼月身后,自己现在身上法宝用尽,连那保命用的五行符都五去其二,与这等高手一比,实在是手无缚鸡之力,当下默不作声,让鬼月进屋来。
守在屋外的差人早就得到张志声的吩咐,要好好伺候着玄机。玄机刚开了房门,便有丫鬟端来了洗脸水,洗漱之后,午饭和三副餐具也在桌上摆好,玄机也不客气,顾自坐下来便吹,鬼月皱眉冷哼,在玄机正对面坐下,招呼摩勒道:“师兄,你也坐吧。”
玄机奇怪的看了眼鬼月,鬼月狠狠瞪了他一眼。玄机顿时犯了性子,放下碗筷和鬼月对视。那伺立在一边的两个丫鬟见了,心中好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正在这时,却听见李元亨笑着走进屋子:“二弟,呦,看什么呢,眼睛都直了。”
玄机对李元亨一笑道:“没什么,正好想找大哥说点事,你来了就更好了,走,咱们屋外说去。”
李元亨笑道:“正好,我也要正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咱们边走边聊。”
二人走出屋子,却见鬼月与摩勒也跟着出来,玄机问鬼月道:“你跟来做什么?”
鬼月冷冷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怎么就是我跟着你了?”
“你……”玄机顿时语塞,转头问李元亨道:“大哥要带我去哪里?”
李元亨道:“今日杭州的西冷诗社中会有一场试剑大会,我带你去那边认识些朋友。”
玄机未开口,鬼月却先说话了:“正好,我也正想去西冷诗社看看,喂,小贼,你可不要跟着我。”
玄机心中生气,眼睛一转,笑道:“好吧,你去吧,我跟大哥去别处看看。大哥,咱们走!”拉着李元亨快步跑出了府台衙门。
鬼月看着玄机的背影一阵冷笑,摩勒问:“师妹,不跟着他吗?”
鬼月淡淡道:“到了西冷诗社自然就会见到他。”
却说这边玄机拉着李元亨一直到了城门边,李元亨问道:“二弟,你要出城?”
玄机看了下四周,轻声对李元亨道:“大哥,天目山的事情绝对不可对鬼月说起。昨夜我又见到鬼母了。”玄机将昨晚的事情完全讲给李元亨听后,说道:“鬼母突然把鬼月放到我身边,绝对不会仅是因为像她说得那么简单,我怕鬼月会妨碍我到天目山后的大事。”
李元亨点头道:“不错,鬼月毕竟是魔道一脉,天目山之行还是不适宜她去。这样吧,二弟如果信得过我,就让我去找那位高人。”
玄机摇头道:“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找不找得到的问题。这位高人于多年前突然离开我派奇门宗,此后便绝迹江湖,以至于奇门宗派出大量眼线也无法得知其所在。我想他是有意避开世人的追寻,这样一个人,纵使知道了他现在在哪里,但一个不好还是会让他再次消失掉。我可不想再花几百两的银子去找高老头问这位高人的下落了。”李元亨正要接口,却见玄机笑着岔开话题:“大哥要找我去西冷诗社不仅仅是认识朋友吧,是不是还有其他好玩的事情没有说呢?”
李元亨见玄机如此,便由着他的话说道:“今次的西冷试剑大会本是为了招集天下英雄,为解群尸围城而举办。但昨日二弟突入尸群之中,成功解了杭城之围,所以这次的西冷试剑便成了天下英雄集会交流的活动。此次试剑大会除了群雄汇集之外,还来了一位贵宾。”李元亨神秘一笑,接着道:“听说这位贵宾出身贵族豪门,不仅文采出众,而且对天下各家的武艺也是极为精通,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江湖传言,她将在此次试剑大会胜出的一文一武两名高手中,选择一位做为未来的夫君。怎么样,二弟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玄机恍然大悟道:“我说昨天怎么会有这么多江湖高手出现在杭州府,原来都是冲着这思春的美女来的。大哥,你带我去是假,自己想赢美人归是真吧!”
李元亨大笑道:“烈酒、宝剑与美人,若说不动心那可真是虚伪到了家。其实我也很好奇,这使得天下群雄舍了命都要赶到杭州府来的美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对了,”李元亨问道:“我刚才也去找了玄因道长,想邀他一同前去观看,只是他不在房中,我还以为他在二弟这里呢。”
玄机笑道:“说不定师兄他早就去了西冷诗社呢。”二人大笑,往西冷诗社奔去。
西冷诗社始创于唐末,原意是想为大唐培养治世之才,平定天下之乱。只是天命所归,大宋太祖以一条铁棍打遍十八座军营,创下了大宋朝。宋朝开国之初,西冷诗社中便有不少人跟在太祖身边,出谋划策,开国之后更盛。由于西冷诗社讲究文武兼备,每三年会创办一次试剑大会,选拔社中优秀人才,以荐朝廷。
今年的诗社试剑不仅选秀,还多了招亲,是以盛况空前。诗社中人山人海,连那社外也是人头涌动。玄机见此情景,顿时想起了沧州府铁老爷子的洗手大会,那时好像还没有现在这样人多。难怪世人都要说英雄‘本色’了,玄机想道,一会儿定要好好见见这个大美人。
十月秋高气爽,艳阳高照,玄机紧紧跟在李元亨身后,深怕一不小心挤散在这人潮中。纵使是李元亨功力深厚,但在这样情况下也是挤出一身的臭汗才来到诗社门边。两名身穿月白长衫,腰畔挂剑的书生正站在门口迎宾。玄机见二人年纪虽过中年,但温文尔雅,书卷气十足,不由大起好感,上前问道:“两位先生高姓大名?”
那两名书生相视一笑,各报了姓名,立于大门左边的书生叫严文浩,右边的那位叫邱梓付。李元亨对二人出示了两块竹牌后,二人更加客气道:“原来二位便是昨日出城杀敌的英雄,失敬失敬,社主已在内等候多时,请!”当下由严文浩引路,一路上,玄机不时听到有人发出疑问:“咦,这二人是谁,竟然让严先生亲自引路?”
不片刻,二人便到了西冷诗社的试剑会场,一位年青书生迎了上来,对着严文浩行了一礼,恭敬道:“严先生。”严文浩对二人笑道:“这位便是会主独子皇甫高,由他引二位英雄前去贵宾席。二位英雄若是不嫌弃,试剑会后,还请多留些时日,与在下谈谈此次的经历。”李元亨一笑,玄机笑道:“严先生盛情,会后免不了还要打扰先生。”
严文浩笑着点头离开,皇甫高引着二人在那贵宾位上坐了。三人都是年青后生,早之玄机被严、邱二人风采折服,顿时看这皇甫高也顺眼起来,不片刻三人便成了朋友,谈笑风生。玄机比不得李元亨江湖阅历丰富,但他为人机灵,往往别人话只说一半,他便听出了下半句。三人投缘,不片刻,三人便大哥二弟的称呼起来。三人中以玄机年纪最小,所以玄机便降了半级,成了三弟。

玄机正与二人谈得正欢,却见铁塔似的摩勒跟在鬼月身后走进了会场,不由站起朝着鬼月招了招手。哪知鬼月连正眼也没有瞧他一下,径自走到了另一个贵宾席坐下。皇甫高看得奇怪,便问玄机道:“三弟认识那个女子?”
玄机心中来气:“不认识。”李元亨哈哈大笑,对皇甫高耳语几句,皇甫高先是一愣,随即也大笑起来,玄机被二人笑得不好意思,二人也不再笑他,只把刚才的话题又重新谈起。玄机一边听着,一边心中暗想:“我和大哥是有了竹牌才进得来,漂亮妖精媳妇又是从何得到竹牌的?不会是杀了哪个贵宾,抢了竹牌混进来的吧?”一想到杀人夺牌,玄机一阵头痛,以鬼月的性格来说,玄机会这样想丝毫不奇怪。只是,此次鬼月是用重金买了块竹牌进来。但玄机哪里知道这些,心中不断想着一会儿怎么收场。
又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宾客到齐,一位老先生到了会场当中的试剑台上朗诵了篇《试剑赋》,听过皇甫高的介绍,玄机知道此篇是有试剑大会之后代代传来下的前人遗作,每年试剑大会都会先读此篇,然后介绍大会贵宾与主办方的评判人员,最后才是文武两试剑。
玄机见那严文浩竟是大会文试剑的评判之一,不由好奇,问皇甫高道:“什么是文试剑?”
皇甫高笑道:“文试剑,其实就是比拼各自的文采。每位参赛的社员都以剑为题,各写一篇剑赋,取其中最好的一篇为文剑状元。”
玄机又问:“那武试剑就是比剑术啦?”
皇甫高道:“可以这么说,不过武试剑比文试剑要难上不少。武试剑分为品剑、论剑、舞剑与对剑四个阶段。品剑是指会场上到时摆着的一十二口宝剑中,十名参赛社员各挑一剑,从剑的品相、材质、工艺与用途等方面为剑评出上、中、下三个分数;论剑是以剑为题目,引出各人心中的抱负;舞剑便是单人表演剑术,对剑顾名思义,便是二人对击,剑术高者胜。”
玄机道:“十人比赛到最后人数不对称啊。”
皇甫高道:“武试剑四个阶段,只要有一个阶段通不过,便会被刷下来。如果最后比试人数是单数,评判便会从嘉宾中挑出几人与社员对击,其实最怕便是从嘉宾中挑选对击对象。”玄机点头:“因为嘉宾中高手如云,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实力如何,所以运气占了五成。”玄机转口问道:“为何那位说要招亲的美女没有在这里呢?我可是专程来看她的呢。”
皇甫高笑道:“三弟原来是为了妙玉小姐而来。那三弟恐怕要失望了,除了文武二状元外,妙玉小姐是不会见其他人的。”玄机“啊”了声,失望之极。皇甫高突然神秘一笑道:“不过我有个好主意。”在玄机耳边轻声几句,玄机顿时笑了:“二哥,这种事情你还是让大哥做吧,我怕我还没见到美人,就先要去见大夫了。”
李元亨见玄机提到他,便问二人什么事。玄机把皇甫高说的话对李元亨转述了一遍,李元亨笑道:“这又有什么,好,一会儿看我的!”玄机见他满不在乎的答应下来,对皇甫高笑道:“这事有大哥办,定没什么困难。我只怕一会儿他到了美人的房间里,再要他出来就真是难上加难了。”玄机一语双关,三人哄然大笑。
三人说说笑笑间,文试剑已经开始,十名参赛者在场中挥毫疾书,在场诸人大都凛气静声,生怕打断十名参赛者的文思。只有玄机三人毫不在意,纵声笑谈,众人不由怒目而视,玄机恶狠狠的瞪回去,喝道:“我们自谈笑关你们什么事,没见在场的十位都没意见吗?又不是你们讨老婆,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李元亨早对玄机的语出惊人见怪不怪,而皇甫高则被玄机惊得目瞪口呆,不由轻声道:“三弟,这一下你得罪的人可多啦。”李元亨笑道:“二弟,随心而行,不求无过,但求无悔。”皇甫高闻言深思,随即苦笑道:“我可做不到大哥这么洒脱。”
李元亨摇头一指玄机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当初三弟对我说的。我们这个三弟,说好听点是率真无忌,说难听点就是少根筋,做事说话不经大脑。”说到后面一句,李元亨提高了声音,意在为玄机开脱。
玄机知道李元亨是为他善后,但被人骂少根筋总是不舒服,不满道:“大哥,你这样说也太损了点吧。”李元亨满是歉意的向他眨了眨眼,玄机便不再说话。哪知鬼月却淡淡道:“这位小道长恐怕不是少根筋,而是意有所指吧。”众人顿时附和鬼月所说,对玄机怒视的更厉害了,皇甫高轻声道:“先前听大哥说这是三弟的发妻,小生还不相信,但此刻还真是不得不信。”
玄机奇道:“为什么?难道我们有夫妻相吗?”
皇甫高苦笑道:“二位都是唯恐天下不乱。”
玄机顿时怒道:“二哥好不明事理,我是直言敢谰,她才叫唯恐天下不乱!”玄机转向鬼月笑眯眯道:“好老婆,乖老婆,亲亲老婆。昨天晚上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迟还不上床睡觉,我保证,今天晚上我一定早早就上床,绝对不敢有片刻耽误。老婆你要我脱衣服,我绝不脱裤子,你要我躺下,我绝不坐着,你说好不好,乖,不闹了。”
全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无比,特别是鬼月,哪里会听不出玄机故意引着众人往歪处想。连那十名参赛者中也有几名忍俊不禁的轻笑出声,可见其他人心中想成什么样子了。
鬼月大怒,就要拔剑,却听一名严肃的老夫子站起道:“玄机道长是本社贵宾,本社以礼待之,也请玄机道长尊重本次试剑大会。”
刚才介绍的时候,玄机已经知道此人是西冷诗社中掌管纪律的风铁尺风先生,当即不再说话,只有鬼月心中气不过,取过桌子上的一枚青橄榄,当作暗器射向玄机。那枚青榄刚飞到一半,却见一张铁尺飞来,“啪”一下打落了青榄,铁尺又在空中回旋着飞回了风铁尺手中。风铁尺面色铁青,旁边的其他先生连忙又说又劝,才将这位风先生说得稍稍平息了怒火坐回席位。
玄机摇头道:“此人气量真小。”声音虽轻,但此刻全场寂静,落针可闻,玄机的话还是清晰的传入了风铁尺耳中,风铁尺顿时大怒。皇甫高连忙拉着玄机退到最后面,轻声道:“风先生是本社最严格的老师,他又是法家信徒,所以对任何违反纪律之事是最为痛恨的。”
玄机沉声道:“我虽然自小习得是长生道法,奇门数术,但对于历史还是有些知道。周失道而秦替,秦以法立国,却也因法失国,可见法不是唯一。这位风先生既然是法家信徒,就应当知道,法是用来维护秩序的,不能因为个人之所好而借法承戒。何为法?何为犯法?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便处处以法律人,看似公正无私,但处罚之人无一不是他恶之人,这岂不是气量狭小?”
风铁尺大怒,分开众人,大步走到玄机面前道:“本社以礼待之,你这道士竟然一再藐视本社规矩,还出口侮辱风某。哼,西冷诗社不欢迎你,请道长马上离开!”
皇甫高拉着玄机轻声道:“三弟,不要再说了,快跟我走!”玄机挣脱皇甫高,回身走到风铁尺面前,高声道:“风先生口口声声说西冷诗社的规矩,那就是说,西冷诗社还是个讲道理的地方。风先生不仅是西冷诗社的掌律者,还是法家信徒,那我便想与先生讨论下法。如果我说得不对,马上离开此地。如果先生输了,又如何?”
风铁尺怒道:“老夫掌律十年,从未一错,如果你能指出老夫哪里错了,老夫便就此辞馆!”
玄机摇头道:“你辞不辞馆对我都没有好处,这样吧,如果你输了,便要为我做一件事,风先生敢不敢答应?”
风铁尺道:“好,便依你所说!”
“那便开始吧,我便问先生刚才的问题:何为法,何为犯法?”
“家无法不兴,国无法不立。要知人性本恶,得一望二,因此便有伤害他人、抢占他人财物之事衍生。为了制止人性的恶面,使社会平衡,便要有一种规矩来制约世人,这便是法。犯法便是违背了平衡世间的规矩。”风铁尺侃侃而谈,众人佩服。
玄机一笑:“那法是谁定的呢?”
“法意在平衡世间事情,使得人人平等,所以法是早就存在,只不过由人把它写到书本上而已。”
“风先生的意思是,法由天早就定好了的?”
“不错!法是制衡世间一切的规则,上到天地变化,下到人世兴衰,法是早就存在的!”
“既然法是天定的,那谁给了你权利来替天执法?”
“这……”风铁尺知道自己一时大意就掉进了玄机的陷井里,顿时语塞。玄机连珠弹似的追问:“一个人故意杀了别人,是不是犯法?”
“是。”
“一个人不小心杀了别人,是不是犯法?”
“是,但是……”
“风先生,一个人因为执行法律时发生了错误,使得无罪的人变成了有罪,算不算犯法?”
“算,只是……”
“风先生,一个人没有经过别人的授权,私自制定法律并执行,算不算犯法?”
“这……”
“风先生,你说法由天定,但天没有授权给你执法,那你就无权对我谈法。你无权对我谈法,又有何权利赶我出西冷诗社?!”
风铁尺一步失利,就被玄机咬得步步后退,明知玄机说得是谬论,却又不法辩驳。怒气攻心之下更是心智混乱,一拂袖便要离开,却听玄机笑问:“风先生是不是忘了什么?”
风铁尺怒目而视,却见玄机不会所动的微笑看着自己,当真是气得三尸神暴跳,怒道:“好,老夫这就辞馆,行了吧!”
玄机摇头道:“那是你的事,我可没答应。我只和你赌你要为我做一件事,难道你想毁约吗?”
众人见玄机步步紧逼,不由心下鄙夷,皇甫高看不下去正要开口,李元亨拉了他的衣袖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风铁尺怒道:“你想要我做什么,说吧,只要不是违法之事,风某定当为你做到。”
玄机笑道:“放心,我只要风先生答应我一件事:继续留在西冷诗社教书。”
众人一愣,旋即看向风铁尺,风铁尺铁青着脸:“你在耍我!”
玄机向着风铁尺一揖至地,道:“风老师不要见怪,你我都心知肚明,刚刚那番话只不过是诡辩而已。国无法不立,家无法不兴。有立法者自然就需要有执法者,否则国不成国,家不成家,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对于法家要典,风先生是执牛耳者,我只是个修习无为黄老之术的道士。齐家治国平天下,法礼并用,这是历朝历代早就证明了的事实,不容争议。晚辈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风先生恕罪。”
玄机言已至此,且又长揖不起,当真是给风铁尺打好了铁船扯好了帆,顺风又顺水。风铁尺毕竟是舍不得西冷诗社,当即就坡下驴,扶起玄机道:“当真是后生可畏,难怪道长能平定群魔,解却围城之危了。”
风铁尺客气,玄机心中却暗骂,这老不死的当真是给脸不要脸,到头来还要阴自己一把,连忙开口道:“平魔是众英雄出力,解围是众军士之功,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道士,身不满八尺,功不及众人。只不过占了点运气,连这样都要被风先生取笑吗?”然后又轻声,仅二人听得到:“风先生,咱们就都不要客气了,我脸皮薄,一会儿红了就不好看了。”风铁尺听出玄机双关之意,当下也不再说什么,自回座位。众人见玄机辩倒了风铁尺,又见他做事大度,不由对他另眼相看,当下也觉得此人能破了群尸围城实在不是侥幸。
这时,文试剑已经有了结果,玄机也安静的坐回自己的位置观看严文浩上台宣布此次文试剑的胜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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