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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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六点,赵彪来到了沙地边,见队员一个一个都趴在那里,青蛙似的,偶尔动弹一下,蹬一蹬腿。
“怎么样?吃奶的劲都使尽了吧,我们在部队的时候,像这样的训练,一练就是一星期,还背着枪,手榴弹,水壶,子弹,你们这样,那是轻装匍匐前进。人的耐力是很大的,你们信不信,要是现在天上有飞机扔炸弹,叫你们立即起来到三楼去避弹,保证你们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信不信,想不想试一试?”他绕着沙地走着。
千万别试!队员们心时直叫苦。
“瞧那两个软蛋,瘫在那儿了,不是很了不起吗?怎么样,就是这么个成色,还一天到晚,牛逼哄哄的,神气得不得了,这样的人,送到酒楼怎么用,当爷供起来呀!嗯?”
钟鸣、于旺硬撑着,扶着篮球架站起来了。俩人一步一步走着,滴在轮胎上的汗已经干了。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穿越操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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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晓贞、周菲菲第二天中午随着欧阳珊进了包房东海厅。这包房非常气派,足有一百五十平方米,雕梁画栋,古色古香,流光溢彩,金碧辉煌。一张可以围坐二十八个人的大桌子铺着米黄色的台布,碗、筷、勺、盘全部溜着金边,白酒杯、红酒杯、饮料杯依次摆着,桌子中间放着一大簇争奇斗艳的鲜花。大厅的正壁是一幅龙凤呈祥的浮雕,镀着黄灿灿的金箔,灯光一打,分外耀眼。背景音乐在花香中悄悄流淌,厅里显得静谧悠雅。墙上的名人字画龙飞凤舞,泼墨写意,呈现出淡淡的韵致。大厅四周花木葱郁,清新可人。一个超大屏幕电视,雄踞北墙。
“晓贞、菲菲,今天中午市里的海亘房地产集团在这里宴请广州的客人,备了六瓶茅台,四条大中华,菜就点了一万六,山珍海味都上了,市里文副市长也来,所以,今天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特地叫你们来开开眼界,等会客人来了,你们俩站在旁边,我叫你们续茶递毛巾的时候,只管小心续茶递毛巾,什么都不动,明白吗?”
杜晓贞、周菲菲点了点头,欧阳珊又给她俩补了淡妆,说:“酒楼反对浓妆艳抹,但淡妆是要化的,有人力资源部的人专门检查,不合格是要罚款扣奖金的。瞧,稍微抹两笔,效果就不一样了,去这边洗手间照照镜子,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厅里有两个洗手间,东西各一个,每个都有八平方米,高档瓷砖,金银闪亮。周菲菲听员工说,一个抽水马桶就值三千多块钱。
两人正照着镜子,欧阳珊手里的对讲机响了。
“欧阳欧阳,听到请回答!”
“海亘客人已到,十二人,朱董带队,听到请回答!”
“欧阳明白,我现在东海厅,文市长来吗?”
“没有看到,朱董已上楼,注意迎客,完毕!”
“明白,文市长如来请告知,谢谢!”
“前台明白,不谢!”
欧阳珊关了对讲机,推开洗手间的门,“美女们别照了,客人到了,快出来!”
两人忙跑出来,照欧阳珊的吩咐,在大门后面两手交叉于小腹前,微笑,(必须露出八个牙齿)站好。厅里的四个服务员熟练地跑到门两侧而立,脸上春风荡漾。
欧阳珊拉开红木包金大门,只见十来个气宇轩昂的人大步流星往东海厅来了,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白面瘦高个,板寸,中华小立领的黑上装,鼻梁上架着眼镜,透着一股儒雅之气。
“欢迎,朱董事长,你好,好久不见,是不是又出国了?”欧阳珊熟人似的打着招呼。
“哟,欧阳啊,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出去了一趟,不远,就巴黎、维也纳转了一圈,闲着没有,瞎逛!”朱董事长边和欧阳珊说话边侧过身子,手一抬,对身后一个黑瘦中年人说:“赖总,请!”
赖总一笑:“朱董,不用客气了,随便一点!”广东口音极浓。
朱董说:“客随主便,请请!”
赖总于是第一个进来了,朱董随后,其他的人依次而入。
服务员们弯下腰,柔声说:“欢迎光临卓通!”
杜晓贞、周菲菲虽然站在后面,也微微弯腰,面带微笑。
等客人都入了厅,服务员轻盈地走到红木椅子后面,把椅子往后拉了拉,甜甜的说:“您好,请坐!”
赖总径奔主宾席,边坐下边说:“好几次了,我都是坐这个位子,很舒服的了,坐嘛,朱董,文市长什么时候到啊,人家是人民的公仆,是几百万市民的父母官,是很忙的了,我们做生意的事,自己搞掂就可以了,不要惊动他们的了,太客气了!”
朱董笑着说:“哎哟赖总,您话说哪儿去了,上次我陪文市长去广州,您老兄太热情了,吃尽了,玩遍了,就差没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当灯使了,广州玩了不说,香港、澳门又玩了几天,文市长一再说您太客气了……”
话没说完,赖总手一摆,像赶蚊子似的:“哎呀,毛毛雨小意思了,没的说了,文市长还是比较讲政治的,啊,哈哈哈哈!”
朱董会意暖昧一笑,看了一下桌上其他的客人和自己公司的两个副总,“赖总,今天您可要一醉方休呀,您是春节后文市长接待的第一位外省巨商,他特别高兴,等政府常务会议一散马上就奔这来,他肯定会多敬您两杯的!”
“喝醉不行的了!”赖总喝口茶,“江岛的水很好,广州不行,龙井、铁观音、普洱都泡不出味道,这茶很好喝!”
欧阳珊一直微笑着听他们聊天,此时忙走到赖总身后说:“赖总,您好厉害,这茶是真正的西湖龙井,和进献人民大会堂国宴用的是同一个品种,是我们集团通过特殊渠道购进的,价如黄金,朱董说您喜欢喝茶,特供享用,瞧您一喝就喝出来了,不愧是极品先生!”
“这种茶,我告诉你,”赖总转身笑着,眼睛发光,对欧阳珊说,“极品我不是的了,这样说就不好意思了。这种茶,极品中的极品很少的,就那么一点点,”他右手作了个一小撮的动作,“也就是作为国礼送给外国元首了,或者是主席总理招待客人时喝一喝,我们喝的,我告诉你,这是内部的机密,”他拿眼睛巡视四周,顿了顿,“还是不说为好,不说为好,也是一个省长酒后告诉我的,是商业秘密,不说了,做人要三缄其口,信口开河不好的了!”
欧阳珊笑着说:“行,国家机密您先留着,也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该知道的,这茶您说好喝就行,每年我们也只能搞三、五斤的,当作镇店之宝!”
赖总一本正经的说:“欧阳的话没错的了,知情权也是分层次级别的,省长知道的,不一定市长就知道,内参也有几个级别的了,”
赖总的一个随从,人叫曹博士,忙接话说:“赖总这方面也和你们搞西湖龙井一样,也有特殊渠道,省部级领导能看到的经济内参,赖总也能……”
话刚到这,赖总咳嗽一声,说:“博士,喝茶喝茶,那些事分分钟搞掂,没所谓的了!”
曹博士作失言状,忙端起茶杯,饮茶不语。
欧阳珊见状,笑着说:“不管什么渠道,有价值就是个宝,您说哪,赖总?”
赖总说:“当然了,不管是什么猫,抓到那个老鼠就是好猫嘛!”
杜晓贞、周菲菲听着他们左一句,右一句的,倒觉得有趣,如听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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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董、赖总他们玩笑开完了,闲话也聊得差不多了,有一言没一语的又谈起房地产方面的事,几个亿呀,楼盘呀,海景花园呀,文化积淀呀,政策倾斜呀,设计大师呀,杜晓贞、周菲菲她们也听不明白。欧阳珊给她俩递眼色,暗示加茶,她俩便端起茶壶,一一给客人续水。赖总抽的是雪茄,很呛人,一厅的雪茄味。欧阳珊看了一眼服务员,小姑娘忙去打开鲜风开关,厅里空气清新许多。
朱董拿起面前的手机看了看,转身对旁边一个矮胖子说:“贺总,时间差不多了,下去看看,迎候一下文市长。”
矮胖子站起来,对赖总等一笑,脸上肥肉似要炸开,“我去迎一下市领导,各位宽坐宽坐!”转身就走,**鼓得像吹得膨胀的气球,中间无缝,滚圆滚圆的出了厅门。
“赖总,中午喝三十年茅台,高兴高兴,别找借口哟!”朱董说。
“我说老朱呀,这个三十年茅台,据我一个国务院的朋友说,真的也是不多的了,一年就那么大的生产量,全国五、六千个县,几百个市,到哪里都茅台酒有得喝,可能吗?不可能的了,茅台酒厂用抽水机也抽不出这么多茅台酒了。我告诉你,老朱,要喝三十年茅台下次去广州我家,有四瓶,不多不少就四瓶,是我一个人民大会堂的朋友送给我的,我们准备在那里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后来中央开会要用场地,只好先让给他们了,先官后民,先公后私嘛!不过,酒确实是真的,瓶子上有编号的,一般人见都见不到的了,下次你去,喝了它,哈哈哈哈,酒逢知己千杯少嘛,是不是,肯定的了,哈哈!”
正说着,朱董手机响了,拿起来打开,贺总说:“市长到了,正上楼!”他叭的一声扣了手机,说:“赖总,酒下次去广州一定喝,文市长来了,您看……”
“迎候一下吗?没问题的了!”
朱董,赖总一干人刚走到门口,乔钢和贺总推开了门,文市长来了。
“赖总,你好,欢迎欢迎!”文市长伸出双手。
“市长好,这么忙还赶来,不好意思了!”赖总忙握住。厅里闪光灯唰唰唰,海亘房地产集团龚秘书举起照相机。
“请坐请坐,坐下来说!”朱董神采飞扬。乔钢悄然退出门。
“请坐请坐!”文市长边说边在主人席上坐下来,抓起杜晓贞送上的热毛巾擦了擦手脸,“哟,欧阳,又添新员工了,不错嘛!”
杜晓贞脸一热,忙又递了一条给赖总。
“江岛水土养人哪,广州不行,还是你们这里人杰地灵的了!”赖总扫了一眼欧阳珊、杜晓贞、周菲菲和几个服务员。
“赖总过奖了,全国人民学广东,我们经济发展还仰仗老大哥省的倾力支持呀!”文市长掏出烟,周菲菲忙上前点了。
“广东的发展是快一些,也是党中央、国务院和各省支持的结果嘛!”赖总仿佛自己是省府大员。
朱董堆着笑问文市长:“市长,您看是否可以上菜开酒?”
文市长把脸转向赖总:“赖总,我们上菜吧,边吃边聊怎样?”
“哎呀,市长发话了,客随主便的了!”
朱董对身后的欧阳珊说:“上菜开酒吧!”
欧阳珊点点头,朝一个圆脸服务员示意。那女孩忙拿起身边的电话说:“东海厅上菜,请快一点!”
文市长说:“年后会多,本应该陪赖总走走看看,看后天有没有时间,在广州,你可是鞍前马后,寸步不离呀!”
赖总抽一口雪茄:“文市长兴致很高,可真是春风得意马蹄急,一夜赏遍羊城花呀!“
文市长一笑:“意犹未尽呐,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起来,内涵当然是各异的。
说话前,佳肴如雪片般飞上超大圆桌,浓汤干捞鲍参翅,清蒸苏眉,过桥东星斑球,瑶池龙虾云片,冰峰游龙,金盏海皇卷,豉油叉烧,七彩螺岛,上汤膏蟹,日禾烧牛柳,云南泡菜蒸扇贝,鲜果兰度德州牛仔,双球菠菜羹,水果沙拉,当归鸭,最后上的是极品鲍扣鹅掌,金黄油亮,异香扑鼻。
“倒酒倒酒!”文市长欲脱外套,欧阳珊急步过来,帮着脱了,递给圆脸服务员,挂在衣橱里。
“哎呀,市长,免了吧,酒席上你是大英雄,一马当先,赖某甘拜下风啊!”赖总摆摆手,看着服务员往自个杯子里倒酒,“真没办法,恭敬不如从命的了!”服务员依次斟酒,文市长,博士……
杜晓贞、周菲菲平生第一次见着这么多眼花缭乱的大菜,第一次看见海阔天空口惹悬河的高官大款,第一次走进富丽堂皇王府华贵的豪华包房,炫目的灯光,笑谈的贵客,转动的菜盘,浓郁的酒香,熟练的服务,得体的言语,殷勤的微笑,这一切的一切,让她们惊诧,费解,局促,自卑,惶恐,怯场。此时,她们想到了很多很多,家中矮旧的小屋,节俭的生活,朴实的人情,简单的快乐,中心的苦练。面前的这个世界,以前只在影视上偶尔见过,而今,真真实实就鲜活在眼前,每一秒都在撞击着他们的视觉,听觉,触觉,和敏感的心。
生活,还有多少未翻开的哪一页?
“来来来!请大家举起杯中的美酒,热烈欢迎南国来的贵宾,为我们的友好合作,干杯!”文市长环视左右,高兴地说。
“多谢盛情款待,为江岛地产的繁荣,干杯!”赖总也情不自禁。
一时间,杯来盏去,笑声一片,吃将起来。
欧阳珊始终站在文市长和朱董身后,不时弯下腰,在两人之间笑着耳语。服务员们忙着斟酒,续茶,点烟,递毛巾,忙得不亦乐乎。
杜晓贞、周菲菲跟在服务员后面,接过换下的烟盅,毛巾,生怕出错。
“欧阳啊!这可是我们文市长的贵宾、老朋友,表示表示吧!”朱董戴上薄膜手套,捏住鹅掌,笑着说。
“那当然要表示,现在还轮不到我吧,贺总、余总他们还没有敬哪!”欧阳珊笑着说。
“你敬你的,不管他们,他们哪有你的量啊,喝遍江岛无敌手!”朱董嚼着鹅掌说。
“敬吧,敬吧,昨晚上我和老余已经喝高了,等会再敬赖总!”贺总吧嗒着油嘴,指着面前小山式的骨碟,“小姐,换换!”
“叫你敬你就敬吧,赖总也是江岛的常客了,别紧张嘛!”文市长说。
欧阳珊看了身后的服务员一眼,那服务员马上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上面是刚启封的第三瓶茅台酒和一个小玻璃杯。欧阳珊拿起酒,倒了一杯,笑吟吟的走到赖总右侧,弯腰说“赖总,您好,欧阳小妹敬您一杯!”
“哎呀,怎么得了,文市长的美女车轮战又打响了,欧阳小姐,我真的不胜酒力,三杯下肚,已经呜呼哀哉了,不行,不行!”赖总抹了一下嘴,摇摇头。
欧阳珊笑着说:“赖总是走南闯北干大事业的,人民大会堂里的常客,认识的部长、省长多了去了,小妹这杯酒您不赏面子我倒没什么,不过,文市长可坐不住呀,再怎么说,我们也都是他父母官的臣民,不看僧面看佛面呐,您说哪文市长?”
文市长故意叹口气:“有道理啊,江岛小酒楼怎么能跟钓鱼台国宾馆比啊,惭愧呀,赖总!”
“厉害,厉害,一张《红楼梦》里凤姐的嘴,文市长,你栽培有方啊,没办法,这酒不喝我赖某人就太不通情达理了,舍命陪君子呀!”赖总站起来,端着酒杯,和欧阳珊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说:“服了!服了!”
欧阳珊又倒满一杯,走到博士面前,说:“我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博士这个大活人,原来却只是听说,神秘得不得了,敬您一杯!”
博士喝得眼睛似兔子,红红的,头摇得拨郎鼓似的“不行,不行不行!再喝就趴下去了,这酒劲太大了,火一样的烧心,真的,欧阳老总,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欧阳珊问文市长:“市长,请问咱们市有几个博士呀?”
文市长说:“据我了解,还是空白,博士怎么会到我们小地级市来呐,只有赖总这样的巨无霸集团才请得起呀!”
赖总喝口茶说:“这没错的了,博士是我在纽约发现挖来的,六年的美国深造,科研成果很多的,本来要进国务院,我们高薪挖过来的,年薪嘛这里就不多说了,个人**了。”
文市长说:“那这样更应该喝了,如果进了国务院,今天还无缘相聚呐,缘份呐,博士,给欧阳小妹一个面子,崇拜知识的人是不应碰壁的!”
“没办法,豁出去了!”博士猛的站起来,头晃了晃,“说起赖总对本人的知遇之恩,情深似海,恩重如山,士为知己者死,这个酒为有缘者醉,来,干!”碰了,举杯便饮,用力握住欧阳珊的手说:“知识,好东西,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缘份哪!”眼红似要喷火,且潮润。
赖总说:“博士是很重感情的人,无情未必真豪杰,只有没到伤心时呀!”
博士说:“对对!要不是赖总,我在深圳罗湖地下室……”
赖总急咳嗽两声,博士自觉失言,低下头,眼盯着盘中鸭头。
文市长看在眼里,忙说:“欧阳,怎么,酒敬不下去了,赖总这一行七、八个老总,万万不可厚此薄彼呀!看来,博士是尽最大能力了!”
博士鸡琢米般点头说:“超常发挥,超常发挥!”
欧阳珊一路敬下来,本来就身体不适,加上没吃早餐,空腹饮酒,头已开始昏沉,服务员按私下规矩,一再暗示给她倒装在另外酒瓶里的矿泉水,她执意不肯,杯杯来真的,再把文市长、朱董、贺总、余总、江秘书一一敬过,已头重脚轻,言语杂乱了。服务员要请乔总过来换她,她不同意,乔总在南海厅招呼市委陆副书记的上海贵客,估计也喝得差不多了,别增加他的负担了,自己能挺就挺吧,脸上笑着,感觉面肌木木的,舌头也不灵泛了。
文市长见了,便说:“欧阳啊,怎么样啊,今天发挥得不太好呀!”
赖总放下雪茄,推了推手边的大中华,对站在远处的杜晓贞说:“那位小姐,请来一下,来这里。”
杜晓贞忙走过来,按照在中心范琴老师教的语调说:“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去,给欧阳小妹的杯子满上,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敬她一杯!”
杜晓贞看了一眼面色通红的欧阳珊,迟疑着。
朱董笑着说:“赖总,多礼了,欧阳她,这个,您看……”
赖总打断他的话:“英雄救美女,太明显了,我酒量有限,今天很高兴,文市长我都没敬,先敬欧阳小妹,你们的出品、服务太好了,就是和北京的钓鱼台、上海的锦江、广州的中国大酒店比,那都是不相上下的了,来,大哥我先干为敬!”说完,张开嘴,仰脖,酒往喉咙里一倒,下去了,一滴不留。
文市长笑着说:“赖总好酒量,藏而不露,后发制人,酒席韩信呐,不过,欧阳……”
“喝!我当然要喝,”欧阳珊笑着端了空酒杯过来,对杜晓贞说:“还加个杯子,满上!”
杜晓贞忙跑进备餐间拿了一个酒杯,接过欧阳珊手里的杯子,放在托盘上,手抖抖的都斟满了,酒色清亮,香浓扑鼻。
“双杯!”
“哎哟,不简单!”
“女中豪杰!”
“赖总,今儿个您太给小妹面子了,担待不起呀,这样,小妹以双杯回敬,略表寸心,不过,其他几位老总若是再邀小妹同饮,一样的待遇,双杯对双杯,瞧好了!”欧阳珊伸出右掌,食指和中指夹一杯,中食和无名指夹一杯,一口喝两杯,不洒落半滴,轻放酒杯于托盘,莞尔一笑:“失态了,多包涵!赖总!”
众人都看得呆了,一时无话。
欧阳珊左手抓住杜晓贞的肩膀,五个指头往肉里掐,抖抖的,脸上却笑着问博士:“来双杯,怎么样?”
博士脸上一阵红白:“不不不!佩服,great!”
欧阳珊回头笑着问赖总:“大哥,他们不给面子,您主持公道!”
赖总的脸一阵肉动,抽了口雪茄,侧身问文市长:“领导,我看这酒就……”
文市长说:“还来最后一杯,团圆酒,江岛人有史以来好客,团圆酒是一定要喝的!”
赖总眉毛一高一低地笑:“好好,喝喝,不过欧阳小姐也要……”
欧阳珊心中一冲一涌,头痛如锯,面如关公,双脚轻软。杜晓贞被她喷出的呼呼酒气,熏得阵阵作呕.欧阳珊脸上滚烫如火,手抓得更紧了,杜晓贞手臂一阵疼痛。周菲菲紧张得腿直哆嗦,几个服务员手足无措,搓着双手干着急。
“当然要喝!团圆团圆,少了谁都不叫团圆!”欧阳珊开怀大笑说。
赖总见状,对服务员说:“入乡随俗,入乡随俗,满上,团圆酒!“
博士一干人也指了指杯子,叫满上。
文市长走到欧阳珊面前,从服务员手里要过第四瓶茅台,给自己满上,动情地说:“欧阳,万云天没看错人呐,好样的,有江岛人的气魄,江岛多一点你这样的有血性的人就好了,我,单敬你一杯!”一口喝了。
欧阳珊已看不清文市长,天旋地转,胸涌如喷,她抓住杜晓贞的手臂,挪到桌边,举起杯子笑着说:“来,团圆酒,干!先干为敬!”酒倒进嘴里,却味淡如水,朱董暗示服务员给她倒的是矿泉水。
众人便急急端杯,碰了碰,仰脖干了。
乔钢接到对讲机呼叫,也红着脸急赶到东海厅,进了厅里,拱手作揖:“失礼,失礼,文市长,赖总、朱董,来,我敬大家一杯!”趁桌上一阵忙乱,面如桃花赶来的汪经理忙扶欧阳珊出了东海厅。
欧阳珊几乎是被汪经理、杜晓贞抬进隔壁的黄海厅的,一进门,她便往洗手间冲,身子已软如面条,丝劲全无。两人忙把她架进洗手间,掀开盖板。
“哇”的一声,喷枪一般大吐起来。
东海厅里,博士非要拉着周菲菲唱卡拉OK,乔总说陪博士唱唱吧,都喝醉了,一时也没法走,文市长和贵宾还谈一会儿事,别扫贵客的兴。周菲菲只好唱了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次卡拉OK。
博士唱道: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你去想一想
你去看一看
月亮代表我的心
……
黄海厅洗手间,欧阳珊在杜晓贞怀里昏睡如婴。
杜晓贞的泪,滴在她渐渐苍白的脸上。
到深夜一点,大家把她抬回宿舍。
宿舍里喝醉的营销主管们又哭又闹,直到黎明。
杜晓贞、周菲菲彻夜未眠。
马少昆给杜晓贞发了一夜的信息。
传了一天半的菜,他双脚磨得满是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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