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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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走入一个最美的梦境,头顶无数星光如宝石莹然照耀,繁浩如海,在墨色的天穹中闪亮,一只巨大的白玉百合从甬道洞口下方向外凌空伸出,恰与甬道相接,花身悬在半空,花瓣向上绽放成一个平台。
整枝百合茎叶俱全,栩栩如生,白色的花瓣晶莹若雪,花心向天,作为花茎伸出的淡青横梁上更是刻意雕琢出起伏散开的枝叶之形,我们踏在长长的青色茎干上,震憾感叹,如中魔般一步步走近,看着那花瓣中莹光闪耀,瑞气霓光的花蕊。
那白玉百合花瓣微蜷,朝上绽开,形成平台的花盘足有数丈宽阔,与花茎相接处,巨大的花瓣错落有致,露出一条极窄的间隙,隐隐可见花心微凹的白玉地面,花心中间一簇的柱状尖锐的玉枝伸出,侧面琢成束状,枝干微弯,顶端为硕大的冠状,恰似百合的丝蕊。
玉枝正中放着一个几尺见方的白玉贡台,表面竟嵌了数十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围住一颗形状奇异的银色圆球,那珠光经银球反射,更是光芒夺目,耀眼生辉,照得人睁不开眼来,映得百合玉台四周一片银雪通亮。
“这,难道便是真正的灵**?”我看得神摇意夺,惊讶得合不拢嘴来。
此处如此美伦美焕,设计更是巧夺天工,那白玉平台凌空而立,似位于整个穹顶下方的正中中心,人至其中,脚下幽深无际,未知其深,头顶星海浩瀚,星罗棋布,直觉自处苍茫,连时间似乎也停止。
古楚二人也俱是目旌神迷、惊叹连连。
“星儿,你看这是什么?”二师兄扶我在那玉台前站定,诧然指着直径足有磨盘大小的银球问道。
那银球样子极是奇特,中心是一个的球体,表面伸出无数长长尖细的银刺,顶端尖锐却已不见,连着一个个小小的银珠。
那银刺形状也略为怪异,皆向斜斜上方挺起,聚在银球顶部,银球下半部分却露了出来,仅一根以细细的银柱嵌在玉石之中,支撑着银球。
“这里定是灵**中心无疑,只是这银球的样式,定有玄机,通常灵**不是古人藏棺之所么,为何此处如此干净,看不到灵棺?”我见那银球做的精巧可爱,不由伸手抚去,摸着那银刺顶端上的一粒粒小银珠。
传闻灵**是天地灵气之所,若将骨殖置在该地,子孙后代得之阴庇,便可福泽无极,荣登大宝。不止古人,今人也有信奉之人,到处寻**,讲究墓泽之法。
“看此处的设计,灵棺定是在此无疑。”楚冰彦说着,神情震动,抬头望去,只见头顶黑暗宽广,繁星若海,花台在巨大的穹顶之下,显示孤独缥缈,仅如苍海一粟。
“这银刺,居然会动。”我强忍着眼前刺目耀眼的珠光,忍不住将手握在那银球的外缘。
“这附近没有出口,或是秘道的痕迹,所有的玉石连接之处皆是整体,真不知在哪里弄到如此巨大的玉石。”二师兄仔细绕玉台查看了一周,满脸惊叹地返回说道。
“后面的来路确然已封闭无疑,这里不会是死路吧?”楚冰彦一惊,也不觉紧张起来,转身四处查看。
“老天不会真开玩笑吧?送我们到这种地方,却不送我们出去?”二师兄疑惑地道,抬头看着穹顶,惊叹不已:“天空看起来和像真的一样,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难不成上面也都是镶了夜明珠?难怪冰族人将这里布置得密为透风,不止是灵**的传说,便是如此巨大的财富,也足以让人觊觎了。”
“想来机关便是在这玉台之上,或许便是这个银球,我们得想办法打开它。”我轻轻转动手指,那银球表面的银刺旋即被我拨动,几根银刺离开原来的地方挤到了一起。
看来这银球设计奇特,表面所有的银刺竟是可以移动的,根部深扎在银体洞**中不动,尖刺却可随意转动。
“这个银球可否拔起?”楚冰彦扫了一眼,将手探入银球底部,伸手去拔那根支撑银球的银管。
轰!
花台蓦地震了一震,向侧一倾,又猛地停住,我们三人始料不及,惊呼一声,向后一扑,扑在花台的瓣棱上,险些摔倒。
“啊!”我惊叫,伏在光滑冰冷的玉石上,看着脚下无尽的深渊,连心跳也险要停止。
那白玉花台倾斜了一半,花心向右侧移了半个方位,我们此时斜斜地倚在花台之上,若非这百合花心距花瓣展开处尚有齐腰的高度,我们三人适才已被忽来的倾斜转动抛了出去!
“抓紧了!不要向下看!”楚冰彦脸色略白,显然也是惊魂未定。
“不许再乱动任何东西,除非你想害死大家!”二师兄厉声地说着,一边小心的将我拉起。
“那银球或许是个枢纽……”
“你可懂得机关之术?若是适才你手再快些,彻底拔了银球,我们现在恐怕已经极乐升天了。”二师兄着恼,口中毫不留情。
“好,我不动便是,由你们负责解开此处的机关。”见我们二人怒目而向,眼中不掩忿色,楚冰彦只好板起脸,冷笑退开。
“二师兄,我,我够不到那银球……”地面倾斜,身子倾斜,虽然角度向内,但身外再无护拦之物,只怕若是稍不小心便会从花台间坠下,此时人在半空,眼前便是无底深渊,玉台随之地面倾斜横向伸出,便立在头顶之处,却哪有机会凑上前去去仔细研看?
“若是这银球拔起便会使花台倾斜,也许按下便会恢复原状。星儿,抓紧了。”二师兄说着,将我牢牢按在地面之上,探起身子,运气在手向那银球之上击去。
“小心,不要碰坏了!”话刚出口,花台蓦地一震,向下一翻,突然直立而起,我啊的一声尖叫,向外跌去!
玉石光滑,毫无着手之处,我扑抓几下,眼睁睁的看着花心的玉台越来越远,我的身子扑过玉石花瓣向台下坠落!
啊——叮!
身子坠离花台,飞快向下疾落,正骇极间,腰间猛地一紧,勒得我几欲晕去,身子却骤然停住飞坠之势,在空中摇晃不已,我睁目看时,只见身侧一角衣布垂落下来落在胸前,目光移动,却见楚冰彦脸色苍白在我头顶,一手握住深深**玉石的刀柄,一手紧紧拉住我腰间的衣裙。
“星儿!”二师兄转头见了这情形,大惊失色。
那花台向下倾了倾,却又轧轧转动翻起,带着我们二人凌空而起,我此时身子凌空,生死只悬一线之隔,更经不得全身随之移动的剧烈摇晃,不由手足乱舞,骇极尖叫。
“别乱动!我可不能保证这衣料能否经起拉扯!”楚冰彦在头顶疾喝,声音却也有些气息不稳。
我闻言停住,看着脚下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四周空荡荡,毫无可倚,更是惊恐欲晕,当下来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扯断了衣裙连命也丢了。
那花台转动之势停了下来,终于回复原状不动,二师兄急忙探身过来,一步步踏着滑斜的玉石,来到花瓣边缘,伸手握住楚冰彦拉了上去。
等两人终于合力将我拖上平台时,我早已惊骇过度,全身有如烂泥一般,只剩下躺在地面喘着粗气的份了。
见我无恙,二师兄也不由连连拭汗,转头怒瞪楚冰彦一眼,似是怪他无端引出这场骚乱,更不肯开口谢他动手救我。
过了许久,感觉平台已经回复如初,似乎静寂不动,我心中稍定,慢慢平复了紊乱的呼吸,这才略略安心。
楚冰彦立在边缘,不住地看着花瓣边缘玉石上直没入柄的长刀,神情一黯,适才情急之中,他竟将整个刀身也钉了进去,那花瓣处的整片玉石隐隐出现裂痕呈枝状展开,直伸至花心处,显见当时用力之巨。
“此时若是拔刀,恐这平台也会被殃及。”我缓缓站起,不由在他身侧说道。
楚冰彦冷然转身,看着当中的玉台说道:“什么宝刀自然也抵不上性命重要,这银球既然不能拔动,我们还是再仔细想其他的办法吧。”
“最好不要再轻易动手去碰银球,否则我们身在半空,一点差错便足以落得尸骨无存。”二师兄说着,双臂抱胸,围着那玉台不住的转动,神情稍露不耐。

“我适才碰过这银球,表面的银刺似乎可以移动,只是这银球表面的银刺如此之多,不知要如何移动才能打开机关?”我看着银球表面伸出的几十根杂乱无章的尖刺,理不出头绪。
我再度伸手轻触那银刺,紧张的看着四周的情况,连心也似乎提到喉口,手指略略拨过一根银刺上的小圆珠,那银刺滑了一下,略略移开。
我屏息四望,见平台寂静不动,似乎没有什么响应,不觉长舒了一口气,伸指再度拨动其它的银刺。
眼见平台一动不动,我这才放下心来,大胆的去拨转手中的银珠,感觉银刺随着手指的方向片片随意倾倒歪斜,耳边金属轻脆碰撞之声,顿觉有趣。
随意拨动良久,却不见有四周有任何响应,渐渐不耐,仔细端详这银球,却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
“星儿,这四处没有出口,来路也已经断绝,出路定是在这银球之上,只是这银球又不能拔,翻动银刺也无用,如何是好?”二师兄见我玩了许久,银球已被仔细查看再三,但此时四周再无响应,不觉有些焦急。
我略觉些泄气,双目早已更被银球和珠光晃得酸痛欲流,不由掩目坐倒在地,无力的说道:“眼睛好疼,大家先休息一下,让我再想想……”
累了一天,加之先前坠落的紧张,我只觉全身酸痛,连骨头也要散开了,此时身下的地面的玉石沁凉光滑,仰面躺在地上,顿觉舒适得再也不想挪动一下。
二师兄苦笑一下,蹲在我身侧歉然道:“也对,大家奔波了一天,应该早就累了,我竟忘了你身子一向弱,比不得我们习武之人,害你一直苦苦撑着,辛苦你了。”
“也没那么娇气,这几天我遇到这许多事情,发现也历练了不少,嗯,连气力也比从前增加了,你不要担心,我没事。”我闭上眼,休息刺痛的双目,耳中听到两人似乎也在旁侧坐了下来,倚在地上休息。
入**之后一直在甬道里乱转,忘了记数时间,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恐惧真是个提神的好东西,连我这一向昏昏欲睡、体乏气虚的人,竟也不必振奋精神,便时刻绷紧了神经,倦意全无。
张开眼来,头顶莹光团簇,光晕中隐隐见墨宇高悬,无数星光点点似远忽近,在穹壁上熠亮闪烁,眼前情境如真似幻,直似梦中。
“真是鬼斧神工啊,冰族人奇思臻巧,竟然将此处布置得直如仙境,连星空也做得如此逼真。”我啧啧称奇,心中不免暗暗计算穹顶到底置放了多少颗明珠。
“是啊,这样美夜空,我可是生平第一次见到,以前波奔匆忙,竟全未注意,原来这些星星竟这样漂亮。”二师兄也连连赞叹,指着头顶的‘星空’说道,“星儿可还记得,以前服侍师父起居的刘婆婆还给我们讲过许多关于星星的故事,那时你年纪小,听了之后信以为真,还一直嚷着定要上天去帮牛郎打架呢。”
我不由嗤笑出声,隐约想起那时年幼,常因爹爹不在身侧便会哭闹不止,害得师兄们团团乱转,却怎么也哄不好我,只得一个个败下阵去,最后终于将刘婆婆拉来给我讲故事,我才终于止泪罢休。
想起来,我对夜的依赖,似乎从少不更事时,便已经不觉根植,到最终相知情动,是缘罢?或是命?是劫,还是情?再也难以分清。
夜已深深溶入我的骨血里,渗入了我的生命,注定成为我今生每一次转念、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心跳的疼,可惜幸福如此短暂,只余无尽的伤痛。
夜,可还记得当初你也曾陪我观星,揽着我笑指银河,许诺三生?
如今银汉迢迢,青天碧海,你在何处?牛郎织女尚有鹊桥可待,你我阴阳两隔,生死茫茫,此生休却,何期来生?
我心痛如绞,忍不住眼中泪珠滚落,胸口如受重锤,痛楚欲裂,几乎喘不过气来。
二师兄在耳畔低叹一声,伸手抚过我的头顶道:“又在想师父了吧?师父一向疼你,想来在泉下也希望你平安快乐,你如此伤心悲痛,他又怎能安心?”
我深吸口气,努力压住胸中的窒痛,身体僵直不动,静待撕裂的痛楚慢慢消失。
“星儿你看,这灵**的主人显是极费心思,连星星的位置布得也与真的一模一样,看那边的北斗星君,连形状也一模一样。”二师兄见状,连忙岔开话题,指着头顶的穹宇。
“是呵,果然和真的一样。”我咬牙强笑,拭去面颊的泪痕,泪眼糊模中,果见那穹顶的星光乍看零乱,却有明暗之分,细细分辨,便可隐隐看出宿座相连的形状。
“这冰族造了这样浩大奇巧的灵**,竟连星图也弄得一丝不苟,真是令人敬佩,只是此地故意弄出这等奇景,当不会只作观赏用途,只是耗此巨力,不知有何用意?”楚冰彦仰头看着上方不计其数的繁星,口中喃喃叹着。
我适才忘记有外人在侧,抑制不住伤恸失态,待得省起,不觉尴尬,此时见他神情如常,凝注头顶一动不动,似乎对周遭之事全未察觉,始觉稍稍心安。
“星图?你是说星图?”我脑中隐隐一闪,却又捉摸不定,不由口中问道。
“你们看,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真是奇巧逼真,唯妙唯肖。”楚冰彦伸指急点,示意我看。
我转目看去,果然与天象一般无二,初觉杂乱的亮光此时竟越来越清晰,明暗有序,错落有致,竟真的是天象的临摩。
“天象,天象……等等!”我忽然不知从哪里生出的气力,猛然爬起身扑向玉台。
“怎么了?”二师兄两人惊诧起身,莫明所以。
“快来数数看这银刺可是二十八根!”我急忙说着,激动难平,连手指也微微颤动。
果然,那银球顶端四个方向各有七根伸出的银刺,我又惊又喜,看着其他二人道:“有出路了,这机关竟是以四象二十八宿为理设置而成,只要排列诸星的位置与头顶的星宿相对,相信就会启动机关,带我们离开这里!”
楚古二人闻言皆面上一喜,走近前来,目光凝注我手中的银刺不放。
我此时不再多言,俯头转动各个银刺,不时抬头向天,仔细将每根银刺上的银珠对准相应的星辰位置。
耳闻咯的一声,我急忙缩手去看,那银球突然从顶部裂开,两片向外一分,中部虚空,露出一个小小的仅有手掌大小的紫檀木匣。
“这是?”我惊疑不定,按捺不住,不由伸手拿起木匣,只见上面木盖处浮雕着双龙盘距之形,栩栩如生、精美绝伦,双龙在中央聚合,口中合咬着一颗硕大的明珠。
我将木匣缓缓打开,见里面以干枯欲碎的黄缎裹着一物,似灰非灰,似土非土,看不出有何贵重之处。
“灵棺,这便是灵棺。”二师兄说着,满脸惊讶的接了过去,在珠光前仔细照看。
“这么小,不知是谁的骨灰。”我叹了一声,不觉感慨,冰族人耗尽心力,造了这样奇诡复杂的地宫,却只是为了放置这一小匣骨灰,真是愚不可及。
什么帝王之**,纯是一派胡言,当初冰族人也没有想到这地宫初成,便会国破族灭罢?若是这什么灵**有用,何至如斯!
“放回去吧,依我看也没什么用处。”我说着,伸手接过木匣将之合拢,又轻轻放回银球之中:“冰族人早亡了数百年啦,可见这灵**之说乃是子虚乌有,冰族人愚人愚信,下场堪怜,我等万不可再盲从,此人既是古人前辈,还是让它在这里安息吧,我们何苦打扰它。”
古楚二人对视一眼,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我自顾将那银球推拢,蹩眉道:“银球既然不是出口的机关,那还有何处?要怎样才能出去?”
真是麻烦,刚有一线希望,却马上成了失望,出去的路还是茫然无绪,令人气馁。
“轰!”头顶一阵巨响,仿佛连大地也开始晃动,我们立在花台上不由随之震动,几乎立身不稳,正自惊骇,头顶风声呼啸而来,抬头看去,只见一块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飞速向我们头顶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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