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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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分泄气,挥开他放肆探来的魔手,无奈地道:“轩辕,你三句话不离色字,真是没一点正经。我倒要问你,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明知危险还要一路跟着我们?为何每每故作放荡形骸的模样来降低别人的戒备?说起来,我还真是看不透你。”
那人眼神陡然一亮,弯眉笑道:“你在想我?小美人,哇,我真的开心哪,原来你还是记挂我的,时时将我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偷偷在心里想着我!”
简直对牛弹琴!他定要这样玩下去,也不肯好好谈话么?我不由皱眉,看着对面表情夸张、犹自作戏的男人。
“你终于肯注意到我了,哇,我太感动了,小美人,来亲一个!”一双魔手作势扑来,那人涎脸凑近,满脸的邪笑。
“去,不肯答便罢了,再闹我会生气。”我伸手推开凑到眼前的俊脸,真想不出有人竟舍得糟塌了这付天生的好仪表,还能挤出这种扭曲古怪,诡异非常、恶心巴拉的表情来,想不服都难。
“说说有什么打紧?小美人,你真不公平,就只许你那个师兄亲近,对我却这般无情冷淡。”那人嘟起嘴,眸光幽怨,一脸凄然。
我不觉开始头痛,叹口气低头抚额道:“轩辕,我很累,如果你想让我病情继续加重,就不妨赖在这里尽情胡闹歪缠,反正我就算昏迷不醒似乎也不打紧,二师兄自会想办法带着我赶路。”
“好罢好罢,”那人神情一敛,百般不愿地道:“我出去便是。你好好休息。”说着边走边退,小心地关了舱门。
我却毫无睡意,茫然睁了眼看着床顶的帐子,思前想后,头脑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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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这船可真够华丽!”我看着对面比我们座船足大上几倍的楼船,不由惊叹。
那楼船船身足有数丈长,船身上部分两层,每一层皆雕梁画柱,纱帐飘拂,船身油漆光亮崭新,甲板宽阔,更显得气派非凡。
我在二师兄扶持下,缓缓走过两船之间的搭板,那搭板尽两尺来宽,厚平结实,踏在上面,平稳如地,也不觉得如何摇晃,只是脚下江水滚滚,看得人头晕目眩。
二师兄和我商议了一下,既然要借这个人混出关卡,不如合并一处,也好商议诸般事宜,所以当下决定由我们离开当前租来的商船,到常毅的船上去暂住。
“哼,就算有钱,用得着这么招摇么?”轩辕宇哼了一声,跟在我们身后,也踏上了木板,嘴里低声嘟哝。
我转了身,偷偷吐舌:“你这是妒嫉,还不是因为上次被人家抓了不爽?小心眼儿。”
轩辕宇眼中一亮,偷偷挨蹭过来,口中说道:“是又怎么样,我就是小心眼儿,这家伙以多欺少害我在美人面前丢脸,当然招人恨。”
“常兄,我来引见,这是我师妹星儿,这位是轩辕公子,他也与我们同行。”二师兄对着船舷站立的人影微微一笑,扶着我登上船去。
“呵,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轩辕宇口中欢快的说着,挥了挥手,也跟着跳了上来。
常毅神情一愕,愣了愣,转而又微笑道:“贵客前来,荣幸之至,没想到轩辕兄也在这里,欢迎,三位请。”作势请我们入船厅说话,半侧着身,引我们过去,转目间似乎向我注目打量了几眼,帷纱飘拂间,却也看不真切。
“这几日要叨扰了常兄了。”二师兄说着,扶着我缓缓走了进去。
常毅一笑,“古兄肯来,便是赏脸,在下不胜欢喜,哪里称得上叨扰?”
那船厅很大,中心最里侧对着厅门放了一个巨大的榻座,两侧摆了几个舒适的宽大靠椅,皆用锦缎包裹,在两侧的靠椅后面开了巨大的雕窗,雕花的窗棱拉开,窗侧的纱帘随风舞动,更映得厅内宽敞明亮,美伦美焕。
二师兄扶我在一侧的坐椅上坐下来,自己便坐在旁侧,轩辕宇见状,也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坐一旁。
早有雪白纱衣的侍女出现,走上前来,为我们每个人奉了一杯热茶。
“若说世人有谁更会享受,恐怕非常兄莫数,经常兄设计,竟将这里弄得有如人间仙境一般,美女如云,美丽舒适,真是令人倾羡。”二师兄微笑,端起茶杯在鼻下轻闻,不禁动容惊讶:“此茶甘冽清爽,余香绕喉,莫非可是极品凤额?”
常毅缓缓坐入中间的榻座,神情愉悦,笑道:“古兄果然见多识广,正是凤额。在下前些时候,有幸至阌国经商时寻得,可惜,高价采买,才只得了不过一斤左右,今日特嘱人取来待客,没想到古兄真是雅人,竟然识得。”
那凤额是茶中的极品,只在阌国才有,据说形状如凤凰额头上的芝冠,因而得名。只是那茶树却易植难活,产量极低,在阌国境内也鲜少见得,物稀则贵,便价逾千金,成为富贵商官的竞相攀比收藏之物,比之珠宝金玉犹有过之。
夜以前也曾偶然购得,不过不舍得自己饮了,全部送了我。
此时想来,夜对我,珍逾性命,从我记事起,便什么都由着我,他所有的,捡最好的,不加思索,便全部给了我。
我胸中一痛,只觉眼前一片模糊。
“如此怎么敢当?小弟愧领了。”二师兄说着,轻品杯中的香茶,神情惬意。
“不过是茶而已,也值得耗费这等心思,看来常兄清闲得紧哪!”轩辕宇挑了挑唇角,端起茶来吞了一口,一脸的不以为然。
“能在这里见到袁兄,可真是令人意外,轩辕兄是清雅之人,一向赏花逐美,奔波忙碌,自然不似我等这般清闲,不过,上次与轩辕兄相见,似乎对那位佳人一向倾心,怎么又会到了这里,与古兄做伴同行?”常毅也不着恼,饮了一口茶,细细品过之后,才笑吟吟的开口。
“我又能上哪去,自然要和小美人在一起,她要去哪里,我便跟随就是。”轩辕宇皱眉说着,转头与我对视一眼。
我无奈,只好掀去头上的帷帽,勉力扯起嘴角,微微笑道:“常公子好,我们又见面了。”
常毅吃了一惊,陡地坐起,呆怔了一下,神情一僵,口中说道:“原来是你!”
二师兄莫明所以,惊问:“怎么了?你们认识?”
“我和这位常公子曾有一面之缘,上次还由常公子才解困,一直没有机会道谢,引以为憾,真是巧极,没想到他竟是二师兄的朋友。”我转头说道,顾盼之间,故意展颜一笑。
众人呆了一呆,将目光投在我面上渐显迷离之色,轩辕宇更是眸光明亮,双目如凝。
“原来竟是姑娘,没想到,怪不得……”常毅缓缓醒觉,神情怪异,深吸了口气,转开头去,看着轩辕宇喃喃说着,语意不详。
“你们之前见过?我师妹淘气任性,尤其经常喜爱捉弄别人,但愿她没有冲撞了常兄才好。”二师兄不明状况,但见轩辕宇神情诡秘、常毅表情怪异,不禁诧然开口。
“二师兄,你误会了,我和轩辕曾被常公子救过,只是那时他并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是以,常公子见了我们才会觉得惊异。”当时他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但是后来又掺杂了一些不纯的动机,总之,我们三个人之间,已经混淆不明,道不清,也无法去评谁是谁非。
“如此便好,常兄邀我们同行,盛意拳拳,令人感动,你可不要淘气惹祸,乖乖呆在船上不许乱来。”二师兄松了口气,犹不放心,口中叮嘱。
“哪里,古兄言重,令师妹是贵客,能来这里是在下的荣幸,当然可以在这船上尽兴游玩,当做自己家里一般。”
“知道,知道,我理会,放心,我一定会乖乖的。”我忙不迭的连声应了,暗暗做个鬼脸,心道,二师兄装模作样的本领还真像,说得好似我一向淘气无知、任性妄为一般。
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只是借他的身份在前面为我们遮掩,我只管躲在船舱混过江监搜查便是,这楼船虽巨,华美绝伦,我却没什么兴趣,碧落宫里什么好宝贝没有?再好的东西,于我也只是个玩物,身外之物,多半赘累,我根本全无兴趣。
“我已令人备好了酒宴,诸位不防随我上楼,楼上的景色更佳一些。”常毅终于恢复了神色,陡然省起,起身说道。
“好,我们先看看再说。”轩辕宇大剌剌地说着,漫不在乎地扶着雕花的扶木走上楼去。
“如此,有劳常兄费心。”二师兄自不免客套一番,然后抱起我,举步上楼。
“这是……”常毅看着我们,微露讶意,缓缓开口。

“啊,我师妹自幼有病在身,体弱多病,最近又中毒昏迷,所以气力不及,行动有些不便。”二师兄浑然未觉,口中做答,大步踏上楼梯。
我见常毅目光在我们身上转动,又在轩辕身上扫了一眼,眉头微皱,目光之中隐有否意,似乎见我与二师兄形迹亲密,而思及那日我与轩辕暧昧不明的情状,暗中颇不赞同。
随便罢,大家相互利用而已,谁理得上他会怎么看怎么想?
我对此人殊无好感,两度接触,只觉此人太过功利,行为举止也未必比轩辕宇这种酒色之徒高明多少,却偏要做出一付清高的模样来,姿态每每高人一等,对别人妄加品头论足,反令人生厌。
不管怎样,这人的吃穿用度确非比寻常,一顿酒宴吃下来,不但珍馐琼饮,令人胃口大开,更弄了几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来,在席间妖娆劝酒,歌舞助兴。
轻快的曲律令人心神一荡,不由自主的放开情绪,歌姬们艳妆纱衣,妖娆顾盼,华美的舞姿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二师兄口中称赞不已,就连一直绷紧了脸,到处挑刺的轩辕宇此时也松驰了情绪,兴致盎然的看着美人载歌载舞,合掌做拍。
常毅见了更是一脸得色,朗声而笑,意气风发。
我看了片刻,眼花缭乱,便觉无聊,低头吃着碗里的虾球,一语不发。
二师兄与常毅谈得投机兴起,从珠宝生意讲到丝绸竹器,从书画鉴赏论及山水游记……转头之间,见我俯头不语,吃兴正浓,便间或为我挑去虾皮、鱼刺,又或挟来我惯喜口味的菜肴。
轩辕哪肯示弱,当下手中不停,将桌上的菜肴捡好的全部挟来,放在我碗里,我碗中立时高高堆起,直如小山一般,令人泄气。
常毅见状,深深看了我一阵,眼中带着深思。
我早已吃饱,耳中丝竹不断,喧闹不已,我隐隐头痛,不觉微生厌色,便缓缓起身离席,举步行至窗前,倚在窗棂之上,无聊地向外眺望。
“怎么?是不是觉得累了?你身子才好,应该多休息才是。”身后传来关切的低语,却是轩辕宇,他不知何时也来到窗前,趴在我身侧的窗棂处向外张望,见我神情厌烦,便开口问询。
“是不是这酒色美人,便是男人最大的欲求?”我转头看着身后犹自舞动如蛇的美人,皱眉问。
我一向行动不便,最忌见别人歌舞,每每看到有美人行动优美起舞,飘飘欲飞,便不由自主的自卑,甚至有几分嫉妒,因为终此一生,那舞动翩翩的影姿永远也不可能是我。
“那是当然,男人一生追求权势功利,最大的原因,就是想像他这样可以时时犒赏自己,可以坐拥美人、尽情寻欢作乐。”轩辕宇坦然一笑,认真地说道。
这么说来,这到是男人的通病了?只是这些人如此奢华无度,把女人视为点缀,随意**在股掌之间,这些女人却根本不以为耻,更加着意的勾引献媚,使出深身的解术,谀态横生,着实令人不快。
“不过,也不是每个男人都那么滥情,比如说我,自从见了你,这些庸脂俗粉,再也看不进眼里。”他见我神色不豫,马上嘻笑一声,神情一转,马上一付暧昧的语气,口中谄词如涌。
我瞟了他一眼,无奈地叹息,转头不去理他,看着远处水天一线的景色。
“啊,那是什么?哪来的官船!”轩辕宇转头看了一眼,突然神情一紧,指着前面的水域低呼一声。
那船乘风破浪,从对岸而来,在江水中驰得极快,只一会,便已至近前。
眼见那船上旗帜飘然,标记正是官府的花符,我不由心中一紧。
两船交汇,我们所乘的座船突然停住,静静的停在江中不动,席间人惊觉,止了歌舞,常毅起身,走近窗前看了一眼说道:“是江监,也没什么,我与监使大人素有交往,大家放宽心,请几位继续,我去楼下看看。”说着起身大步而去。
对面船上旗帜林立,人影密集,从搭板上走过许多人来,登上了船头,服饰鲜明,正是官府的官差。
眼见常毅笑着迎了上去,与那些人聊了一会,走入大厅,脚步声向楼上而来,我急忙坐回坐位,抢了一名舞伎的面纱,匆匆覆在脸上。
“大人忙于公务,我怎好打扰?再说我与这位仁兄也是初次相见,实在冒昧……”一个清朗的声音说着,随着脚步由下而上。
“哪里,哪里,能与楚大人相识是常某的荣幸,来,请,请。”常毅口中客套。
“楚大人,我和常公子是老朋友,他既相邀,便是诚意,不必客套。”一群人影缓缓走上楼来,其中一个年近三旬的男子说着,面带笑意,一手扶着官服上的袍带。
我吃了一惊,眼见上来的三条人影正中,一人长身玉立,面目清澈,俊眉冷目,自然散发一种冷冽的气息,令人生畏。
我不由魂飞魄散,惊慌失措,待要逃离,已是不及,怔了一怔,只好转头不着痕迹的缓缓坐回席间,心中惴惴,急乱如鼓。
二师兄与轩辕宇见状,神情一紧,急忙坐在我身侧,暗中绷紧了气息,全面戒备。
“你!”那人转头之间,突然见了二师兄,怔了怔,诧然轻喝。
“你们认识?”常毅见状,疑惑开口。
“楚大人?古某身份低寒,哪里有机会识得这位大人!”二师兄也始料未及,神魂不定,怔了一下,才开口分辩,“没,只是眼熟而已,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楚冰彦说着,神情也极不自然,转过头,目光在厅上急急扫动,瞧见了我,僵得一下,突地走上几步,目光凝注,神情复杂。
“呵,这是在下的好友古风,这位是轩辕公子,是他的朋友,此次我们结伴而行,还请监使大人多多关照。”常毅说着,一一代为介绍,“这位是监使大人,这位是虎骑都卫大人”。
虎骑都卫么?大好的官哪,眼见楚冰彦目光咄咄锁在我身上不去,我不由心慌意乱,努力压制心中的惊恐,几度欲起身飞奔逃走,却转头掩饰着的伸头看了看窗外滚滚的江水,两岸无际,这船又恰好停在江水正中,而官船之上人影密集,旗刃分明,我不由心头扑跳,坐立难安。
莫非禄王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行动,所以会派楚冰彦前来,在江中拦截?
可是此地离两岸遥遥,漫无边际,根本无路可逃,我若此时出声,反而令对方立刻警觉,我此时越想越怕,低头避开楚冰彦的瞪视,不由手足冰冷,焦虑之极。
常毅引得那两人缓缓坐下,口中笑道:“常某何其有幸,竟能同时与二位大人同席,二位大人赏光,敝处真是蓬壁生光。”
那监使大人举目四顾,口中不住啧啧赞叹:“常兄向来通达雅致,非比寻常,果然将这座船也装点得如此华美精致,与众不同。”
举目在众人面上不住打量,那人神情倾羡,口中说道:“就连常兄船上的姬妾也俱是人间绝色,让人艳羡。”顿得一顿,皱起眉头,诧然说道:“这位姑娘因何要却蒙面?”
“这……”常毅迟疑一下,神情一呆。
楚冰彦黑眸微眯,定定的瞧着我,并不出声,目光闪动,似是隐有幸灾乐祸之意。
不等常毅再度开口,我急忙开口说道:“监使大人,小女子身有恶疾,面部生疮,恐吓坏了生人,且这疮水最易传染,若是碰到别人,会累及无辜,这才用面纱蒙住面孔,实是因为病痛在身,又恐殃及他人,不得已而为之,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大人,这位姑娘是在下的客人,因有病疾在身,正欲至埒国求医,是以一直在船中休息,直到今日才出来透气。”常毅歉然一笑,急忙出言解释。
“真的?”那人半信半疑,目光盯着我不放:“这种怪病还是首次听闻,姑娘不若先摘下面纱,让我开开眼界如何?”
常毅怔了怔,强笑道:“这位姑娘身世堪怜,如今更有怪疾缠身,女孩子极爱容貌,大人这样不是令她出丑么?”
“两国交界,本人职责所在,怎敢懈怠?这位姑娘来历不明,不欲以面目示人,却要穿过国境,似乎有些不妥。”
船上众人僵得一僵,目光复杂的看着我,似乎已料到我会被人揭穿,只是不知我如何收场。若是我答应不对,被官府认出,这一船人都将受累。
我叹口气,无奈地抬起手来去摘那面纱,口中缓缓说道:“大人若是不信,小女子取下面纱便是,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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