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母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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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吴良心不在家的消息传到南柯梦那里时,她好半天没有说话。正在另一边打电话的牛老师问:“南女士,你好吗?你在听我的话吗?”南梦梦醒了过来,她大叫道,“我的儿子都不见了,我能好得了吗?我听你的话,听你的话,听你的话我的儿子能回来吗?”这让牛老师大吃一惊,刚才还非常文明讲道理的学生家长,怎么会突然的一下子不讲道理了,破口大骂起来了。听得出,南柯梦那边发出了哭声,不是嚎陶大哭,是那种强忍着不让发出声来的哭声。
唉,也难怪,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那不是容易的事。儿子从下到大,一尺一寸可都是娘经管大的。南梦梦哭了起来,牛老师心里也不好受,这个孩子是他班里的学生,学生成才了,家长和学生也可能以为是自己的本领,可学生要出事了,或是不成才,家长和社会一定要说老师或学校是误人子弟。要不然,别的孩子,别的班为什么不出事,事情为什么就专门出现在你的眼里?在这种情况下,能说什么呢?谢天谢地,这两个孩子的出走,不是因为老师的批评,更不是因为老师的体罚,而是从家里出走的,这就免了许多事。要是因为老师说了重话或是不好听的话,倒致这两个孩子出走了,老天,你就等着看吧。到时候,家长来不把学校闹倒天才怪。
说起来学校也可怜,厂办学校一年的收入能包住工资和奖金和办公费用就很不错了。社会办学也是一样,上面拔的人头费,该在什么地方用,也就只能用在什么地方,你不可能把一笔钱用到赔偿学生或家长损失这一方面去。可是另一方面,民事责任这一块,又把学生在校出的事情归到学校身上。即使法院落判了学校输官司,也不一定有什么可赔。
吴良心和倪艾的不见,仅管和学校的责任不大,也和牛老师的关系不大。可现在听到吴良心的母亲那悲伤的哭声,牛老师心里也很不好受。他只能安慰吴良心的母亲道:“南女士,事情已经出了,你也不要太着急,眼下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寻孩子回来。你想一下,吴良心是男生,也不人拐了卖了,身上也没有多少钱,更不怕别人劫财,他的不见,顶着是出去到什么地方逛一圈,怕没有多大的事情。如果他把身上的钱花光了,回不来,也有救助站给你送回来,所以你不要大惊小怪,当时吴良心爸爸的身体……”
这些话分析的很在理,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的。
那边的南梦梦停下了哭泣。她用可怜巴巴的声音问:“牛老师,你说,这事情应该怎么办?”
牛老师说:“你先把这件事情告诉吴良心的爸爸,把情况说清楚。孩子不见三天多了,我刚才去你们家,问了楼下车棚的老大娘,她准确地说了有三天没有见吴良心了。至于孩子会到那里去,我目前还在考虑……这毕竟是个大事情,不能不告诉你们家先生,我也知道,吴先生家是三代单传……这事对他的影响可能会大一些,寻找孩子,等你回来以后,咱们再商量……吴良心出去,可能有同学一块去的,你们不要担心……”
说完这些,牛老师急忙挂了电话。
说实话,牛老师不是一个善于和家长打交道的人,他说话太实,也太快,完全不会见风使舵,也不会看人的脸色行事。要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一定会懂得挑别人喜欢的话来讲,不喜欢的尽可能少讲或不讲,他也怕自己讲得太多了,又惹起另一头南柯梦的哭哭泣泣,对于女人的哭泣,牛老师也是没有办法。因为这些人不是学生,不能训斥人家,也不好劝,谁知道人家喜欢听什么?
这一个家长通知到了,牛老师就想着怎么通知另一个家长。相比较起来,吴良心家的事好说一些,因为是一个男孩子,可倪家是女孩子,话不好说,家长担心也就多得多了。已经几天不见了,究竟怎么说才比较合适?
牛老师吃不准了,这毕竟是一件公事,一件有关学校声誉的事情,他需要和校长打一个招呼,听一下他的意见。
拔通了校长的电话,好半天没有人接,可能是校长在看电话是谁打来的。只有看明白了电话是谁打来的,想好了可能是什么事情,校长也想出了解决的办法,才会跟人接电话。校长有几部手机,但经常打不通的。
电话那头传来了校长的声音:“牛老师,有事吗?”校长用四平八稳的声音问。当然是有事,不就是那个学生的事吗?没事有谁会打领导的电话。要知道,打电话可是要负电话费的。
牛老师说:“校长,你好,有个事我需要向你请教一下,所以麻烦你了,才打了你的电话。”校长说:“不客气,牛老师,你办什么事我们都放心,唉,什么事情?”
牛老师便说了他已经跟吴良心的家长通报了这孩子几天不在家了。现在头痛的是怎么跟倪艾家的家长讲。因为倪艾是个女孩子,几天不见了,事情也多。
校长说:“孩子是在家中不见的,出了问题,也跟家长管教不力有关,当然也是从小没有养成良好的习惯,孩子出门,应该跟家长讲一下嘛,这些我们在学校是多次跟学生讲过的,政治课也是讲过的,请法院的同志来讲课,请派出所的同志来**律课也是讲过的。在家中出了什么事情,跟学校关系不大。孩子不见,你可以跟他们明白的讲。如果他们乱说乱缠,你可以不理,关了机子就行。”
牛老师听着,半天不言语。理确实是这个理,走到那里也是这样。可是,牛老师是教了这两个孩子两年的老师,跟他们有一定的感情,爱屋及乌,所以在家长面前也抹不开了脸皮。孩子寻着了,将来可能还是在回来上学的,还是要跟牛老师天天在一起的,家长以后也是要经常来学校的,这话说不出口呀。
牛老师的为难,校长那边感觉到了,校长说:“就这样办吧,你一个老同志,应该有经验了,我们没有错的地方,不能软弱,要不,家长还以为我们好说话呢。现在好些人,有一种错误的认识,以为学生只要出了事,都可以来学校缠一下,反正不会空过的。以前的事,我也就不说了,可以后,这样的事情,在我手上不会出现了,以法治教,我们的社会现在是一个法治的社会嘛。就这样吧,我回家了,你打完这个电话,也回家去吧,平时工作忙,假期带老婆孩子出去逛逛,他们也不容易。”

校长挂断了电话。
牛老师站在那里,半天还是转不过神来。校长说得没错,就应该这样做。因为牛老师现在可是代表学校的态度。不是个人对个人。
于是牛老师拿起电话来,对花想容说,“倪艾家长,我去吴良心家了。他们家里大人不在,平时只有吴良心一个人在家。可这几天吴良心也不在家,到那里去了,邻居也不太清楚。他是不是和倪艾在一起,也搞不清楚,总之,我想从他那里问一下倪艾希望落空了,因为根本就打不到他。”
花想容这时在家。一回到家,她就气得躺在了床上。她生气地往床上一躺,倒把倪子布弄醒了。倪子布问了问她到学校去的情况,除了打听出了有人见倪艾和吴良心以前在网吧外,也是没有别的消息。
花想容躺在那里生气,是因为她担心倪艾住在吴良心的家里,或是跟着吴良心到外面的网吧去了。在花想容看来,倪艾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别看个子长得那么高了,可是狗屁也不懂。孩子时候对某个人有好感,那很正常。所有的大人也许以前都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可现在的孩子,个子高,头脑简单,孩子的年龄,总要做大人的事。如果把这样的好感当成了真的事,真去谈狗屁恋爱了。将来恋爱没有谈成,可时间耽搁了。再说,十几岁谈的恋爱,成功的有吗?从现在到二十多岁结婚,还有七八年,这七八年又正是人变化最快的时候,一个人变了,环境变了,什么情呀爱呀全完了。这是倪艾现在她懂得这些事情吗?不懂,要懂能这样蠢吗?女孩子们啊女孩子,当你是一个受人尊敬的闺女时,你是一朵花,你是众人追求的对象,一旦名声坏了,那时候在熟悉的人群中,在本乡本土很难嫁出去了。有多少花心的闺女,一时冲动,一步走了出去,以为在外面会有一个天堂般的地方和生活在等着她们。可当她们去了,发现那里并不是原来想的那样好,自己再重新走了回来时,这个曾经被她们抛弃的了地方和人们开始并不接纳她们。于是只好再一次走向一个并不熟悉的环境,开始一段并不知道的生活。
天堂是一个美好的传说,在这块土地上,要找到它并不容易,相反,那些费尽口舌,哄人骗人出去的,倒更多地是把人引向地狱。
花想容越想越生气。她都生谁的气呢。首先她恨的是吴良心。这个小子,原来看着是那样的一个老实的孩子,一口的外地腔,脸上也是给风吹日晒毛细血管破坏的红脸,那种农村人特有的红脸,怎么看也是一老实头。可谁能想到,他竟然动了倪艾的心思,而且有办法让倪艾乖乖地听他的。如果不是吴良心的爸爸有点本事,有点水平,她花想容才赖得理这个吴良心和他那个牛里巴鸡的妈妈。那个南柯梦,有什么本事,不就是当初跟赌钱一样,碰着了一个好丈夫,现在竟然也眼睛翻天只往高处看,把她花想容不当回事。好象谁去她们家都是去抢她老公一样。她的那个老公本事倒是有一点,将来会不会成为一个大人物,成为一个大企业家,只有鬼才知道。她花想容当几千人的大公司经理时,哼,南柯梦还在当一个小会计呢。
在花想容看来,听牛老师说的那种口气和那几个学生说的口气,倪艾肯定是和吴良心这个坏小子在一起。听说他家里没有人。没了大人管着,不知道这两个屁都不懂的孩子都在干什么。想来想去,花想容觉得有好事的机会不大。
两个孩子,除了吃玩,疯闹,要么就是去上网,绝对不会老实实地在那给你写作业。如果闹得不象话了,让邻居们知道了,以后怎么好意思再去吴家,怎么好意思再到那个小区去。
刚才在学校的时候,花想容曾冲动地想和牛老师一块去吴家,当着吴老师的面把倪艾叫回来,再给她一点难看,最好抽几个耳光,让她知道傻的后果。可是后来她忍住了。她知道,去了以后,如果这死女子拧起来牛起来,不好收拾,也不好管。只要闹起来,还不是招人笑。唉,她花想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大大小小的人物也算是见过几个,在那个破小院跟自己的女儿闹,那还不给人笑死。所以花想容回家了。回到家里来以后,丈夫倪子布问她寻的结果,她不想说。这是丢人的事,给人有什么说的。看着丈夫可怜巴巴地问她的样子,她觉得丈夫真是没出息。一副胆小怕死的样子。最后她没好气地跟丈夫说:“可能跟吴家的坏小子在一起。很可能在吴家呆着。”
丈夫关天也没有说话。这是一个不好说的话题。以前她带着女儿往吴家跑,倪子布很不高兴。在倪子布看来,吴家有钱房大,也不会分成倪家一点。倪艾学习好,吴良心几乎是一个差生,跟他们打交道有什么好?跟花想容说了,花想容也不听。她是一个自信的人,总以为自己比丈夫强,对于丈夫的话半听不听,爱理不理。好,现在倒底弄出事情来了,你说丢人不丢人。
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花想容接起了电话。外面有电话来,她总是先去接。包括找丈夫的电话。
看着她接电话,倪子布就把抬起头枕在了枕头上。
花想容放下电话,对倪子布说:“糟了,倪艾没有在吴家。”倪子布问:“谁说的。”花想容说:“是牛老师,他刚才去吴家了。吴家没有人,听车棚的老太太们说,吴家那小子有几天没有回来了。”
倪子布也一下爬了起来,眼里是吃惊的神气:“这两个孩子去那里了?”
花想容看着丈夫,也是回答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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