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九、柔情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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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金钩一回到家,打开了门,进了吴良心的房间,他的心开始酸起来了。一个大老爷们,揉了几次鼻子,没差一点哭出来。孩子的房间太乱了。写字台上是以前打开了没有收拾的书籍,作业本,笔。书籍有课本,教辅资料,练习册。作业本有大的小的,许多的作业本堆在一起。还有就是一个文具盒,那里面整整一盒子的笔。有钢笔、圆珠笔,铅笔、颜色也是应有尽有,有黑的,蓝的,红的,灰的。不知道现在的孩子,都在兼那些角色,竟然把红色的笔就带在身边。据说是老师更正题时孩子们必须在下面改。
再看看床上,一床被子堆在床上,那可能是孩子起迟了,来不及叠被子,就让被子堆在那里,然后第二天再睡。被子的样子,跟小孩子睡的样子一模一样。再看桌子上,是吃过的面包屑,是方便面袋子,是泡了方便面的碗。
没有了大人在家,孩子过的是什么日子。可能饿了就一些方便面,就喝一些没有烧开的水,就啃一些面包过着日子。
吴金钩是农村长大的,他从来不吃零食,所以也就养成了吃饭要吃饱,要吃正经饭的习惯。象什么吃个馍了,吃点水果啦,他吃了跟没吃一样,老是感觉到饿。吴良心吃的这些东西,在吴金钩看来,这就好象几天没有吃饱一样。他感到了大人的责任。
首先是大人不能惯着孩子。他吴金钩十四岁就上完了初中,十六岁上完高中。中间都跳了一级。为什么,因为他学习好。老师怕是为了看一看这个小神童有多大的本领,就说让他试一下去初三上一段,看看怎么样?他听话,去了。开始人家初三的老师不要,怕跟不上课。可去了之后三个月,考试竟然有全班同学的前面。初三老师不让他回初二了,而初二的老师又非要他回来不可。这一年,他参加中考,考取了全班的重点中学的第三名。到了高中,也是那样优秀,高一就成了全校的第一名,参加数学竟赛拿回了好名次。到了高二,又拿回来一个物理竟赛的名次。
竟赛可不是一般的考试,那题都是超范围的,很刁,也很难。老师为了给同学们树立一个样板,一个学习尖子的榜样,就开玩笑式地让他跟着高三学生报了高考的名,意思是让他煅炼一下,熟悉一下高考,为明年考一个好成绩做好准备。不想他考上了,还是个一本,虽然不是清华北大,可也是全国前十名的学校,而且考中的是化学专业。农村考个名牌大学不容易,他们认为考上考不上跟运气有关。吴良心考上了,按高中老师的意思,那是不能上的。因为他初中跳了一级,高中又没有上高三,跟那些复习了几年的同学比拚,肯定是吃亏的。意思是让他回来再上高三,明年再考。可是当进也有一个政策,即考上了不上,要停考一年,然后才能继续考。
吴病知道了这一切,他以一个农村基层干部的胆小怕事,主张儿子去上大学。老天,别人考不上,考上了也是个专科,或是中专,可他的儿子考的可是有名的大学,一下子成了国家干部,农民户口一样子就转了,这是多么光彩的事情。如果不上,照理说吴金钩是应届生,不是补习的学生,应该能报上名。可是国家的政策,那是要国家说了算的,我们自己这样想,老师这样想,如果有领导不通意,那不是害了孩子。再说,考试那是有运气的,运气不好的时候,怎么考也是白搭。他们村就有一个姓闫的女生,考到了二十六岁才考上。真跟范进中举差不多了。如果吴金钩的运气不行了,明年发挥不好,到时候考不上,应该去寻谁呢?
吴金钩就去上学了。十六岁一个人到很远的地方去上学,家时照顾不上,吴金钩就一个人在大城市里生活了。那时的服务业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学校周围有给学生洗被子的,洗衣服的,只要肯出钱就行。吴金钩就自己学。他学会了洗衣服,洗被子,缝被子,补衣服,当然开始弄得很难看,后来才做得象一回事。为什么能做到这一切,是因为他是农村长大的孩子,从小就帮着家里的大人做事,或者在大人的旁边看着学着,所以后来自己做,觉得并不难。而且也养成了一个好的爱卫生的习惯,干净他喜欢,漂亮他也喜欢。别人大的高的男同学,他们开始意意思思地谈恋爱了,有女生帮忙,可是吴金钩太小,最小的女生也比他大好几岁。在那些女生眼里,他是个小孩子。她们对他很痛爱,可没有一点点那方面的意思。吴金钩又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他不等别人来问,别人来帮忙,早已经把自己的事情做完了。
做完这些事情,在别人的眼里,可能觉得吴金钩很可怜,一个男人,做着女人的活,一个人在外面孤独地生活。可在吴金钩心里,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相反,每做完一件事,他倒有一种自豪感。第一年,他缝被子时,许多人笑他。到了第二年,有好几个女生就来请他帮着缝被子了。那时候还有男同学跟他开玩笑,说吴金钩为什么不是个女生,要是女生他一定娶吴金钩做老婆。但到第三年,吴金钩因为一个洗洁净方面的配方,让同学刮目相看。因为这个配方是吴金钩首先构想的,后来在老师的帮助下,合成了。这算是两个人的发明。当老师说了这个配方和前景时,同学们羡慕得眼睛发绿。女生们开始把吴金钩当亲弟弟看了,男生们也乐于和他交朋友。可是这时的吴金钩因为这个发明,可以自由地进入老师的实验室,成了老师的助手,同学们倒难得见他了。见了,他也话少得厉害,一副大科学家的派头。因为他一门心思地研究另一个课题。到了毕业时,他的另一个成果又出来了。就是因为他的这两个成果,他成了同学中分配得最好的一个,进了个这著名的研究所,成了一名名副其实的科学家。
现在看着儿子吴良心的生活状态,吴金钩心里很难过。这一切在他看来,跟老婆南柯梦有关。这个母亲,太爱爱孩子了。什么事都是她替孩子做。回城快一年,孩子没有几次帮家里做饭或洗衣服。当然,以前在农村,因为只有这一个宝贝孙子,也因为吴金钩的成就,爷爷奶奶也宠爱吴良心过头了。爷爷退休在家没事,便成了孙子的专职保姆,奶奶也是一样,什么事都是自己代替孩子做。看看,现在父母出去二个月,他的生活就赖散成这个样子。吃的是什么,喝的是什么,家里让弄成了什么样子。

吴金钩帮吴良心叠着被子。被子的里面很脏了,这小子很长时间没洗脚了。他就这么一个人在家里乱弄着。
再看看吴良心的衣服,脏的衣服堆在床后的柜子里,干净的衣服在衣柜中乱成一团。衣服不少。书包中间的书作业本也没有少。从这些东西乱七八糟地放在那样的样子来看,吴良心不久前还应该在用这些东西。
那么这小子能跑到那里去呢。
吴金钩坐车出去了。等下午回来的时候,情况基本上搞清了。这孩子前几天还好好地在家呆着,可最近两天不见了。发现吴良心的不见了,起源一另一个女生倪艾的没有回家,因为家长到处找她,怀疑她跟吴良心在一起,这才寻到了吴家,这才发现了吴良心不在家。至于吴良心到那里去了,大家说不清楚。现在大家能说清的是,在最近一段时间,吴良心和倪艾接触比较多,他们上学,放学都是一起走的,俨然是很好的朋友,很有可能是早恋什么的,因为有人见了他们在网吧。也有人见他们来吴家玩。
那么他们可能到那里去了。
吴金钩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是去网吧了,那么倪艾找了半天怎么会没有。是到外地了,两个孩子,没有大人,不大可能,光是车费花销他们就无法解决。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出事了。当然事件是不好猜的。会不会他们俩出走了。可能性不大。因为他们在一起没有人反对过,也没有什么阻力。是因为学习太累,他们俩到什么地方玩了,放松去了,可是近处的旅游景点三天时间也该回来了。
最后吴金钩想到的是他们在那里遇到意外了。是什么的意思外,也不好说,可能是迷路,可是的失足,也可能是遇到坏人……
一想到这些,特别是想到吴良心出门可能遇到了什么危险,吴金钩的心就软了,鼻子就酸了起来。
他完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以前在自己身边,多少次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顺眼的一个孩子,一个小小的生命,突然间不见了,从吴金钩的眼前消失了,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接受。在吴金钩想来,孩子会慢慢地长大,将来要成为大人,要大人帮着结婚,生孩子,再帮他们看孩子,那是他晚年的基本生活内容,可是现在,突然之间出了点意外,孩子不见了,他缺少这方面的思想准备,也没有这样想过。
是呀,他吴金钩是忙,而且在做着有意义的事情,因为他的忙碌,许多人也许是以后的多少代人而因此受益。但这些有益者中就应该包括他的儿子和孙子。一个人搞事业的时候,是要专心致志,可真的专心起来了,倒把许多人忘了。包括老从和孩子。现在想起来,吴良心从生下来,他吴金钩真的没有管过许多。刚一生下来是母亲来帮着管的,到了一岁多,就送回老家了。一半是因为南柯梦不太会管孩子,工作也忙,那时他们就是想请保姆,也没有地方可住。吴金钩呢,从小可是母亲带大的独生子,他接受了许多男子汉大丈夫的教育,什么事男人应该做,什么事男人不该做。从小时候起,母亲可是按她心目中的男子汉的样子培养着他。象这样的看孩子,他认为是女人的活。到了城里之后,他的观念受到了挑战,做饭要男的做,洗衣服要让男人洗,做这些事他不是不会做,而是他的自尊心受不了,因为这是在农村让人嘲笑的事情。所以他在专业方面那么优秀,可找对象结婚很迟,不是故意要做事业晚婚的,而是真的找不到合适的。南柯梦是单位领导出面帮助找的对象。比他小了好几岁。小有小的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好的地方是对他崇拜,希望他能成一番事业,不好的地方是南柯梦真的许多事情不会做。她遇见事情,常常是在等吴金钩先来做。
这样的家庭,看管孩子当然落到了老人身上。老人看孩子经管的好,可也宠爱过份。象吴良心跟大人接触少,事情爷爷奶奶帮他做的多,受人照顾也太多,造成了这孩子性格中弱的东西多。许多成年男人的品质他就没有学会。
现在想一下,吴金钩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一个父亲他的责任就是要教会儿子成长为一个男子汉。当他弱小时保护他,当他错了时纠正他,当他有了成绩时表扬他,可自己和儿子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总是想把顶目,总是想着课题,总是要跟厂子里的人说厂子里的事,总是要和朋友联系外面的事,对老婆独生子关心的太少了。以前,觉得他们都好象很正常,好象用不着自己管,可现在孩子一出事,吴金钩才觉得这个地方一出问题,给他的精神上一个巨大的打击。
照农村人的观点看,人活一世活的就是一个娃,没有了娃娃人就没有了奔头,也就没有希望,生活的意义也就不大了。可吴金钩是知识分子,他理解,儿子是自己事业的一部分。因他看过许多大人物的传记。那里面写了一个事业的成功,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而是许多人几代人共同完成的。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将来还是要接班人的,还是要有人能把它做下去的。谁来接班呢,当然是儿子,家族企业不论是国内还是在国外,成功的是很多的。
吴家的事业能不能成功,现在关键是看他能不能利用现在的有利时机先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以后还要看能不能有一个好的接班人。吴金钩现在正在和德国一家公司商议合作,如果能用上自己的专利,用对方的资金,要做大做强希望是很大的。目前对方正在和吴金钩谈合作的意向,如果达成一致,合作会不远的。
可是现在,儿子不见了,据分析前景好象不太好。如果真的找不着,那等于吴家的接力赛少一个一队员,一种绝根的感觉让吴金钩很不舒服。因为对这个孩子,不论是父亲吴病,还是吴金钩嘴上没有说什么,可心里对他的期望太大了。突然的打击可能让吴金钩回不过神来。他看完儿子房间后,便无力地坐来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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