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梦中灵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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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天起,牛器的脑子好象出了毛病,一闭眼一发呆之间,就是看见那个穿白毛衣的女子在眼前晃悠。她明目皓齿,腰身苗条,一笑一颦,举手投足之间,仪态万方,勾人心魄,让人难以入睡,让人难以安宁。亲爱的的朋友们,不要在人前夸耀你心如止水,不起波澜,也不要夸你定力高深,不受诱惑,依我说,那是你没有碰上你心中的偶像。要是遇上了,你也一定会象我们的牛器一样夜夜难眠,寝食不安。
就就么短短的几天,牛器好象变了一个人。以前,他精力充沛,神情高贵,气势轩昂,在人面前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可现在呢,他低眉顺眼,总是一个人惹有所思。显然,他的魂是被勾走了。是谁勾走了,同学们不知道,老师也不知道。因为大家平时没有看出来他跟那位女同学过往甚密。别的同学,特别是那些比较早熟的同学,尽管在学校读书,可他们已以在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了,在物色着未来的妻子。当然这是在暗中进行的。偷偷摸摸的。李达昌老师象着牛器的样子,心中很是不安,他私下问和牛器好的同学,“牛器是不是谈对象了?”被问的人只好笑笑,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李老师有天吃饭时,婉转地问了一下牛器,“你将来毕业是到外地去,还是留在本地呀。”这话问得有点玄机,要是答到外地去,可能是谈对象了,要跟对象到外地去。惹是回答回本地,那是没有情况的意思。牛器回答:“这事我也不知道。”听听呀,这象是人话吗?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把自己当成了几岁的小孩子了。李老师又问,“你是身体那里不舒服吗?”牛器慌慌张张地回答:“没有,我的身体很好。”
李老师没法问下去了。只能告诉他,在现在年轻的时候,要多学习,学一点真本领,将来才能为社会,为国家多做贡献。牛器用劲地点着头,动作很大,好象在用心,可李老师看得出来,他的目光暗然无光,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过牛器的画还是在画着,可画出来的是什么呀,死的,板的,是那咱重复作业的画,不是那咱用心的画。李老师是大艺术家,眼光是很高的。他婉转地批评牛器,这样画下去,是没有出息的,也是没有前途的。与其这样,不如干点别的,免得荒费青春。
批评是批评了,可总是改不过来。李老师摇摇头,副无奈的样子。他很忙,有很多事要做,没有时间在一个学生的身上用太多的精力。不过,他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心里对牛器的表现不以为然,可表面上对牛器还是一样,画室让他用,星期天和他出去写生,不过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话比过去少了许多,那种开怀的笑少了许多,那种热烈的眼光根本没有了。
牛器这时间在想什么呢?
他想的是那位女人会不会再来?一方面,他盼着那美貌女子再来,再把那种让人全身发热的感觉给他一次。另一方面,他又害怕那女子真的来了。那几根头发,第二天里变成了狐狸毛,这是让人恐惧的事情。看《聊斋志异》电视剧时,那美貌的狐狸,让每一个男人怦然心动,可现实中真有一只狐狸,来了谁的身边,又让每一个男人胆颤心惊。那异物给人带来的是灾难呢,还是幸福?没人知道,也没有人敢用自己来试一把。人都说色胆大如天,可真威胁到生命安全了,每一个人都是命最值钱!
当然,牛器也朝好的方面想过,这女子不是一只狐狸,而是高年级或者低年级的一位同学,一位女老师。可他在全校留意过了,没有,学校里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他干得很笨,是一个班一个班去的,在人家自习的时候,装着奉李老师的命令,去找某个同学。他在每个班差不多都有熟人,这些熟人是现任的美术科代表,或以前的科代表。一进那一个教室,这些人就会亲切地起来招呼他。他是李老师面前的红人,他因此也成了全校的名人。既然此人在本校不存在,牛器也该从此事中出来了,可是不行,爱情是一种强迫症,你没有办法不想,你没有办法从这种习惯性的想象中出来。
谁没有这样的年龄,谁没有这样的体验?那时间,那情境,真是人生中最痛苦最幸福的时光了。它让每一个人象热锅上的蚂蚁,胡乱而没有目的地忍受着爱火的煎熬。
牛器现在多了一个爱好,那就是一个人在吃完饭或是黄昏的时候,到校外的马路上去转。以前他跟李老师出来,那是为了跟李老师学习写生的技巧,现在他一个人出来,是为他享受他自己的幻想的快乐。
他都想象些什么呢?想那女子翩然而至,迎面而来,笑笑的,象一个仙女。想象他们成双成对地在高大的白杨树下散步,想象他们在画室,安静地画画欣赏,想象他们已经结婚了,在黄昏的夕阳中,领受着众人羡慕的目光……
可这位可人在那里呢?她现在知道他的情况吗?望着夕阳下青色的山恋,望着在斜阳照射下的烈士纪念碑,牛器傻想,只要那位可受的姑娘出来见他一面,即使她是异类,他也毫不害怕。
慢慢地,经常出来散步的牛器被周围的人记下了。学校不远处即是一个村子,里过有农民也有居民,他们在外表上一眼可以看出。居民身着干净整洁,明显地有一点小资情调。农民则身上朴素的东西多。他们衣着不太讲究。夏天光着上身坐在门闪吃饭,额头上身上是亮亮的汗珠。大家见牛器多了,看到他过来,抬头起用亲切地目光看一眼,算是打过招呼了。牛器也似笑非笑地向他们点一下头,然后走进有点暗的白杨树的阴影里,去享受一天里安静的时刻和美丽的幻想。
一天下午,夕阳在山,树林里的鸟鸣声悦耳动人,牛器一个人倒剪双手,在树荫中散着步。他的脑子里好象在想着什么,又好象没想什么。只觉得身体微微地发着热,舒服极了。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笃笃笃——声音入耳。牛器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他没有理,还是低着头一个人走着。响声越来越近。牛器抬起头来,呀,眼前突然一亮,牛器差点没有晕倒。
一位漂亮的小姑娘翩然而来。
这位姑娘只有十六七岁,长相跟牛器在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位姑娘一模一样,只是小了几岁。就象是相同的东西小了一号一样。牛器呆了,用一种似乎痴呆的样子看着这个姑娘。谁见过这样的目光,谁又遇见过这样的时候,在黄昏树荫下,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这样似乎疯狂地看着一个人或是被一个人看。

这位姑娘也穿着白色的毛衣,毛衣有点大,显得姑娘有点瘦,有点小,有点领不起衣服。要在别人,看见这样的小丫头,会觉得不是同类,而不会去过份地注意她。可在牛器看来,这样的瘦小,正是一种难得的美。什么是美,美就是似有非有,似似而非,是唤起了美好的过去回忆,非又激起了探求的愿望。有让人热血沸腾,无让人充分地发挥想象力去填补这个空白。牛器呆了。
姑娘有点羞了,她低下头,快速地从牛器面前走过。
就在姑娘经过牛器面前的时候,牛器看见了姑娘已经羞红的脖子。那脖子是那样细,那样白中透红,那样的柔软。在这白嫩的脖子上面,是柔软的秀发,那轻飘飘的长发,象一条黑而发亮的绸子,轻轻地飘着。姑娘走路的姿态美极了,步子匀称而富有弹性,配合着笃笃的高跟鞋声,美妙极了。原来人也可以这样走路,也可以发出这样不象是人间出现的声音。白色的毛衣下,那美丽的小花苞,骄傲地耸立着,随着富有节奏的步履,颤动着。姑娘的下身穿着一喇叭裤,衣上背着一个学生用的粉红的书包。
姑娘走远了,牛器下意识地跟了几步。姑娘回头了,她看了牛器一眼,眼神中有吃惊:这个人与她是相向而行的,怎么他跟在了自己的身后。
牛器停住了,一刹那,他明白了,姑娘是把他当做一个坏人,一个流氓看了。因为只有那些下三癞的痞子才会尾随一姑娘。
牛器转回头,又朝远处的白杨深处的江边走去。
姑娘的步子明显地快了,她用一种似乎小跑的步子快速离开了。
姑娘走进了村子,消失在一片白杨的树荫下面。
牛器高兴得发狂了,这姑娘是这个村子里面的人。只要知道了她是那里的人,以后总是有机会再见到她的。牛器高兴地回头转回来。他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好象有一点欣喜若狂的样子。
“这位小姑娘,看样子象是一上中学生,是高中的呢,还是初中的?因为她背着一个可爱的小书包。她的学习好吗?能跟他牛器一样骄傲地考进一个大学吗?她的家里都有什么人?有姐姐吗?她是老几?”
突然,牛器想,那晚上到美术室的姑娘是不是这位小姑娘的姐姐。那几根狐狸毛,是不是一个调皮的丫头在开的一个玩笑。她是在跟他牛器,一个书呆子开一个玩笑。牛器知道,他画的许多画,已经经过文化馆,流传到了周围。他有一次到当地的文化站去,就看见一墙上贴着他的一幅画,上面清楚地落着他的名字。他曾问站里的工作人员,这是谁的画。人家告诉他,这是本地的一们很有前途的青年画家的作品,也许明年他可能得全国美展的大奖呢。牛器笑了,他,一个山区的小人物,什么时候也成了一个有前途的青年画家。画家在他的心目中,是那些白发皓首,作品产生过巨大影响的大人物。可人家也把他叫画家,他不好意思地走了出来。会不会是一个漂亮的丫头,看见了她的画,打听出了他是谁,专门到学院来了。不可能,一个正经的姑娘,不会在那么晚来学院的。即使有这样胆大的丫头,她的父母也不会让她这么晚出门的。即使让她出来了,学院的大门怎么出进。那几个看门的保安,可是六亲不认的。
牛器糊涂了,他不知道他遇见了一件怎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将来会有怎样的结局。人生也许没有什么结局。因为所有人的结局都是一杯黄土。所有的人,都应该重视过程,不应该人云亦云地追还应什么结局。
这一晚,牛器一个晚上没有睡着。
第二天,在同样的时候,他又来到这个地方,等待着那位小姑娘的到来。
在同样的时间,牛器看到了许多中学生从学校回来。他们都穿着黑衣的小西服,袖子上有二道红色的线。学生们有的骑着自行车,有的步行着,她们一群一伙的,一路上说着什么,不时地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的胸前,别着校徽,上面写的是南天中学。南天中学牛器知道,因为李老师的一个学生就在这所中学任教,她曾来学院,求李老师帮助,调到文化馆去。可李老师书呆子一个,怎么也抹不开脸去求人。后来还是这位漂亮的师姐自己联系到了文化馆去了。在几千人中间,要发现一个年龄身高长相差别不很大的人,真是不容易的事情。因为这些学生们,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一个从你的面前经过的,而是一伙一伙地成群结队地过去。他们走得太快了,你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他们的脸,来得及他辨他们的长相,他们已走得很远了。
牛器失望地低下头。他放弃了遇见昨天的那位小姑娘的企图。
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响起来:叮铃铃——
牛器一抬头,呀,昨天的白衣少女骑着车子过来了。
奇怪的是,这个南天中学的学生都穿黑衣的校服,可这处小姑娘就穿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纤细的身材,让人看了心痛。显然,她的骑车技术不行,见到牛器,车子拐了几下,差点摔倒了。姑娘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拐着扭着走了过去。
姑娘走远了,牛器望了一眼她的背影,在车子的后边,她的粉红的书包带在车后。
又有一个丫头从后边赶了上来,她对着前边的白衣少女喊:“梦芝,等一等!”
白色少女回头了。明亮的眸子,象一潭秋水,让人发晕。在她与牛器目光对视的一瞬间,她低垂下了眼皮,然后放慢了车子的速度。
后边的丫头赶上来了,“梦芝,你怎么不理我呢。”
“没理你能赶上我?”姑娘用好听的声音说。这声音清脆,明净,婉转,清纯。
“你该不是想你的心上人了吧,一个人低着头。”后边的姑娘还在打趣。
“你才想呢!”
两个姑娘咯咯地笑了。
牛器也无声地笑了。不过他记住了,这姑娘名字叫梦芝。
这是一个美丽的让人难忘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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