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校场喋血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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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生适才左肩中了一针,虽及时服下解药,不怕毒质侵体,但陈贵终非泛泛,这一针穿肉刺骨,委实伤得不轻,铜棍却需双手齐使,连挑十余人更是费力,左肩吃痛,左臂渐渐发不出力,虽已毙伤近百个军卒,后背也中了一枪,所幸伤势不重,又见安子禄受伤,一众将校杀下将台,无人坐镇指挥,襄军阵势已乱象毕现,遂大吼一声,奋力甩出铜棍,扫倒了一大片,又夺过一柄单刀,瞅准兵少薄弱之处,冲杀过去。
齐生一柄单刀使得如雪片一般,挨上死,碰上亡,又不知多少兵卒成了刀下之鬼,眼见就要杀出校场。陈贵暴喝一声:“休让他逃了!”再不顾及襄军士卒,手起拳落,打开条路向齐生逼来。安子禄营中武官虽也颇历战阵,但论到武功没人强过郑魁、贺廷豹,眼见郑贺二人数招便已落败,先自怯了,主将有命,不能违背,却只远远催促手下上去接战,无人去助陈贵。贺廷豹**受伤,刚刚醒转,眼冒金星,一时不能再战。郑魁虽想提剑助阵,但内伤着实不轻,站都站不稳,只得作罢,勉力指挥众军重布阵势,不让齐生走脱。
陈贵“苍鹰搏兔”,左腿连环踢出,虚扫齐生下盘,双手成钩,拿他咽喉和腰眼要害。齐生左进一步,使招“推窗望月”,单刀反削陈贵双爪。陈贵左足落地一撑,右足顺势一动,避过齐生刀锋,变招“鹰啸长空”,双爪中宫直进,拿他膻中、期门要**。谁知齐生“推窗望月”竟是虚招,半路变招“星君闭门”,以刀背反掠陈贵腕骨,左足反踢,也防他沉腕攻己小腹。陈贵只得撤手变招“仙人指路”,反点齐生足底**道。齐生左足斜落,右足进一步,已变“进手连环刀”,连环三刀攻陈贵右臂、右胁、左胸。陈贵变爪为掌,一招“神王开天”,左掌击向齐生刀面,右掌反攻他左胁……
齐生与陈贵各使厉害杀手,堪堪拆了三四十招,旁人只见他二人身影闪动,越打越快。襄军士卒忌惮齐生历害,又气陈贵为捉敌人连自家弟兄也伤,多不插手助阵。偶有胆大的暗施偷袭,被他一腿踹出老远,倒在地上惨呼,众人见了这等榜样,更是谁也不敢再上一步,只在一旁虚张声势而已。
陈贵终究年过花甲,十几年来做着陈府大管家,俗务缠身,功夫练得少了,斗得久了,已是守多攻少,渐处下风,心下焦躁,出招露出破绽也多了。齐生一招进步抢刀,手腕轻抖,幻出四个刀花,陈贵倒纵三步方才避过他刀势。齐生虚晃一刀,纵起“九宫连环步,闯入一队襄军之中,刀劈肘撞,又打翻了七八个军卒。
陈贵眼看齐生行将突围,实在不甘功亏一篑,陡然想起手中还有一张牌可用,大呼道:“阿齐,你这一走,你的好朋友阿园可要糟了!”他以丹田内力运气发生,齐生在激斗中听个真切,单刀舞个圆花,逼退身周军卒,举刀向他一指,厉声道:“你要将圆园怎样!”陈贵眯起一对三角眼,嘿然道:“这就看你了。若生擒了你,算来阿园这胖小子还立了一功,我自不会为难他。若你逃脱了,他少不得一刀之厄。”
陈府上下,除了恩师之外,齐生便与陈圆园最为知心,怎能不顾他安危,独自逃走?但陈贵为人奸险,安知不是虚言诓骗?单刀虚劈,问道:“你凭甚么让我相信圆园在你手中?”
陈贵自怀中取出一块黑布,向齐生一亮,道:“你瞧这是甚么?”青天白日,齐生看得仔细,见黑布上以黑线绣的“七龙护珠”图案,已知是邓天骐的蒙面黑巾,不由暗怪自己太大意,掩埋尸首时竟漏了这等重要物事。其实夜间天黑,邓天骐又先扯了面巾与周定远格斗,齐生师徒俩哪里留意得到?

“前几日,我和阿园陪同两位夫人外出锦屏山普济寺进香。阿园被人鼓动去黑松林探险,却捡了柄奇形鹤嘴锄回来。旁人不识,我又怎会认不得这是雷刚的独门兵器“雷鸣铛”?我暗中又去黑松林里走了一遭,又发现这块黑巾,识得是徐宫七大高手之物,禀报了安将军,挖出邓大人三人的尸首。联想骆守义和你二人种种怪异之处,我便料定骆守义就是巨贼周定远,你定与周贼大有关联,因而定计放出谣言,又派十余名军士假扮盗贼去诱你上钩。果不其然,你为保陈家终于显露武功,我在左近早看得一清二楚……”
“因而你坐视那十余名军士被我倒掷入粪桶之时才率差役出现,那是要激怒安子禄等人,定计在校场擒拿我了?真可怜十余名军士搞得那般狼狈,还是被我瞧出破绽,寻常盗贼行事绝不会那样井然有序。庆功席间,郑魁以防范敌国奸细为名讨要那些人,并无凭据,陈安礼却一口答应,更令我起疑。那一干军士想来是贺廷豹的手下,他火气如此之盛,见了我便恶言相向,部下军士也各怀忿恨,倘若我是主将,决不会露出这等马脚。你们这小小诡计,漏洞百出,想擒我也只好以圆园要挟,好!真是好啊!”
齐生阵阵冷嘲热讽,陈贵脸色阵青阵白,一对三角眼大放凶光,狞然道:“你休多废话!阿园在我手上,要不要他的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间。”
齐生暗叹一声,掷刀于地,正要就缚,倏忽间林中有人呼道:“你朋友无事,休要理他,快走!”一条绳索自松树树冠之中飞到近前。来人是友非敌,齐生也不甘心就擒,伸手拿住绳索。来人向上一提,齐生借力纵起一丈多高去,瞬间倒飘出近两丈远。
陈贵眼见行将功败垂成,自己二十多年的隐忍,十多年来的良苦用心转首成空,哪里甘心,狂吼一声,提气踏在两个军士头顶,借势急纵到齐生身前,毕生功力凝聚于右掌,向齐生心口打去。齐生身在空中,无处可避,陈贵已不顾能否留下活口,这一掌劲道何等迅猛?齐生脸上却不见丝毫惊惶,也不格挡,只伸手在胸前一挪。陈贵一掌正中齐生心口,却是如触腊月冰河,一股寒气直透脑际,十成内力发不出一成,暗道不好,却已无处可避,齐生反掌当胸打去,喝声:“去吧!”恼恨他阴险狠毒,这一掌凝聚了十成功力,打得陈贵胸骨寸断,五脏俱裂,鲜血狂喷,如断线纸鸢一般栽落下去,眼见已是必死。
变起仓猝,待郑魁唤过弓箭手放箭,齐生的身影已隐入松林不见。郑魁长叹一声,林中虽有二百伏兵,可敌人早已有备,武艺想来不弱,定是擒不住了。
齐生刚在一株松树枝桠间站定,一黑衣蒙面人右手携住他,左手飞抓搭上另一株树枝桠,两人便飞荡过后,不多时便如法穿出松林,林外早停有两匹快马,两人跃上马鞍,快马加鞭,一口气向南驰出十余里方住。早有一人一马一车在道旁巨岩背后相候。
那人也是蒙面黑衣,只是身形苗条婀娜,一见齐生便道:“你受伤了。”听声音是个女子,扶他坐下,看过他肩背伤口,将一瓶药交给那黑衣男子,让他为齐生后背敷药,自取出把匕首拭净,割开他肩上伤处,取出块吸铁石将银针吸出。这银针七成银三成铁,因此吸铁石吸得出来。
齐生面色略显苍白,一语不发,待那两个蒙面人为他敷过药,包扎好伤口,方才起身作揖致谢道:“二夫人、巩教头,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两个黑衣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笑道:“师父收的好徒弟,果然聪明。”揭下蒙面巾,正是二夫人刘氏和前护院教头巩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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