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鱼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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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第一次看到鱼儿——这个出现在月亮湾售楼大厅里的阳光女孩,我并没有意识到,她将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当我遇见鱼儿时,我已经到新海3个月了。
土地、规划、建设,我60%以上的精力消耗在各个衙门,每天晚上都要应酬到后半夜,设计、施工、资金、销售……剩下的40%精力让开发环节中的各个细节所占据。以前在京城,做的只是单纯的营销,到了新海,月亮湾的每一角落每一方寸,都渗透了我的心血。
感觉很累,但很充实。
俞总帮我找了套海景公寓,推开窗就是大海,只是我回到房总是夜晚,看到的只是月光下的波粼,独自在充满了海风的房间里,离别了京城的喧嚣和窒息的空气,心境也一下子变得安宁,丝毫不觉寂寞。
每天下午,都会在屏山上看月亮湾,除了工作,看海成为我唯一的爱好。
俞总的小楼侧面,还有一幢同样的办公楼,天伦集团在我到来之前没有副总裁,只有各个独立子公司的总经理,集团的大小决策几乎都是父子俩亲自操盘。我和俞凌的办公室在二楼,同样的豪华气派,但我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工地上临时搭建的指挥部就是各个政府衙门,来集团也往往直奔俞总办公室,自己的办公室倒很少停留,除了每周一的例会,和俞凌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
俞总把月亮湾的前期所有资料移交给我,只有一个问题让我不解,天伦与国土局签定的《土地出让合同》上土地出让价格是30亿元!而且是分期付款。现场拍卖超出的15亿元竟然不翼而飞!这样月亮湾的实际土地价格其实是200万元/亩。怎么可能呢?我找来报纸,报纸上公示的成交价格仍是45亿。只剩下一种可能——天伦和市政府已经达成了另一种默契,怎么可能——我摇着头——这明显是违规的,确切说:是违法的。
我没有问俞总,但很快,俞总让我明白了月亮湾地价的真实情况,我也知道了除非天伦,其他所有的竞争者,对于月亮湾地块的企图,绝对是天上的月亮——可望不可及。
那是一个月淡星稀的夜晚,俞总、我、国土局的江局长一起吃饭,话题很快转移到月亮湾的土地上,俞总向江局长表示感谢:“江局长,这次月亮湾拍卖,您可帮了天伦一个大忙啊,等项目做完了,别墅我一定给您留一套位置最好的。”
江局长看着我笑:“哪里哪里,要不是市政府的特殊政策,这块地说不好是谁的啊。”
江局长转身向俞总笑道:“还是俞总您有本事,不但让华典这样的大公司空跑一趟,还把莫总这样的人物都给挖到咱们新海来了。”
俞总大笑:“这也是周书记他们几位领导英明,新海市的建设,还要靠自己的企业来完成放心啊。”

江局长说:“是啊,新区的投资建设,没有天伦这样的本地公司支持,恐怕现在还没有动静呢。”
俞总对我说:“莫总,月亮湾的土地,其实去年已经和市政府签定协议,天伦和政府共同开发新区,初期的主要投资也由天伦完成,月亮湾作为合作条件,当然是优先交给我们开发了。”
江局长补充:“俞总和政府签的协议早定好了月亮湾200万元/亩的价格,其实这次拍卖无论拍到多少,结果都早已经注定了。”
我笑,只是笑得有些僵硬,心里想:那何必搞那些名堂整人呢?
俞总看着我笑笑:“事情要办,总要做好局啊,就好比演戏,大家都上了舞台,一定要演下去,演得精彩才好是不是?用些手段对付对手,也是必要的。”
俞总接着说:“其实,政府才是这几年房价上涨的大赢家,旧城区的改造,新区的开发,哪一样不是靠卖地维持。土地的成本不断抬高,房价才涨成这样。都说开发商赚钱,比起政府,只是小钱而已。要说商人,政府才是最精明的商人啊。”
江局长说:“俞总说得是,新海市用卖地的钱来加强市政,来招商引资发展新的经济点,才能走上良性循环。”
俞总说:“大千世界,一切事物一切生命皆是共生共存的关系。拿房地产来说,老百姓要居住,政府要发展,领导要政绩,我们开发商也要赚钱,大家的目的性完全一样,享受的成果也一样,这才是和谐社会的精彩之处呢。”
了解到月亮湾的拿地背景,我对俞总彻底臣服。在新海每待多一天,就会更多一份对天伦在新海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权势的认识。不知不觉,离开京城已经两月,月亮湾的现场工地已经是热闹非凡,山脚下,一座3000平方米的售楼处即将完工,这是一座通体透明的钢结构建筑,在蓝天和绿色的掩映下,在月亮湾建筑群没有建成之前,无疑成为海边最美丽的风景。
售楼处的建设费用由我承担,这是我和天伦合作的条件之一。我把对美的理解全部投入到它的设计建设当中,每个细节我力求精益求精,所有的家具配饰都采购于京城的名家,这样也使得这座美丽的大房子成为新海市有史以来单平方米造价最高的建筑,整整耗费了我1000多万资金。俞总对我这种作风大为欣赏,连连称赞我的大手笔。
当然,售楼处也是我整体销售方案的一颗棋子,我早早把它的建设情况通过媒体“泄露”出去,使得它在开工之日,就成为新海市民心中的一道风景。许多市民大老远跑来,只是为了看看这座传说中精致美丽的售楼处,他们关心赞叹的原因,不仅是它的建筑与造价,更引起人们惊叹惋惜的是:在月亮湾整体建成后,它将被彻底拆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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