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来到市场管理处，正好那吃得肚子圆滚滚的赖经理半躺在沙发上吸烟，见我进来，连头都没抬，只用眼皮抬一下又耷拉下来，好象我是个飞进来的苍蝇。
我知道这市场的老板也姓赖，是南方人，在京城做市场行业好多年了，我不想和这帮人怄气，笑着说：“赖经理，您忙着呢？”
眼皮又抬了一下：“你谁呀？”
妈的！我心里骂一句，我莫飞还从没有受过这种气呢？这小子明明认识我！我忍住气：“我是一楼熟食区7号的，我姓莫。”
“哦，完这一句，那小子干脆躺得更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句话也不再说。
办公室就一张沙发被他占着，两张椅子远远在桌子那边，我就只有这样站在他面前，想想其他商贩被他欺负惯了的模样，我真想一把拉起他臭揍一顿。
我忍住怒火，接着笑着说：“赖经理，你看我也不吸烟，身上也不装烟，待会给你拿两条去。”
老赖终于坐直身子，把烟在地上掐灭，抬头看我。“听说你们现在生意不错啊？”
“还行吧，都是市场照顾得好。”
老赖上下打量着我：“莫，你来了恐怕有段日子了吧？”
“是啊，一个多月了。”
“那也时间不短了，”他眯着眼看着我，我迎着他的目光，仍旧一脸平淡的微笑，“听说你们以前没做过这一行？是做什么的？”
“是啊，给人打工呗。”
“哈哈，我一看你就知道不是个生意人，怎么，失业了还是下岗了，做生意能赚钱，可赚得都是辛苦钱，能吃得消吗？”
“您看我这肌肉，没问题。”我拍拍胳膊，努力和他拉近关系。
“哈哈，莫，我一直挺喜欢你，一看你们两口子就是有文化人，不象底下那帮人。我还听说……你那老婆以前是模特？”老赖眼睛眯得更小，看表情活象一条沙皮狗。
“什么模特，刚毕业的学生罢了。”
“哈哈你莫老弟找这么漂亮的媳妇，好福气呀……”
“这都是缘分嘛？赖哥，今天找您商量点事儿”我不想让他把话头扯到鱼儿身上。
“呦——这么漂亮的媳妇都能搞上手，莫还有你摆不平的事情吗？”沙皮狗呲出一口大黄牙。
“这样吧，赖哥，晚上我做东，你带上几个兄弟，咱们好好聊聊，我那儿有刚从湖南捎回来的正宗的酒鬼。”我再懒得得这种人罗嗦，直接去酒桌摆平得了。
“吃饭？我天天饭局多了。”
“赖哥您就赏个脸吧，恶婆鸡生意这么好，您总得给个机会让我表示感谢吧？”我笑的更加热情。
“好，那我就推掉别家的吧。都是谁去啊？去哪儿啊”
“你定呗赖哥。”
“好，那就我定，我这边就我办公室的几个弟兄，你这边嘛……就你们两口子就行，一共6、7个人，不过你要多等会，市场关门后我才能出去。地方……也别去远，就在隔壁的‘依香园’吧。”
下得楼来，鱼儿问：“摆平了？”
我笑：“哪有这么简单，晚上请他们吃饭，一顿酒下去再打点些就没事了。”
“以前我看爸爸哥哥和你做房地产成天要陪人吃饭，没想到做这行也一样？”
“是啊，谁让咱们做哪行都有人管着呢？”我笑笑。
一上午没人找茬，中午我们离开市场。走到车前，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回头，竟然是鸭子！
“哈哈，想不到是我吧？”鸭子今天穿着一身西服，气色也比前阵子好了不少。“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联系，躲哪儿去了？”
见了老朋友，我也很高兴，这段时间光忙着昙花鸡，也怕生意不好丢了面子，因此一直没和鸭子他们联系。
“我老远就看着象你，就进来一看，没想到真的是你，这位是……”
“哦，这是我女朋友，鱼儿，这就是我常提起的鸭子。”
“鸭大哥你好。”鱼儿跑上前和鸭子打招呼。
鸭子笑：“鸭子这名字只能莫飞叫，你可要叫我大名。”鸭子转脸看着我笑：“我说半年不到你象变了个人，原来……”
“说正事，你怎么来这里了？”我问。
“我正想问你呢？你也不象来买菜啊？”鸭子上下打量我，“我的项目就在对面，马上要开工了，今天来看看。”
对面是片空地，这短时间开始有工人在平整场地建工棚准备开工，原来竟是鸭子的项目。
“现在这市场心里一点谱都没有，老板成天催着开工，我正想找你帮着看看呢，走，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
三个人随便来到一个酒楼，坐下，我把昙花鸡的事情跟鸭子讲过，鸭子眼睛瞪得老大：“好家伙，几个月没见，你老人家转身就换了行业，我可是记得你对美食不感兴趣啊？”
“说你的吧，一会儿到我们店里请你品尝。”
鸭子说起他的项目，这项目是去年从一个开发商手里接的盘，开发商地拿得早，刚刚摆平拆迁手里就没钱了，又遇着大势不好，就按照成本甩给了鸭子的公司，鸭子也成为这个项目公司的总经理，几个月忙活过来，规划设计和前期手续基本完成，但这市场却一天不如一天，鸭子心里没底，也正想着找我出出主意。鸭子说：“我想跟老板说说，还是把整个营销包给你做，咱哥俩真正合作一回，怎么样？”
我看鱼儿，鱼儿也正看着我。我说：“离开这么久，对京城房地产已经有些生疏，再加上恶婆鸡刚刚开始，我的精力也有限，主意出多少都行，但合作就算了。”
“哈哈，你小子有了赚钱的好事业就不管兄弟的死活了。”
“我去年不就跟你说市场前景看不好，在媒体多滋润的日子，非要出来趟这趟混水？”
“谁他妈的知道这房地产去年还是金河，几个月就变成了混水？”鸭子叹口长气，望着窗外那片楼群在五月的阳光下骄傲的挺拔着身姿，我们谁也不再说话。
吃完饭，鸭子跟我们到店，对昙花鸡的味道赞不绝口，我说：“以后想吃打个电话他们就给你送对面去，我这里马上要招人送外卖了。”
鸭子说：“莫飞你真行，做什么都这么精彩，这辈子我算是不指望追上你了。就凭你这口味，一定会在京城大火特火，你为什么不赶紧开分店？”
我说：“正想着呢，已经看了好几个店面，马上就开，今天要不是来处理市场捣乱的事，上午也要去看呢。”
“捣乱！谁跟你捣乱？就凭莫飞这张脸也没人敢跟你捣乱啊？”
“隔行如隔山啊，这个行业谁认识谁啊。”
“没关系，我对面工地多的是人，市场要敢捣乱，我把几百号工人派过来围住市场，看谁他妈的敢！”
我看着鸭子那张似乎能摆平一切的脸，几个月，大家变化真的都很巨大，以前那个在媒体里混日子的爱幻想、性情又简单的鸭子，好象也变了一个人？
晚上，我把车停在远处，这市场的个体户最多有辆小面，要这等人知道我开的是路虎，不知会怎样宰我这头“肥羊”呢？
等到老赖下班后一起到“依香园”吃饭。这是一家中档的小酒楼，以老赖的水准，也不敢去更好的地方，倒为我们省下不少银子。老赖走在我身边，眼睛却一直瞟走我另一边的鱼儿，我开始后悔让鱼儿跟我来。
老赖说：“莫，你车呢？”
我说：“正准备买辆呢？刚赚点钱，还得攒攒。”
老赖哈哈地笑，刚到我脖子底下的小个儿似乎拔高了些！老赖趾高气扬地说：“告诉你小莫，只要你听我的，包你在这市场挣大钱，你看你们那区卖熟食的，谁不是干上半年就买上车了？喂……你知道吗，咱这市场还有辆路虎呢？”
“路虎？”我假装不知道。
“笨，还有学问呢？就是那英国的越野车，好几十万一辆呢！这段时间我老看见它在停车场停着，我倒要看看是哪家新买的？”
我看老赖一眼，这小子没有怀疑我的意思，于是我嘿嘿的说：“那肯定是楼下卖海鲜的老板，听说他们最赚钱了。”
“就是，明天我去问问他，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这小子发了财可不能忘了兄弟几个，明天找他要看车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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