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如雨下。
很快，就有人尝到箭如雨下的滋味。
七月十五，鬼节，午后时分，四十七个山陕同乡会会友暗中潜入秦州，隐藏在秦州城南的山陕会馆。
先期潜入秦州的是终南剑派二十七名剑客和山陕同乡会四十名会友。现在他们都不在秦州城，估计正在秦州西南百里外的松潘草原兜着圈子，寻找唐果马队踪迹。
刚赶到秦州的山陕会友很忙，忙着磨利兵器，忙着探听消息，准备第二天清剿还留在秦州城里的唐门旗丁。
唐门在秦州苦心经营上百年，他们才是秦州地头蛇，而不是山陕会友。
因此，唐果可以知道山陕会友潜入秦州城，而山陕会友探听不到哪怕一点有关唐果返回秦州的消息。
也因为如此，四十七名山陕会友被唐果堵在了山陕会馆里，堵得无话可说。
现在，山陕会友只剩下二十三个人，据守着山陕会馆最坚固的建筑——粮仓。
二十三个山陕会友，几乎人人带伤，。
消失的二十四个山陕会友现在都已经成了死尸，死得不能再死的死尸。因为他们变成了刺猬，浑身插满箭夭的刺猬。
子时一刻发现会馆被围后，山陕会友发动了两次突击，试图打破包围圈。
但是，结果令人失望。
很失望。
失望透顶。
勇敢、凶悍、极具献身精神的山陕会友不但没能打破包围圈，还有超过半数的人倒在突围道路上。
箭，如雨下，真的犹如一场倾盆大雨，没有人能冲破泼天雨水侵袭。
第一次突击，山陕同乡会折了十三名会友。
突击经过的道路，已经变成了一条血路，到处流淌着山陕会友鲜血。
悍勇无匹的山陕会友回去舔舔伤口，紧接着又发动了第二次突击，然后又倒下了十一个人，其中包括这支队伍的领队——山陕同乡会刑堂堂主范钱理。
第二次突围，迎接山陕会友的依然是一场倾盆大雨。
箭雨。
范钱理很强，确实很强，他一个人突破了四百名秦州唐门旗丁用箭夭组成的雨。因为他撑开了雨伞，一张巨大的硬木圆桌。
然后，范钱理又突破了一百杆长枪组成的枪阵。范钱理的脚在长枪枪尖上轻轻一点，就跃过了十个唐家旗丁头顶，到了枪阵背后。
再之后，范钱理就成了刺猬，浑身插满各式暗器的刺猬。
枪阵后方还有一个战斗小旗，是唐果亲自统领的秦州百户所直属战斗小旗，也是唐果最为倚重的嫡系战队。
直属战斗小旗是秦州七个战斗小旗规模最小的一个，却是实力最强的一个，因为它的旗丁全部都是真正的唐人。
唐门的人。
是唐人就会用暗器。
五十三个人同时发出了暗器，其中包括唐果，而且，唐果发出的暗器数量最多、种类也最多。
技不如人。范钱理突破箭阵、枪阵两道防线后的命运早已注定，注定他会变成一只刺猬。
结果，范钱理真的变成了一只刺猬，死掉的刺猬。
范钱理死后，山陕同乡会残余会友对活着走出秦州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只希望临死之前能拉一个、两个垫背的。
非常可惜，山陕会友最后一点希望直到最后一刻也没能实现。
因为唐果的旗丁没有进攻防守严密的粮仓，连一次尝试性的进攻都没有。
他们直接纵火。
堆放柴火草藤、泼洒引火油料、点火，纵火需要的所有程序在呼吸间完成。
从始至终，唐果只出动了七个旗丁，七个旗丁动作熟练无比，他们都曾有过充足的放火经验。
七个人里有三个原本就是专事劫掠的强盗，杀人放火的强盗，到秦州百户所后进的是伙房、做的也是伙夫，功夫一点也没搁下。剩余的四个旗丁则是他们徒弟，在秦州百户所收的徒弟。
大火燃起，等山陕会友醒悟过来想冲出去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大火将仓门牢牢封死，木制的粮仓大门很快就被引燃、烧毁。
旗丁只在粮仓大门口放了一把火。
大火。
为了防止雨水渗透和受潮，粮仓都是密封的，除了大门再无其他出口，山陕会馆的粮仓也不例外。门口五丈宽、六丈深的火堆点燃后，山陕会友根本冲不出去。除非他想变成火人。
山陕会友退却了。
没有必要冒险。火堆虽然不小，粮仓面积更大，里面也没多少粮食，一个火堆还威胁不了自己安全。
山陕会友忘记了，火固然可以杀人，烟同样也可以。
烟熏火燎。
对于正常的人来说，火烧的杀伤力其实还比不上烟熏。
唐果手臂挥过，四十个旗丁涌上前去，三十个人手里拿着大蒲扇，十个人抬着三具打铁用的鼓风机。
大风刮起，滚滚浓烟直直灌入粮仓。
没有兵器碰撞的金铁声，也没有临死前的惨号与哭叫，二十三个山陕会友无声无息地死在粮仓里。死状完全相同，每个人都手捂着脖子，那里的皮肉已经被尖尖指甲抓得血肉淋漓。
“走。”
唐果一声令下，六百名旗丁齐齐转身，头也不回走出了秦州南城门。
唐果走在队伍最后。
唐果不是唐离，没有管杀不管埋的习惯，他要料理料理，把手尾结清了，理顺了。这里毕竟不是什么荒郊僻野，这里是秦州州政府驻地，秦州城。
“恭喜赵统领，这次你又立下大功一件，一举剿灭七十七个积石山吐蕃匪盗。”
唐果戴着面纱，指着旁边堆成一大堆的人头，对着一个身穿大红袍的武将下拜。
“七十七个，不是说只有四十七个人吗？”武将很疑惑。
“喔，山陕会馆的掌柜、仆役，还有些假装住店的人里通外贼，理当视为同犯。而且，官军抓捕时，这些人还和匪盗串通起来暴力对抗，所以赵统领才把他们一并剿了。”
“确实如此，这些人私通积石山吐蕃贼，罪该万死，死有余辜。”
秦州厢军统领金口一开，山陕会馆遇难人等尽皆成了万恶不赦、死有余辜的盗贼。
这就是唐果料理手尾的一向做法。杀人的是秦州官军，不关唐门什么事；放火的也是秦州官军，不关唐门什么事。
既然杀人放火的都是官军，那么，被杀的人资产呢？自然要交由官军清理归公。
归到哪里，唐果不会管。
管它会归到哪里，关我什么事。
这是唐果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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