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97年的元旦，天特别冷，风特别大。
可是高雨燕的小店内却异常地热闹。
饭桌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八道菜，酒杯里也斟满了酒，一圈人围着桌子边吃边聊着。
高雨新全家四人有幸成为今晚的座上宾。这是自从周昊宇出生后，大家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饭。
“小心宇，来，大奶给你一个鸡腿，快尝尝香不香？”刘淑芬和蔼可亲地对小心宇说。
“谢谢大奶。”小心宇的声音甜甜的，听了很让人舒服。
“心洁，这个给你，平时总也不来，不想你昊宇小弟吗？”刘淑芬又把另一个鸡腿递给了郑心洁。
“想，可是我妈不让我来。”郑心洁毕竟还是小孩子，实话实说，
“你妈咋不让你来呢？”周远山接过话问道。
“是我让她帮我看孩子。”高雨新怕郑心洁再说什么，赶紧抢着回答。
“这回放假了，没事就过来玩吧。”刘淑芬亲切地抚摸了一下郑心洁的头。
“来吧，郑林，咱先喝一口酒。”周远山举起酒杯，对郑林说，“今天的事多亏了你，咱也别提谢字了，实在亲戚提那个字见外了，你说是不是？”
“提什么谢字呀？雨燕和雨新是亲姐俩，我和周睿就像亲兄弟。我当姐夫的帮忙还不是应该吗？”郑林也端起了酒杯。
“这前后院住着，你们也不常来。要不是今天这个事，咱们还不能聚在一起呢。”刚才郑心洁的话让周远山心里明镜似的。
“来吧，周大叔，还是我敬你吧，你是长辈，咱们喝一个。”郑林虽不胜酒力，但是也先干为敬。
“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儿，今天这不验证这句话了？”刘淑芬今天是特别高兴，“和周慧我们两家的玉米，一下子多卖了好几千块钱，这够地少的人家再干一年的了。”
“今年赶得巧，正好负责这个，所以提点儿水分就容易得多了。”郑林好歹是个科长，而且今年正好负责收粮工作。
郑林属于直性子，有话藏不住，高雨新从来没有对他提起过以前的种种摩擦，怕他再添乱。所以，今天郑林和周远山夫妇相处起来，感觉还很融洽。
“你老妈那人挺爽快，是个好人。”刘淑芬根本没听周睿的劝，反而和侯贵芝走得更近。
“你怎么认识我婆婆呢？”高雨新觉得奇怪，婆婆好久没上自己家来了，刘淑芬竟然认识。
“她经常上家里来，没事我们还一起上过街呢。”
“你们还上过街？”郑林也觉得有点儿意外。他太了解自己的妈妈了，说话做事都很尖锐，竟然和刘淑芬能谈得来。
“挺好。没想到你们老姐俩还这么有缘，我妈这一辈子也不容易，你们平时多来往来往吧，也有个伴儿。”郑林觉得是件好事。
“是有个伴儿，不然在这里谁也不认识。”刘淑芬感到很满足。
“周敏今年多大了？是不是应该订婚了？”郑林看到周敏领着郑心洁出去玩了，便随口问道。
“过这个年就21岁了。也应该张罗这事了。”刘淑芬接过话说：“你认识的人多，有相当的给物色一个。”
“要是信得过我，我就给留心点儿，最好是找个有工作的，家庭条件好一点儿的。”郑林倒还真热心。
“咱家孩子没正式工作，能那么容易找吗？”周远山觉得有点儿难度。
“事情也不是绝对的。现在社会太开放了，很多有钱的人家，都想找个本本分分的姑娘做媳妇。”郑林喝了口酒，“周敏长得这么漂亮，一定没问题的。”
“那麻烦你把这事放在心上吧，要真遇到这样的好人家，周敏可有福气了。”
刘淑芬不知不觉对这事寄予了很大希望。
（二）
晚上，大家都各自回去睡觉了，周睿也把小店关了，准备休息。
“周睿，咱俩把货清点一下吧，我觉得这段时间总是很紧张，进货总是没多少钱。”高雨燕提出了建议。
“你不累吗？这忙了一天了？”周睿端来热水给雨燕泡脚，“告诉你平时没顾客的时候就呆在床上，你看看这腿，又冰冰凉的。”周睿心疼地给高雨燕反复搓洗着双脚，以便促进血液循环。
“我这不是着急吗？坐月子那段时间，虽然大家帮着看店，可是也流失了不少顾客，这几个月都没赢利多少钱。”高雨燕有点儿忧虑。
“那也不能不顾身体啊？你天天坐在窗口前就有顾客了？”周睿还是怪雨燕不知道爱惜自己。
“那当然，有很多顾客从这里经过，看到我回来了，都过来打招呼，然后一点点就又来买东西了。”高雨燕说起这个蛮自豪的，“这个你不服气不行，呵呵。”
“算你有理，那也得注意点儿，以后不许你做饭了，听话不听？”周睿假装生气。
“嗯，现在听话了！呵呵，到时不听话，谁知道呢？”高雨燕故意气周睿，她知道周睿疼她就行了。
“跟你说正事呢，别不往心里去。”周睿把高雨燕的脚擦干了。
“周睿，我也跟你说点儿正事吧。”
“什么正事？我听着呢。”周睿动手清点货物，他觉得这新的一年了，清点一下也好。
“我最近感觉腿好像有知觉了，而且比以前有力量。”高雨燕边按摩边说着。
“有知觉了？真的？”周睿一听，马上走过来，“不会是你的心理作用吧？”
“开始我也怕是心理作用，这几天感觉更强烈，膝盖有时都能感觉到凉。”高雨燕肯定地说。
“我掐你一下，看看疼不疼？”周睿还是不太敢相信，雨燕的病都这么多年了，最初的一年内恢复特别快，后来就没什么进展了。
“大家都说生儿子能祛病，不会是真的吧？”高雨燕想起了侯贵芝那句话，甚至有点儿相信了。
“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还是与锻炼有很大关系，以后一定要坚持。”周睿心里很高兴，虽然他不敢奢望雨燕能再站起来，但至少情况不要再坏下去了。这就是周睿最大的希望！
“周睿，那以后就让我多少帮你做点儿家务吧，这样对我身体更好些。”高雨燕不失时机地提出了要求。
“你看看你又来了。这是两回事，锻炼是让你经常站起来走走，做家务时你却得总坐着，正好相反。”周睿真有点儿急了，“你只要把身体养得好好的，我就省心多了！”
“明白了，咱们快清点货物吧。”高雨燕一看周睿有点儿生气了，赶紧转移话题，“昨天我问那个送货的人，他们春节也放假，不送货；他说，如果年前多进货还有优惠呢。所以我打算多积压点儿货，春节时一定能多挣点儿。”
“你头脑聪明，做生意归你负责。你看看还需要什么货，我帮你再上别处选择选择，多点儿新品种销路会更好些。”
“可是咱们没有现钱，怎么办？”高雨燕提出了新的烦恼。
周睿心里非常清楚，从昊宇出生，到为父母租房子，花的都是“成炮儿”的钱；
现在零钱也是天天花，先是为周敏购买了一些上班的衣物，再加上人口多费用自然就大了，这段时间真的有点儿入不敷出的感觉。
“父母现在把粮食卖了，不行的话向他们先挪用点儿，等卖出钱来再还他们。”
周睿决定过两天和父母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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