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订婚仪式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本想在大女儿家再住几天就和老伴回去。可是昨天，高原的心又悬了起来。早上高原起得早，经过雨新的房间时，无意听见郑林在对雨新嚷什么，而没听到雨新的声音。早饭的时候，高原特别注意了一下，发现雨新的眼睛有点肿，郑林也在沉默中吃了几口饭就上班了。高原感觉这夫妻俩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好问。
一直以来高原就不太喜欢郑林的脾气，人倒是好人，就是有点懒，性子太直也太急，说话往往让人难以接受。记得结婚第二年，高原就曾经训过郑林一顿。当时高原40岁，郑林20岁，现在想起来，郑林有时候还耿耿于怀，说老丈人竟然还罚他“立正、稍息”来着。所以，这两个人在一起时总感觉有点别扭。光这些事也就罢了，高原最担心的是郑林常常脾气上来就不管不顾的，而且对高雨新也动过手。这是高原最看不起郑林的地方。“打女人算什么出息？”高原不止一次这样骂过郑林，他甚至盼望雨新能反抗一下。可是女儿雨新却天生逆来顺受的命，让高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遗憾。
虽然郑林他们吵架是常事儿了，可是今天高原却想得很多。毕竟小女儿雨燕在人家呆着，而且现在又订婚了，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如果还像从前一样呆下去，只怕给大女儿添什么麻烦。雨新又是一个把心事都埋藏起来的人，受了委屈也不说。自己可不能因为小女儿就让大女儿受为难吧，正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女儿高原都心疼啊。所以高原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带高雨燕回黑龙江的哥哥家，因为毕竟自己和老伴都在那里，照顾雨燕也方便些。等周睿他们家订下结婚日期再把雨燕送过来，这样安排应该算合理的。
本来应该和老伴商量这件事，可是高原知道王玉贞藏不住事，有什么情绪都会表现在脸上，要是让大家看出来就不好了。所以高原把这个想法和高雨燕说了，雨燕一听也同意。因为最近她也经常听到姐姐和姐夫争吵，雨燕问时姐姐却不肯说，雨燕也猜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总在这里呆着的缘故，姐姐说不是。那会是因为什么呢？父女俩都不免担忧起来。按说现在郑林他们的日子应该算是“小康”了，从物质上说，从白手起家到现在能在县城里买了80多平米的房子，还摩托车、各种电器齐全，也算过得去了；从精神上说吧，郑林前几年一直有封建思想，认为第一个是女儿就没有后继之人了，总以此为由和雨新吵架。为了满足郑林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雨新一连做了两次引产，终于在去年给他添了个宝贝儿子。你说这日子儿女双全的，要什么有什么了，还吵个什么劲呢？
“雨燕，咱们也别瞎猜了，既然你姐姐不肯说，咱们也就别问了，等周睿来了，你和他道个别，然后咱就走。”
“嗯，”雨燕想到要有很长时间见不到周睿，不免有点难过。可是寄人篱下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呀。虽然姐夫对自己从来没表现过反感，但是雨燕还是在心理上有点发“怵”。前段时间还可以给姐姐照看小孩子的名义，呆着也顺理成章。因为姐姐这个儿子郑心宇是超生，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工作就要被停。所以孩子刚满月姐姐就上班了。所谓上班其实就是去单位签个“到”，然后就可以自由了，来来去去也就1个小时左右。雨燕的任务就是负责这一个小时之内别让孩子掉到地上，别让孩子哭就行。现在又是粮食部门的淡季了，每年到了五.一以后，粮库职工全体放假，姐姐可以不用上班了，雨燕在这里呆着也就没什么价值了，“唉，还是跟爸爸妈妈走吧。”高雨燕真的不舍得周睿。她只能盼望周睿早日说服父母，早日和她结婚，那样他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高雨燕无限期待着。
（二）
高雨新此时正在自己的房间，看着刚刚9个月大的儿子郑心宇在床上翻来滚去的玩着，她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反倒心情越来越烦闷。她甚至问自己，生这么多孩子干嘛呢？刚开始因为生了个女儿，婆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弄得郑林也跟着起哄，非得要个儿子。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盼来了这个儿子，本以为郑林会像宝贝一样疼爱他的，可是谁知孩子才9个多月，郑林的新鲜劲儿就过去了，也不把儿子当回事了。高雨新每天除了做家务活儿，还要接送女儿郑心洁上学。女儿小学一年级都要毕业了，郑林这个做爸爸的一次也没有接送过。还好有雨燕在，高雨新能抽出一会儿时间去接送女儿。每当高雨新提出让郑林接心洁放学时，郑林都理由相当充分：“都8、9岁了，还用接吗？咱们上学的时候谁接谁送了？不也过来了？”有时高雨新忍不住和他理论了，“咱们小时候在农村，再说，那时候哪有这么多车呀？”到最后，高雨新干脆懒得再要求他了。郑林呢，也就心安理得地不管孩子了。
望着儿子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高雨新忍不住亲了一下。多可爱的儿子啊，可是他却不知道妈妈的烦恼。什么时候能长大呢？长大了，妈妈也就省心了。高雨新就这样漫无边际地想着。昨天早上郑林又对她发了脾气，还动手掐了她。高雨新当时也很生气，可是因为父母和妹妹都在，她又不好发作，只能忍气吞声。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来，和郑林不知道吵过多少次架，可是每当自己真的生气不想再理郑林的时候，郑林就又向她道歉求饶的，高雨新就在这一次次的反复中，受伤一次、麻木一次。
对于郑林的懒惰和坏脾气，高雨新其实都做到了容忍，因为大多数时候郑林还是不错的，在工作上也小有成绩。新年前就被提拔当了保卫科长，这在他们这个年龄段应该算是事业有成了。谁知新年过后，郑林染上了个坏习惯，喜欢上了赌博。刚开始只是和亲戚朋友们取个乐子，不动钱财，后来大家觉得没意思，就一点点的开始“涨价”了。虽说至今并没有输过家里的钱，但是高雨新特别反对赌博。她觉得这就是不务正业，长此下去就会学坏的。所以，高雨新极力反对郑林去赌博。
可是郑林有自己的理由，“你说我不会喝酒，平时和大家沟通的机会特别少，这偶尔玩几次，输赢也不大，大家在一起图个乐而已。”高雨新可不同意郑林的话。俗话说：“感情是——喝酒喝厚了，赌钱赌薄了。”从来没听说用赌钱拉拢感情的，那除非是为了给对方的送礼。
也就因为这个问题，夫妻俩一直别别扭扭的。妹妹特别敏感，还误会是不是因为她？高雨新不想对妹妹说，怕她跟着上火。“就这个命了，没省心的时候！”高雨新不免有点认命了。
儿子郑心宇今天特别乖，不但没有磨着让妈妈抱，而且自己玩得挺开心呢，他爬来爬去的，玩着自己的玩具，还不时“呵呵”地笑出声来。后来竟然爬到高雨新面前，歪着小脑袋瞅着妈妈，嘴里“伊呀伊呀”的不知说着什么，还甜甜地笑着。看着儿子这可爱的小模样，高雨新抚摸着那张粉嘟嘟的小脸蛋，不禁也跟着笑了。
“唉，还是好好哄我的儿子吧，别的事我才懒得管呢！”高雨新抱起儿子，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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