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五百年前的泪水、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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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传来了小女孩的叫嚷,唤的是『妈妈』。转头一看,是两个小女孩走出了屋外,一脸惊惶地看著陷入苦战的母亲。此时的依蕾丝是十一、二岁的模样,已呈现出清丽脱俗的少女容貌,而她身边矮她一截的露露娅,看起来是七、八岁左右,但却是浑身毛发、骨格粗壮的魔人样子。
好熟悉的感觉,她果然就是我梦中的魔人小姑娘。
或许在别人眼中,露露娅是一个平凡的人类孩子,可我却也能看穿她的真面目,是因为她是贤者的妹妹,而我也间接地和她有血缘关系吗?
孩子们当然嚷著要找阿姨、妈妈,兰特拉著她们的小手,不让她们靠向魔兽所在的位置。
依蕾丝的细手腕被父亲抓得牢牢地,根本无法移动半步。可露露娅就不同了,与身俱来的蛮力让她很快就能挣脱父亲的钳制,奔向了母亲的所在地。
兰特拉著依蕾丝,迈开了脚步想追回自己的女儿。可是,一个没受过体能锻炼的平凡人类,奔了没几步就气喘如牛,哪能追得上魔人孩子的速度?
「妈妈!妈妈!」娇小的身影疾速奔走著,稚嫩却响亮的叫声回荡在村庄内的空气中。
沾了些许鲜血的丽颜转向了後方,一双蓝眸平静地看著奔过来的小女孩。喀铛一声,安娜扔下了铁剑,张开双臂将奔向自己的女儿纳入了怀抱里。小女孩在母亲怀中掉下了眼泪,沾满黑毛的小手伸出,抚摸著母亲肩上的伤口。
魔兽那一双细长的双眼,仍旧盯著自己的『食物』来瞧,可安娜却紧紧地抱著露露娅,仿佛对身後的大蜥蜴视若无睹。
魔兽迈开脚步,缓缓地挨近了眼前那一对母女。染著血丝的兽嘴嘴角微微上弯,绽开了一条隙缝,发出了阵阵有若笑声般的低吼,似乎对事情的变化感到十分满意。或许,他所看到的事实是,美味的血肉又增加了,而且原本的食物也不愿再挣扎反抗。
我心里焦急、却也满头雾煞煞的。难道安娜打算与女儿一同赴死吗?
锐利的魔爪一伸,足於碎土的攻击,就要落在脆弱的人头上。兰特发出一声惊惶的叫嚷,我忍不住捏紧了拳头。然而,下一秒间,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想像中那鲜血及脑浆四溅的画面。
抱著女儿的母亲将高高地抬起了一只手,碰触往下袭来的兽臂。属於人类女子的白皙五指,及时抓住蜥蜴枯瘦而细长的手臂。颜色及大小都相差甚远的两只手,就这样僵在空中纹丝不动。
好不可思议的情景。兰特长大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依蕾丝欢呼叫好,兴奋大嚷著:「阿姨厉害,太厉害了!」。
接下来的情景更是叫人目瞪口呆。
女子的长衣袖碎裂,露出了细滑的手臂,而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我所熟悉的某族特征。
一双红翼在细窄的背脊上绽放,尖锐的角从金发中冒出。众目睽睽下,女子的真面目逐渐显露。生出了利爪及黑毛的五指,依旧用力捏著碧绿鳞片所覆盖的手臂,指锋间很快就溢出了褐色的血液,大蜥蜴因疼痛而呻吟著。

安娜变成了一个浑身黑毛的魔人,却披著一头耀眼的卷金发,一双眼睛有若深海般湛蓝,身型比我印像中的魔人娇小一些,却又多了一份豔丽的感觉。
大蜥蜴的手臂扭动了几下,终於挣脱了女子的钳制。兽躯带著染血的手往後一躲,企图逃离女子的所在之处。原本充满了轻蔑的兽目,现在却因惊讶而导致碧绿的瞳孔放大,仿佛还充斥著一种叫恐惧的情绪。
黑影一晃,魔人的身躯灵活地在魔兽面前窜动著。女子张开口,发出了响彻云霄的巨吼,人已跃向了高空,利爪在空中挥出了带著血滴轨迹的弧线。
大蜥蜴的头部被削去了一半,脑浆及鲜血狂喷的画面就和他虐杀人类时相差无几。
碧绿庞躯重重落在地面上,安娜也站定了在露露娅的面前。滴滴褐血自她指缝间滑落。
露露娅愣了好一阵,才欣喜地道:「妈妈厉害!妈妈是最厉害的!」安娜摸摸她的头,轻吻了她的脸颊。魔人的笑脸被母爱所笼罩。
兰特及依蕾丝发出了欣喜的叫嚷,一同奔了上前。可村民却比他们更早一步,聚到了魔人两母女的身边。
围绕著安娜的是生锈的铁锄、巨型的斧头、粗大的木棒……原本在一旁呆若木鸡、手足无措的村人们,此刻却都执著锐利的凶器,凶神恶煞地盯著那一对异族母女。
敌意及杀气充斥著周围。对於安娜的舍命相助,这些人居然不领情吗?
「她是凶残的魔人族。」
一旁目露凶光的村民之中,其中一人冒出了那麽一句话。只见一个面带怒容、紧握拳头的褐发年轻人从人群中走出,嘴里咬牙切齿地道:「一定是她的同夥杀死了我父亲,或者说你们的前村长。不……也许根本就是这女人杀的。」年轻的瞳孔睁得大大的,布满了象征著愤怒的血丝,仿佛随时会凸出眼眶。
怎麽回事,难道说这村子的村长是被魔人杀死的?而这年轻人认为是安娜犯下的罪行?
「庞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安娜摇了摇头,「或许是其他的魔人族,但我绝对……」
几把亮晃晃的巨斧毫不犹豫地斩了出去,在仍疲累喘息的女子的头上化出了几条伤痕,鲜血随著村人们的呐喊声溢出了魔人的躯体。惊魂未定的村人们,似乎将残存在心底的恐惧,都施加在挥出去的武器上。女子为自己做出的解释,他们大概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原本就已精疲力尽的魔人躯体,在女儿的呼叫声中重重坠落在地面上。
「妈妈!妈妈!」露露娅嚷著,泪痕未干的小脸庞上出现了难过而疑惑的神情。
兰特惊惶地奔了上前,道:「你们想干什麽?」几个村民却涌上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带头的褐发年轻人抓著他的手臂冷冷道:「你妻子是这样的怪物,难道你一直都没有察觉?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故意瞒住大夥的?」
「这……我……」兰特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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