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陷入默然，一时各自发呆想着心事。
月亮越升越高，茶壶虽有炭醅却也见凉，时间已不早。秦昭便道：“小姐明日还有事情要忙吧，在下也该回去了。”
“是，公子也该回去了。”含漱这次却也不多挽留，送了秦昭下楼，微笑道别。神色虽未变，秦昭却觉她眉宇间还似带着些折兰花的幽思。只是此刻不便探询，秦昭也便拱礼而退。
仍就由杨梅引路出来，秦昭一路沉思，到出得门来才骤然惊觉。只来的及向园内看了一眼，那扇小门便又密合上了。
秦昭于小门前悄立片刻，那小楼下似满腹心事的单薄背影一时挥散不去。不禁心头又升起一片怅然。
这里仍有几个精干捕快盯守，此刻都隐在路旁角落里。秦昭也不与他们招呼，只看了看便向府衙走去。
秦昭由外间归来心情虽有些惆怅却也是带些轻快，可进得房中看到康泰啦却是神色一变：“怎么了泰来？”
康泰来阴沉着脸抬起眼来：“我一直在等你。”
“又有事发生？”秦昭心底忽然泛上丝不好的感觉。
康泰来不答却道：“你又去找她了吧。”
秦昭勉强笑笑：“有什么事情么。”
康泰来道:“你难道真对她动情了？”
秦昭不知他为何忽然这样说，一时沉默无言。
康泰来长呼口气沉声道：“这个女人知道你琴剑山庄秦公子别的不爱，除了爱酒就是爱花。她故意吸引你来注意，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借此好好试探她底细，还浑若未觉，总想与她亲近，你真是被迷惑了么？”
秦昭心中一震。虽然他也有所感觉可并不愿这么想。而她对自己也绝不象是作做。秦昭咬了咬牙，康泰来说的都是实情，难道我真是被她，迷惑了么?
“我原以为你能如此接近她也属好事，不想你这么长时间非但没有探出什么，反而越陷越深与她亲近起来。她身有兰花香料，身世不明不白一直调查不出，更与宫中什么人来往密切。还有你上次追踪的人也是由她那园中出来。她这一时期行止没有什么异常，而这段时间就没有再发生什么事，你就不觉得可疑么。”
秦昭凝眉无语，他也不是没有细想，只是……
康泰来叹口气又道：“我知道你一时可能还转不过弯来。这样，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就明白了。”
“是什么人。”秦昭猛然一醒道。
康泰来长叹了口气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秦昭一路压着忐忑，跟随康泰来走出顺天府衙，穿过街道走入个胡同里。康泰来走在处小院外与几个守卫的衙役打过招呼走了进去。
小院不大，不过三间房舍，康泰来走到其中一间亮灯的房外道:“你进去看吧。”
“薛……薛剑!”秦昭进门一看便惊的低呼了一声。虽然里侧床上躺的人头面都被纱布包裹，可秦昭还是一眼认出就是薛剑。“怎么会这样？是谁！是谁干的！”
康泰来冷冷的道：“你和她变得如此亲密，我思前想后就没再要你来监视她……自从那天我派了薛剑去，他就一直没有回来。几天前有人在郊外发现了他，他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康泰来看向薛剑叹道：“他这条命即使保住，今后也只能躺在床上了。”
秦昭咬紧了牙，定定的盯着面目全非的薛剑，心中只是一片混乱。
康泰来继续道：“你可知道薛剑说了什么。”
“什么？”秦昭急道。
“是她！”康泰来道：“是柳含漱。”
秦昭心底一沉。呆立了半晌，颓然坐到薛剑塌边。薛剑正闭目睡着。胸口也裹满纱布。秦昭伸手去握他右臂竟拉了个空，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薛剑右臂竟已齐肘断了。
“你还要去探朝天宫，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告诉你。不过看来是不行了。”康泰来道：“你沉迷太深，我怕你也会变成薛剑的样子。”
秦昭心头巨震却不敢抬头，只是望着薛剑。一时心如钝刀乱割般的难受。
康泰来正欲再说些什么薛剑竟而醒了，一看到秦昭激动万分，张开口啊了两声却说不出话来。秦昭一惊手足有些无措，康泰来忙上前按住道：“没事没事，我带老秦来看看你。”秦昭也忍住心痛凑前道：“薛剑，你快安心躺着。养好伤要紧。”薛剑双目暴张挣了几挣便不再动弹，竟而昏了过去。
秦昭眼见好朋友落得如此模样一时心如锥扎，心底只是暗暗发：不论怎样，不论是谁，我一定替你报仇。
出了房间秦昭道:“陆飞呢？他有消息么？”康泰来摇了摇头：“但愿他不要再出事。”秦昭深深叹了口气：“怎么会这样呢。”康泰来也叹口气：“对不起，刚才我说的话有些重了，是我不该牵扯你们进来，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也不会如此。”
“不要说这些了。”秦昭道，他的心很乱。
“你要不要考虑退出？”默默走了一段路康泰来忽然道。
“你为什么又这样说？”秦昭皱皱眉停住脚步道。
康泰来沉吟道：“因为我怕你……”
秦昭沉声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别的没有，是非还是能分的清的。如若真的是……我绝不会手软。”
康泰来道：“好兄弟，真难为你了。”
两只坚定的手紧握在了一起。只有秦昭知道此刻他的手虽未抖，心却抖了。
康泰来的手有点冰冷，并没有给秦昭多少欣慰。这一夜秦昭翻来覆去直到天光微明才睡着，梦里一时是同她挽手看灯，一时又是薛剑满是鲜血的脸，一时是并肩奏琴，一时又是自己将长剑刺入了她的胸膛。秦昭一惊而醒已是满面冷汗，想到梦中情形不禁心脏一缩：如果这一切不过是她迷惑他的手段，她真的是……自己能够做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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