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局009.第九章、一个隐面人
在这个院落深处的一间房间里，一个隐面人，总是藏在房间的暗处，而其他人则处于一览无余之下。很多见过他的人，却对他有强烈多彩的印象。从一方面看，抗日战争中没有一个人形象要比他更黑；而从另一方面去看，又没人比他更白，几乎所有的人都被他锐利的目光所震慑。
朱大康的身材中等壮实，外表粗犷强硬，有军人的干练。他的脸轮廓分明，尖锐的目光咄咄逼人，还有一张坚毅的嘴。他英俊瘦长，有一双纤细优美的手，走起路来像是脊梁骨上了钢条，步子大而有力，像是中国戏台上的英雄人物夸大了的步伐。他那犀利审视的目光，像是要把人的五官和个性记下来以备日后之用。
朱老板：“文放，前段时间的保卫工作进展的怎么样？”
文放：“前段时间我们的保卫人员共发现了敌人13个联络站，有卖肉店、卖布店、最多的就是书店……”
朱老板：“哼！这几年，敌人在我们的国土上搞了不少的联络站。”朱大康表情严肃，然后把话题一转：“文放，你知道校长为什么要孙空先回来再让其去日本吗？”
他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卷粉红色的打字纸来，文放来到以前，他在家里正细心地反复研读这份校长的秘密急电。“校长写的《党国的任务》这篇划时代的文件太鼓舞人了！党国已经到了伟大的转折点，国共抗日的日子快到，我们中国人就要全力反抗了！”
朱老板挥动着手上的电文，然后放在桌上有特殊的药水涂了下。流露出内心的**。“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要怎样才无愧于伟大的时代？我们应该在抗日战争中，在火热的斗争中，为党国作出更多的贡献！一想到将来，我感到周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正说着，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朱老板有把握地告诉文放：“准是文开来了。”朱大康不让匆匆想走的文放站起来，坚决地说：“你们两兄弟都是校长的器重的人，党国的秘密就是你们的秘密，无须回避。校长一直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说完，又热情地把刚才从口袋拿出来的密文，塞到文放手上，并说明是他读了校长的文件后，花了两个通宵写的一篇学习心得，准备交给校长，要文放看一看，提些意见。
这时，敲门声再次响了。
文放这才让笑嘻嘻地披上大衣，跨出了房间。
南京街上，新开了一家“新民书店”。
这家书店暂时还很小，卖些普通的书刊杂志，附带收购、寄卖各种旧教科书，顾客多是附近大、中学校的学生。
店员是个圆圆脸的小伙子，二十**岁，矮笃笃的，长得很结实。是日本在国内潜伏的特务，原名山野一郎，中国名阿力，代号鼹鼠。
山野一郎10岁被送来南京，寄宿在南京的一户普通百姓家中，从日本出来的山野一郎。离日本以后，便没有回去过，他周围的人谁都不知道他是日本，18岁入国民党时更没有人会怀疑他会是个日本特务。
他原本在南京的一家报社里工作，对于书店店员这个工作他也是最近才接手，初干这样的工作，他不习惯；脱离了报社火热的斗争，更感到分外寂寞。
他很想回到原来的报社工作，在那里他可以为自己的国家更好的效力。
为此日本的特务部门就依照他的工作变动，把他设定成了一个联络站。不，他只是一处备用的联络站，自己的伙伴一次也没有来过，所以他心里总感到自己给天皇工作的太少。
这个书店是暗室朱大老板亲自领导的，他仍旧是暗室大老板，兼着书店经理的名义。最近，他常到书店来，帮助业务不熟的阿力。他的领导很具体，而且经验丰富，办法又多，很快就博得阿力对他的尊敬和信赖。
平时朱老板叫他整理一些《辛刊》之类的出版物，而且每周都让他送一些送些出版的刊物，给一名叫大毛的军官司机。于是，他和大毛成了每周都见面的朋友。
今天，朱老板还是没有来，所以他没有东西要送，他在整理一些报刊。
叶开和莎莎进门的时候，阿力正在整理一些报刊。
正在这时，茶馆门口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声，叶开循声走去，只见，一群人拥挤在茶馆的门口。
成群的人正从四面八方跑来，有的人还边跑边喊：“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叶开不觉加快了脚步，随着愈来愈多的人，向密集的人群走去。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不象别人那样急迫，许多从后面赶来的人，互相询问着出了什么事情，都跑到他前面去了。
等他赶到时，黑压压的人群已经在前面堵成了一道人墙，把茶馆处围得水泄不通了。
他好象看见：宽肩，方脸，丰满开阔的前额下，长着一双正直的眼睛。他是中等身材，穿一件黑色中山装，蓝哔叽灯笼裤套在黑亮的半统皮靴里。脸上经常流露出机警的神情的文放也在人丛中，直往前面挤，一晃就看不到了。
在最前面，一个清脆的声音，正在质问：“……百姓们的安全，到底有没有保障？日本特务居然能当众杀人……”叶开觉得这个女声很熟悉，一时又想不出说话的是谁。前面的人墙，叶开踮着脚尖，仍然什么也望不见，更没法望见那个正在说话的女人。
“我是警察，不要喧哗！聚众要挟是不许可的。”一个故作镇定的干涩的腔调，从人群里传来，截断了女人的质问。
“你们谁是目击者？除了目击者，都应该肃静！”
“…………”那个女人的嗓音没有再出现了。
“这是怎么回事？谁是目击者？”
这人果然是文放，所有的人都被文放追问吓住，还是那女人的声调很不清楚地回答：“是我……是……日本特务。”
“日本特务？”叶放吃了一惊。
日本特务会当众行凶？这也太不可能了，他们原本就是过街的老鼠，现在不仅当众行凶，而且还有人出来指认，没有人会笨到在自己的头上贴张纸写着：我是日本特务。
叶开往里挤了挤，这下看清楚了，说话的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叶开过去见过，叶开还知道她所住的地方是一幢很漂亮的小洋楼，但是在他的印象中，她应该只是个漂亮高贵的女人，很少低声下气的讲话，现在，她竟然当了目击者，能在大庭广众之中这样勇敢地指出敌人的犯罪。
“她是目击者，让她讲！”
“嘘——”人丛中出现了一阵破坏者的嘘声。
“嘘什么？站出来让大家看看你的嘴脸！”
“警官，事情是这样的——”嘈杂声稍稍被压住，女人在众多群众期待的眼光下，又继续发言了。她的声音清脆而沉着。“就在刚才，我在这间茶馆喝茶，突然闯进一个穿蓝长衫的人疯了似地大喊日本特务杀人了，我循声望去，坐在茶馆门口的那个李老板已经死了。”
“日本特务呢？”人丛中又有人小声质问：“特务到哪里去了？”
“凶手搞不好就是那个穿蓝长衫的人，他这是在贼喊捉贼！”有人小声分析。
“不准喧哗！”房间里又冒出了文放冰冷的声音。“只有目击者才能发言，我们警察办案要有充分的证据！”
“我当然有证据！”女人的声音变得激烈了。“日本特务妄想搞破坏，失败以后，他开了黑名单，被李老板不小心发现了，所以他们杀了李老板。官爷请看，这就是证据，日本亲手写的黑名单！”
群众们被激怒了。顿时，像爆发的火山，狂烈地燃烧起来：
“不许特务横行。那日本特务在哪里，给我拉出来！”这是一个壮实的中年人，穿着灰布长袍，站在叶开前面，愤怒地喊。
“警官，请听我念一下，这是给他的秘密命令和他开的黑名单……”
又是那个穿蓝布长袍的瘦高学生在喊，叶开看见他满脸涨得通红，分外激动。“同胞们，堂堂中国，不容许特务横行。”
“赞成！赞成！”
就在这时候，有人发觉一个人影悄悄地从人群里剂了出去，慌张地逃跑了，接着就是一阵喊声：“日本特务，抓日本特务！”
“别放跑了特务！”
群众众突然怒潮般地汹涌咆哮起来。
“同胞们，抓住他！”尖锐的声音高喊着：“快，快点追呀！”喊叫的正是那个身穿灰布长袍的壮实中年人。他从人丛中冲了出来，激怒地撩起衣襟，第一个追向前去，立刻有成群的群众，应声跟着追去。那个穿灰布长袍的壮实中年人跑得飞快，一直领先，而且距离被追的人愈来愈近了。
哦，要抓住那个特务了！叶开不禁兴奋起来，朝追赶者走过的路，快步走去。他和在场的学生一样，很想抓到那特务。
飞跑的特务一转弯，跑进巷子深处去了。遥遥领先的那个壮实中年人，正要冲进巷子，却摇晃了一下，撩起衣衫的双手突然抱着头，站住了，身子一软便扑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叶开正在诧异，便听见人声喧哗：“特务行凶！”
“同胞们，快去救人呀！”仔细一看，巷子里，已无人影窜动，接着又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响声，一辆吉普车，从巷子深处冲出，载着逃跑的特务和几个行凶的家伙，飞快地冲了出来，消失在远方。
这辆吉普车，开来不久，刚才茶馆门口，叶开还听到汽车响声，不过他和那些先是看热闹后是激怒的群众一样，都没有注意到这辆汽车和正在发展中的事件的关系。
此时，整天街上的人看热闹的看热闹，抓特务的抓特务，唯有“新民书店”里的两个人，从事情发现到现在，仿佛这一些都与他们无关。
这两个人：一个是与叶开一起从暗室出来的莎莎，一个是“新民书店”的店员阿力。
“有人被打伤了！”旁边有人在喊。
叶开敏捷地想了一下，便留意起来，只要是普通人都会有好奇心，那么不普通的人指的又是什么呢？
难道她是特务？
受伤的人，被救回来了，石块打破了头，血流满面，一群人扶着他，不住地喊着：“同志，同志！”女人也跟在人丛中，她没看见叶开，匆匆地跟那队沸腾的人群拥过去。
许多群众，再次聚集到一起，议论起来。
愤怒的叶开，什么也不想看了，绕过人群，径直朝“新民书店”走去。他对那个受了伤的中年人，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和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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