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缘断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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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过了正月十五,王小波专程从北京跑到省城,向我面谈有关船舶运输公司走私案的查处进展情况,说中央有关领导很是重视,本来年前就要组织人手赶赴滨海市调查,因正值年底,所以就拖到了现在。目前,由中纪委牵头,几个部委联合组建的调查小组已经到达了滨海市,正进行明察暗访,一旦材料所述属实,那么将有一大批当地官员落马。我对此感到十分的欣慰,说党中央还是考虑到了那些国家蛀虫的感情,对他们太过仁慈了,让他们欢欢喜喜的过了年。又说要是他们在侵吞国家财产的时候也能考虑到国家的感情,那该多好啊。王小波对我的话置之一笑,然后说了一些题外话,便起身告辞,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北京。
二姐在我家安住下来,一心一意的照顾小康康,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一心牵挂着的离婚一事被县法院一拖再拖。起初,宋健以各种理由拒绝离婚。后来见没有挽回婚姻的希望,便要求县法院把小康康判给他。为此,他花费了不少钱财。又让郑淑桦和她父亲向县法院施加压力。当然,我也通过各种关系向县法院施加了一定的压力。因为我父母要求我这么做,二姐需要我这么做。没有小康康,二姐的人生将全是一片灰色。两股势力以县法院为主战场,以县委县政府和省城为辅助战场,展开了一场不见硝烟的生死决斗。县法院主要领导左右为难,不得不将这桩小小的离婚案件的审理一直往后拖延,静待时机的到来。一晃,半年就过去了。这天下午,天气闷热,似乎有一场大雨将至。我和许晓下班回到家里,一进屋,就感觉到一股凉意迎面扑来,霎时袭遍了全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爽感觉。二姐已经做好了晚饭,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康康戴着红肚兜坐在地板上玩积木,见我们回来,忙站起来去厨房盛饭。许晓洗过脸,抱起康康,谁知他立刻便恼了,挣扎着下来,又因一时间想不起来刚才想好的图案,噘着小嘴坐在哪儿生气。许晓来到厨房如此这般的一学,我和二姐都乐了。二姐说:“别理他。一下午都不让我摸。有时我确实无聊了,就说‘康康,妈妈和你一块玩吧’,他头也不抬的说‘妈妈是大人了,不兴玩这个的’,也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儿里是咋想的,这样的话就楞说出来了。”说着,饭菜已摆在了餐桌上。我们刚坐下,就见一道闪电,接着就是隆隆的闷雷。二姐忙站起来往客厅里跑,刚迈两步,急促的雨点便哗哗的敲响了大地。我和许晓跟在二姐的身后来到客厅,见康康岿然不动的坐在那儿,闪电雷雨对他没有产生丝毫的影响。许晓不仅赞道:“这孩子,将来必定大有出息。”二姐没有说话,调低了空调,默默的回到餐桌旁。我在二姐的身边坐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姐,要不这婚咱不离了吧。”二姐啪的一声把刚拿到手中的筷子拍在餐桌上说:“说啥呢!要不是你,我咋会嫁给那个畜生!”许晓抱着康康走过来,见二姐生气了,便问:“咋啦?”二姐说:“咋啦,你问问他,好端端的弄个郑淑桦到家里来,她又把那个畜生弄到家里来,我一见他和他长得差不多,就喜欢上了他,结果就嫁给了他。明知道他不检点,可就是舍不得离开他,我觉得看见他就看见他了。”许晓看看我,拼命的忍住笑,可终究没有忍住。二姐问:“笑啥?”许晓笑着说:“二姐,你哪是嫁给那个混蛋了呀,分明是嫁给他了嘛。”二姐正色道:“你又胡说了,姐弟哪能结婚呢。”许晓说:“所以你就找了像他的人来代替他呀。”二姐一愣,接着大笑起来。笑罢,接过康康,拿起筷子,说:“吃饭,吃饭。康康,妈妈喂你好不好?”康康说:“不好。”二姐说:“还不好哩,别人想叫我喂,我还懒怠喂哩。给,自个吃去吧。”康康接过筷子,认真的吃饭。许晓又拿了双筷子递给二姐,然后坐下,一同吃饭。还没吃两口,就听见咚咚的敲门声,又起身前去开门。刚走到客厅,一阵剧痛像闪电一样流窜过下腹,心头顿时闪过一丝惊恐,不敢开门。见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便装着胆子问:“是啊?”外面的人说:“我,小芳,快开门!”许晓心中又是一惊,忙打开门,让小芳进来,见她像个落汤鸡一般,忙问咋啦。我和二姐也来到客厅,均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许晓把她拉进卧室,找衣服换上。因见她的腰部和大腿部布满了青紫的斑块,不觉大惊失色,既心疼又怜惜,流下泪来。小芳更是声从悲来,早已洗不成声了。二姐听见哭声,忙走进卧室。我也跟了进去,见小芳赤条条的站在那儿哭泣,赶忙退了出来,在客厅了踱步。
小芳在二姐和许晓的劝解下,止住悲声,穿好衣服,跟随她们回到客厅,在沙发里坐定,又在我的询问下,一面哭泣一面说:“我真的搞不明白,**对你们男人就那么重要吗?他说我不是处女,往死里折腾我。刚结婚的时候天天不让我睡觉,睁开俩眼就往我身上爬,两分钟就完了,躺倒就睡。我难受的睡不着,等过去了,还没闭上眼,他又醒了,又爬上来,两分钟又完了,然后接着睡。我还没睡着,他又来了。我想,可能是刚结婚的缘故吧,等时间长了就好了,所以就一直忍着。谁知,时间一长,他倒是不天天往我身上爬了,换成**了,不是掐就是拧,要么就咬,或者用皮带抽,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提出离婚,他一瞪眼,咬牙切齿的说‘你用一只破鞋毁了我一生,就想这么着抽身就走,没那么容易’。我说‘结婚前你就知道我是破鞋,那个时候你干啥去了,为啥还要和我结婚’。他便不说话了,往死里打我。你说,哪个女人结婚前不谈恋爱,只要结婚后好好的不就行了吗。就我命苦,碰见了他,人家小巧挺着肚子还净男人抢着要哩!”许晓见她提到小巧,很是惊慌,迅速的瞥我一眼,忙说“小芳姐,既然这样,那你往后咋办呀?”我一愣,随后想到小芳必定于最近见到过小巧,可又不明白当听到“小巧”这两个字时许晓为什表现得如此惊慌,难道她有什么隐瞒着我?又有心向小芳打听小巧的近况,但碍于许晓,强忍下来,看向二姐。二姐也正看着我。我向二姐使了个眼色。二姐会意,忙说:“天大的事也要吃饭呀,吃饱了肚子才能想出好的办法来。走,小芳,跟二姐吃饭去。”说完,站起来,拉起小芳走进厨房,让她坐在餐桌旁。我和许晓各怀心事的走过来。小康康已经吃饱了,弄了一桌子的饭菜。二姐让他到客厅里去玩,把桌子收拾了一下,重新炒菜,然后边吃边聊。小芳已经痛下决心,就是死,也不愿再和陈好过下去了。我也没有料到陈好竟是这样一个心胸狭窄之人,鼓励小芳和他离婚,同时决定疏远陈好。一个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能善待的人,对朋友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夜间,我和许晓一面听着外面的风雨之声,一面为小芳叹息。小芳和二姐睡在一起,两个殊途同归之人惺惺相惜,自有许多的话说。言谈话语之间,二姐从小芳的口中得知了小巧的一些情况。那次在滨海市的医院里,小芳、许晓和行云受小巧的要求,和她一起上演了一出瞒天过海之戏。然后,在小芳的精心安排下,小巧连夜去了青岛市,进入“好日子”分店做了一名理货员,不想被小芳的堂弟谢林看中,半年后提她做了分店经理,并展开了长达两年之久的追求。小巧不为所动,只是一心做事。可是突然间,小巧就怀孕了。人们都猜测孩子极有可能是谢林的。因为她除了和谢林交往密切之外,再无其他男人了。尽管追求她的男人不少,但是她从来不和他们来往。小芳也是这样猜测的,可心中又存在着诸多疑问,到叔父家里问谢林。谢林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闷酒,见小芳来问,忍不住道出了一肚子的苦水。小芳听完,心中疑惑不解,为了弄明白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特意赶到青岛面见小巧。可一连缠着小巧问了两天,也没有得到真实情况。最后贸然说:“是不是李治国的?”小巧立即否认,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又哪里会怀上他的孩子。”随后问我和许晓过得是否美满。小芳说好着呢,然后连夜回到省城,找到行云,嘀咕了半天,结伴去问谢林。谢林已经缓过劲来,说这辈子非她不娶。两个人见他如此坚决,走马灯似的轮番做小巧的思想工作。小巧思前想后,终于点头答应嫁给谢林,但提出三个条件,一是要他承诺善待孩子,二是要他承诺等这个孩子长大上学后再要自己的孩子,三是要他答应不声张,只悄悄的举办婚礼。谢林满口应承,说出自己的条件:立刻嫁给他。小巧点头答应。谢林喜出望外,情不自禁的要求房事。小巧婉言拒绝,随即又加了一条:在孩子没有落地之前不得强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这就等于告诉他不论现在还是婚后,只要孩子还待在她的肚子里,他就只能守着她忍受难耐的寂寞之苦。但他还是接受了这一条。接着,他要小巧来省城,说是要在这里举办婚礼。他的这一要求完全现在情理之中,因为他的家和亲人都在这里。然而,小巧不同意,坚持要求在青岛举行婚礼。谢林感到不解和为难,但为了小巧,还是回家和父母商议。他父母一听,立刻火冒三丈,骂他没出息,骂小巧不但不守妇道,而且还蛮不讲理,说这样的女人,即使是仙女下凡,也不能要。谢林和父母的意见不一致,说着说着就吵翻了,赌气回到青岛。他父母一气之下冻结了他的所有财产,包括信用卡。小芳和行云帮助他另置一套房子,购买了家具,单等八月一日的到来。
第二天上午,我和许晓打声招呼,谎称有事要办,提前离开单位回到家里。家里只有二姐和小康康。小芳找行云诉苦去了。二姐明白我提前回来的用意,把昨夜听到的有关小巧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我只是默不作声的听,心中多少有些埋怨之意。二姐见我心情低落,劝我想开些,毕竟已是有妻室的人了,不应该老想着过去,该放手的就放手,该走的就让她走,改善待的就善待,不要跟那些坏男人学,否则非把爹娘气死不可。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就是放不下。昔日的三个真心相待过的女人,一个已然成为路人,想想就揪心的疼;一个依然杳无音讯,又怎能不牵肠挂肚;一个就要嫁作他人妇,虽然心中有千般的难以说明的情怀,但还是要祝福她。想到她腹中的孩子,决定见她一面,弄个明白。二姐听我说要去青岛,连忙劝阻。我把年前和小巧在滨海偶然见面一事有所保留的告诉了二姐。二姐吃惊的半晌才说:“许晓知道不?”我说:“不知道。”二姐放下心来,说:“不知道就好。千万别告诉她。你也是,既然和许晓结婚了,咋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太伤人家的心了。”联想到自己,不觉又掉下泪来。突然,面露喜色,问:“你的病是不是好了?”我说是。二姐又问:“就是那一次和小巧在一起时好的?”我点点头。二姐迟疑的说:“这么说那孩子是你的?”我说:“可能吧。所以才要去青岛。”二姐说:“不能去!你是不是糊涂了,不管是不是你的,都不能去!要是你的,你打算咋办?小巧咋办?她还结婚不?许晓咋办?腾出个地方让她住进来?或者干脆离婚,让她和你结婚?即便不是你的,天知道你俩见了面又会做出啥事情来,有了第一次,难保不会再来第二次,第三次。你俩一个有情一个有意,谁不知道,要不是他爹来那一手,出入这个房门的咋会是许晓。要是非去不中,那就告诉许晓,让她和你一块去,就说去给她贺喜。”正说着,行云打来电话,让我去“浇愁酒吧”接她和小芳。

我忙驱车来到“浇愁酒吧”,见小芳喝得烂醉,行云也喝高了,不过尚且能勉强行走。我把她俩弄进车里,开车回家。想起小巧,把二姐说的重复了一遍,问行云这些是不是真的。行云说当然是真的了。因为醉了,所以嘴没遮拦,又嘟嘟囔囔的说了许多,连我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一起说了出来。原来从在滨海第一次见到小巧,到眼下她要结婚,这其中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除了年前的那次和我的偶遇,她们一个个全都知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其他的人不说,许晓天天和我在一起也不说,嘴真够严实的。
来到楼下,我把小芳背回房间,又下楼把行云搀扶到楼上,刚坐在沙发上喘口气,许晓下班回到家里。这时,小芳和行云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卫生间里,翻江倒海的呕吐。二姐和许晓忙着泡茶、拖地,然后分头去伺候两个醉酒之人。小芳喝了两口浓茶,哭了一回,昏昏沉沉的睡去。行云则指手划脚的胡言乱语,被许晓强行按倒在床上睡觉。我阴沉着脸坐在沙发里不说话。小康康还是闷着头玩他的,跟谁都不说话。许晓以为我的事情办的不顺利,过来安慰我。二姐明白,拉着许晓去厨房做饭。突然,有人在外面敲门。我起身去开门,见是王小波,十分的惊喜,问她从哪儿来,为啥不事先说一声,也好去接她。王小波说那样就没有效果了,走进来,把包放在沙发上。二姐和许晓都来到客厅,见到她,很是高兴,像多年的老朋友似的。其实,她们只在我的婚礼上见过一面。这是她们的第二次见面。三个人说笑了一回,一同走进厨房。不一会,王小波又回到客厅。我和她说起船舶运输公司走私案一事。她说来自各方面的阻力太大,还没有多大进展。因派去的调查小组中有两人意外身亡,所以已经被召回中央。我说就这么算了吗。她说应该不会的,估计中央会采取进一步的措施和行动。又说将会在这里常驻下去。我问为啥。她说不为啥,工作需要,被调到这里了。这里更好,更自由,在哪儿都是为国家做事。我一时无语。
吃过午饭,王小波回工作地点。我和许晓去上班。下午回来,问二姐才知道,小芳被行云拉到她那里去住了。吃过晚饭说话时,我忍不住说起了小巧,并责怪许晓不该瞒着我。许晓心中难受,不觉多说了几句。因又说起我于去年中秋节的那次滨海之行,更是伤心,一边流泪一边说:“我想尽办法都没有治好的病,去了一趟滨海就好了,回来还跟我说没有见到小巧,骗鬼哪!小巧从来不和其他男人交往,一夜之间就怀孕了,算算日子,就是傻子也能想明白了!二姐也在这,你自己说说大过节的不回家一个人跑到滨海干啥去了?是不是你们两个人约好的?”我本来心中就有点不满,又听她这么说,犹如火星上被浇了一桶汽油,一时间把持不住自己,说:“是,我们约好的,都千里迢迢的专门跑到滨海约会。”二姐忙说:“你咋说话呢!”回过头去劝许晓说:“别听他胡说,气头上的话,不可当真的!”许晓抽泣道:“孩子都有了,还要咋地呀!正好她还没有结婚,我走,让她进来好了!”说着,当真站起来往外就走。二姐忙站起来拉住她说:“天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不等二姐说完,许晓甩掉她的手说:“我还在这里干啥呀,给人家腾位!我和他都半年多了,也没见个动静,可见这桩婚姻原本就是个错!”说完,拉开门跑了出去。二姐一把没拉住,跟着撵出去。小康康拿着玩具车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正玩,突然见妈妈跑走了,以为不要他了,哇的一声大哭,随后就撵。我连忙从沙发上起来,一边喊一边去抱他。他好像没有听到我的叫喊声,抬腿下楼,一脚踏跐了,滚下楼梯,又撞到墙上,鼻子脸都划破了,头上起了个大包,直着嗓子嚎。二姐听他哭的不是腔儿,又见许晓跑远,折回来看他咋啦,迎面碰见我抱着他往下跑,问明情况,心疼得哭了。
我和二姐送小康康到医院做了检查,还好,没有大碍。医生一面给他往破皮处擦药水,一面责怪埋怨我们。小康康也不哭了,紧紧地搂着妈妈的脖子,生怕她再丢下他跑了。处理完破皮之处,我和二姐带着小康康离开医院,回到家里,立刻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只见房门大开,屋内一片狼藉,大小抽屉均被打开,显然失盗了。我和二姐到各房间里查看了一下,其他东西都在,至少了几千快钱的零花钱和笔记本电脑,许晓的挎包也不见了。二姐气得笑起来,说:“今天是啥日子啊,咋倒霉事一下子都来了啊!”我说:“都是许晓闹的。她不离家出走,你也不会撵出去,康康也不会摔下楼梯,我也不会不锁门就抱着他去医院,也就不会有失盗这件事了。”二姐说:“还说呢,她人现在在哪儿啊,还不赶快找去!”我慌忙下楼,寻找许晓。
许晓赌气跑出家门,越往外走,心中的怨气越少,等走出小区,不但没了怨愤,反倒生出悔意来,可又不愿立马回家,想着去找行云和小芳,再怎么说也要她们劝两句送回家,然后顺便说我两句,出出气。这样想着,一路穿街走巷,往行云的家走来。夏天的天长,一黑就是**点了。现在已经黑了好久了,所以少说也有十点多了。要是在农村,这个时候正是人们聚在一处纳凉聊天的时候。可在这样的都市里,街道上除了来往的车流,几乎见不到行人,即使有那么几个人,也是刚从公交车上下来,急匆匆的往家赶。许晓趁绿灯亮起来,匆忙穿过一条街道,走进一条幽暗的背街。一眼望去,只见几盏孤单的路灯照着寂静的柏油路和粗大的法桐树身,并不见一个人影。走过这条街道,再往西拐,不到二十米就是行云所住的那个院子的大门了。因此,许晓一面看着自己的身影由短变长,再由长变短,听着拖鞋摩擦路面的沙沙声,一面加快了脚步。突然,几点雨滴飘落下来。许晓怕下大了,向前猛跑了一阵,就觉到胸闷气短,两腿发软,停下来喘几口粗气,想起在学校时每天晚上坚持跑步,一口气能跑两千多米的情景,不觉摇头叹息,一面暗自打算着从今往后要经常锻炼,一面继续向前走。刚走两步,就感觉到下腹部又闪过一丝隐痛,猛然想起这个月的例假已过了十多天了,心中不免喜忧参半。喜的是可能怀孕了。这是所有家人急切盼望的。忧的是两天里疼了两次,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想着明天一定到医院做一次彻底全面的检查。正想着,雨点稠密起来。许晓不敢再跑,一面加紧脚步,一面向前看看,见离路口大约还有二三十米的样子,心中窃喜,祈求老天爷好歹停一会儿,等到了行云的家在下。猛然见两个人共打一把伞出现在路口中间,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停住脚步。那两个人也站住了,看向许晓。许晓下意识的去找手机。哪里会有呢。那两个人看了许晓两分钟,嘀咕了几句,离开路口,走进许晓要拐过去的那个街道。许晓见他们走了,又见雨越下越大,壮壮胆,继续前走。可到了拐弯的时候,心中发虚,两腿就有些软了,又冷不防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踉跄着向前冲了两步,脚下一跐滑,就趴倒在地上。刚要起来,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跑动声。心想大事不妙,大声叫喊救命。此时,那两个人奔到她跟前,劈头盖脸的猛打猛踢了一通,向来时的方向急速的逃跑了。
行云带着小芳从我家回到家里,洗过澡后继续睡觉。到了半下午,醒了,但不起来,躺着说话,商量接下来该咋办。说着说着,天就黑了。两个人起来,弄点饭吃了,也不开灯,坐在沙发里继续商量。最终达成一致意见,不向父母亲人说及离婚的事情,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他们自然就会知道。不过,那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再有用了。随后,小芳在行云的怂恿下给陈好打了个电话,要他明天八点半在街道办事处门口等着。陈好倒也爽快,没有做任何纠缠,满口答应。挂了电话,小芳心中既有轻松的感觉,又有无尽的凄凉,走上阳台,凭栏远眺。行云站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尽量劝慰她。小芳忽然想喝酒,让行云陪她下楼去。行云不肯,说昨天喝得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过来呢,再说天又下起了雨,风大天黑的,要是遇见了坏人可咋办呀,如今的世道,别说女人,就是男人,在这种天气里外出也没有安全感。小芳说,就你胆小,这太平盛世的,能有啥呀。一语未了,一声凄厉的呼救声破空传来。行云立刻说,这下你相信了吧,我在这个鬼地方住着,像这种事见得多了。小芳无言以对,探头向叫喊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猛然就惊叫起来:“许晓!”行云也听出了那声音是许晓的,一面大声叫着“许晓”,一面和小芳跑下楼,奔向许晓。
小芳和行云跑到跟前,许晓也忍着疼痛,挣扎着爬起来,嚎啕大哭。两个人一面搀扶着她往家走,一面问她咋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我去哪儿了,又问她因为啥被人打。她们越问,许晓就感到越伤心、越委屈、越疼痛,哭得也就越发的厉害,身子直往下坠,没有力气迈动半步。两个人好不容易把她弄到四楼的家里,累得倒在沙发里喘气。等气喘匀了,许晓也不哭了,自个在那说。说着说着,用手捂着肚子喊疼。行云一面在电话里把我痛骂一顿,一面又和小芳把许晓架到楼下,开车送她去医院。
我正在小区附近焦急的寻找许晓,接到行云的电话,连忙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到医院。此时,许晓已被送进了CT室。小芳和行云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见到我,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我只默默的听着,心中的懊悔自不必言表。二姐放心不下,给我打电话。我说已经找到许晓了,在行云的家里,让她安心的在家照看小康康。二姐说这就好,劝了我一回,挂断电话。许久,许晓从CT室里出来,和她俩到院子里说话。我又等了一会,拿着片子到察看室,交给一位秃顶医生。他就着光仔细的看了好久,又和另外两个医生说了几句什么,把片子还给我,让我找内科专家看看。我问他碍事不,他只是让我找专家,并无其他言语。我只好拿着片子去找内科主任。恰巧他今晚有个手术要做,正在办公室里养神。他看了后问我和患者是啥关系。我说是夫妻。他“嗯”了一声说:“从片子上看,极有可能是子宫瘤。至于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她人呢?”我语无伦次的说:“不可能的,她那么年轻,不可能的,我们刚结婚。”他说:“是不是你我说了都不算。也和她是否年轻、是否结婚没有关系。”说着,早已写好了几张化验单,递给我说:“去做检查。”我“哦”了一声,接过单子,到院子里找到许晓,领着她按照单子上写的,一项一项的做检查。许晓不明白,一个劲的问做这些检查干啥,可突然就不问了,脸色煞白,不理我的解释和劝阻,去找内科主任问个明白。他也不隐瞒自己的看法。许晓听了,表现得十分的镇定,回过头来安慰我,好像患那个病的人是我似的。我差一点就哭了。许晓让我等着拿化验单,自去找行云和小芳说话。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化验结果出来了。这时,内科主任已经走进了手术室。我拿着化验单找到一个值班医生,让他看。然后又找到另外一个值班医生。她看后,又仔细的看了片子,得出相同的结论:子宫癌早期。我失魂落魄的在长廊下找到许晓她们。许晓没有问我结果,说是要在行云那儿住一夜,让我自个回家去。行云和小芳很是高兴,拉着许晓冲进大雨之中,坐进车里,驱车回去。我呆呆的望着扯天扯地的大雨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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