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毕业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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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维礼的记忆中没有这次的王德明入院事件,但当这件事发生后,他很快认为有机可乘,于是,连犹豫都没犹豫,冒险连夜投了那些举报信。
当然,说冒险有点牵强。他老叔的宿舍出入方便,他老叔又醉得睡过去了,没人看到他写信,也没人会觉得半夜三更的一个小孩会溜出去,而即便被看到溜出去也可以说成是喂老黑——信用社很多人都知道这次他是骑马来的。
倒是具体行动时确实有被人发现的可能,但被发现后他有绝对的把握全身而退,因为乡政府的围墙对一个爬树像猴子、跃身能上马背的小孩来说实在不算什么,而黑灯瞎火的,谁能追得上泥鳅一样灵活的他?
他所担心的所谓冒险,主要是指“举报信”本身可能会有后遗症。
也不是笔迹上的问题,他用的是用左手写出的字体,这事恐怕只有老黑知道,那是这两年练习双发“暗器”的间隙,休息时在山坡用树枝练就的。
他需要担心的是有人会怀疑到他头上,这里的“有人”当然是刘文奇两口子,因为为了敲打他们,他的表现是有些诡异的。另外,他是知道王德明昏迷并被连夜送往医院这件事的人,还正好在乡上,有投信的机会。
但考虑到如果事情能够按预期发展的话,刘文奇的麻烦肯定不小,这对未来甚至现在的三水村绝对是莫大功绩,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后遗症刘维礼当然就不放在心上了。并且后遗症即便成真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再怎么说他都不过是个小孩不是?
而举报信的效果究竟如何,刘维礼并不怀疑,实际上,他清楚知道,这样的一封信不过是个助推剂,是提醒王德明同志有机会报仇的助推剂,而只要这位老同志行动,那么怎么着都够刘文奇喝一壶的。
刘维礼当然不可能知道当时病房发生的对话,但他对那位老王先生的心态的把握还是基本准确的,也就是说他认为“病入膏肓”的王德明先生不可能放弃一个现成的报复“背叛”了他的家犬的机会。
这里所谓的病入膏肓一方面指的是王德明被反咬后的心理已到病态的程度,一方面指的是他的癌症晚期。
不过刘维礼不知道这位先生的绝症这个时候还没被发现,而这种情况下仍不顾一切报复,更说明了王德明先生心理病态到了什么程度。
一周后,在刘维礼这个重生男的推动下,义无返顾诬告他人的王德明先生最理想的预期终于成为现实:刘文奇以杀人未遂罪被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
这事在王家乡引起极大轰动,因为该案是桃色谋杀案!
由于涉案的双方都不是普通老百姓,都是、或曾是“政治人物”,因此,在侦破及审理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牵扯到一些官场中的人物,而这些就不是刘维礼关心的了。
他关心的是这事对三水村的影响。
最理想的是民风上的改变,少了这条臭鱼后,今后的三水村无疑会清新很多,并且未来相当长的时间内都会保持一个好的态势。
至于村委会的格局的变化,刘维礼倒不怎么在意,一个刘文奇已经是奇迹,家乡的山水养不出更多这样的人。不过,当他听说王德明同志又开始行动,准备东山再起的消息后,还是有些哑然,这位老先生啊,忒也可怜,他这个全村男人最大的警钟并不知道其命不久矣!
具体到刘文奇一家,好的和坏的影响各半。好的影响显而易见,最少没了虐待父母的不肖子继续为害家庭;坏的影响一样存在,倒也不是没了正当年的男人后家庭的生活会更困顿,因为有他的时候这头骡子也没承担多少一个男人对家庭该承担的责任,主要是所谓的谋杀动机引出了这家两个大人的生活作风的大暴光,这会对刘老栓夫妇及刘涛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
刘文奇在的时候,甚至按照原来的历史最后明目张胆地将家里搞成淫窝,也没有人会对老栓夫妇说什么,毕竟,这老两口在这个家是受虐待的,人们只会同情。可刘文奇这头骡子倒下后,人们的目光就不可避免地要落在其无辜的家人身上了。

这方面,刘维礼有些担心,最主要的是刘涛幼小的心灵的承受力问题,至于他那傻妈会不会因为没了正配的男人而越发放荡,他倒不担心,狗改不了吃屎是没错的,但在大的风向下,收敛是一定的了。
让他想不到的是,在宣判之后,马玉莲竟然找到了他。
当时他正在骑着老黑去村小学的路上,以前他没如此张扬地到过学校,但他打算为刘涛做点事,这事需要一定的张扬。
“大礼,你告诉他,婶儿知道错了!”马玉莲泪眼吧嗒地道。
“啥?”刘维礼很是吃惊,以为听错了什么。
“那天之后我就知道,是他要通过你警告我们两口子,可我们一直不当回事,不懂夹起尾巴做人,可现在我们已经受到报应了,刘涛还小,老公公老婆婆年纪也都大了,放过我们吧。”马玉莲有点语无伦次。
刘维礼心下有些了然,应该是他的弹起作用了。这不能说他们好骗,没做什么亏心事的人面对没头没脑的弹都得犯核计,更何况他们确实心里有鬼呢?
“真的,婶儿真知错了,只要放过我,我一定改,不会再搞破鞋,也不改嫁,好好拉扯刘涛,在家绝对不好吃懒做的,也不打骂他爷他奶了,地里的重活也不让他们干了,家里的钱也都给他们,让他们当家。”见刘维礼不动声色,马玉莲有些着急。
“你说的话我不大明白,可我知道如果像你说的这样的话,对刘涛对老栓爷老栓奶甚至对你自己都好。”刘维礼挺满意于这人的觉悟。
“那,那,大礼,你答应了吗?”马玉莲热切地道。
“答应啥了?”刘维礼不解地道。
“就是求大仙饶过我这个妇道人家啊!”马玉莲急迫地道。
刘维礼心里一乐,看来这位将他看成什么神仙转世了,但这可不能瞎说,不然很容易就穿帮,也没必要否认,因为这个“身份”对眼前这位的震慑作用还是积极地,于是刘维礼含含糊糊地道:“有什么大仙?我可不懂,不过,如果有大仙看到刘涛和爷爷奶奶过的好的话,大仙应该会挺高兴。”
刘维礼走出很远后,惊魂未定的马玉莲还在冲着那一人一马的背影发呆,嘴里来回念叨着:“我就知道他是鲤鱼精转世,偏没人信,偏没人信。人家是二月二第二天生的,没托生成龙,最少也是鱼,不然的话,在水库里耍咋就像在他家的洗脸盆似的?那天的那条大鲤鱼也是他,不然的话,一个那么点孩子咋可能弄的上来,又咋可能收拾的了俺那男人?那天就是鲤鱼跳龙门,不然那么高的马,咋就一下子跳上去了,又咋可能知道我们那些事?”
刘维礼没听到这些话,否则他一定会示再显点“神迹”威风威风,这不难,比如走着走着突然魔怔了,直挺挺倒地后来个鲤鱼打挺;比如,从差不多高的山崖上扎下,在水库里翻着花地游上几个来回。。。。。。这类的把戏在“有心人”眼中无疑就是神仙显灵!
但他现在也挺威风,在学校放学铃敲响后,堵住校门,骑在虽老迈却也精神抖擞的老黑背上,刘维礼手指前方,向着黑压压的一群小孩高声发表着演讲:“我,刘黑子,在这宣布:从今以后,谁再去老栓爷家打扑克打麻将,他家的小孩我见一次打一次;谁再欺负刘涛或者说他家坏话,我知道一次打一次!这事儿,我不在家时我弟弟替我干,他打不过的,我回来加倍打!”
说完,刘维礼威风凛凛地扫视了噤若寒蝉的小萝卜头们一眼,就要示意刘维坚过来受勋,也就是兄弟俩同乘高头大马检阅领民,突然,一个身影闯过来,高声大骂:“你个小兔崽子,反了天了,看我不打死你!”
这位正是拎着炉钩子的、怒发冲冠的刘文川同志!
于是,威风男拨马便走,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全无半点高大形象,只留下一群小贩私满地找跌破的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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