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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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维礼的学校生活还没什么可圈点的,但校外的就要丰富的多了:练车占据了一部分时间,这没什么好说的;每周都会回家一次,跟弟弟妹妹们以及老黑亲热亲热,也会与那位长毛先生聊天打屁个一次半次,这些就有点意思了;至于和老叔的发财大计,则更让人振奋了。
经过近三个月的摸底,刘维礼对这次买卖的前景非常乐观。
今年的树苗成活率低的主要原因是县果树站太急进,在不恰当的时候将树苗出土,致使树苗的根系受到严重损伤。
过去五年,县果树站在育苗方面的投入一直维持在两三亩的水平,直到今年才激增自十二亩,且成苗三十万株,明年的计划是在此基础上再增加一成,并且正处于实施阶段。
今年的树苗县果树站批发价是每株一块钱,乡果树站零售价每株两块钱,共卖出近五万株。来年的预计零售价已经从每株四块掉到过去的一块,但下面各乡反应冷淡,而乡果树站的提货价已经到历史最低点,四株一块钱,可即便如此,预定的还是少之又少。
别的地方的树苗又进不来,进来的后果也是被罚没,罚没后还会打上玲珑县果树站的牌子,而这个牌子现在够臭。
玲珑县下属十五乡镇,除了沿海的几个乡外,在其余乡镇,梨果树的种植是传统,但种植面积基本维持在联产承包之前的水平。
乡果树站有裁撤的可能,至于县果树站,日子也不好过,因为它的名声臭了。
。。。。。。
刘文洋叔侄坐在他新分到的宿舍,两个财迷的脸上神态各异。
刘文洋已经三次到县果树站拜访那位马站长,对于所谓的发财大计有了一定的认识,但相关的一些细节看的并不如何清晰,尤其其中的关键性环节也就是扭转县果树站出品的信誉太难,所以他的信心不是很足。
虽然还看不到手头的这十万块贷款见效的前景,可刘文洋一点也不担心,倒不是对侄子的必胜信心十足看好,而是他现在在单位混得非常惬意。得了侄子的提醒后,他向领导进了建议,虽然结果是无用功,但得到领导的极大赏识,这不,已经破格分了这套两间的宿舍了,其他的小打小闹的外捞也多了不少,未来可以说一片光明,那十万块的那点利息实在不在话下。
对刘维礼来说,看到的可就是实实在在的钞票了。
整个玲珑县的情况与他的判断相差不多,也就是说绝对有成为水果之乡的潜质,而目前,这种潜质已经引起有识之士一定的关注,比如县果树站加大了投入力度,育苗远超过去水平。
但今春的大面积种植失败,无疑打击了这种潜质的大力开发,毕竟,现在可不是他刘维礼胡闹的那个时期,树苗本身也要算成本的,而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两块钱一棵的投入绝不是小事,尤其,事后老百姓并没有得到任何说法,所以,大家才不再认可县乡两级果树站。
县果树站意识到了此次成活率超低带来的危机,相关措施已经出台,比如降价,不过效果微乎其微,这让有识之士的信心降低到极点,相关责任人的日子已经不好过了。
可是对于刘维礼这样一个见惯后世各种公关手段的人来说,这次的成活率极低的不良影响不难消除,甚至他有信心在原来基础上大幅度地提高普通老百姓的积极性,而之后嘛,市场的大门会向他敞开。
刘维礼迟迟没有着手揽起这个表面看起来其乱无比的摊子,原因在于这次的投资计划的风险和收益并存,事态的发展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行,不然,可能为他人做嫁衣裳不说,还要考虑会不会进一步打击玲珑县成为水果之乡的潜力,还有,他也怕会犯政治错误。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要知道,现在可不是真正自由的市场经济阶段,风向上还是比较模糊的,所以,他更得防着别人背后使绊子,当然,只是防防而已,钱还是要赚的,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不是?
在这点上看,刘维礼同学实在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因为他根本就不怎么在意所谓的姓社还是姓资可能带来的后遗症,毕竟,他是打算要发大财的,毕竟,现在距离总设计师的南巡还有两年。
不过,他之所以有这样的肥胆,还有一个比较正面的客观事实,那就是玲珑县是一直走在改革开放的前沿的,当然,这里所谓的前沿只是相对于落后的小农经济本身来说的,比如,玲珑县是较早进行家庭联产承包的县。还有,他有一个假身份不是?最后落到实处的那些个责任,都是那位卫力先生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笔财都一定要发,而行动之前,刘维礼还要做一番战前的内部动员。
“老叔,到咱出手的时候了。”刘维礼道。
“说说你的打算。”刘文洋直接道。
“按照原来的价格,咱手上这十万块是不可能吃下那三十万棵树苗的,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对果树站来说,那是包袱,所以,我们完全有可能将这些树苗全部掌握在我们手中,并且,也许结果会更好,比如,他们也许会将明年才成苗的也交给我们。”刘维礼道。

“通过与那个马站长的接触,我也认为有这种可能。但是,这些树苗也可能烂在咱自己手里。”刘文洋语气平静地道。
“没错。”刘维礼对老叔的沉稳大为满意,“具体的措施还需要咱进一步考虑,但我有把握能够扭转人们对果树种植的信心,不过,之前咱必须把树苗握在手中才行,如果不能,则必需放弃。”
“你有想法了?”刘文洋道。
“有几个想法,其中的一个可能涉及一些不怎么光彩的把戏,但这类把戏的后果要在三五年后才会见到谜底,或者说咱的把戏要到三五年后才有可能被拆穿,而那之前咱早就已经收手了,找不到咱身上。”刘维礼隐约其辞地道。
“你是想给老百姓一张空头支票?”刘文洋多少明白侄子的意思。
“是不是空头支票可就不一定了,反正我对果树种植的发展前景充满信心,所以,也谈不到骗。”刘维礼摸摸下巴,狡诘地一笑,“明天咱就动身,与那个已经焦头烂额的站长同志会面,当然,这次也可能得不到满意的结果。”
隔天,刘文洋叔侄在上午的时候敲开了县果树站站长马知名的办公室。
“哎呀,老刘,欢迎欢迎!”马知名热情地拉住刘文洋,不住摇晃。
刘维礼打量了一下老马同志,就见他四十来岁的样子,脑门儿有些秃,鼻梁上架着眼镜,很有点学究的感觉,据说,他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毕业生,读的正是正经农业大学。
刘文洋拉着老马同志,向他介绍:“这是卫力,我的合伙人。”
“哦,小卫同志,你好,你好。”马知名略显疑惑,这个合伙人也忒嫩了点吧?
寒暄后,他们被热情地引到县农委的小会议室。
“老刘是比较早来与我们商谈这笔生意的人,这充分能看出你的远见卓识啊!”马知名笑呵呵地道。
“我们是‘比较’早的?”刘维礼首先开口,这是事先商量的,他是白脸,“马站长不地道啊,现在的果树栽种可不是什么紧俏事儿,大家躲还来不及呢,又哪里有人可以和我们比较早晚?”
“这个,目光远大的人还是有的,我们县怎么着也有四十几万人口不是?尤其现在是开放的新社会,各种经济形态共存,共容啊!”马知名一顿,但马上恢复正常。被一个毛头小子抢白,这让他很没面子,但也没办法,谁让他手里的山芋太烫人呢。
刘维礼被老马同志的理论高度吓了一跳,现在的政治风气可还没怎么明朗呢,姓社还是姓资的讨论并没有确实的结论,这老马也忒敢说了吧?
“马站长的话说的好,现在是新社会,机遇比过去多了,而我们普通百姓也不再只是旁观者了。”刘文洋点着头道,他唱的当然是红脸,以后的具体合作事宜要他来牵头的,不好把关系弄僵。
“你们的具体打算是?”马知名不再套话了,实际上现在的他焦头烂额的很,满脑袋都是官司。
“当然是购买你的树苗。”刘维礼道,“并且是全部!”
马知名明显一个哆嗦,那个在信用社上班的小青年前两次的态度含含糊糊的,现在终于谈到正点子上了,真是久汗逢甘露啊!
“欢迎,欢迎。”马知名很不容易地平静了稍许。
“但别以为我们是送钱给你的,来之前我们已经了解过,你手里的可不是什么摇钱树。”刘维礼继续白脸。
“我理解小卫同志的意思,这么大笔买卖谁都得仔细着,不过,不怕你们笑话,这可不是我个人的事,所以,具体到事情上是没什么好商量地。”马知名微笑着道。
“这批树苗涉及的确实有公家的成分在,这个我们懂,不过,如果说马站长没有发言权的话,我们是不怎么相信的。”刘文洋笑着道。
“是地,苗圃的经营管理完全由我说的算,但绝对不是什么租赁或承包,所以,虽然目前的局面很不妙——这点刚才这位小卫同志已经提起了,但我赔得起,也就是说,哪怕将那些树苗全拔了,也没什么大不了。”马知名道。
“这话中听,但也不是实话。如果说这批树苗处理得当的话,马站长你的好处会少吗?最起码也是一大笔政绩吧?”刘维礼道。
马知名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
“我们是有诚意的,这个诚意的具体结果如何,要看马站长的态度了。”刘文洋道。
“好,我们不必再绕圈子了,干脆痛快点,你们准备出什么价格?”马知名道。
刘文洋看了看旁边一直气势避人的侄子,见他伸出一只手掌,于是道:“一口价,五万。”
“包括现在已经在培育中的明年成苗的那部分。”刘维礼补充。
“什么!”马知名呼地站起来,满脸通红,“五万就要包下我十二亩三十万棵树苗?打劫,你们这就是打劫!”
“还包括明年的那批!”刘文洋严肃地提醒。
“疯了,真疯了,我想我们没有必要谈下去了。”马知名落寞地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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