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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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协助法师们破坏裂变噬能法阵的克塞突然抽了抽鼻子,然后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怎么了,克塞?”
“硫磺的味道……不,只是被灰尘给呛到了而已。”黑发的女战士随口回答道,手上毫不停歇在每一个她可以见到的暗红色法阵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如果这些法阵依然能够进行自我复制的话,那么它们那疯狂的自我复制速度将使这些法阵几乎无法从内部被破坏。但当它们的复制能力被抑制的时候,只要一道划痕,便可以让它们彻底崩溃。在两千年前那场封魔战争中,卡列伦的守护者们对抗这种恶毒法阵的主要手段就是让死神的牧师或者亡灵师召唤出大量的不死生物硬生生淹没那些被法阵所占据的地区。
在确定了以操纵负能量为基础的亡灵学派魔法可以克制这些瘟疫般的法阵后,法师会长费尔克拉格立刻与两位牧师进行了交涉。在一番好意的“威逼利诱”下,两位光明神的忠实信徒不得不放下自己对于亡灵魔法的反感,让费尔克拉格带领一帮准备了亡灵学派法术的法师们前去清除那些“瘟疫”。
一直以来,作为奥术的研究者和使用者,法师协会对于狂热而古板的光明教廷好感度并不高;站在协会的立场上来说,任何一个学派的法术都是同样值得专心发掘的宝藏。但自从二十年前教廷为狂信者所把持,组建了极端排外的宗教裁判所,法师协会和光明教廷之间的友好姿态就仅仅只剩下了表面上的。宗教裁判所将所有的力量都统统粗暴简单地划分为“正义”与“邪恶”两种,并定制下了无数条“禁止”的法令。这对于充满了自由学术氛围的法师协会来说简直就是令人窒息的束缚。不过双方都考虑到对方的实力和影响力,各自退让了一步,作出了妥协:法师协会“禁止”了所有亡灵学派魔法的研究与使用;教廷也对协会在在除亡灵学派魔法以外一些禁忌的“超常”实验刻意忽略。
如今能够光明正大地在教廷神职人员面前使用亡灵学派法术,憋了一口气的法师们个个开始全力卖弄起自己的法术来。一时间,亡灵学派法术那特有的暗青灰色灵光如同新年的庆典焰火一般闪烁不停。两位牧师看得是脸色青红不定,表情煞是精彩。
真是莫大的讽刺,为了对抗邪恶,却不得不使用另一种“邪恶”的力量,两位牧师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
包括沉醉于绚丽法术的修拉在内,此刻,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一旁的克塞悄悄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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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院区某处隐秘的街角。
克塞四下打探,在确定附近没有其他人之后,召唤出一直被封在自己身体里的小比。
“主上召唤我有什么事吗?”难得出来透一口气的小比欢快地在克塞身边盘旋着,练习空中筋斗。
“抱歉,似乎我每次叫你出来都没有什么好事情……你能感觉得到吗?”
“反正平时的我对于你来说,只不过是移动仓库管理员而已。”小比不满地吐嘈,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个感觉?你说的是暴虐之君厄兹克?它……不是在两千年前被您给封印了吗?”
“血脉的封印已经松动。历经两千年,昔日的血脉已经变得稀薄,当传承者的生命消亡,英雄的血脉被断绝,暴虐的火焰将会重燃,焚毁整个大地!”克塞面色沉重地重复着当日菲安达告知“他”的预言,“这个预言……我本以为可以制止的……”
“两千年前,为了避免这个可能性,您不是特地指定了保护者吗?”
“确实是留下了保护者,我甚至要求他们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要牺牲自己的名誉与感情来保证血脉封印的延续……可是……你还记得那保护者家族的姓氏吗?”克塞苦笑道。
“是姓亚尔伯温的精灵贵族吧?难道说,现在别墅的管家是……那么那个叫贝拉特瑞斯的孩子就是……”
“对,我居然忘了个干净!”克塞使劲敲打着自己的脑袋,“难怪我总是觉得那个孩子很亲切,原来他真的是我两千年前那个身体留下的后裔……早点知道的话,也许我可以用自己来帮忙延续封印?……见鬼,我究竟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主上,那个孩子的生命力还没有消失!不过……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暴虐之君正在同化他的意识!”小比提醒克塞。
“封印只是暂时松动了吗?那还有机会!”黑发的少女闭上眼睛,身体前倾,张开并伸出自己的双臂,仿佛要拥抱自己的情人。当她再度睁开双目,一对深邃的黑色瞳孔里放射出灿烂的星光;如果此时你靠近仔细观察她的瞳孔,你会惊讶地发现,那里面闪烁着无数旋转的星河!
“小比,开启隔绝领域,我打算动真格的了!”少女的声音仿佛从高高的九天之外降落下来一般,温柔但无情。
“主上,您……这样的话,耗尽了神力的您在召回另外两个意志之前,会一直保持着凡人的姿态!如果在此时死亡,您会堕入轮回,成为真正的凡人而失去一切!”小比焦急地大叫。
“死亡的话,只不过成为这里无数普通生灵的一员;但如果让那个恶魔突破封印,那么这个世界上无数普通生灵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他们的灵魂将永远在暴虐的火焰中痛苦地挣扎!”
“主……主上……”小妖精挥挥手,将四周的一切景物攫取了色彩,变成仅有黑白两色的世界;唯一的色彩,是来源于克塞和小比的身上。
“吾心化为一切能量之源,吾身化为一切物质之本……”
克塞轻轻地诵出这两句,在她的臂弯中,无数的光点聚集在一起,成为一个旋转不停的光球。少女伸手握住这个光球,用力将它掷向身前的地面。
光球在触地的一瞬间带着清脆的声音破碎开来;在它破碎的地点,一座城市的微缩投影迅速展开。
那是整个王都巴布里亚以及近郊,真实、细致、与现实一般无二。通过这个投影,克塞看见了距离自己不远的修拉和法师们仍然在努力清除裂变噬能法阵;她看见了贸易区的大队人马,在一名手持九尾猫和火焰剑有着奇怪气息的女性黑暗猎人的协助下与黑暗生物们对峙;她看见了战士公会门口,巴斯卡带领着战士们在成群的黑暗生物的包围圈里杀出一条血路;她看见了列顿指挥着数支黑暗猎人小队,在巴布里亚城内和黑暗生物们周旋;她看见了安达兰内,王后正站在寝宫的阳台上,带着讥讽与轻蔑的得意远眺整个城市;她还看见了西郊的别墅花园里,浑身燃烧着翠绿火焰的少年正面对吸血鬼黑暗牧师的攻击苦苦支持。

她伸出自己散发着圣洁光辉的玉白色手臂,轻轻探向下方少年的影象。此刻贝瑞已经被沙利叶的沙墙术所困,在吸血鬼还未来得及进行下一步动作前,克塞的手掌无声地轻轻抚过被翡翠色火焰所包裹的少年,并且将他覆在掌心,如同一位母亲爱抚自己的孩子一般。
“安静地睡吧,我的孩子啊……”她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深埋在贝拉特瑞斯血脉之中的那个熟悉的封印。强大的封印已经和少年身上已经流淌了二千年的血脉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但因为血脉的稀薄,原本完美的封印也出现了缺口。
念动之间,克塞体内强大的神力已经涌入了贝瑞的体内,修复起封印缺失的部分,并且使其与血脉的结合更加紧密。大量的神力,也悄悄地改变了贝瑞的身体:少年的原本扭曲的面孔立刻变得平静而安详,身体上的伤口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翡翠色的火焰被硬生生压制回了贝拉特瑞斯的体内,原本地面上因战斗而造成的伤痕也完全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我想……该给小贝找个女朋友了……”做完了这一切的克塞受回手,疲惫地观察倒在地上熟睡的少年,“不过现在他才十二岁吧?是不是太早了点?”
伴随着面前投影逐渐消失,克塞也靠着墙壁缓缓地坐倒在地面上。她抬起头,发现天空的阴影之云在之前自己的干扰下正逐渐消散。看那速度,在夜晚来临前,巴布里亚内的幸存者们还能看到夕阳落山前的辉煌。
“啊啊啊……快要结束了吧?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好想睡一觉……”
唤回了小比,克塞就那样坐在墙边打起了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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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素娅虚弱地依靠在一个骸骨魔的骨架上,在它的支持下踉踉跄跄地向前移动。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在她身后地面上,留下点点滴滴暗红色的血痕。
“呵呵……咳……这个身体已经开始腐朽了吗?”玉白色的手指捂住嘴唇,但是淋漓的鲜红还是从指缝中源源不断地渗出。现在的乔素娅,每一次呼吸,胸腔和喉管中都会发出“呼噜噜”的液体起泡声,然后是大量的血沫从鼻子和口腔中溢出。
“好不容易才从幽冥位面翘‘家’出来,现在马上又要回去见那个臭不要脸的老不死了吗?”由于所有的内脏器官持续性地受到负能量侵害,从离开墓**开始,她体内的器官就开始腐烂,鲜血也冲破了朽坏的血管的束缚,在她身体里形成了凝血肿块。要不是她的亡灵师的职业对负能量的侵害有一定的减免,乔素娅的躯体早就朽化成大墓地里的腐尸枯骨了。
在几名骸骨魔的轮流扶持护卫下,银发血眼的女亡灵师终于离开了被负能量爆发而沾染的大墓地,拐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隐秘小路。
“好了……谢谢,先生们。你们的使命已经完成,可以回去了。”乔素娅背靠着一株大树瘫坐在地上,向一直扶持保护着她的骸骨魔们挥手告别。亡灵们向这位即将加入他们行列的亡灵师行了个礼,便消失在脚下涌起的灰色烟雾中。
“死亡并不可怕,对于我来说……只不过回家以后又要天天面对那个拥有怪癖的老不死的性骚扰,实在是令我忍无可忍……”乔素娅一边絮絮叨叨地用碎嘴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免精神涣散而立刻死亡,“所以我宁愿麻烦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不要回家和那个令人郁闷的无赖相处。虽然这样做很不符合我的审美观,以后也会招来不少苍蝇,但是我还是要进行下去……反正一切准备工作都已经完全做好了,这次的**试验就用我自己的身体吧……也算是废物利用,环保又经济……只可惜新调配的护肤霜以后不能用在自己的脸上了……有谁见过骨头架子把化妆品往那一点肉也没有的脸上抹的?”
美女亡灵师就这么一边琐碎地说着没有意义的话,一边从随身的施法材料袋子里掏出了一瓶麻醉药剂和一粒豌豆大小的魔法药丸。
那粒魔法药丸原本是一种可以将活着的人直接硬生生转化成亡灵的邪恶禁药,但是经过乔素娅的改造后,这粒药丸的功能已经变成了可以将一个刚刚死去的**师直接转变成亡灵生物中处于最顶端,强大到如同半神样的存在——巫妖。
美女亡灵师用麻醉药剂将药丸送入口中吞咽下去。伴随着麻醉药剂的作用,她静静地闭上了已经盖上了一层白翳的血色眼睛。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乔素娅感觉到附近有一大批人正在接近,然后一股暖洋洋的热流从她的肩头流入体内,瞬间便驱散了腐蚀着她身体的负能量;这股暖流源源不绝,正飞快地修补活化她已经腐朽破碎的身体。
“女士?这位女士?”有人在摇晃她的身体。
“圣……圣武士?”银发的女子微微睁开眼睛,瞳孔上的白翳让她的眼睛看上去像是粉红色,“没想到……我还能享受到圣疗术这种高级待遇……”
自嘲完了之后,她对那名正在关心她伤势的圣武士做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这位先生,似乎你立下了一个不得了的大功呢……你活捉了最近二十年来,教廷最高级别的通缉犯……”
“啥?”那位圣武士张大了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名字是:乔素娅·迪多尔特。”女亡灵师一脸平静地望向圣武士身后跟来的宗教裁判所其余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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