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微澜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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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场几乎让整个巴布里亚浸泡在鲜血中的灾难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惨痛与恐怖的记忆依然深深地烙印在王都居民们的心中,与二十年前同样惨剧的影象重叠在了一起。教廷派来的宗教裁判所成员以一种拯救者和解放者的姿态进入了这个城市,在这种特殊的情景下牢牢地控制了城市里几乎所有居民的思想与行为。在他们完美而具有煽动性的演讲与布道下,幸存者们将一切的哀痛与怒火返还给了那些被搜索出来的黑暗生物及其仆从身上。
修拉捂住口鼻,加快脚步经过一条满是被抛弃的焦尸的街道。初春的温度并不是很高,但焦化尸体上的恶臭还是远远地散发了开去。那些尸骸中,大部分是黑暗生物。
他感到一阵恶心,**了腋下的《法阵解析》和《高级咒法概论》,快步离开这令他极度不安之地。
回到别墅,修拉首先就看见克塞和贝瑞正拿着木棒在花园里乒乒乓乓打个不停。克塞了解了绿眼睛的男孩在保卫别墅时的作为后,第二天就开始对他强化战斗技巧方面的教导。
“小子,你可不能就这么窝囊的随便被什么小角色给杀掉了!说出去实在是有损我的英明的形象啊!”克塞是如此这般说道。
修拉笑着摇摇头,明明很关心这个孩子,却说出这种话,果然是克塞式的风格啊!再说,克塞你什么时候有过“英明形象”了?看了自己的妻子一会儿后,见习法师上楼回书房去了。
“喂,小子!既然力量不够的话,就不要和我硬碰硬!要加快速度!懂吗?速度!只要你够快,不用花多少力气一样可以在敌人身上留下伤口!速度,可以转化为力量!”克塞一边教导一边轻描淡写地挡下贝瑞所有的攻击。
“是,导师!”绿眼睛少年手中的木棒加快了几分,带着呼啸声以圆弧形轨迹攻向克塞。
“再快一点,这还不是你的极限!”克塞的身手比贝瑞慢不了多少,依然防守得轻松写意。
“是,导师!”少年大声回答。
尖利的哨声在少年武器的尖端上响起,瞬间出现的三道棒影同时攻向女战士的喉、胸、腹。
克塞错步后跳,避开这次攻击。这是她教导小贝武技以来第一次被逼退:“三段连击?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导师你曾经用过一次,我只是按照记忆模仿出来而已……”贝瑞停下攻击,对于自己可以逼退自己的导师,他感到十分满意。
真了不起,仅仅凭借记忆和本能就可以完美再现三段连击这种高难度技巧!虽然本身的敏捷在其中起了相当大的帮助,但从他其它方面的表现来看,这孩子是个天生的战士!
心念一动,克塞从腰间摸出十枚银币,向贝瑞随手一扬。那十枚硬币以肉眼几乎无法反应的速度从不同方向飞向男孩。
贝瑞的双手在一瞬间变为令人眼花缭乱的无数虚影。当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时,左右手指间已经各夹了五个银币。
“导师,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好歹我以前也干过一段时间的金手指……”贝瑞自顾自地把克塞的钱塞进自己的腰包。
“双巧手?”克塞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你双手各用一根木棒和我交手试试。”
贝瑞闻言又从柴堆里捡起一根木棒,买弄似地耍了几个花哨的动作:“导师,我来了!”
话音未落,少年已经挥舞着武器以惊人的速度向克塞攻了过来。
刚一交手,克塞便感觉到压力骤增——并非是因为贝瑞的速度和力量有了什么变化,而是他手中的双武器组成的攻守形势花样百出,转换速度极快。在不用斗元的情况下,单是从技巧方面来说,贝瑞已经达到了和克塞同级的实力。
躲过贝瑞左手上撩,对方右手的刺击已经来到的小腹;她敲开了这一击打算反攻,却发现对方左手已经回防,右手变为横扫猛攻自己的下盘。
后退一步躲过横扫,克塞再度变换步伐;她将重心向左侧偏移,意图绕到贝瑞的左面占据有利位置。绿眼睛少年急忙左转防御,却发现自己的导师在眼前失去了踪影。
正当他疑惑之时,**上已经轻轻挨了克塞的一记。
“导师?”贝瑞转过身,看见克塞正似笑非笑地站在他的身后。
“不用怀疑,我的确是从右侧移动到你身后的。刚才的动作只不过是用来欺骗你的假象而已。你自己观察一下我留在地面上的脚印就明白了。”黑发女战士放下木棒转身离开,“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你的表现不错哦!”
贝拉特瑞斯俯下身体仔细地观察地面上的痕迹,克塞小巧的足印清晰地在泥土地上显现出来,他这才恍然大悟:当克塞将重心向左侧偏移时,脚印上却是呈现出左脚略深于右脚。在那一瞬间克塞利用左脚发力,硬生生把身体向右平移了一段距离。
贝瑞试着重复克塞的动作,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有效地保持平衡,不由得对自己的导师心生敬意。
“怪物女人就是怪物……导师??”贝瑞正回头想请教克塞,却发现黑发的女子正扶着树干在花丛边呕吐不已。他跑过去想要扶住克塞,却被推到了一边。
她此刻已经跪倒在花丛边,用手撑地,将早餐吐了个干干净净;可恶心反胃的感觉依然一阵阵地涌上心头,如同海潮在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倒空的胃袋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在向外倾倒的了,只能干呕出混合了黄色胆汁的苦酸胃液。
贝拉特瑞斯急得团团转,半天才想起来去找正在别墅里的主人和管家。
当那两人来到花园里时,克塞呕吐得几乎脱力,正无精打采地蹲在花丛边用木棍拨拉泥土,试图掩埋自己的呕吐物。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修拉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妻子无精打采的萎靡模样,吓了一跳,“最近几天我都感觉你的气色不太好,生病了?还是上次战斗留下的隐伤?”
阿摩司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状态:“看起来不象是有什么大问题的样子,待会儿我给您配制一瓶复原药剂就差不多了……还有其它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最近总是有呕吐的感觉,还有头晕……对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腌李子之类的酸味食品我就流口水……”
听到这个,阿摩司一捶手掌:“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然后嚷嚷着“你们等一下!”跑回自己的实验室。
过了很久,独眼的炼金师拿着一瓶刚刚调制好的粉红色试剂跑下来:“夫人,我需要一些您的唾液来做个检测,可以吗?”
克塞依言张开嘴,让炼金师用一根小玻璃棒从舌根下取走了少许唾液。接着,阿摩司把玻璃棒**试剂中缓缓搅拌。只几秒钟,玻璃棒上就黏上了一团白色絮状物。
看到这个结果,管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把其余三人弄得完全摸不着头脑。之后炼金师附在克塞耳边悄悄问:
“差了几天?”
“什么差了几天啊?”
“每月一次的那个!”
克塞捂住了嘴巴:“啊!你是说那个……早该来的……往日可是一天都不差的!”随即她反应过来:“难道?你是说……真的吗?”
“我的试剂不会有错误的。”炼金师笑了,“恭喜你,夫人。”
看着管家和自己的妻子在一旁说着自己完全不明白的话语,克塞又是一脸通红的幸福与喜悦的表情,修拉终于忍不住了:“谁能告诉我,克塞她究竟是怎么了?”
阿摩司转过身面对修拉:“我亲爱的主人!我要告诉您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如果我的试剂配方没有弄错的话,那么再过九个月,您的家族中将增添一名新成员!”
修拉的反应相当地迟钝,过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明白管家说的是什么意思;连小贝都开始用戏谑的目光在这对小夫妻之间打转了。
克塞见状,用指节狠狠地在修拉的脑门上来了一下:“笨蛋色狼!还听不明白么?我怀孕了,你的孩子!”说完,她面颊上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分。
“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吧?克塞!太谢谢你了!”修拉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妻子,疯狂地亲吻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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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曾经说过,隶属于教廷的“守夜人”黑暗猎人部队中大部分成员都是在黑暗生物袭击中幸存的孤儿;但是身为普通人类的他们并非是对付高端之上的黑暗生物的主力。真正担当起这一沉重职责的,乃是类似泽罗特这样的完全不属于人类或者不完全属于人类的异类。用“守夜人”最高指挥官巴奈克·杨的话来说就是“能够有效对付怪物的也只有怪物”。
事实上,由于黑暗猎人们卓有成效的行动和高伤亡率,再加上信仰上的约束,教廷内部对这些异类的存在持默认态度。但是,属于极端宗教狂热组织的“宗教裁判所”不在此列。乔素娅就是在这种信仰冲突下的牺牲品。
由于早已预见到从教廷本部到来的援兵中会有宗教裁判所的人,巴奈克主教一开始就把那些作战主力全数派了出去,打算给那些人来个眼不见为净;免得到时候和裁判所的人闹得不愉快。不过当他看见几名仲裁官和圣武士抬着身受重伤仍然被加持了束缚类神术的乔素娅出现时,脸上的表情明显不怎么自然。
“咳咳……老头子……我们又见面了……咳咳……不过被你……看到这副样子……咳咳……真丢脸……”乔素娅带着解脱似的微笑向自己曾经的长官打招呼,那样子让巴奈克心中微微作痛。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这样被捉住,真是意外啊!”这位白衣主教看向仲裁官和圣武士们,“简直就是奇迹!”
听到这种带着讽刺口吻的话语,仲裁官们个个怒视年过半百的黑暗猎人指挥官,而那几位圣武士却脸红得低下了头。虽然被捕获的是教廷的通缉犯,邪恶的亡灵师,光明的大敌,但对一名濒临死亡的女士乘人之危却也并非光彩的事情。
“所谓意外,咳咳……是必然发生的偶然;……而所谓奇迹……不过是偶然发生的必然……咳咳……”乔素娅在之前接受了少许治疗,精神看上去还不错,“我想我还能撑到裁判所的审判之后……可惜这里没有保外就医……”
宗教裁判所的大审判长,白衣主教托西塔冷着一张脸出现:“叙旧的时间结束了,有什么话等你到了宗教法庭上再说吧!”
“我想……至少我……还有选择火刑柱或是……圣钉架的权利吧,高卢巴尔……希望你们可以给我留个全尸……咳咳……再见,主教大人,还有老头子……”
托西塔主教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跳动了一下,露出狰狞的表情:“你的确有权利选择自己最后的归宿!把她带走!”
圣武士和仲裁官们抬走了女亡灵师,远远地还能听见她说了一句什么。
“我现在还不想回家呢!”
看着远去的乔素娅,巴奈克突然问身边的托西塔:“你说她刚才话里的‘高卢巴尔’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大审判长不悦地扭过头去。
“真的吗?”巴奈克·杨把嘴角稍稍往上提了提。女亡灵师已经给予了他不少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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