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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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世的历史学家眼中,1775年3月8日这一天成为了法亚王国乃至整个卡列伦世界文明历史的转折点。众多历史学家对这一日在安达兰内所发生的事件对历史走向的影响争论不休。在这其中,法亚唯一继承人斯堪威坦里·休·法亚王子在事件中的作为更是成为了争论的焦点。
阿莱尔用阴谋将自己的挚友推上了一个是风口浪尖但同时也是对权力唾手可得的位置;只要斯凯略有所作为,那么法亚王国的王冠便可以轻松地加在他的头颅之上。但是接下来王子的动作却超出了宫廷法师的预料之外:接手了最高权力的斯凯表现得似乎对王位没有任何野心。在吩咐保护好昏迷的国王之后,王子殿下便兢兢业业地代替国王处理起那繁琐的政务,毫无任何偕越的举动;甚至,连他眼中的死仇王后拜娅拉,也未动其分毫。
“为什么?为什么?我给你创造了这样的机会!”法师虽然语气并不激烈,却可以从中听出浓浓的失望。
“阿莱尔,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但是你这一次做的实在是过分了!”斯凯面对挚友的质问,丝毫不带烟火气地回答,“你在利用我的妹妹的名誉和清白来做赌注!如果是妮可丝,你还能安心享受由此带来的收益吗?”
“作为一个商人,除了祖国,没有什么不可以出卖的……更何况,以克塞的实力,你认为那个老死鬼对她会造成什么伤害吗?”阿莱尔表明了自己的原则,“如果那个老鬼能死在自己女儿的手上,就更完美了!”
“阿莱尔·冯·拉米罗!”斯凯猛地拍桌子,“我也明白!但是,这不是你可以这样做的理由!”
“我这样,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理由吗?”
宫廷法师垂下眼帘:“我这么做的理由,都是为了你啊!想想看,那个身为你父亲的人曾经对你所犯下的罪吧!难道说,这样你还不能下定决心吗?如果不是你心软,魔法、毒药、匕首……你早就登上王位了!”
听见挚友毫不留情地揭开自己心头最痛苦的伤疤,王子殿下面色苍白地捂住胸口,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那是无比的耻辱和愤恨在切割着他的心脏!
“你们说的是什么?”一直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两人对话的克塞突然问,“那个老混蛋究竟对哥哥做了什么?”
“你和你的哥哥长得是一模一样……所以……”阿莱尔有些犹豫地看看斯凯。
王子殿下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黯然道:“告诉她也无妨,反正现在宫廷内的肮脏与黑暗,她也有所经历了……而且克塞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小姑娘了……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的……”
“那我就说了……希望你不要惊讶,这在肮脏得如同粪坑一般的宫廷里,几乎就是家常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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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莱尔的家族世代为商,与前王后塞希莉娅的风暴家族亦是世交。因此,很小的时候,阿莱尔就被父亲送进了安达兰,作为王子殿下的玩伴和斯凯生活在一起,两人的友谊从那时一直延续至今。
当塞希莉娅王后死在那个阴谋之下后,阿莱尔因为所拥有的魔法天赋而被法师协会的会长收为弟子,暂时离开了安达兰;直到通过了学徒试炼才以宫廷法师和新晋贵族的身份回到宫廷之中。
当他再度见到斯凯时,却发现自己儿时那个活泼的玩伴从外表到内心已经被扭曲成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而造成这个结果的,正是国王格伦六世。
“不男不女?”克塞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兄长——除了因为相貌过于美丽而不像男人以外,无论从行为还是气质上,都散发着男性特有的刚毅神采。
“现在你当然不会发现……但是当时我可是被吓坏了。”阿莱尔盯住斯凯,似乎在征求他的允许。直到后者点头,他才继续说了下去。
那时站在阿莱尔面前的,是一个美丽动人,像精致的人偶般木然无神的女孩。虽然几年没有见面,但少年法师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女孩”实际上就是自己幼年的玩伴,斯堪威坦里·休·法亚王子殿下。
当阿莱尔叫出斯凯这个亲密的称呼时,“女孩”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搂抱着自己的臂膀蹲在了地上,将头埋入自己的膝盖中瑟瑟发抖。少年法师走近了想要触碰自己的朋友,却发现他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一样“嗖”地窜出老远,哭喊着躲避一切想要靠近自己的人。
“哥哥?”听到这里,克塞诧异地回头看自己的兄长,面对妹妹的目光,斯凯扭过了头。
“我追上了他,抓着他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结果,你猜,你哥哥是什么反应?”宫廷法师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像一个真正的女孩子一样扑进了我的怀里,一边哭泣着亲吻我一边求饶;‘求求你不要伤害我……我会服侍你的……’”
克塞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兄妹和母亲长着一样的面孔,在她死后,被现在这个恶魔占据了王后的位置。也许是她的魔法的作用,格伦六世将自己的儿子当成了塞希莉娅王后。就在我和斯凯分开不久,那个老混蛋逼迫着自己的亲生儿子穿上女孩的服装,然后……”
“和我一样的遭遇?”克塞问自己的哥哥。斯凯闭上眼睛沉重地点点头。
“那时候,他可不像你一样拥有反抗能力,我的公主……”阿莱尔继续无感情地述说着当年的梦魇,“更过分的是,那个老混蛋居然让自己的儿子去‘服侍’那些反对前王后的大贵族……他们以为,斯凯不可能拥有王位继承权。新王后会给那个老混蛋再生一个继承人的。不过,他们哪里想到,那个恶魔根本不可能和人类生育!”
由于新王后不能给国王生下新的继承人,所以针对斯凯的迫害也逐渐停止了,但受到巨大心理伤害的斯凯却失去了作为男性的记忆,在潜意识中将自己当成了饱受摧残的少女;无论行为举止还是语言,都彻底地女性化了。

如果不是阿莱尔回到了他的身边,唤回了斯凯的记忆,恐怕现今的王子殿下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人妖了。
“即便是现在,斯凯他有时候还会表现出一些女性的人格习惯,女装癖就是其中之一……”
克塞突然想起了自己婚礼那天,哥哥给自己梳妆时和修拉的对话,还有那些精致昂贵的首饰与高明的化妆技巧。
“早知道是这样,我也不用手下留情了……”克塞冷冷地看向窗外,在她的心中,从来没有把那个昏庸荒淫的国王当成自己的父亲,“只可惜,我们已经失去了为哥哥你报仇的机会……”
一名服侍王子的宫女从门外慌张地跑进来,结结巴巴地说:“殿下……国王陛下他……陛下他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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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修拉坐在高背靠椅中,望着窗外的雨花愣愣地出神。
他的心情如同这天气一般地糟糕——虽然现在是深夜,什么也看不出来,但天空飘落的雨点却是粘稠而令人烦闷。
雨点打湿了窗户,化做水色的帘幕紧紧粘贴在玻璃上,划出道道竖直的痕迹。从室内向外望去,修拉觉得那就是一道道无色的栅栏,将自己禁锢在这无形的心之牢笼之中。
楼下传来一阵喧闹,然后是片刻的安静,紧接着是有人噔噔噔跑上楼的声音。
书房的门被猛地打开,门外走廊投射过来的光将来人的影子在黑暗的书房地板上拉得很长。
“贝拉特瑞斯吗?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的话,就不要来打搅我冥想。”年轻的见习法师头也不回。
“骗谁啊?你这个自闭男只不过是在发呆而已吧?”清亮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然后一具湿漉漉的躯体从侧面拥抱住他,火热的双唇吻上了修拉的面颊。
“克塞……克塞……你回来了……”修拉将妻子拉进自己的怀中,拼命地亲吻着她,“你终于回来了……我想你……”
少许温存后,克塞推开自己的丈夫:“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去南方,回到你自己的领地去!”
修拉这才注意到,克塞身上穿着被雨水淋湿的安达兰宫女制服,门口的地毯上还扔了一件湿透的斗篷。
“怎么回事?”看见妻子急急忙忙四下收拾行李,修拉疑惑地问。
“我闯了个大祸——尊敬的国王陛下被我一拳打倒,昏迷了好几个小时……本来我以为他至少可以睡上一天的,没想到那么快就醒了——也许我当时直接杀了他会更好……”克塞一面收拾一面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述说着让丈夫心惊的内容,“那个老混蛋居然想要强暴我,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果不是我一时手下留情,事情也许就不会那么糟!”
“你是说……你攻击了国王?你打晕了他?”
“没错,我是在哥哥的掩护下从安达兰里逃出来的。很快的,你就能看见那些追捕我们的士兵和对我们的通缉令了!”
说话间,贝瑞和阿摩司已经收拾好他们那不多的行李,出现在书房门口:“夫人,主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巴斯卡已经遣散了那些侍卫和仆人,他们都是合同工,不会有人为难他们的。”
“我们走!”克塞将大包的行李扔进小比的妖精空间中,拉起自己的丈夫就要离开。
“等等!”修拉念了个咒语,将书架上的书籍一股脑地放进了法师协会会长费尔克拉格送给他的一个次元袋中。
当克塞、修拉、贝瑞、阿摩司和巴斯卡五人从别墅离开时,回头望去,远远地从巴布里亚的方向,近百把火炬正向这边蜿蜒而来。从速度上看,应该是轻骑兵。
“快点离开这里!我们去南方!”克塞命令道,“只要回到李斯克家族的领地,我们就暂时安全了。”
“你说你们要去哪里?”一个身影在五人面前从雨幕中出现,“在离开之前,先到我那里坐一会吧……”
“谁!”五个人顿时警觉起来。
“喂喂……用不着那么紧张,我是列顿……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骑兵的,不如先到修道院去躲避一时。”克塞这才看清楚来人那一头乱糟糟的红色短发。在这雨夜之中,列顿的满头硬直红发依然倔强地挺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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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刺?冒充?掳夺爵位?”修拉拿着那份国王陛下签发的通缉令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冒充公主以便行刺国王陛下吗?而且主人你也受到牵连被掳夺了爵位?”只是三个词语,小贝就大致推测出了上面的内容,“出尔反尔可是这些**贵族们的优良品格!”
“那个老混蛋还真敢自己给自己扇耳光!”克塞冷笑,小口饮着列顿端来的热茶。
列顿在他们的身边翘起腿坐下:“这份通缉令并不是格伦六世写的,或者说,并不是他自己的意志。当我带着牧师赶去为陛下治疗时,发现他的大脑已经受到了严重震荡——克塞你那一拳可真够狠的——他的神智已经涣散,即便醒来也是一个痴呆症患者;但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发现了他的灵魂已经被邪恶的魔法所控制。”
“王后?”
“对,只可惜现在格伦六世被掌控在她的手里,我们没有证据,不好直接出面干涉。这份通缉令大约是出自那些高级贵族的意志和王后的手笔。”
稍稍停顿了会,王室的宗教顾问继续说了下去:“现在你哥哥他们正想办法解除王后对国王的控制权,在此之前你们只好先委屈一下了。”
说话间,外面传来马匹的嘶叫声,搜捕的骑兵们已经来到了修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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