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章 风波(上)[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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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那说书先生道:“你道那一对少男少女长得如何?哎哟,可当真说不得,将之比作下凡仙童,却也不为过了细辨他俩面貌年纪,那少男或许要比少女稍长些许,可真谓是仪表非凡,玉树临风,面如冠玉,轩昂气宇,若让天下男子与之相形,可都须黯然无色的。
再看那少女呢,正当是二八芳龄,碧玉年华,可也是: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一顾可倾人城,再顾可倾人国呐。不过具体怎生个美法,可寻不出什么词儿形容,大伙且可自己想象。”
王芙儿见自己被如此赞美,面色一红,颇显羞涩,转头向姬杨道:“杨哥哥,那说书的老头儿说话不着边际,说什么天下男子与你相比都须黯然无色,你才没他说的那么俊呢。”
姬杨笑着回道:“那老头儿对我是赞过其实不假,但对九妹你可是实过其赞啊,你比他说得还要美得多呢。”
王芙儿闻言面上红晕又加了一层,她与姬杨两手本来牵着,疾挣脱开来,狠狠地掐去姬杨一把,怩道:“胡说八道。”
姬杨吃痛,装作大讶道:“你怪我说得不对吗,那便说你没那老头儿赞得美吧,可好?”
王芙儿俏脸一沉,纤指抓来,这回掐得更狠了,只气得姬杨咂着舌,作声不得。
却听那说书先生续道:“且说那掌柜见得这两个少男少女手挎包袱,一身行扮,只道不过是一对寻常过路的情侣罢了,也不多理会,其实他便是想理会也是不敢呀,大伙儿想想,三个恶贼正住在店里,空房再多,哪里却敢让出一间来让他小两口住进来,这不是要平白害了他俩的性命么。再且又说,那少女闭月羞花般的容貌,教那三个贼人瞧见,更还得了。”
王芙儿这回则更听得脸红到脖子去了,也不知是因为后面一句,还是先前将与姬杨说成情侣那一句惹羞了她。
姬杨斜眼一睨,观得王芙儿窘状,已猜出个七八分,复牵过她手来,贼笑着问:“那说书的老头儿这回可有胡说八道?”
王芙儿越发羞齿,答没有也不是,答有则更不是,迫得急了,只啐道:“死杨哥哥,你欺负我!”
姬杨不饶,道:“谁欺负你了,你嘴上不答,多半是在心里默认他没有胡说八道罢。”
王芙儿心思给他这么明晃晃着道出,更说不出的难堪,心下恼羞,更不答话。两只玉指一骈,去如疾风,径向他左商曲点去。
这人身位既是藏元运气的关键,同时更是较其他地方脆弱的部位,若给外力指中,可不是好玩的事,是以姬杨不敢怠慢,左手一提,叉开两指,去夹王芙儿刺来玉指。
王芙儿可不着他道儿,眼见自己手指即要穿过姬杨指缝,忽地一蜷,巧妙地避了过去。当即回手,道:“不与你打了。”
姬杨也顺势收手,嘿嘿笑道:“知难而退便……,”最后一个‘好’还没出口,腰上商曲一酸,随即便是一阵真气翻腾,痛得直欲死去,恼道:“死丫头好卑鄙。”原来却是王芙儿使了个心眼,口上说着不闹,也作势收手,却待得姬杨放松不备,蓦地再回一指过去,点他个猝不及防。
王芙儿得意地笑道:“你活该!”
他二人只这般自顾自的闹着,也不留意台上那说书先生说过什么,仰头去听,只见他向下望来自己,指着道:“可说不得,你这两个兀自打俏的娃儿,相貌出众,可与龙泉城上两个英侠一般模样,简直像极了。”
姬杨给王芙儿整得气恼,一听他话,暗下愠嘀:“臭老头儿不开眼,不是像极,根本就是我们俩。”
却听说书先生仍旧笑耍他俩道:“瞧你俩娃儿神气,若不是这地与龙泉城相隔数百里,还真会被认为是那俩英侠哩。”他这一语,将周遭许多听客的目光都引向姬杨二人身上来,不少人侃道:“嘿,别说,可真像。”
说书先生笑面不减,转正话题,道:“却讲那掌柜的望了望二英侠,便径想将之打发了好。
却怎料到,二英侠出口便向他探问霞岭四盗的事,言语还极尽挑衅之意,这可着实吓那掌柜一跳,心只道:‘你俩倒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竟敢讨虎来摸。’也只权当小孩子胡闹,又要出言打发。
两英侠可说什么也不走,又自言道他俩身为侠士,一路除恶无数,见得霞岭四盗为祸百姓,哪肯袖手不管。
那掌柜的这下听得可更奇了,又仔细去打量,只见二人除了各挎一个包袱外,少男手中只提着一个青布裹严的物事,且说这物事,可着实是个宝贝啊,但掌柜初时两眼并不开光,没瞧出个甚么端倪来,还自认为是块烂铁杵也难说呢。那少女手中倒握了把晶光璀璨的宝剑,有三分像个江湖侠士的模样。但怎么看,二人还明显稚气不脱,又怎能与房里三贼见得高低?……”
姬杨二人只这样听他将那日的事娓娓道来,除了故意将原事夸大来说外,也不见有什么大的出入。什么与铁老四斗时,剑光一闪,便使他身首异处了。又说到与江老二厮杀时,双方斗得如何如何的天昏地暗,斗转星移,一副世界未日来临之态,其中又最是将姬杨手上的承青剑描得神乎又神,什么一道剑罡向江老二杀去,足有断山分水,开天裂地之威,百道剑光使出,惊天地,泣鬼神云云,直将众听客唬得一惊一乍,俱信了是那么回事。

一边的姬杨二人则听得忍俊不禁,这些事情既首出自掌柜之口,掌柜所能见的,就只是庭院中与江老二斗的那一幕,其他如杀铁老四等事俱是由姬杨向掌柜简略道来的,并不详尽。王芙儿还一直提着心儿,怕那说书的老头儿不知好歹,将自己被江老二欺辱调戏的的糗事也抖出来,却怎知这一幕发生在走廊里,外面一层青柏全已隔了那掌柜的耳目,既是不光彩的事,姬杨自然不会向掌柜提及,他掌柜的又怎会知道?
说书先生道:“两英侠斗杀了江老二,并不立马出来,却是径直进了一个房间去了,掌柜的惊魂未定,自也不敢进去招呼。约莫是等了一个多时辰吧,方才见二人缓步走出,让人惊奇的是,身边居然又多一个少年。
且观这未曾照面的少年,英气挺挺,剑眉星目,可也是一个厉害的主儿,至于他的一些精彩手段,稍后再给大伙儿道来。在这里让敝下再来交待一下先前那少男英侠手中的宝剑,这可是一件稀奇的宝贝儿,龙泉一带已传得沸沸扬扬,可不能给大伙儿漏过喽。”
姬杨听得好不纳闷,暗思:“这老头儿怎么老绕着自己的承青剑说事儿,又说什么龙泉一带已传得沸沸扬扬,这可不是妙事,且再听一听他如何个说道。”
只听那说书先生道:“那掌柜待得两英侠一出来,便留了个心眼,暗下注意起少男手中的宝剑来了。你道宝剑怎生个模样?嘿,可宝贝得紧哩,金雕玉琢的剑柄,上拓两条腾龙,直盘延至剑格之上,好不神气!剑首上还镶着一大环极是珍罕的和田羊脂玉,要知道,这羊脂白玉称为玉中之王,寻常人可是想瞧上一面都难的,哪里还想佩戴。那掌柜居然能一眼瞧出这宝贝的价值,倒也是个识货之人了。
却说掌柜再看去宝剑的剑鞘,浑体黝黑,倒不见得如何的出奇,但先前他见少男在庭院里与江老二斗时,天不尽昏,可是将那剑身瞧得一清二楚呢,琉璃的色泽,耀眼的光华,试问天下还有什么剑器,还能比这更金贵无双的呢?”
台下有听客便问道:“这么神奇的一柄宝剑,到底有个什么名称啊?”
说书先生答道:“嘿,宝剑唤作什么,那掌柜的原来还真是一窍不通呢。不过第一天他又向茶客们娓娓夸谈的时候,桌边有一个体硕如豕的听客就很是惊奇地问他了:‘我想掌柜的还露了至关重要的一点,那柄宝剑的两面剑格上,还刻有两个‘侠义’二字不是?’
掌柜的这一听可也奇了,那少男手中的宝剑剑格上的确刻有‘侠义’两个小篆字体,只不过他当时还没向那一群客人提过,怎么那肥球客人就知道了呢。惊奇问道:‘客官神算,如何竟知这宝剑护手上有‘侠义’二字?’
却不知那客人得到他肯定答复后,更显激动,转面向同桌的一个瘦若竹竿同伴道:‘五师兄,这是承青,这可是失传一百多年的承青宝剑啊。果然又如师父所算的那样重现江湖了。’
那被他称为五师兄的同伴闻言却表现淡漠,尖声喝斥他道:‘都说你这贼厮性子浮躁,管不了自个儿的嘴,却死也拒认,嚷嚷个甚,忘记恩师的嘱咐了么!’
兀那肥球客人还强词夺理,道:‘师兄你胡说,俺怎地管不了自己的嘴啦。俺师只说不可在厉害相关的人面前提及,这里的茶客都是些普通商行,又有什么相干?’
掌柜的听他似乎对那柄叫什么‘承青’的宝剑很是清楚其中渊源,便上前讨教。那肥球客人本意倒是很乐意解说的,但见他那五师兄厉瞪来一眼,似乎也不敢违抗,当即闭口推辞了。
不过他即使不详说,但毕竟已让人知晓宝剑唤‘承青’之名,于是很快便在道上传开来了。现在龙泉、松阳一带已普为人知,怕过不了多久,江南地带便也要传个遍啦。还有消息称,少数武林中人听到耳风,更悄悄地追寻这一对少男少女,目的只在这承青剑之上,旷世宝贝,怕免不了一场豪夺。”
姬杨听此大呼糟糕,二话不说,拉着王芙儿便钻出人群,飞也似地跑了。
那说书先生继续道:“那一对少男少女相貌出众,少男手上的承青宝剑又用青布包着,极是好认……,”他这般说着,怎的自觉越说越与方才那两个少年相似,那少男手中不是正有一把青布包裹着的物事么,望下台去,见他俩已跑得老远,叫道:“兀那两个娃儿,别跑呀,原来真是你们俩个,且借宝剑一观?”众听客随他这么一嚷,也齐都转头向外看去。但见道上人影流动,哪里还见姬杨二人的身影?
姬杨牵着王芙儿狂奔,王芙儿问缘由也不见答。直奔了好长一程,看看无人来追,才停下来,王芙儿给拖得气喘吁吁,恼道:“做什么没命儿跑?莫名其妙。”
姬杨道:“你不知,龙泉酒楼那掌柜害惨了咱,承青剑的消息一散布出去,我们还想好好地游玩么。刚才若再不跑,险些就教人认出我们来了。”
王芙儿一想果然如此,道:“那现在怎么办?”
姬杨道:“说不得,眼见天黑,先找个偏僻点的店面住一宿再说。我们既要上武夷山,不如打城西去寻。”牵着她手,折向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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