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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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义调查了几天,还真发现了一些蹊跷。经过到酒馆打听,知道巴福从去年开始不仅出手十分大方,而且一直是得意洋洋。好像发了财似的。不过此人为人谨慎,从来不乱说一句。
巴清因为相信蛊咒之说,已经明确表态再也不查此事。从巴清来回闪躲的眼神中,许寒芳也可以看出她也不愿意再去追查。
所以许寒芳并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巴清,只是让嬴义接着暗中调查。其实她并不想知道巴福是否侵吞了巴家财产,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她最想知道的是铜矿的下落。
要想知道铜矿的下落,应该还可以从运送的工人那里着手。因为每笔记录记得都很清楚负责运输的工人有哪些,可是名单里的这些人好像去年就已经被换掉,不知去向。就连想打听打听也无从下手,因为许寒芳发现运输队从去年到今年年初所有的工人几乎都换了一遍。这让她更觉得匪夷所思。
嬴义这天回来,带回来了一个更让她吃惊的消息。
嬴义经过暗中打听,打听到在巴贵落水的头天晚上,有人见到巴贵回去路上曾和管家巴福站在街上说了几句话,后来二人好像还争吵了几句,不欢而散。
这让许寒芳更加怀疑巴贵的死因。
可是接下来几天就毫无任何进展,巴福每天都是老老实实、循规蹈矩,除了公事很少出门,有时候一整天就是呆在巴府的宅院里处理事务。甚至连酒馆也很少再去。根本找不到什么确切的证据。
所有的一切似乎到了这里就中止了。
许寒芳思索着问:“是不是被他发现你了?”
嬴义思考了一阵回道:“不太清楚,我觉得不太应该,我每次都是派不同的人易了妆后监视。我们的人也绝对可靠,不会往外说。”
“这就奇怪了……”想了一阵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许寒芳提鼻子闻闻,嬴义身上有一股酒味,笑着打趣:“这段时间,没少借着打听的名义到酒馆喝酒吧?这下可过了酒瘾了吧?”
“没有……”嬴义不自然的低下头。
“没有?”许寒芳背着手,逼视着嬴义。
嬴义紧张地低着头,脚尖拧着地,支吾着小声回答:“去,去了几次……”他确实无法抵挡美酒的诱惑。他平生的一大嗜好就是饮酒。
“几次?”许寒芳沉声问。
嬴义的声音更低:“四,四次……”不敢说,可是她问又不敢不回答。
“四次?”许寒芳追问。
“是,是四次……每次就一点点……”嬴义粗糙有力的大手又开始拧衣服。
许寒芳偷眼看着嬴义的表情心里暗乐,却故意板着脸问:“一点点?”努力憋住使自己不笑出来。
“嗯……真的……就一点点……”嬴义的声音已经细若蚊足。低着头,鼻子尖上已经出了汗。
觉得给他的警告已经足够了,免得他每次喝酒都跟喝凉水似的。酒过量了太伤身,说了他几回,他都不以为然。哼!看你这回长不长记性?许寒芳微微一笑,嗔道:“下次这好事也让你的手下去几趟,免得别人到时候说你假公济私,只知道自己解馋,不管兄弟们。——但是,不能养成酗酒的毛病!”
“唉!”嬴义慌忙点点头,开心地答应,傻傻地笑。
看着嬴义可爱的表情,许寒芳咯咯一乐,叮嘱道:“看你那傻样儿,这几天快成酒虫了!怪不得脸上有个酒窝。——酒适当喝对身体有好处,喝多伤身。控制点你的量!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知道了。”嬴义笑着,不由自主用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单酒窝。他前些天才从许寒芳这里知道笑起来脸上的这个坑叫酒窝。
许寒芳白了他一眼,强调说:“别答应的挺快,转脸就忘。要是让我知道你在敷衍我,我定不饶你!”
嬴义笑着答道:“末将不敢。”
许寒芳又正容吩咐嬴义:“不间断地接着打听,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一丝破绽。”她就是这样锲而不舍。
紧张的培训终于做完。日子过的飞快。又快到了该伐木的季节。
巴清这几天却又病倒了,许寒芳侧面了解,原来快到了巴清和他先夫的结婚纪念日。难怪她没有心情做任何事。
许寒芳决定提前到林场看看,否则到了冬天,山上有雪,路就不好走了。和嬴义一起带了二十个虎贲军往林场出发。
林场上好的木头基本都是专供咸阳和雍地用的。特别是雍地的大郑宫最近不断的重修扩建,需要大量上好的木材。的3d
咸阳、雍地附近山上出产的木料都不能用,一定要产自巴蜀的。巴家林场有专人专管在冬季伐木。
到了春季山上的积雪溶化,溪水暴涨,砍伐好的木材顺着溪水流入河流出山,然后由长江而下,再溯汉水而上,最后从陆路运到咸阳或雍地。尽管陆路已经修了驰道,可是还需要翻山越岭,工程也十分浩大,动用了很多人力。
许寒芳知道这是时代的弊病。在这个时代,一个人一出生就已经打上了等级的烙印。贵族可以肆意的享乐。唉!可是布衣百姓辛苦又可怜。巴家能给工钱已经很不错了。而有些王公贵族干脆就是免费征用各种劳力。每年因沉重的劳役劳累而死的百姓不计其数。真是人命贱如蝼蚁。
我处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却无力去改变这些。因为上到王亲贵胄,下到布衣百姓都认为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等级界限在人们的心里根深蒂固。多数人的生死却掌握在那些极少数人的手里。
许寒芳不禁又从马车内探出头看了看骑马走在车边的嬴义。在他的心里不就是也始终克服不了等级、地位界限吗?其实我有什么?既没有显贵的出身,也没有高贵的血统,不就是嬴政的一句话?使我有了高高在上的地位?这对于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福还是祸?
呼吸了马车外清冽的空气,许寒芳觉得格外舒畅。本来她也要骑马出来。可是嬴义一脸严肃地劝说,什么天气太冷、山路太危险……等等所云。许寒芳只好尊重他的意见。没办法,谁让这个朋友总是如此一本正经?的94
骏马鼻子里喷嘶着白气,拉着马车沿着崎岖的山路上走着,越往上走,天气越寒冷。
许寒芳坐在马车内起初还不觉得,过了一会儿,她也觉到了寒冷,冻得她在车内不停的跺脚和搓手,忍不住掀开车帘探身问道:“嬴义,你问问带路人还有多久才到?”
嬴义的脸冻得通红,一手提着鞭子,一手拉住马缰绳,寒风中还是在马背上坐的笔直。听见她的话,躬身回答:“是!”打马前去,一会儿又回来说:“快了,再有几里路就到了。”

剩下的几里路,不仅陡,而且坑洼不平。拉车的马匹弓着腿一走一退,走的非常费力。
嬴义见行进迟缓,带着几个虎贲军下了马,一起推着马车一步一步向山上走。
许寒芳掀开车帘想要下车,嬴义在一侧低声道:“外面太冷,您还是回去吧!”眼睛里全是笑意。因为他知道她下马车是不想大家太辛苦。许寒芳刚要开口说话,嬴义一笑又把车帘放下。
许寒芳只好乖乖的坐回去。她何尝不了解他的心思?不明白他的心意?
马车一晃一晃终于走过了最难的这段山路。许寒芳冻得手脚冰凉,可是嬴义等人却是满头大汗。
许寒芳搓着手跳下马车,连连跺脚,边哈着手边说:“嬴义,也不知道你是真对我好,还是假对我好。坐在马车里快冻死了,还不如下来走走暖和。你不会是因为我不让你喝酒,借机报复吧?”
嬴义笑着朗声回答:“末将不敢!”
天然的原始森林就是巴家林场。因为山就是巴家的,山上的一草一木自然也归巴家所有。
森林里,合搂的大树十几米高,都是百年的参天大树。
林场管事早接到通知,不必搞什么迎接,让工人依旧各行其是。所以只有管事带了几个副手在林场外迎接,看见许寒芳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微微一愣,忙上前迎接。
简单客气了几句,许寒芳就直接去了工地。
林场的工人多是附近的农户,利用农闲来挣些钱贴补家用。
许寒芳挨个到工人的棚屋内进行走访和慰问。询问大家御寒的冬衣是否准备到位?饮食是否充足?工具是否打磨锋利?还有什么要求?并把带来的冬衣、美酒送给大家御寒。
这让所有的工人都心怀感激。一个个热泪盈眶。以往的主人来巡视都是把大家集中在一起进行训话和象征性地慰问。而她则是真正的嘘寒问暖。
更让工人吃惊的是,许寒芳居然走到工地,搓搓手抡起斧子和其他工人一起砍倒了第一棵树,看着第一棵大树轰然倒下。她笑着朗声道:“我宣布!伐木开始!”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工人一个个人心振奋,灿烂的笑容驱散了山上的严寒。
许寒芳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看着开始忙碌的工人,她的脸红的像苹果一样,是冻得也是热得。
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工人捧了一碗热开水毕恭毕敬地过来,卑声说:“您喝点水吧。”
管事心里一惊,看水碗有些脏,而且还破了个豁口,刚想要制止。却看见许寒芳笑着接了过去,一饮而尽,开心地问:“大叔您怎么称呼?”
工人一愣,毕恭毕敬地回答:“老汉姓姜贱名一个瓜字。”
许寒芳擦擦头上的汗,把碗递了回去,诚挚地说:“姜大叔,谢谢您!山里的泉水真甜!一碗我没喝够呢!可不可以再来一碗?”
姜瓜连声说好,急忙又去倒水。
周围的工人都已经被感动,更加卖力的抡起斧子,不一会儿又有几棵大树应声而倒,轰隆作响。
许寒芳又和工人一起砍了一阵树木,喘着气摇着头说:“这种工作实在辛苦!我做不来。”因为她知道到冬天丹砂、铜矿和盐矿都停止开采,只有伐木在寒冷的深山老林里继续进行。所以伐木工是最辛苦的。
嬴义和虎贲军也早已加入了伐木的行列。
许寒芳坐在被砍倒的大树上,看着忙碌的人群,心里十分快活。
嬴义擦着汗走了过来,他的袍角已经掖到了腰上,许寒芳拍拍大树示意他在一边坐下。
嬴义坐在旁边,望着许寒芳呆呆出神。
许寒芳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嬴义在望着她,瞅着又一棵大树被放倒,漫不经心的问:“干吗一直看着我?”
嬴义一怔,回过神来笑着说:“没想到您会如此待这些工人。更没想到您还能做这些。”他举举手里的斧子,眼睛里全是钦佩。
许寒芳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说:“我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因为这些布衣百姓是最质朴的,你投下一颗关爱的种子,他会回报给你一棵大树。你以诚待他们,他们会更加赤诚地对你。”一脸轻蔑继而惋惜地说:“哼!不像那些虚伪的达官贵族。——哎!可惜,这个时候的贵族们不懂得这些。只知道压榨和剥削。”
嬴义沉默良久,说道:“您有比玉石还纯净的品格,比金子还闪光的心灵。”他曾经也是最低层的人,体会这些人的苦楚。所以听到她的这番话,心里暖暖的。
许寒芳俯首略一思量,随即失声笑道:“哈哈!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我们那个时代的人,人人都会做到这些,人人都是这样。”
嬴义又有了那日在巫山欲言又止的表情……
忙碌了一天,许寒芳离开了林场。工人们依依不舍地把她送出林场才止步。许寒芳知道今年林场这边已经不用她再操任何心了。
快要上到山路上时,许寒芳唤停马车,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说道:“嬴都尉,向你请示一下,我不愿意坐马车了,晃得我快零散了。我要骑马,你要是不让我骑马,我就走着下去!”她一只手掐着腰,还晃着一条腿,一脸的赖皮样。
她向他请示?此话怎讲?嬴义苦笑着只好让她骑马。
又到了上山时的那个陡坡,所有的人都下马拉着马匹走。
马匹拉着空马车一步一滑地往下走,下了几步,所有的人都有些控制不住步子,不由都加快了步伐的频率。
突然,前面的马车车轴咔嚓一下从中间断裂成两半。马匹受惊拉着没有车轮的车身狂奔起来。没跑多远,车身就已经零散成一堆木片。只剩下车辕还套在马身上和马一起飞奔。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一个个惊得变貌失色。
许寒芳更是头发根都竖了起来,腿一软,一**坐在地上,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如果自己刚才还在车上坐着,此时非死即是重伤。
嬴义惊得脸色苍白,瞠目结舌,直到看见滚到路边的车轱轮停下来,才醒过神来,忙上前把许寒芳扶起来,然后上前查看车轮。
一个轱轮已经滚到山崖下,另一个轱轮滚到路边。嬴义蹲下身细细察看。赫然发现车轴明显有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
许寒芳也心神不定、腿一软一软地走了过来,见嬴义盯着车轴皱着眉沉着脸,表情阴沉。问道:“怎么了?”声音禁不住有些发颤。
嬴义从车轮上取下半截车轴,递了过去。清晰的锯痕赫然入目。
许寒芳倒吸一口凉气,和嬴义对望一眼。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是谁要害我(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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