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论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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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虫不可以语冰,高山见两人大惊小怪的样子,也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掂了掂手中的金创药,对卓虎说:“小子,你走运了,今天我心情好,打算让你陪我出去转一转,你去不去?”
卓虎也不是笨蛋,哼了一声,道:“你真当我是小孩子啊?哪有拿着金创药出去转转的?是不是打完人家之后,又想跟人家示好?”
话音刚落,高山一步就窜到了他眼前,恶狠狠的问:“什么叫示好?”
“你学问比我好,我就不信你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懂。”
“跟你这种没有见识的小鬼沟通起来就是麻烦,就按你说的,我去示好了,你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卓虎将胸脯高高的挺起,“我倒想看看,高大哥是怎么把那个程将军收伏的。刚才打完他之后,看他的样子,好像要把你生吞吐下去,你可要小心了。”
高山冷笑一声,心想为什么要小心?老子学带兵的时候,这小子说不定连马都不会骑呢。心里对自己受过那几年正规军校教育一直洋洋自得,却忘了,他直到现在骑马也骑不利索。
卓虎年纪虽小,办起事来却雷厉风行,将行李往蒙迪怀里一扔,跟在高山**后面就出了帐蓬,直奔程志远的住处。
程志远是整个队伍里唯一一名宋军将领,待遇自然和普通苗人不一样。在宋营里,他和几个低级军官一起居住,但是在这里,却独占了一个大号的帐蓬。乍一看,他的帐蓬比高山所住的帐蓬还要威风几分。习惯使然,这一次他的帐蓬依然是距离银珠所居之所不远,高山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卓虎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低声道:“高大哥,这个程将军和帐蓬和姐姐离得这么近,你说他会不会有什么企图?”
“什么企图?”
“你们汉人不是一句话叫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么?我看这个家伙对姐姐心怀不轨,诚心要在你和姐姐之间插上那么一脚。”
高山被他的话噎得几乎透不过气来,这小子连“近水楼台先得月”都知道,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现在如果谁对他说卓虎只有十五岁,打死他他都不相信了。
卓虎自顾自的在后面喃喃自语:“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要不然的话,姐姐真被他弄到手了,那就坏了。”
高山背负着双手走在前面:“我和你姐姐就像是太阳和月亮一样,虽然有时候能日月共升,但是却永远只能是相见不能相恋。你姐姐是一个好姑娘,将来她一定会找到一个比我强得多的男人,你还是省点力气,多关心一下怎么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吧。”
卓虎回头看了一眼营区外面来来往往的宋军,突然从心里升起一股莫大的压力,这种压力不是来自高山,而是来自天口关内神情庄肃的宋军。每一个人进了关口之后,就都很少说话了,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就是这种沉默形成的压力才是最可怕的。
高山仿佛后勺长了眼睛,能看到他的表情一般,缓缓的说:“历来主将最关心的只是战场的情况和战局的发展,很少有人能够关心战士们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在前线作战的战士,朝不保夕,每天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压力,像你现在这个样子已经算是不错的,很多人一踏入战场,精神就处在崩溃的边缘。而这种压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生营啸,这是最可怕的事情。”
卓虎也听过营啸,深知它的可怕。正如高山所说,很多人一踏入战场,精神就入在高度的紧张之中,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只有一个人承受不了这种压力而精神崩溃的话,就会形成一种连锁反应,整个营区都会骚乱起来。除非能用铁腕手段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种负现影响镇压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高山叹了一口气,又说道:“所以,一支部队是否有战斗力,取决于两个条件:一、士兵是否有血性,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人,这辈子在军中成不了大器。第二点,就是看主将是否能把所有的士兵都拧成一股绳,只要所有的士兵心里都是一个想法,并且这个想法是正面想法,不会带来负面影响的话,就能有效的制止军心涣散以及紧张心理,从而使整个部队的战斗力得到极大的提升。”
这种想法并不是他首创的,思想政治工作历来就是军队的重中之重,高山对这点深以为然,曾经下过一番苦功夫研究这方面的理论,本来在穿越之初,他以为这些东西自己再也用不上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有用武之地,心里激动。情不自禁的就向卓虎说了起来。
可惜的是卓虎实在不能理解这番话,动用了全部的精神头,仅仅消化了一小半,最后叹了一口气,道:“高大哥,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你跟我说这些,我全都听不懂,我看哪天你还是找我姐姐或者是慕容姐姐说这些吧。”

高山一番精辟理论,在他这里完全被废了武功,仰天长叹一声,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出来就带蒙迪,坚决不带这个小屁孩子。
心里郁闷,也不想再和他说话,正色道:“现在是在前线线了,什么慕容姐姐之类的称呼一定要改过来,免得落人口实。“
卓虎这时才想起今天程志远挨军棍,原因之一就是“结党营私”,吓得缩了缩脖子,问道:“那应该怎么称呼?”
“称官职,至于我和你姐姐,,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你自己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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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程志远的大帐,卓虎才想起应该用“统领”二字来称呼高山。可惜刚想向高山报喜,高山的一只脚已经几乎要迈到帐蓬里了,这位高统领完全没有一个统领样子,居然懒到了连帐蓬帘都不想挑的程度,迈步就要硬闯。卓虎急忙快跑几步,蹦蹦跳跳的窜到了门口,伸手将帐蓬帘子挑起。
高山满意的向他点了点头,心想有时候带着这个小子也挺有用的,起码蒙迪无论如何也不会帮他挑门帘。
此时已近黄昏,关外一轮残阳如血,将天边的白云映得通红。高山回头凝视了一眼落日,又是一声长叹,心想:“看来是真要打仗了,连太阳都格外的红,只是不知道,我的血流出来是不是也和这太阳一样红。”
嘴里叫道:“程将军,今天……”抬脚迈进了帐蓬。刚一进帐蓬,这位仁兄却愣住了,下面的话硬生生的噎在了嗓子眼里。
他只道程志远一个人住,帐蓬里当然也只有一个人,没想到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帐蓬除了程志远之外,慕容兰也在里面。程志远趴在行军床上不住的呻吟着,一边呻吟一边低声咒骂高山,慕容兰则远远的坐在一个小木凳上面,正在指挥一个小丫环检查程志远的伤势。
高山嘿嘿一笑,心想这位慕容将军虽然在军中声名鹊起,但是始终没有忘了自己是一个女人,自己表哥的**被打得几乎开了花,她也不说上前安慰安慰。要是我挨了打,江晓燕肯定会奋不顾身的扑上来,然后扒下我的裤子给我疗伤了。这就是现代女性和古代女性的区别,奇妙,当真是奇妙啊。
程志远见有人进来,抬起头一看是高山,脸立时冷了下来,重重的哼了一声。
慕容兰看到高山,也是一愣,旋即沉下了脸,冷声道:“高山,你手段不错嘛,进关第一天,就把我表哥打了二十军棍,现在整个天口关都传开了,说是统领苗疆的一个小兵卒,下令将我慕容将军的表哥狠狠的打了一顿板子,整个天口关现在声望之隆,你高山要说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了。”
卓虎本想跟着高山随后进屋,一探头发现情形不对,惊呼一声,急忙放下帘子,躲在帐外没敢进来。
只听得高山说道:“将军言重了,小的只不过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实在不值得将军如此记怀。如果将军觉得小的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的话,小的倒是很愿意穿下将军给在下准备的小鞋。”
慕容兰粉面通红,道:“高山,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你不要忘了,这天口关是大宋的地方,不是你的海外孤岛,凡事都是要讲一个理字。”
高山的嗓门也高了起来:“将军,我提醒你一句,这天口关虽然是大宋的地方,但是却是一个军事单位。什么?你不明白什么叫军事单位?那好,我解释给你听,所谓军事单位就是单纯以兵事为主的地方,在这里,只有纪律,没有道理。程将军虽然官衔比我高,但是在这里,我是他的上司,他犯了错误,我就要打他的板子。”
慕容兰听得他在那里巧言令色的狡辩,气极反笑:“好,很好。既然你说他犯了错误,那么我倒要想请教一下,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高山道:“有人跟我说过,程将军性子耿直,不懂得溜须拍马,这是他的优点。但是也正因为他这个优点,让他不懂得变通,心里面官尊兵卑的想法一直扭转不过来。如果带着这种想法上战场的话,就算是他勇猛善战,但是我不敢保证他会无条件的听从指挥。我不能和一个自以为战功卓著,但是不听从指挥的可能性极大的人一起上战场。”
他不让慕容兰说话,又接着说:“在战场上,每一个人都是你的兄弟,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救你的命,别说只是一个小小的牙将,就算是你慕容将军也不例外。所以我的部队,必须是一个整体,几百个人,就好像一个人一样。而且是一个健康的人,不是一个在某些部位有隐患的人。这一点,你明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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