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论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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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志远一直趴在床上,听完高山的话之后,这老兄心中不忿,顾不得**的疼痛,挺身爬了起来,指着高山的鼻子说道:“你在我表妹这里夸夸其谈,花言巧语,简直是一派胡言。”
高山惊道:“程将军果然厉害,**被打成这样了,居然还能爬得起来,换了我的话,不在床上趴个十天半个月是动不了地方的。”
程志远不理会他,又道:“你凭什么说我上了战场就不能绝对的听从指挥?”
高山道:“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你老兄**差点被打开了花,居然都敢指着我的鼻子大呼小号,如果你完好无损,更不知道会嚣张到什么程度。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咱们换个位置,让一个小兵卒来指挥我这个军官,我心里也不会服气。慕容将军,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慕容兰噗嗤一笑,随即又沉着脸说:“高统领的意思是想找我要个官?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权利。左将军虽然将你收入军中,但是他也没有权利升你的官,你想要官,可找错人了。”
高山知道升迁之类的事情在宋军中控制得极严,和平时期一般都经过兵部或者枢密院的批准才可,战时也必须是元帅级别的人才有这个权利。以左天雄和慕容兰的地位,的确是没有这个权利。
好在他也不是真的要找慕容兰要官,心里也没感觉不爽,叹息道:“我并非要找你要官,只是要提醒慕容将军一句,将程将军弄到我这里,确实不是一步好棋。坦白来讲,对于这位程将军,我从心里面还是挺欣赏的,我也很需要这样的人,但是如果他不肯听从指挥,再好的人材,我也不会要。”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程志远自入伍之日起,就从来没有人夸过他是个人材,听到高山居然说他是个人材,心里的气顿时消了大半,垂头丧气的说:“你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而我却是一个军官,如果让军卒来指挥军官,日后可让我怎么回去见军中故人?”
慕容兰瞪了他一眼:“什么难见故人?这位高统领是左将军点名任命的,左将军虽然在军中地位不高,但是眼光还是老道的,他看上的,自然不会有错。”说着又看了高山一眼。
高山淡然一笑,心想这个丫头当真不白给,话里话外,处处透着机锋,就好像下象棋一下,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步步将军,实在是可怕。
程志远对这个表妹稍有忌惮,一时半会没有听明白慕容兰话里的意思,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垂头丧气的往床上坐上,**刚一挨着行军床,只觉得一阵剧痛,大叫一声,又蹦了起来。旁边伺候他的小丫头吓了一跳,捂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
高山初时只道这个小丫头是程志远带过来的,想到自己手下的兵居然出门都带丫环,而他这个统领却光棍一个,心里颇感不是滋味。此时凝神一看,这个小丫环虽然年纪不大,一张小脸稚气十足,看起来比银珠还要小上一两岁,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大气,以程志远的性格和手段,恐怕未必能调教得出来,显然是慕容兰身边的人。
慕容兰皱着眉头,对着自己的表哥叹了一口气,对高山说:“有时候我对你这个人也感到很好奇,从来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总是能把人的情绪调动起来。如果不是你身上穿着这身军服,我几乎要把你当成一个说书的,”
“多谢慕容将军对在下感到好奇,小的内心惶恐不安。将军这么器重小的,小的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你少在那里油嘴滑舌的,我问你,关于你无缘无故打了我表哥**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高山暗叹一声,看来裙带关系果然无处不在啊。正色道:“我打了你表哥的**,是事出有因,至于什么原因,我已经告诉他了,想必他也告诉你了。”
“你那些理由根本就是在强辞夺理。”
“强辞夺理,也得有理可夺。如果我根本就一点也不占理的话,你就是想让我夺,我也夺不回来。”
这个家伙摆出一副无赖的嘴脸,慕容兰气得差点没笑出来:“好,你本事,强辞夺理的事倒让你说成了天经地义一般。现在我就跟你谈公事,据探子来报,交趾国……”
高山急忙将食指竖到自己唇边,“嘘”了一声,道:“将军,此事乃是重大军情,咱们两个同属领导阶级,相互之间探讨军情倒是无妨,但是要注意保密啊。”说着侧头向程志远和那个小丫头望去。
慕容兰几乎被他气得要疯了过去,板起俏脸,怒道:“这两个都是心腹之人,有什么可不能说的?”

高山长长的“哦”了一声,道:“既然这样,那就可以说了。”
“据探子来报,交趾国的大军现在正在天口关外的盘龙江对岸集结,恐怕也就是这两天就能滤过盘龙江,直指我天口关要地,这一仗,你认为应该怎么打?”
高山变得严肃起来:“将军是在请教我还是在和我探讨?”
慕容兰嗔道:“你这个人给脸就上鼻子,你认为我有向你请教的必要么?”
“那就是在和我探讨了?”
“左将军把你夸得几乎要上了天,我倒想知道一下,他这么器重的一个人,对于打仗到底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我一直很不明白,双方将近十来万兵马的大规模交战,我们区区这几百苗人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这一点还望将军答疑解惑。”
慕容兰道:“这个问题倒不复杂,大宋与交趾之间,还有一个苗疆。历来苗疆就是一个不稳定的地方,所以必须要好好的拉拢住。”
高山恍然大悟,道:“原来大宋每次用兵都要从苗疆里征调人手,就是为了要把苗疆牢牢的捆到大宋的战争机器上,不让他们和交趾国靠得太近。”
慕容兰不懂得什么是“战争机器”,料想又是高山口中的“家乡话”,简单的消化了一下,说道:“其实也不尽然,苗人自从生长在山林,在山林里面作战还是要比大宋的官兵要强一些。我们和交趾国两国相交之处,大部分都是山林,有他们的帮助,仗打起来就相对容易一些。”
高山点了点头,总算是明白了自己所领苗兵的位置了,其实说穿了就是起到一个林地作战向导的作用,大宋征调苗兵,一来当向导,二来拉拢苗人,象征意义远大于现实意义。
慕容兰见他很快就能理解自己说的话,心里很高兴,笑吟吟的说:“现在你是否可以说这一仗应该怎么打了吧?”
高山道:“打仗嘛,就是那么一回事,大伙上了战场,你死我活的拼杀一场。可是要说起来,这里面的门道可就大了。打仗,按规模来算的话,可以大至分为三类。分别是战斗规模、战役规模和战争规模。”
慕容兰打断了他的话:“分为三类?战斗、战役、战争分别是什么意思?”
高山道:“这是我对于打仗的理解,你听不懂没有关系,我会慢慢的向你解释。”心里得意洋洋,老子祭出这套先进的战争理论,还不把你这个眼高过顶的臭丫头给彻底打晕?
程志远眨了眨眼睛,奇道:“这三种类型都是怎么分的?”
“严格说来,小规模的军事冲突,属于战斗规模;大兵团作战,属于战役规模;当战役规模发展到一定程度,收不住手了,从而造成两个国家乃至多个国家之间的大规模作战,那就是战争规模了。针对这次和交趾国的冲突,双方只有不到十万人作战,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小战役的规模。咱们人数占优,又占据天口关天险,如果还打不赢的话,干脆也别养兵了,直接当亡国奴好了。”
慕容兰眼中一亮,难以置信的瞥了高山一眼:“这些真是你自己总结出来的?”
高山当然不能告诉她这些其实是自己以前在军校的时候学到的,老实不客气的说:“我也是一天到晚闲着没事胡思乱想,如果有什么谬误的地方,还请慕容将军指点一二。”
慕容兰摇摇头,对被高山简单总结出来的这套理论惊得呆若木鸡的程志远说道:“表哥,这回你心里还有没有不服气的地方?”
程志远满脸的沮丧,道:“我自以为熟读兵书,年纪和我差不多少的都不及我。没想到读了这么多的兵书,却还是不及高兄弟见识精辟,真是辜负了表姐夫的期望。”
慕容兰向高山问道:“那你说这仗应该怎么打?”
“那要看上面对这一阵是抱着什么态度,仗好打,但是每打一场仗都要有一个目的,胜有胜的目的,败有败的目的,战斗规模的目的服从于战役规模的目的,战役规模的目的服从于战争规模的目的。如果达到了我所说的这个目的,那我们就完成了目标。”
慕容兰沉思不语,程志远则被他一连串的“目的”弄得头晕脑涨,大声道:“高兄弟,你也别绕弯子了,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让我也见识一下。”
高山哈哈一笑,性子直就是有可爱的地方,起码不记仇就是其中之一,看他的样子,好像已经忘了自己的刚刚打过他二十军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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