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铁拂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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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模糊的面孔如在水底般一漂一漂地变得清晰起来。一个是哥哥李桢,另一个便是那个冤家皇帝!
李桢惊喜道:“小凤,你醒了!”他已换掉了厨师的布裙,绸衣缎服,一身光鲜。
厚照也长长地舒一口气,扶她坐将起来:“凤姐,你总算醒了!你在酒店突然晕倒,可把朕吓坏了!”
晶莹的泪珠不禁夺眶而出。李凤忙别过脸去,发现屋内还有一人,看穿着像是太医。
太医躬身道:“皇上,贵妃娘娘先前是因为惊怒交迸,情绪过于激动而昏倒。现在已无大碍了。”
厚照道:“很好!你出去吃酒去吧。”
太医收拾好药箱,走出门去。李凤这才听到屋外人声鼎沸,欢声笑语,一片喧哗。李凤困惑地向哥哥望去。
李桢忙道:“小凤,皇上已经册封你为贵妃了!此刻正在府内大宴宾客呢。”
李凤见房间内香炉宝鼎、精致华丽,自己睡的又是楠木大床、锦被纱帐,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李桢道:“这是国公府。皇上已经把这所大宅子赏给我们兄妹了。此外又赐给为兄良田百顷、黄金千两!哥哥现今是宣府第一大富翁了!”
李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厚照怪道:“凤姐,你知道了朕是皇上,反而不高兴,为什么?”
李凤垂泪道:“小凤宁愿你是一个只会武功的马夫!我们做一对平民夫妻,白头到老。现在好了,你是皇上,我和哥哥得了一场天大的富贵!可是你有那么多女人,我很快就要失去你了!”
厚照感动地说:“傻丫头,朕封你为妃,就是要带你进宫,永相厮守。你又怎会失去我呢?朕嫔妃多有什么要紧,我多疼你一点不就行了!”
李凤偎在厚照怀里,幽幽地说:“总之是小凤命苦,不能完整地拥有自己的爱人,得和那么多女人分享!”
厚照嘿然无语。要他一生一世只守着一个女人,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李凤收泪道:“哥哥,我们的‘千里香酒家’呢?”
李桢眉飞色舞地说:“我已经把它租给别人经营了。我一个堂堂的国舅爷,难道还当街卖酒不成!”说罢与厚照相视一笑。
李凤泪痕未干的粉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皇帝游幸宣府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全国。地方及京内百官奏请回銮的折子如雪片飞来。厚照一概不理,日夜守着凤姐,男欢女爱,享尽人间艳福。
李凤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每天都像做梦一样迷离恍惚,总感觉这一切不像是真的。她暗暗祈祷,厚照以及他带来的幸福千万别像梦一样消失。她哥哥李桢更是一夜之间成了全宣府最有钱有势的富豪,整日鲜衣美服、奴仆呼拥地在宣府的青楼楚馆间游荡。预备等皇帝妹夫一走,便娶他十几房如花似玉的妻妾,美美地享受那温柔乡里的滋味。
李桢牢记自己贫寒的出身,时常周济穷人,乐善好施,倒也没有背上为富不仁的骂名。
李凤原以为皇帝在宣府的这段时间,自己是可以整个儿拥有他的。谁知又不尽然。厚照和她相守不到十天,就心痒难耐,玩起了别的花样。
进国公府后,李凤才知道“江公子”一干人都是厚照的侍从。尤其是那个面目俊秀的家丁竟摇身一变,成了一位美貌女子。更令她始料不及的是,一天晚上,厚照竟把她喊进卧室,让三人同睡。
厚照先赤身躺下。飞曼噘着嘴巴,慢慢脱光衣服,睡到厚照身边。李凤憋得满脸通红,死活不肯脱衣。厚照央之再四,李凤只是不从,泪流满面道:“小凤侍奉皇上的丑态,实在难入第三人之眼!皇上若苦苦相逼,小凤唯有一死!”
飞曼也声明道:“飞曼只答应在边上侍候皇上和娘娘,皇上若强邀飞曼一同行此丑事,飞曼宁死不肯奉招!”
厚照无计可施,只得让飞曼先去别的房间等着,自己赤条条地在两室之间来回穿梭,幸得无人撞见。
忽一日,厚照意有所动,带着江彬等人来到马昂的总兵府。马昂牢记他的承诺,把自己和儿子的几十房妻妾都叫出来侍驾。这些妻妾大多是宣府乐户的美女,马昂父子以重金购回;个个娇喉婉转、容颜绝世。厚照两眼放光,摸摸这个,捏捏那个,一张嘴怎么也合不拢来。当下选中了其中最艳丽的二人,载归国公府。临行时马昂又献上一件特殊的礼物:**椅。
**椅类似于现代文明社会的**床,但又暗藏禁固人的机关。形状与一般的躺椅无异,椅身包金包银,镶有白玉翡翠,四周垂着绣缎锦幔。**床用电作动力,**椅的动力则来自于带发条的机栝。发条上紧后,一开机栝,**椅同样一上一下的波动。
回到国公府,厚照便迫不及待地携马家的两位美人上了**椅,打开机栝一试,果然**!
次日才与李凤相见。李凤守了一夜空房,正生着闷气;背过身去流泪,不理厚照。厚照打躬作揖,哄了半天,李凤才破涕为笑。厚照趁机命人抬进**椅。李凤大感新奇,啧啧叹赏。厚照说这是专门为她买的,快请试坐!李凤不知是计,笑着往椅子上一躺。厚照悄悄按下开关,李凤的双手双脚顿时被椅子上冒出来的四副手铐状机栝扣住,动弹不得。厚照便动手解她的衣裙,霎时罗襦尽褪、玉体横陈;**高耸、皓白如雪。两点**更如雪中的胭脂,夺目睁光。凤姐急道:“皇上,莫开玩笑!”厚照不置一词,又拍了两下巴掌。一个美人端着一盆热水,手腕上搭着一条毛巾,姗姗走来。凤姐一看,正是飞曼。心里顿时掠过一种不祥的预感,紧张地问:“皇上,你要干什么?”
飞曼笑道:“傻丫头,皇上要当着我的面和你**!”
“不,我不干!”李凤拚命挣扎,可换来的却是手腕脚腕的一阵生疼。
“小宝贝,稍安勿躁,朕马上就来!”厚照说着开始脱衣。飞曼放下热水、毛巾,上前帮忙。
厚照赤身压在凤姐身上。李凤哭着喊着,娇躯乱扭,不肯配合。厚照便按下另一个开关,椅子立刻上下波动起来。李凤被颠得骨软精疲、额发散乱,再也无力反抗;只好由着厚照进入体内。随着椅子有节奏的耸动,巨大的快感潮水般袭来,淹没了凤姐的羞耻感。她忘情地叫出声来。飞曼在一旁忍不住掩嘴偷笑。
事毕,飞曼替厚照和李凤擦洗。李凤恢复了常态,羞愤欲死。一下**椅便抢过一把剪刀,欲戮颈自杀。厚照眼疾手快,运内力于指尖,凌空一点。凤姐手腕一麻,剪刀落地。她怨愤地瞪了厚照一眼,又把头一低,狠命地朝墙壁撞去。厚照不慌不忙,凌空一抓;李凤又被一股强力拉了回来,踉踉跄跄地倒在飞曼怀里。
厚照见李凤死志弥坚,也急了。竟不顾自己的皇帝身份,“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凤姐,朕给你跪下了!你别再寻死了,好不好?”
男儿膝下有黄金。堂堂大明皇帝,九五之尊,万金之躯,竟然也给自己的爱妃下跪,足见英雄难过美人关!
李凤和飞曼不禁两腿打颤,双双跪倒。李凤珠泪盈盈地说:“皇上,你快起来!小凤答应你,以后不寻死了。只是那张破椅子,小凤以后决计是不会再坐了!”
李凤不再上当了,飞曼更是见了**椅就躲。厚照只得从宣府的一些财主大户家搜罗了数名姿容俊美的小姐,和马家的两个美人一道,疯玩这**椅。如此胡闹了半月有余,才稍现倦意。
一天傍晚,飞曼和凤姐在内室闲聊,厚照和江彬、张永等人则在外厅喝茶。忽然,一匹快马飞驰而至。来人直闯国公府,自称是南昌府参将伍文定,巡抚江西都御史王守仁有机密要事相奏。说着呈上王守仁的密函。
密函写道:“皇上,近日南昌府天降神异。有数位服饰怪异的未来人乘坐铁壳飞船从天而降,莅临本朝。未来人神通广大,却又绝无敌意。对我们南昌百姓分外友好。请皇上速速移驾南昌,与之交流,以见证微臣所言之不虚也!”
“南昌府出了怪事,天降神异!”厚照把密函递给江彬,举头凝思。内心翻腾不已。
江彬匆匆一看,也不胜震惊:“未来人从天而降?!这怎么可能呢?王守仁不会是在说胡话吧!”
伍文定道:“皇上、众位大人,真的有未来人,末将愿用性命担保!未来人的飞船降落在南昌梅岭。开始大伙以为是妖怪,王都御史和末将带兵前去捉拿。不承想他们有神衣护体,刀将不入;还会飞。使的武器更神奇,咳嗽似的吐出一缕蓝光,就能致人重伤。末将就被一个未来人击伤过。”文定说罢撩起衣襟,给大家看伤疤。小小的一个圆疤,痕迹浅淡,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厚照道:“不是说他们没有敌意吗?却为何伤你?”
文定道:“他是自卫。我们想抓他来着。”
张永道:“听你这么说,我觉得他们不是人,而是神!从天而降的神,便是天神!”
文定道:“是啊,南昌百姓有叫他们天神的,也有叫他们妖怪的。”
江彬道:“他们是神也好,是妖也罢,总之不请自来,惊扰百姓、惑乱人心,对我们大明朝并无益处!”
张永却是另一种看法:“天神下凡来到本朝,恐怕也是情非得已。我想他们不会有什么恶意。”
少黎道:“是神是妖,是善是恶,我们去南昌一看便知!”
“说得对!”厚照一拍桌子。“明日一早起程,奔赴南昌!”
模糊的天、模糊的云,模糊的田野模糊的人。皇上欲往南昌而又不带自己同行,李凤便泪眼婆娑,看什么都是迷迷蒙蒙的。她随李桢、马昂等人将厚照一行送到城郊,始终是泣涕涟涟、无语凝咽。
厚照安慰道:“此去南昌,路途遥远,凶险莫测。加之又有未来人,更是诡异!你一个女儿家,又不会武功,朕带着实在是不方便!”
江飞曼心中暗笑:“实在不方便寻花问柳!”嘴里却顺着他的话道:“是啊,小凤妹妹,江西一带,盗贼响马多得很,你跟我们去,很危险的!”
李凤呆呆怔怔的,只是流泪。
厚照老大不忍道:“凤姐,你只管安心住在国公府,有哥哥陪着,马总兵会日夜保护你的安全。朕办完南昌的事,回北京时,再顺道接你进宫!”
李凤仍然如痴如醉,一言不发。
李桢道:“皇上,您只管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凤的。”
厚照点点头,又对马昂道:“马总兵,国公府李氏兄妹的安全,我就交给你了。他们若有什么闪失,朕唯你是问!”

“皇上放心,微臣就是拚着性命不要,也要保护贵妃娘娘和国舅爷的周全!”马昂低着头,信誓旦旦地说。临行前,厚照把两个美人还给了马家,又赐封他儿子及两个弟弟为六品武官。真所谓君恩浩荡、富贵满门。马昂自然是诚惶诚恐、感恩戴德。
厚照甚感满意,冲江彬等人一挥手:“我们上路吧!”
国公府随行的家人递上马匹。厚照、江彬、张永、飞曼、少黎及伍文定六人翻身上马,一抖缰绳,仿佛六支离弦的利箭,飞驰而去。
李凤望着厚照等人远去的背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六骑风卷云掣地行了半日,一道光秃秃的山冈突然横在前方。他们只得放慢速度。山冈左侧有一道小溪,右首是一片树林。山冈上好像有个黑点在朝山下移动。众人凝目望去,原来是个黑衣人,骑着一匹乌龙驹,正不疾不徐地向他们走来。
逼近山脚,他们看得更清了。黑衣人是个青年女子,系一件黑披风、戴一顶黑斗篷,面佩黑纱,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黑衣女子下到山脚,勒马而立,拦住众人的去路。伍文定喝道:“你是何人?在此拦路,意欲何为?”
黑衣女子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犀利的目光仿佛两道黑色的闪电。六颗心都不禁为之一颤。
“快让开!不然休怪我等不客气!”文定说着拔刀在手。
黑衣女子冷笑两声,蓦地从马背上的褡裢里抽出一柄钢青色的铁拂尘,全力朝众人拂去。一股迅疾无伦的劲风迎面袭来,六人毫无防备,全部落马!
“朱厚照,你的死期到了!铁拂观音怒喝一声,纵马扬拂,朝厚照直冲过去。
“护驾,快护驾!”江彬、飞曼、少黎、文定等人高声喊着,飞快地形成一堵人墙,将惊魄未定的厚照屏在身后,八掌齐举,迎击铁拂观音。
乌龙驹被四人的掌力逼住了,滞立不前。铁拂观音又是一声娇咤,跃离马背,猱身进击。江彬四人趁机刀剑出鞘,严阵以待。
铁拂尘的尘丝根根直立,犹如一蓬飞矢般疾速袭来。江彬、文定举剑横刀,从正面相迎;飞曼、少黎则一左一右,挥剑直刺敌人两肋。情势不妙!铁拂观音刹住身体,一个后空疾翻,脱离了险境。但她落地未稳,江彬等人就已飞扑上去,将她围在垓心。铁拂观音不慌不忙,使出平生绝招“雾里看花”,四人根本不能近身。
皇帝游幸宣府的消息传到南昌,铁拂观音第一个念头就是赶赴宣府行刺。她和主人商量,主人认为皇帝武功奇高,身边的侍卫又都是大内高手,她行刺得手的可能性不大。况且现在刺杀皇帝的时机也尚未成熟;因此劝她不要鲁莽行事。但铁拂观音报仇心切,执意要去。主人只得由她。她和伍文定同日抵达宣府,只不过文定在明她在暗。昨晚她藏在国公府的房梁上偷听到了厚照他们起程的时间,便连夜赶到城外这片丘陵地带设伏。
趁江彬四人酣斗刺客的当儿,厚照和张永把六匹马拢到了一堆,然后牵着缰绳一起观战。厚照饶有兴趣地说:“我敢打赌,这位刺客绝对是个美女!”
张永道:“她戴着面纱,又看不清模样,皇上为何如此肯定?”
厚照道:“她身轻似燕,体美可知;皓腕如玉,肤白可知;眼黑似漆、粲若寒星,定是一位国色天香的佳人!”
张永道:“既然如此,皇上何不命江彬他们将她活捉,然后带进宫去服侍皇上?”
厚照嘿嘿笑道:“没用。他们四个打不过她!”
话音未落,铁拂观音腾身一跃,跳出了四人的圈子。四人刀剑齐举,迎头赶上。冷不防对方回身一招“丝丝入扣”,将四人的兵器悉数缠住,继而奋力一扯,高高地抛向空中。四人妙手空空,惊慌失措。铁拂观音趁机反手一招“流风回雪”,尖细的尘丝如密集的雪针一般直刺四人的喉管!
四人命悬一线!蓦地一股大力从侧面袭到,笔直的尘丝被生生地击弯变软,像面条似的滑向一边。原来厚照见情势危急,忙出掌相救。江彬等人无不惶愧汗颜,嗒然气丧。他们是出来保护皇上的,现在反被皇上保护,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厚照一掌击出,不给对方以喘息的机会,更加凌厉的第二掌跟着又至。铁拂观音站立不稳,踉跄着后退。厚照忽然腾空急跃,快似鬼魅地一招“叶公好龙”,欺到铁拂观音跟前,揭去了她的面纱。
众人的眼睛骤然大亮,女刺客的容貌果真倾国倾城,美艳无双!
铁拂观音大骇,昏君的武功果然超群绝世!刚才这招分明是他手下留情,不然她的性命休矣!为今之计,只有先废掉他的一双眼睛,方有可能赢他。她双目瞄向厚照,右手疾扬,打出两颗铁佛珠。
这是铁拂观音所有武功中最狠毒的一招。两颗铁佛珠以微斜的角度射向敌人双眼,将眼球挤出眼窝后取而代之,使敌人在瞬间变瞎致盲。招名就叫“雀巢鸩占”!
对方一抬手,厚照就知有暗器。欲行躲避已是不及,两枚圆圆的铁蛋擦着空气,咝咝而来。情急之下,厚照双手护面,使出“游龙舞爪”,将铁蛋准准地抓在手里;再顺势一撒,还击对方。铁拂观音翻身一跃,将两颗佛珠接回袖中。谁知厚照抛还暗器只是虚招,他的游龙神掌也随着暗器飞到,狠狠地击在对方背上。铁拂观音顿觉气血翻涌、眼冒金星;嗓子一阵腥甜,“哇”地喷出一道鲜血,不禁单膝跪倒。显然已是重伤。
厚照率众人围将上来。铁拂观音还想运功反抗,奈何浑身上下已无半分力气。自忖难逃此劫,于是仰天长叹,瞑目受死。
谁知昏君却不动手,只是厉声喝问:“你是谁?为什么要行刺朕?”她挣扎着站起来,睚眦欲裂:“朱厚照,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有种你就杀了我!我死后必化为厉鬼,取你性命!”
“大胆刺客,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皇上,不如一刀杀了她!”伍文定手提单刀,自告奋勇地说。
厚照挥手令他退下。不胜奇怪道:“朕与你素昧平生,何云有仇?”
铁拂观音切齿道:“你当然不认识我,可有一个人你认识!”
“谁?”
“已故南京御史蒋钦!”
厚照不觉打了个寒颤:“你是蒋钦什么人?”
“蒋青之女蒋青蚨!你说,这杀父之仇我能不报吗?”
厚照的语气顿时和缓下来:“青蚨姑娘,你父亲的死确系逆贼刘瑾所为,朕当时并不知情。”
青蚨啐道:“呸!若非你昏庸无道,一味地宠幸刘瑾,我父亲又怎会惨死狱中?!”
厚照心怀愧疚,低头道:“朕当时还是个孩子!”
“十五岁还小吗!”青蚨怫然道。“自古以来,少年天子大都聪明好学、治国有方。唯独你只知斗鸡走狗,昏聩糊涂,蠢物一个!”
“放肆!堂堂一国之君,岂能由你这般辱骂!”江彬按剑喝道。
厚照摆摆手:“让她骂吧,朕也确实该骂。”
青蚨冷然道:“骂你是轻的!我一日不死,就要杀了你这昏君,替父报仇!”
厚照道:“姑娘的心情,朕能理解。令尊之死,朕的确难辞其咎!你走吧,等养好了伤,再来杀朕。”
“且慢!”江彬奏道。“皇上,此女武功奇高,报仇心切。况且她在暗,皇上在明!放她走等于纵虎归山,遗祸无穷!依我之见,不如杀了她,永绝后患!”
厚照沉吟不决。
江彬见厚照有些心活,便“嗖”地拔出长剑:“皇上不忍动手,我来代劳!”说罢挥剑朝青蚨细长秀美的脖颈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右首的树林中突然冲出一匹快马,就在江彬错愕的一刹那,一道强劲的内力激射而至,正中他右臂肘弯的“曲池”**。江彬右臂一麻,长剑“哐啷”坠地。众人循声望去,快马已冲至跟前。骑马的是一个白面男子,腰间插着一管银箫。那道内力便是他使的一招凌空点**。来人伸手一抓,将青蚨当空提起,置于身后;纵马越过小溪,急驰而去。青蚨的坐骑亦尾随奔去。
众人回过神来,待上马追赶。厚照却扬手止住:“让她去吧。忠臣之后,朕还是不忍杀她!”
当年刘瑾专权乱政,南京御史蒋钦与诸多大臣一道上本弹劾。刘瑾矫旨尽数逮问,廷杖三十。蒋钦杖后削职为民。他愤懑不甘,出狱方三日,又具疏劾瑾。刘瑾大怒,矫旨重逮入狱,再杖三十。旧伤未愈,又添新痕,直打得血肉模糊,死去活来。蒋钦也真是个硬骨头,在狱中仍草疏论刘瑾奸邪,谏请皇帝诛杀,为民除害。此疏与前两疏一样,并未与厚照谋面,而是直接传入了刘瑾手中。刘瑾于是痛下杀手,矫招又杖三十。蒋钦原本就只剩下半条命,复遭此重创,再也支持不住,终于含恨惨死。
这一切厚照当时并不知道。只是后来才听张永、谷大用等太监讲起。他也暗自嗟叹,深怪刘瑾行事狠毒,草菅人命。
蒋青蚨的出现更是令厚照良心不安。让这样一个冷若冰霜、艳若桃李的美人遭遇丧父之痛,真是罪莫大焉!
江彬、张永等人将青蚨丢诸脑后,纷纷称颂厚照武功盖世,德济苍生。厚照也很受用,醺醺然一挥手,君臣六人踩镫上马,继续朝南昌进发。
那匹快马奔驰良久,青蚨见后面除了自己的坐骑,并无其他马匹追来。便让救她的男子勒马停住,她忍痛跳下来,骑上自己的马,与他并辔而行。
青蚨问:“小谢,你怎么来了?”
“你离开南昌后,王爷很不放心,特地命我赶来接应。”
“多亏你及时赶到,不然我早已成了人家的剑下之鬼了!”
“你应该谢王爷才对。他算准了你不是昏君的对手!”
驰马救青蚨的正是玉面郎君谢端阳。他所说的王爷也就是铁拂观音的主人,宁王朱宸濠。
蒋钦死后,青蚨随母回到了四川老家,并赍父仇入峨眉山学武。艺成下山,行走江湖多年,打听到宁王在秘密网罗江湖豪杰,便投奔其门下。她与玉面郎君曾潜入皇宫行刺皇帝,虽未得手,却也见到了厚照,并将他的模样熟记在心。故而王府四大高手,也只有他俩认识朱厚照。
“昏君的武功,远在你我之上。看来只有我们四人联手,方有可能赢他!”
“王爷也是这个意思。等昏君到了南昌,你也养好了内伤,我们四大高手再找机会伏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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