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千年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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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城之西北脚,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尼姑庵,掩映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中。一条曲径自林中蜿蜒伸出,与城郊的大道相连。
庵内有房栊十数间,斋堂禅房,无不清洁幽雅,古朴宜人。
正庭的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黑底红字的横匾,上面楷书“万福庵”三字。
马蹄声声,大路上三骑急驰而至;一男两女,正是未来人李愿和他的两个明朝女伴:王雪薇和蒋青蚨。
青蚨指着那片树林道:“我就在前面的‘万福庵’清修。你们俩进去喝杯茶吧!”
李愿和雪薇自然首肯。三人跳下坐骑,牵马来到“万福庵”。青砖铺地的甬路两旁,樟树蓊郁,松柏苍翠。佛堂均是雕花窗棂,朱红色的栅栏。神龛上供着端庄秀目的观世音菩萨。其他还有四大金刚及鬼子母像,面目并不凶狠。香炉内香已燃尽,余烟袅袅。
拴好马,青蚨请李愿、雪薇到正房坐下。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尼走进来叫青蚨“师父”,并为客人端上两杯香茶。
李愿道:“这儿绿树成荫,房舍整洁,禅关幽深,果然是个吃斋礼佛的好所在。青蚨姑娘,你在万福庵住了多久了?”
青蚨道:“我一来南昌即入万福庵带发修行,习练武功。迄今已有三年了。”
雪薇讶然道:“你来南昌三年了?我怎么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一直没见过你?”
青蚨道:“你是贵族小姐,我是出家人,我们怎么会有机会认识?再说出家人轻易是不出门的。”
李愿诙谐道:“只有听说皇帝南巡了才出门!我若不是长得像皇帝,我们恐怕也无缘相识。”
青蚨涨红脸道:“上次我错把你当成昏君,多有冒犯。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我当然没放在心上,不打不相识嘛!不过……”李愿话锋一转。“冤冤相报何了,青蚨姑娘皈依佛门,清修多年,难道就化解不了心中的仇恨吗?”
青蚨脸色一变,凄怆道:“我父亲死得太惨了!我已立下重誓,不杀昏君,誓不为人!”
雪薇也愤恨地说:“当今皇上寡廉鲜耻,荒淫无道,的确该杀!”
青蚨凝眸道:“你们知道我为何要住在这万福庵?”
李愿、雪薇双双摇头,相顾茫然。
“昏君不除,国无宁日。入住万福庵时,我就许下了一个心愿,除掉昏君,为天下百姓祈福!”
李愿暗自叹息,知道青蚨对厚照已恨入骨髓,无论自己说什么也浇不灭她心中复仇的火焰。
三人聊了许久,李愿和雪薇又进佛堂烧了一柱香,让菩萨保佑大家平安,这才辞别青蚨,鞭马进城。
到了城内,雪薇不愿回家,要随李愿去“不思归客栈”。李愿道:“我们现在是朝廷钦犯,去‘不思归客栈’,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我们去哪儿?”
“都御史府!别忘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雪薇默不作声。李愿道:“你是不是怕我找你父亲的麻烦?”
雪薇摇摇头:“我现在心里正恨着他呢!你不找他的麻烦,我也会找他算帐!”
李愿笑道:“我就猜你会这样。我去都御史府的目的,正是要劝你们父女捐弃前嫌,重归于好。”
雪薇冷笑不答。
都御史府转眼即到。守门的家丁看见二人,无不魂飞天外,大叫着向四处逃窜。其中一人还算忠心,忙飞身入内,报知守仁。
守仁夫妇这些天思念女儿,感叹遭际,正愁闷相对,郁郁寡欢。忽闻李愿活着回来了,身边还跟着雪薇,顿觉手脚发软,神魂飘荡。往外跑,李愿已到门口;朝里躲,满屋子也没个藏身之处。拿剑硬拼吧,自己又绝不是未来人的对手!守仁背上冷汗直淋,跌脚长叹:“怎么办!怎么办?”倒是王夫人镇静,壮胆道:“老爷莫慌,雪薇是我们的亲生女儿,难道她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被李愿杀死不成?”
雪薇和李愿走进院内,鹊儿早已迎了上来,泪汪汪地叫了声“小姐”,即扑到雪薇怀里,两人抱头痛哭。
雪薇和鹊儿携手走进雪薇卧室,互诉别情。李愿坐在一旁,静静地倾听。鹊儿昏睡十日后醒来,不见了小姐,顿感天旋地转,神魂无主。守仁夫妇告诉她,雪薇进宫享福去了,以后别再挂念她。鹊儿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朝夕相伴的小姐了,便心如刀割,忍不住放声大哭。此后更是日夜悲苦,刚才正暗自神伤,忽听门口吵吵着小姐回来了,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忙跌跌撞撞地迎将出来。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守仁夫妇忽然畏畏葸葸地出现在门口。他俩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来向李愿和女儿赔罪,争取他们的原宥。为防不测,守仁一身戎装,手里还拿着青霜剑。
出乎意料的是,李愿竟是一副笑脸。而他们的女儿却两眼冒火。守仁夫妇尴尬地笑着,正欲说话,雪薇突然抽出床头的紫电剑,飞身跃向门口,直刺父亲咽喉。
守仁大惊,忙拔剑抵挡。青霜紫电,铿然激鸣。雪薇的剑术本是父亲所授,两人使的均是“阳明剑法”,青光白影,杀作一团。雪薇气愤填膺,水平超常发挥,一柄长剑上下翻飞,变幻无穷。守仁做了亏心事,理屈气短,缩手缩脚的,居然占了下风!
王夫人急得大叫:“雪薇,你疯了吗?他是你父亲啊!”
雪薇收住剑,冷然道:“父亲!父亲就可以出卖女儿,出卖朋友吗?!”剑尖又倏地指向守仁的鼻子。“他为了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害得李愿和我差点去喂豹子老虎!这样的父亲,与禽兽何异!今天我若不杀他,实难消我心头之恨!”
长剑一抖,又飞向守仁头顶。
守仁使出一招“玉壶冰心”,架住紫电剑,辩解道:“雪薇,这件事是爹做错了,可爹也是迫不得已呀!皇上下了圣旨,爹如果不听,便是抗旨,是要杀头的呀!”
“你为了求生,就设计陷害李愿,置他于死地!如此不仁不义,哪里配当我爹?看剑!”
雪薇使出一招“晨曦微露”,直刺守仁胸膛。
守仁仍用“玉壶冰心”笼住女儿的剑锋:“雪薇,爹并非贪生怕死之辈!爹也不是舍不得你们娘儿俩。爹素来以天下苍生为己任,食君之禄,怀君之忧。爹放不下的,乃是我大明朝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啊!”
情急之下,守仁这话说得诚挚肫恳,一字一泪。李愿在一旁听了,也不禁为之动容。王都御史有这样的胸怀,实在难得。他原本就没生守仁的气,现在就更加敬重他了。
不可否认,守仁陷害李愿时也想到过天下百姓,但想得更多的,还是出于保命保官的本能!
知父莫如女。王雪薇就不相信守仁“致君泽民”的豪言:“呸!满嘴大话,我都替你害臊!”闪电般地撤剑、回刺,继续进攻。
守仁不敢大意,聚精会神地拆着女儿的剑招。青霜、紫电宛如两条玉龙在空中飞舞盘旋,尽力拚斗。团团光影,仿佛飘飘的瑞雪。
王夫人心急如焚,向李愿哭道:“天神老爷,我们鬼迷心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大人大量,原谅我们,好吗?”李愿点首肯。“那你快劝劝雪薇吧,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的!不管他们谁死了,我都不想活了!”说着泪流不止。
李愿老大不忍,倏地扣上面罩,纵身跳到父女俩中间,将二人隔开;身上已然连中数剑。守仁、雪薇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收剑止步。李愿自然没事,向雪薇笑道:“打了半天,你的气也该消了吧!这件事因我而起,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劝你们父女和解!雪薇,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和你又没事,你就原谅你父亲吧!”
王夫人也哭着哀求女儿:“是啊,雪薇,我们纵有千错万错,也是你的亲生父母。念在我们养育你十八年的份上,你就原谅我们这对糊涂老人吧!”
雪薇的心软了,拿剑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守仁趁机道:“雪薇,我知道我们罪孽深重,我和你娘就是来向你们认罪领罚的。天神老爷大仁仪,已经不跟我们计较了!请你也宽宏大量,饶恕我们吧!”
雪薇的脸色稍有缓和,但她还是一言不发。
李愿道:“王都御史,过去事,咱们都别提了!皇帝很快就会下旨让你再抓我,届时你只管敷衍他!就说已经在全城搜捕未来人了,至于能否抓到,听天由命!假如你一定要对皇帝尽忠,继续设计害我,我恐怕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的脾气了!”
李愿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守仁不由得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天神老爷,我糊涂啊,给你下迷药,送你进京!幸好你吉人天相,逃过了劫难,我才没有铸成大错!以后我若再敢害你,就遭天打雷劈、五马分尸、利箭穿心,总之是不得好死!”
王夫人也身子一矮,跪丈夫身边,一同赔罪。
李愿本意只是吓唬吓唬守仁,见他们夫妇如此诚惶诚恐,早已心软。忙弯腰搀扶二人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
守仁道:“天神老爷,你劝劝雪薇吧,她若不肯原谅我们老两口,我们就在这里跪一辈子!”
鹊儿急了,拉拉雪薇的袖子:“小姐,老爷太太都这样了,你快原谅他们吧!”
李愿也殷殷相劝:“雪薇,父女无隔夜之仇,你就原谅他们吧!”
雪薇心内一酸,盯着地上的父母,缓缓开言道:“我和李愿决定住在都御史府,你们不许声张,而且要保证我们的安全!”
“一定,一定!感谢天神老爷和宝贝女儿赐给我们这个赎罪的机会!”守仁夫妇满口答应。
就像雨后阳光初现,雪薇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她走到父母跟前,轻声道:“爹、娘,你们起来吧!”
守仁夫妇起身抱住女儿,抚摸着她俊秀的面庞,感觉竟恍如隔世。老两口一时悲从中来,忍不住放声大哭。
在雪薇的授意下,守仁夫妇将女儿香闺隔壁的一间空房收拾了一下,放上床榻衾枕,作了李愿的卧室。
守仁又饬令家丁家将及男仆婢女,不得泄露天神与雪薇藏身在都御史府的消息,违令者斩。众家人都知道未来人的厉害,无不应诺。
方意和两个机器人直接降落在梅岭脚下的“万户三号”跟前。进舱后,方意余怒未消,气呼呼地说:“你们俩赶紧修复反中子发生器!飞船一修好我们就走,把李愿丢在明朝,让他和那个黄毛丫头相亲相爱,过一辈子!”
无畏脱口道:“不行啊,意姐,没有船长,飞船根本就不能启动!”
方意刚才是气糊涂了!虽然他们四人都能打开“万户三号”的舱门,但超脑只认李愿的掌纹和瞳人,开船时她要通过对比这两样东西识别开船者的身份,如果不是李愿,她就拒绝启动。
宇航守则第三条规定,飞船的飞行系统和武器系统由船长控制。也就是说,飞船是否起飞和投入战斗,只有船长才能决定。
无敌劝道:“意姐,你别说气话了!无论是你还是“万户三号”,都离不开船长!”
这句话触动了方意的柔情,她叹了口气,道:“他一心恋着那个明朝姑娘,把自己的任务都忘了,能不让人生气吗?”
无敌道:“船长不是那种人。他很快就会来找我们的!”
“是啊,意姐。船长只是觉得雪薇好玩,并不是真心喜欢她,更不会因为她而抛弃“‘万户三号’!”无畏心口一致地说。她满心希望李愿没有爱上雪薇。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倒安心了!”方意气消了,愉快地说。“无敌、无畏,你们俩就留在飞船上维修反中子发生器和武器系统,我去宁王府住些日子。”
无敌道:“可是船长让我们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啊!”
方意淡然一笑:“没事,宁王府没人会害我!”
方意再次入住宁王府,宸濠夫妇虽在意料之中,却也非常高兴。娄妃像是久别重缝似的拉着方意的手说个没完。
听说方意已成功将丈夫救出,宸濠的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宸濠心底,还是希望李愿被厚照处死。他隐约感到李愿是自己成就大业的一个障碍。方意虽然和王府关系密切,但受丈夫影响,他举事时未必会肯帮忙;可假如李愿被厚照杀死了,则方意一定怀着复仇的怒火,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这一边。
宸濠凝视着方意俊丽的面庞,心想日后定要对她百呼百应,好上加好。待到自己和厚照摊牌之时,即便他们夫妇不愿帮忙,也可求她劝丈夫保持中立。
方意身在王府,心里一刻也未停止过对丈夫的思念。这日,扳着指头算算,李愿也该到南昌了,可这个狠心的家伙也不给她打电话!主动联系他吧,自己的的傲骨何在?颜面何存?不如上街走走,或许能撞见他。装着不期而遇,也不至于丢脸!
从京师飞回来的时候,大部分南昌市民都已看见他们,穿着宇航服出去,招摇过市,肯定会招致官兵的围捕。方意不想惹麻烦,便向娄妃借了一套艳服,换上后揽镜一照,活脱脱的一个古装美女!这才放心大胆地出了宁王府。
方意走后不久,即有一匹快马驰至王府。来人是京师的一名皇宫特使,他向宁王宣读了皇上的旨意,即刻在江西全境缉拿未来人李愿、方意夫妇及两个机器人侍从。力争生擒,倘若抓不了活的,死的也成!

宸濠暗自好笑。京中大内高手如云,还有数十万御林军,尚且让未来人给跑了,我宁王府才多少一点人马,能抓得住他们?何况,方意还是本王的嘉宾。你皇上要抓她,我就非得派人保护她不行!
心里虽然这么想,宸濠还是接旨叩谢,山呼万岁。进而想到,南昌守将也会接到这样的圣旨,方意的处境不妙。
安顿好宫中秘使,宸濠急忙叫来玉面郎君,让他火速上街找到方意,保护她的安全。玉面郎君领命而出。
果然不出宸濠所料,在都御史府前院,另一个皇帝特使向王守仁宣读了一份同样的圣旨。而此时李愿和雪薇就藏在后院的一间阁楼上。为了遮人耳目,王守仁当即传召伍文定,命他率领士兵在全城搜捕未来人。
以防万一,守仁对自己的心腹爱将隐瞒了李愿和雪薇藏在都御史府的消息。
皇帝特使向王守仁宣读完圣旨,便去宁王府找自己的同伴去了。李愿和雪薇从藏身处出来,透了口气。随即携手来到李愿的卧室闲话,
从北京回来,李愿想和雪薇保持距离已是不可能了。在都御史府,雪薇除了睡觉,几乎一刻也不愿离开他!不管李愿干什么,她都要跟在他身边,如影随形。晚上一个人也睡不着,便把鹊儿叫来,陪她谈着李愿才能入睡。
李愿本想联络方意及两个机器人的,但他被雪薇如蚕丝般细韧的感情包得紧紧的,几乎没有思念妻子间隙。又想着方意一时半刻也不会回心转意,便打定主意在都御史府和雪薇多厮守几日,暂不与外界联系。
李愿的卧室陈设简单,四壁萧然。由于他是穿宇航服睡觉,不用盖被子,所以床上的衾褥放得整整齐齐,原封原样。
雪薇坐在李愿身边,后怕道:“好险!假如昏君的那个特使到后院搜搜,发现了咱们俩,结果会怎样?”
李愿笑道:“这事不用我们操心。他若进来发现了咱们,你父亲是不会让他活着出去的!”
“杀了他,我爹怎么向皇上交待?”
“有很多借口。其中之一是推到我头上,就说是特使在城中遭遇未来人,被杀身亡!”
“我要是皇上,我就不信!”
“为什么?”
“自从未来人降临本朝,我就没见你们杀过一个人!”
“好姑娘,你真有眼力!”李愿赞叹道。“我们未来人来自文明社会,是不会杀人的。”
雪薇犹未全信:“你们未来,杀人不用偿命吗?”
李愿点点头:“我们那时候早已废除了死刑,杀人者不用处死,只是终身监禁。”
“杀人不用抵命,那杀人者岂不很多?”雪薇微感惊诧。
李愿摇摇头:“我们那会儿犯罪率极低,杀人的更是凤毛麟角。十几亿人口一年也出不了几个杀人犯!”
“唉,我们明朝人的心肠就没你们那么好!”雪薇黯然叹息。“你们来我们这儿才多久,就有那么多人想置你于死地。皇上、文武百官,还有我爹……”说着心里更加难受,珠泪欲堕。
李愿大为感动,搂住她的香肩,温声道:“傻姑娘,别难过,我有宇航服护体,他们杀不死我!”
雪薇顺势倒在李愿怀里:“宇航服真有这么神奇吗?”
“当然,你曾经刺过它几百剑,你忘了?”
“假如用铁炮轰击呢?”
“也没事!它结实得很,寻常炸药是炸不坏的!”
雪薇凝视着李愿的双眼,忽然晕红两颊道:“李愿,你肯为我脱下这件宇航服吗?”
“为什么?”李愿不解其意。
“我爱你!我想和你有肌肤之亲。”
这句话在雪薇心里憋了很久了,今天在这个场合下说出来,实在是水到渠成。
李愿涨红脸道:“这样不太好吧,雪薇。论实足年龄,我相当于你的长辈;论宇宙年龄,你又比我大差不多一千岁!”
“怕什么,我们这就叫‘千年情缘’!”雪薇火辣辣地说。
和李愿相处这么久,他一直都很规矩,至多只是拉拉手搂搂腰什么的,始终不见下文。雪薇知道李愿喜欢自己,却又有所顾忌。指望他主动怕是遥遥无期;自己若想得到他,必须采取攻势。
李愿躇踌不决。他何尝不想脱下宇航服,和这个鲜花般娇嫩的姑娘相拥相抱,男欢女爱!可是这样做,又将置方意于何地?既然不能和雪薇结婚,却又和她发生关系,始乱终弃,他的良心何安?
雪薇直勾勾地盯着他:“你还犹豫什么?难道怕我杀你不成!”
“当然不是。在这儿谁都有可能杀我,唯独你不会!”
“知道就好。”雪薇满面娇羞道。“你不好意思脱衣,我先脱给你看!”
雪薇飞快地宽衣解带,除去抹胸,不着丝缕地扑到李愿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
温香软玉,霎时满怀。李愿始料不及,心旌摇颤。雪薇又将两片红唇贴上他的脸庞,他更加手足无措。这时,影像通话器忽然响了,李愿的脑子一片混乱,竟未加思索地按下了通话键。蓦地,方意一身明装的全息影像在两人面前一闪而逝。留给他俩一个惊讶、愤怒和痛苦的表情!
方意在街上转着转着,竟不由自主地来到了“不思归客栈”。在她的潜意识里,也许希望丈夫此刻就在客栈。
客栈内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客人。尽管方意是第一次光临,胖女人母子还是认出她就是在宁王府妙手行医、济世救人的“天仙娘娘”,“天神老爷”李愿的夫人!于是恭恭敬敬地将她迎了进去。
胖女人热情引路,把方意带到楼上李愿住过的房间,而后悄然退去。房间曾被守仁的士兵翻得乱七八糟,胖女人母子又将其恢复了原样。方意慢步走了进去,一股久违的熟稔气息扑面袭来。她痴痴地看着李愿睡过的床榻、用过的桌椅,仿佛嗅到了丈夫的体味。窗前的写字台上,放着两摞印满时空方程和数学计算的打印纸,其中有几页还散落在地上。方意弯腰拾起一页,睹物思人,倍感伤心。
在一阵思念丈夫的强烈冲动下,方意摸出袖内的影像通话器,拨通了李愿的电话。
骤然出现在面前的影像却令她惊呆了!雪薇正一丝不挂地坐在李愿怀里,搂着他的脖颈亲他!方意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脑内嗡嗡作响;她满含愤怒的泪水,“啪”地关掉了通话器。
自己心爱的丈夫正要和第三者**!这对任何一个神智正常的女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方意脑内掠过一阵汹涌的愤怒、妒恨、悲伤、自怜以及渴望报复的欲念,她这辈子永远不要再见那个负心人!假如此时“万户三号”完好无损而她又能启动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飞向太空而把李愿永远丢在明朝!
方意神情恍惚,行尸般地走下楼来。胖女人母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相顾愕然,谁也不敢上前问她。方意正处在极大的悲愤之中,对他俩也视而不见,径直朝门口走去。
出了客栈,感觉阳光格外刺眼,往来的行人也格外冷漠。方意呆呆地站在街上,茫然不知所之。
突然,一员武将领着一群士兵朝“不思归客栈”飞步而来。那武将黑面虬髯,满身披挂,正是奉旨在全城搜捕未来人的伍文定。
伍文定一眼就认出前面那个如痴似呆的艳装美女正是方意,顿时两眼放光,欣喜若狂。他抽刀一指,大声道:“前面的女子便是未来人方意。快,抓住她,重重有赏!”众士兵轰然答应,刀枪并举,一窝蜂似的朝方意扑去。
都御史府内,雪薇情思惝恍,欲心如炽。方意的影像乍明乍灭并不足以阻止她的冲动。她赤身偎在李愿怀里,半开半合的嘴唇悄然发出男女之间那种永恒的呼唤!李愿心里十分矛盾。他的欲念已被雪薇挑起,全身的血液都像着了火,恨不得立刻与雪薇温暖白润的玉体融为一体。可方意影像的出现却给他敲了一记警钟,他一个有夫之妇,有权占有这个美丽多情的女孩吗?可是雪薇自动献身,盛情似火,他若做一个冷冰冰的柳下惠,岂不令她伤心!再何况,这种情形已被妻子看了去,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与其担了这个虚名,不如遂了雪薇的心愿,在古代的温柔乡里沉醉酣眠吧!
如此一想,李愿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袖口。“哗”地一声,宇航服从中间裂成了两半,露出了月白色的丝质内衣!
李愿男性的**肌肉强健、轮廓分明,宛如大理石雕像。雪薇喜之若狂,激动地投进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少女柔软滑嫩的**紧贴着李愿的胸膛,刺激着他的**。李愿毕竟是已婚男人,**经验丰富。他将舌头投进雪薇微张的口唇,夺去了她的初吻。接着湿热的舌条又移到了雪薇的耳垂、脖颈乃至**,一股强烈的快感像电流一样传遍了雪薇全身,她尖细的玫瑰色*变得像枣核一样坚硬。李愿徐徐进入雪薇体内,一阵被撕裂的痛楚蓦地袭来,雪薇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一缕细细的鲜血顺着她的大腿根流了下来,染红了被单。李愿轻怜痛惜地爱抚着她。慢慢地,在鲜明的痛楚中有了一丝羞涩的快感。这快感在加强,在积聚,终于,它超过了痛楚!而且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深入。一瞬间,所有的东西都爆炸了!一股奇异的暧流浸入到她的子宫深处,雪薇周身发热,四肢百骸无不**舒爽,那感觉就像春天她和鹊儿躺在城外的草地上,沐浴着的温暖的阳光。
李愿凝视着被单上灿若桃花的处女红,愧疚地说:“雪薇,你把宝贵的第一次给了我,我真不知说什么才好!我不配接受你如此珍贵的礼物!”
“没有人比你更配了!”雪薇用一个深吻吻堵住了李愿的嘴巴。而后深情地说。“李愿,我爱你!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将是最后一个!我要嫁给你,和你白头到老!”
李愿心里陡然一沉。他早该料到雪薇会有这样的痴心妄想,别说他有妻子,就是国家使命也不允许他留在明朝,和雪薇厮守百年。为今之计,只有等雪薇的**冷却下来后,再慢慢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不思归客栈”门前,众士兵蜂拥而至。方意神情若痴,浑然不知抵抗!她也无法抵抗,既不会武功,也没穿宇航服,激光手枪又不在身上。士兵们捉住了方意,雀跃欢呼。伍文定也拈须自喜。蓦地,两道纯厚强劲的内力激射而至,分执方意双手的两个士兵就像两只盛水的皮口袋,颓然倒下;显然是被击中了要**。接着传来一声清啸,年少英俊的玉面郎君从屋顶蹿下,手持一管银箫朝那些目瞪口呆的士兵凌空疾点。他双脚落地的同时,方意周围的士兵也都纷纷倒地。
伍文定横刀喝问:“何方狂徒,敢劫朝廷钦犯!”
玉面郎君也不答话,腾身而前,挥箫直击。文定舞刀迎挡,刀箫相撞,火花四溅。两人各显手段,往来格斗。玉面郎君脚步奇快,繁复杂沓,变化无穷。他的兵器不过盈尺,处于劣势,临阵对敌,全靠步法取胜。
突然,他窜到文定身后,,箫管直指肋下。文定掉转不灵,已然负伤。众士兵还待再抓方意,玉面郎君踔空跃至,举箫疾刺,蠢动的士兵均被击倒,剩下的则惶恐惊惧,徘徊观望着,谁也不肯上前。玉面郎君伸出强健的双臂,一把抱起方意,纵身跃上房顶,从容退却。
一股强烈的男性体味钻入方意的鼻孔,她的身体本能地起了反应。心跳加剧,血流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方意不觉紧紧搂住玉面郎君的脖子,合着双眼,沉醉在与另一个男人相拥相抱的快感中。她那因丈夫背叛而倍感空虚失落的心灵仿佛重新找到了寄托。
转眼便到了宁王府。宸濠夫妇在街上为两个皇帝特使饯行,不在府内。玉面郎君把方意送回房间,正待离去,方意却呻吟着抱住他,喃喃道:“不要离开我,小谢!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李愿可以和明朝少女偷期密约,我为什么不能和一个明朝青年男欢妇爱?在26世纪,男女在**方面享有平等的权利,男人能寻花问柳,女人就能红杏出墙!
谢端阳心头激荡,两颊绯红。他何尝不想和“天仙娘娘”颠鸾倒凤,效鱼水之欢!可是一想到他的这种冲动将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便立刻冷静下来。他轻轻地解开方意的双手:“别这样,方姑娘,这样不好!我不能留下来。你好好休息吧!”
谢端阳一直视方意如神明,任何对她轻薄的举动都是对神的亵渎和不敬,是要遭天谴的,也为自己的良心所不允许。再说,方意是“天神老爷”李愿的妻子,他若和她有染,李愿一定不会饶过自己!
谢端阳的拒绝如同一记棒喝,令方意从**的迷幻中猛醒。她不禁为自己内心深处那些隐秘的**感到深深的骇异和羞愧!丈夫才是自己的至爱,自己的唯一!谢端阳只是作为一个年青俊美的异性吸引着她,她刚才也是女人一种本能的表现。但他们不曾有过灵与肉的交流,她对他的感情还不足以使自己向他献上宝贵的贞操!
“对不起,小谢,刚才我失态了。你走吧,我一个人呆着,行的!”方意羞渐而后怕地说。
谢端阳赧然一笑,低头转身,心情复杂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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