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兔未死狗先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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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危急!王守仁不及多想,纵身飞起,并在空中使出“阳明剑”之“知行合一”,迎住冲在最前面的元一教主杨左同。杨左同七星剑疾撩,挡住青霜剑,跟着手腕一抖,一招“天地不仁”,直袭守仁咽喉。
战争爆发以来,守仁与左同已经斗了几次,彼此的势力和剑招都很熟悉。二人可谓是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七星剑如毒蛇般刺来,守仁不慌不忙,后退数步,一招“玉壶冰心”,笼住对方的剑锋。左同见此招不售,宝剑急撤,剑尖乱抖,一招“金玉满堂”,直刺守仁前胸。守仁腾空跃起,避过剑锋,反手一招“行云流水”,刺向左同后背。左同后脊发凉,知是剑气逼人,顿时又惊又怒,身子拔地而起,一个倒空翻,就势使出“天网恢恢”,疾风骤雨一般向守仁攻去。守仁人在空中,宝剑频舞,以“瑞雪纷纷”相对。二人忽上忽下,翻翻滚滚,杀得不可开交。
围攻大力魔王郑万春的仍是伍文定及诸总兵。万春手舞铜人。力敌数人,毫无惧色。他那招“铜人鬼影”神出鬼没,变幻莫测,转眼已击伤三个总兵,并使文定等人讨不到分毫便宜。
拦住铁拂观音蒋青蚨的竟是与她情同姐妹的王雪薇。雪薇横剑叱道:“青蚨姐,官军已经丧失了战斗力,你们不能趁人之危!”
青蚨冷然道:“不趁人之危,又如何打败朝廷的十万大军?不打败官军,我又如何能报杀父这仇!雪薇小姐,我们现在都是各为其主,身不由己。请恕我无礼!”说着拂尘一甩,一招“无边丝雨”,朝雪薇攻去。雪薇宝剑疾舞,使出“阳明剑”之“瑞雪纷纷”,缠住青蚨,使她不能抽身指挥士兵战斗。
玉面郎君谢端阳趁机率领王府士兵和元一教徒冲入了官军营地。一进营地,他们也像冲上了冰面一样前仰后合,站立不稳。但得益于草鞋与毛毡的摩擦力,他们没有摔倒;靠着手中兵器的支撑,他们还能蹒跚着前进,并顺手将脚下躺着的官军士兵的脑袋砍了下来!
一场摇摇晃晃的大屠杀开始了!王府士兵和元一教徒仅仅仗着能够站立行走的优势,对卧地不起的官军刀砍剑刺铳射,肆意杀戮!官军的惨叫声、哀嚎声以及咒骂声响彻营地上空。死者的鲜血如泉水般汩汩流出,染红了整个地面。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仿佛一片沸腾的火海。
超级润滑液采用含油聚合物微球、表面改性微粒以及无机润滑剂等原料复配而成,极不易挥发,再炽热的阳光也蒸不干它;官军们也就无法起身逃命,个个就像案板上被捆住了四肢的猪羊,逃脱不了任人宰割的命运!
看到流血杀戮,李愿脸色大变,急率无畏飞到营地上空,拔出激光手枪,向领头的谢端阳发出警告:“玉面郎君,快让你的人住手,不然你们也都得死!”
谢端阳哈哈大笑:“李愿船长,玉面郎君平生只听王爷和方姑娘的话!你的要求,恕难从命!你要杀就杀吧,谢某毫无怨言。”说着银箫一点,击中脚下一名官军偏将头顶的百会**,偏将登时死于非命。
谢端阳也并非不怕死,但他吃定未来人不会杀死明人,就像受父母呵护疼爱的孩子认定大人不会伤害自己一样,所以态度十分强硬。
李愿咬咬牙,举枪就射。蓝光一闪,谢端阳也倒在了血泊中。当然,他并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不能再行凶残杀官军了。
杀人是文明的落后或退化,高度文明的未来人是不杀人的。但要制止杀戮,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凶手击伤,使他丧失行凶的能力。
李愿和无畏在空中飞来飞去,用激光手枪对准王府士兵和元一教徒疾射,成功地击倒了多人。但杀人者成千上万,而他们只有两个人,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惨烈的屠杀仍在继续!
发射完超级润滑剂弹,见官军滑倒一大片,方意心里十分惬快,原来她也有着改变历史,扭转乾坤的力量!这股力量来自“万户三号”,而操纵“万户三号”则得益于她过人的智慧以及精湛的快速克隆技术!
得意之余,想起昨夜偷飞船时,因心情紧张而出了一身香汗,现在皮肤发紧,有点不舒服,不如去起居室泡个澡,轻松一下。于是将控制台交给小李愿,自己邀上娄妃,下楼洗澡去了。
洗完澡头发湿润地回到控制舱,看见王府士兵和元一教徒正在疯狂地屠杀毫无反抗能力的官军,两个女人被这血腥的一幕惊呆了。
方意愤怒地质问宸濠:“这是怎么回事?!王爷,不是说好四大高手是去官军营地缴械而不许杀人吗?现在怎么大开杀戒了?是谁下的命令?!”
原来在行动开始前,方意向四大高手面授机宜,要他们趁官军丧失战斗力的当儿,率众冲进营地抢夺他们的兵器,将他们全面缴械,从而迫使他们撤退。但有一个要求,绝对不可以杀人!
然而方意话音未落,宸濠和刘养正却用眼色向四大高手下了一道截然相反的命令:尽可能多的杀死官军,制造一场恐怖的大屠杀,彻底摧毁官军的抵抗意志,并使后续的官军闻风丧胆,不战自溃。
四大高手不愧都是效忠王府的江湖豪客,他们把方意的话放在一边,按照宁王的指示,向每一个王府士兵和元一教徒下达了“格杀勿论”的作战命令。一场血腥的屠杀就此拉开了序幕。
面对方意的责问,宸濠坦然不惊,神色自若道:“方姑娘请息怒。我们谁也没下杀人的命令,我想,一定是战场上的情形激起了士兵们的杀人冲动。毕竟杀人是士兵的一种本能!”
“那你为什么不下令阻止?”方意辞色犹厉,但她心里已经相信了宁王的话。
宸濠苦笑着说:“我们呆在这个密不透风的铁壳子里,怎么下命令啊?”
方意按下飞船扬声器的开关,不容置疑地说:“快让四大高手他们住手,不然我就发射次声波武器,让他们也官军一样,全部躺下!”
宸濠庆幸方意下去洗了一个澡,让四大高手他们杀死了上万名官军!现在是该收手了,方意的话不可不听,不然,她将飞船还给李愿,他的皇位可就泡汤了!
宸濠清清嗓子,对着扬声器道:“四大高手,王府的士兵们,元一教的弟兄们,天仙娘娘有令,大家立刻停止战斗,抬起伤员,撤回南昌城内。赶快执行命令,不得有误!”
“万户三号”高功率的扬声器将宁王的声音送到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正在与叛军苦斗的李愿、守仁听了,都暗暗松了一口气。铁拂观音等三大高手、王府士兵和元一教徒人性未泯,也都希望早点结束这场杀戮。现在听到收兵罢战的命令,无不欣喜雀跃,迅速跃离对手,抬起被李愿和无畏击伤的玉面郎君等战友,乱哄哄地撤回了南昌城。
王守仁、伍文定等人自知不是对手,也不敢贸然追击,而是返回营地,指挥救治那些受伤呻吟,尚未断气的军士。
李愿、无畏也在参与救治伤员,但因手边没有纳米止血再生剂,他们无法缓解伤者的痛苦,心里十分难受。突然,“万户三号”的舱门开了,无敌从里面飞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金属药箱。他飞到李愿、无畏面前,把药箱交给无畏,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无畏打开一看,正是两大瓶“止血再生剂”。李愿也面露喜色,与无畏相视一笑,原本恼恨方意的心情顿时减淡了几分。
用“止血再生剂”搽好了伤者。李愿和无畏又协助守仁、文定他们将倒地不起的官军士兵移至没有润滑液的空地或高台上;并将万余具阵亡士兵的尸体集中到城郊的一个大坑内,点火焚烧。
正忙乱着,空中又传来宸濠掩饰不住兴奋与得意的声音:“李愿船长,王都御史,天仙娘娘请你们前往城内宁王府谈判!会商停战事宜。请即刻前往,过时不候!”
王守仁毫无主见地问:“天神老爷,我们有必要和他们谈判吗?”
李愿反问道:“你现在还有把握打赢这场战争吗?”
守仁摇摇头,悲观地说:“他们有飞船,有致命武器,我们再怎么努力都是白搭!”
“所以我们得和他们谈!”李愿自嘲地说。“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家肯跟我们谈已经是很给我们面子了。我们也好趁此机会,去摸摸他们的虚实。”
“好吧,就听天神老爷的,咱们去和逆藩谈判!”
谈判桌设在王府前院的厅堂之上。一张楠木八仙桌两侧,各摆着八张雕刻得玲珑剔透的太师椅。一边坐着宸濠、方意、小李愿、刘养正及四大高手,另一边坐着李愿、无畏、王守仁、伍文定和随行的四个总兵。雪薇原本吵着要来的,但李愿怕她的出现会刺激到方意,硬把她留下了。王府那边不见无敌,他定是呆在“万户三号”内,防备李愿、无畏抢夺飞船。
李愿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另外一个自己。小李愿穿着一身明人的服装,举止安祥,神态天真,目光清澈如水。他发现李愿长得很像自己,又老是盯着自己看,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四目相对,二人心里都漾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会场的气氛很压抑、很沉闷,谁都没有讲话。王守仁他们刚刚吃了败仗,伤亡惨重,心情自然不轻松。宸濠等人心里虽然欢喜得意,但见主帅方意绷着脸,表情严肃,也都不敢流露出来。
王守仁打破沉默道:“我们是败军之将,本已不配坐到这张谈判桌前,但蒙天仙娘娘宣召,又不敢不来。不知天仙娘娘有何赐教?”
方意神色一动,正视着王守仁道:“王都御史,刚才官军那血流成河的惨象你都看见了,这就是你们围攻南昌的恶果!我不希望以后再看到这种情形,所以,我建议我们双方停战。”
守仁嗫嚅道:“停战当然是最好了,但不知天仙娘娘有何条件?”
“条件很简单,请正德退位,让宁王做皇帝!”方意的口气就像她是主宰一切的上帝。
守仁瞠目大惊:“这、这怎么行!皇上是天命所归的仁君,深受黎民百姓爱戴。您让他退位,有违天意啊!”
方意板着脸说:“什么天意不天意!你们以前的那个天不存在了;现在的这个天就是我方意!我让正德退位,他就得退位!以后宁王就是你们的皇帝,你们这些臣子都要向他效忠!”
守仁把心一横,斗胆道:“天仙娘娘,您的这个条件我们不能接受!”
“不接受就麾兵来战呀!”刘养正鄙夷地说。“我们有天仙娘娘的飞船,有声能武器,有超级润滑剂弹,你们来多少人都是送死!”
伍文定豪气干云道:“我们朝廷几百万大军宁可战死,也绝不拥戴宁王做皇帝!”
刘养正冷笑连声:“这恐怕只是你个人的想法。正德昏君草菅人命、荒淫无道,有正义感的士兵,谁肯替他卖命!”
王守仁正色道:“你错了,刘养正,士兵以服从为天职。只要我们这些带兵的大将不投降,他们就会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方意突然不耐烦地说:“那又怎么样!正德不让位,战争就将继续,我会开着飞船把你们的城池一座一座地夺过来!城中的军民投降的话,还能保全性命;如果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半天没有作声的李愿再也忍不住了,他瞪着妻子,大声道:“阿意,你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咱们要做的是制止战争,阻止明人自相残杀!你怎么能助纣为虐,帮着宁王争夺皇位,让战火蔓延到全国呢?”
方意故作吃惊地看了丈夫一眼,仿佛刚刚才发现了他的存在。然后冷冷地说:“你是学宇航工程的,不懂古人的心理。古代的战争在一方没有胜出之前,是不会停止的。上次在安庆,你以为已经制止了战争,结果呢?正德皇帝却瞒着你密令王守仁率领十万大军包围了南昌!要想一劳永逸地消灭战争,只有帮助一方打败另一方!”
“那你为什么不帮皇帝、帮官军?”话一出口,李愿就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方意目光如电,正视着丈夫道:“这得问你呀,李愿船长!本来我是谁也不想帮的,可是正德皇帝和王都御史把宁王欺侮得太狠了!就像你和王雪薇欺侮我一样!我和宁王都是弱者,同病相怜,你说我能不帮他吗?”
李愿自知理亏,便软语相求道:“阿意,我知道错了。不如咱们就此收手,一齐退出。明人之间的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好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明人统统色变。守仁、文定面露喜色,嘉许地看着李愿,连连颔首。宸濠、养正则脸色转忧,怔怔地望着方意,深怕她答应。
方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太晚了,小愿。这场游戏虽然是你先开的头,但不是你说停就停得了的。我一定要把它玩到底,我要让弱者扬眉吐气,让正德皇帝和你们这些强者体验一下当弱者的屈辱与艰辛!”

守仁、文定与宸濠、养正的脸色顿时换了过来。
李愿凝视着妻子,不无忧虑地问:“阿意,万一你输了呢?”
“输?我怎么会输!”方意不以为然地说。“‘万户三号’在我手里,你又不肯枪杀明人。你根本无力阻止我!”
方意说得对,没了飞船,李愿就等于是个废人,什么都干不成!眼下这种情况,他的确无能为力、一筹莫展。李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再作声了。
刘养正趁机威逼利诱:“王都御史,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如率领十万大军投诚反正,效忠我们王爷,犹可保全荣华富贵。你投降后。正德昏君失去了这支精锐部队,没准会自动宣布退位也未可知呢!”
王守仁慨然道:“刘养正,你此言差矣!我王守仁岂是卖主求荣之辈!如果天仙娘娘一定要把这场仗打下去,我唯有战死沙场,尽忠报国,绝对没有投降一说!”
方意鼓掌道:“好,王守仁,我敬你是条汉子。就给你半个月时间,你回去和正德商量一下,看他是自动退位,还是和我们决一死战!十五天后,咱们南京城下见!送客!”说罢起身离座,牵着小李愿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守仁和李愿等人回到营地,立刻率领大军开拔,撤往南京。大祸即将临头,他们也急需和正德皇帝商量对策。
和官军同行,无畏有些不解,不禁问道:“船长,我们俩有必要去南京吗?”
李愿道:“当然。半个月后,方意就要进攻南京,我们必须在场,根据战场情况,见机行事,尽量制止屠杀,减少明人伤亡!”
无畏恍然大悟,脱口赞道:“船长,你真是一副菩萨心肠!”
李愿调侃地笑道:“可惜宁王和正德皇帝这些明人的心肠不像我,否则,这场仗根本就打不起来!”
南昌之围已解,南京之战未至,但有天仙娘娘的坚船利炮相助,皇位已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宸濠下令军队放假三天,并免征南昌百姓一年的赋税,以示军民同庆。又在王府摆下酒席,答谢方意、小李愿母子,并大宴功臣。
席间,刘养正、大力魔王、玉面郎君、铁拂观音等人心态都很平和,不甚张扬,独有元一教主杨左同左一杯,右一杯,喝得满脸通红,酒气喷人。他的心潮起伏跌宕,难以平静,不觉绰起酒杯,踉踉跄跄地走到宸濠面前,同他碰了一个满杯,道:“王爷,左同有个不情之请,您一定要恩准!”
宸濠微笑着说:“但讲无妨。”
杨左同红着眼圈道:“自王爷举事以来,攻南康、战九江、围安庆、守南昌,我元一教青壮教众三万余人甘为前驱,冲锋陷阵,死伤惨重。现在躯体完整者已不足万人。元一教自建教以来,从未遭此大创!如今托天仙娘娘的洪福,天下已在王爷的掌控之中,左同想趁机修复元一教,将其发扬光大。天仙娘娘每夺得一座城市,请王爷准我在该城设立元一教分坛,吸纳教众,壮大力量。”
宸濠犹豫道:“左同,本王曾答应过你,待本王登基之后,当封元一教为国教,晋你为国师。但目今本王所踞,仍只有南昌一城。你可不可以等本王夺取全国的江山之后,再提此事?”
左同愤懑地说:“我等不及了啊,王爷!在攻战中,军师每每安排我元一教徒作前锋、打头阵,充当主力,有意消耗元一教的力量。照此下去,等王爷夺得大位,我元一教也剩得没几个人了!那时候,纵使王爷封我为国师,我一个孤家寡人、光杆司令,又有何趣味?”
刘养正忍不住申辩道:“你冤枉我了,元一教主。南康、九江两战,是你和大力魔王指挥打的,元一教徒冲锋在前也是情理之中。围攻安庆由王爷亲自指挥,养正留在南昌养伤。至于守卫南昌,让教中弟兄上城御敌更是情非得已,王府士兵要留在城中保护王爷和王妃的安全!
“是啊,杨元一,我相信军师不是诚心要和元一教过不去。”大力魔王站出来打圆场道。“在和官军的战斗中,元一教拚死效力,作出了巨大的牺牲。王爷是不会忘记的。”
杨左同悲怆道:“许我元一教作出巨大牺牲,却又不许我们设立分坛,补充力量,我这个当教主的,不知该作何感想!”
宸濠脸色一阴,满心不快道:“左同,你好像喝多了,此事咱们以后再议。”不等他答话,即高声喝道:“来人,元一教主喝醉了,快快扶他回去休息。”
元一教大师公李蔚和另一个教徒应声上前,架着杨左同走了出去。
次日上午,宸濠在“屠龙居”单独召见刘养正,和他商量元一教主的提议。
养正道:“昨日元一教主喝醉了,酒后吐真言,说明他确实对我和王爷心存不满。”
宸濠道:“那么本王就答应他,让他在各个城市设立元一教分坛。”
“万万不可,王爷。”养正连连摆手。“有天仙娘娘相助,王爷登基指日可待。此时元一教若重新壮大,对王爷大大不利。此前王爷没有决胜的把握,元一教势力强大,正好为王爷所用,以对抗官军。一旦王爷就得大位,四海归心,天下太平,数十万元一教徒却在王爷眼皮子底下招摇撞骗,无端生事,王爷你心烦不心烦?彼时就算元一教主安分守己,王爷心里已是不安;倘若元一教主心生异志,觊觎大位,他振臂一呼,应者云集,那王爷的麻烦可就大了!”
宸濠惊出了一身冷汗:“军师所言极是,本王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养正道:“如今元一教的势力已大不如从前,而元一教主仗着功高,已开始桀骜不顺,向王爷叫板。假如王爷允许他设立分坛,发展教徒,元一教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一旦杨左同拥有了数十万之众,就难保他不会萌生和王爷分庭抗礼、平起平坐的想法!”
宸濠越想越怕:“那要如何才能避免这种局面?”
“养正倒有一计,就怕王爷舍不得。”
“讲!”
刘养正眼里射出两道逼人的寒光:“无毒不丈夫。杀了杨左同,解散元一教!”
宸濠先是一惊,继而迟疑不决。杨左同跟随他多年,风风雨雨,打打杀杀;鞍前马后,劳苦功高。现在要杀他,还真下不了决心。
养正进一步劝道:“咱们现在有天仙娘娘的飞船,官军的抵抗可以忽略不计。小股零星的游击骚扰,王府的军队就足以应对。元一教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不如就此铲除,永绝后患!”
宸濠沉思良久,终于狠下心道:“好吧,就依军师之言,牺牲杨左同,驱散元一教!”
三日后,宸濠在“屠龙居”摆下酒席,宴请元一教教主杨左同和大师公李蔚,商议在南昌以外的城市设立元一教分坛事宜。席间只有刘养正陪坐,大力魔王、玉面郎君和铁拂观音等人并不知情。
桌上的菜肴及杯中的美酒,左同、李蔚师徒入座之前就已摆好,服侍的下人丫环也已回避。宸濠、养正笑容满面,盛情相待。
宁王主动邀请自己谈发展元一教的事情,左同心中的欢喜与得意不可名状。他的本意,倒不是想壮大势力,与宁王争夺江山;只是感觉在此前的几次战斗中,元一教伤亡惨重,元气大丧,他亟需吸呐新人入教,补充力量,以保住元一教的声势与自己的威望!现见宁王允其所请,他心里自然是不胜之喜。
寒暄过后,宸濠端起酒杯,笑吟吟地说:“左同、李蔚,你们师徒二人追随本王多年,行走江湖,战场厮杀,立下了汗马功劳!本王铭刻在心,感激不尽!来,本王先敬你们一杯!”
左同和李蔚顿感豪气奔涌,壮怀激烈。绰起酒杯,一饮而尽。
刘养正接着举起酒杯,大有深意地说:“元一教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损失惨重,王爷和养正都深感不安。但战场上的伤亡是不可避免的,举大事就会有牺牲!也许王爷还会要求元一教作出更大的牺牲!来,为元一教的壮烈牺牲,干杯!”
这几句话听起来竟像是丧钟!杨左同脸色大变,把酒杯猛地一顿,厉声道:“刘养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养正嘿嘿冷笑:“什么意思,你问王爷好了!”
左同把眼光投向宸濠:“王爷,军师此言大大的不吉利,其中必有原因,请你解释!”
宸濠缓缓开言道:“根据当前的局势和以后的趋势,本王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说到这里,他目光一凛。“解散元一教!”
“解散元一教?!”杨左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你叫我们来不是商量如何发展元一教的吗?”
刘养正讥笑道:“若说解散元一教,你们还会来吗?”
杨左同气怒攻心,怔闷不语。李蔚则愤然作色道:“王爷既已决定解散元一教,又何必叫我们来?直接让我们离开王府岂不更好?”
杨左同恨声道:“不错,元一教不存在了,我们只有离开王府,另谋出路!”
刘养正森然道:“你们不能离开王府,王爷另外给你们安排了一个去处!”
杨左同和李蔚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宸濠心情复杂,含愧负罪道:“对不起,左同。本王在你们的酒中放了断肠草的药粉!”
“砉啦啦!”仿佛晴空霹雳,五雷轰顶!杨左同、李蔚顿时目瞪口呆,魂魄俱丧。
半晌,左同嗓音沙哑地说:“王爷,我追随您多年,鞍前马后,拚死效力,并无半点二心,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说罢面现悲愤之色,眼里流出两行清泪。
宸濠亦流泪道:“左同,你和元一教的功劳,本王定当铭记在心,永生不忘!但现在皇位江山本王唾手可得,元一教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为了国家的稳定和长治久安,本王只得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出此下策!对你和元一教,本王实在亏欠得太多,本王已经遭到了良心的谴责!”
杨左同收住眼泪,恨声道:“王爷下毒在先,休怪左同无礼!”掣出七星宝剑,一招“民不畏死”,剑尖直指宸濠咽喉。李蔚也拔出佩刀,扑向刘养正。
宸濠和养正早有防备,闪身避过锋芒,顺手抽出案头的长刀,和左同、李蔚杀在一处。
左同一边进攻,一边大叫:“王爷,快拿解药来!否则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宸濠架住七星剑,摇头苦笑:“断肠草之毒,无药可解!”
李蔚忽然道:“教主,上次我们给皇帝和未来人下毒后,他们却安然无恙,说明未来人能解断肠草之毒!”
左同心里一振:“你说得对,咱们去找方姑娘,她肯定有解药!”二人说着虚晃一招,跃出“屠龙居”,朝后花园跑去。
宸濠一声清啸,飞身掠过二人头顶,横刀拦住他们的去路。杨左同软语相求道:“王爷,您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宸濠脸上青气一现:“不行,我说过,我已下了壮士断腕的决心,你们俩必须得死!”说着一招快捷无伦的“剁龙爪”,直斫左同拿剑的右腕。左同把心一横,双手握剑,向前猛刺,一招欲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出生入死”,突击宸濠小腹。宸濠招未使老,纵身一跃,离地数尺,反手一刀“削龙鳞”,砍向左同后背。左同一剑刺空,身子掉转不灵,背上已重重地挨了一刀!登时鲜血狂喷,颓然倒地。
李蔚见势不妙,正待逃跑,却被赶上来的刘养正拦住。趁他俩拚杀的当儿,宸濠扬手一招“掏龙胆”,直插李蔚腹部。李蔚猝不及防,蓦然中刀,倒在地上,身受重伤,呻吟不止。
七日后,杨左同和李蔚的尸体被抬到了元一教总坛,身上的伤口已被缝合得不易察觉。南昌城内的所有的元一教徒都闻讯赶来,穿白带孝,哀哀举丧。宁王宸濠率军师刘养正,以及大力魔王、玉面郎君、铁拂观音等三大高手遍身缟素,亲临吊丧;并有大队王府士兵随行,保护他们的安全。
郑万春、谢端阳和蒋青蚨也都隐隐地猜到了元一教主师徒二人的死因,不免兔死狐悲,面色郁郁。
燃香拜祭后,宸濠在刘养正等人的簇拥下登坛讲话。他以帕拭泪,神色肃然道:“元一教教主杨左同、大师公李蔚不幸暴病身亡,英年早逝!本王五内俱焚,不胜悲痛之至!教主临终遗言,将元一教托给本王接管。本王高瞻远瞩,审时度势,深感元一教已无存在的必要。特此决定解散元一教。教产折算银两,发给每一位教徒。凡元一教徒愿加入王府军队者,本王竭诚欢迎,并赏白银十两!不愿从军,想回家务农经商者,亦给银二两,作为路费!”
当下里,青壮男教徒纷纷从军,成了王府新兵。女教徒及老弱病残则都领了路费,成群结伴、相扶相帮着回乡作顺民去了。曾经如大火烹油,轰轰烈烈的元一教就此冰消瓦解,风流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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