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各位大人，小姐们，今儿个可都是赶着咱施航少爷出阁的日子来的吧。”涂着厚厚脂粉的老鸨婀娜多姿的向在座的恩客们走来，让人不由想起聒噪的乌鸦。
“我们航少爷说了，今天他将挑选一位妻主，从此以后脱离烟花之地，好好的服侍妻主，共度一生。这修身阁也当作是嫁妆，一并随他嫁了。”
老鸨说到这里，假意擦拭并不存在的泪水，抽道：“大家也都知道，咱航少爷天仙般的人物，在这修身阁，也向来是卖艺不卖身的。奴家也没别的指望，只希望今天被挑中的大人或者小姐能够好好的对待咱航少爷，奴家也就安心了。”
“现在，就由我来说说这规矩。妈妈我经营修身阁十多年，从来也不强迫楼里的公子们，无论他们挑中怎样的人儿，若诚心想嫁，一律是按照富家公子出嫁的规矩办的，从来也不曾委屈了哪个。现在，这阁子的主人，航公子要出嫁，规矩也是一般的。不论最后公子挑中的是谁，还请各位大人不要为难，就算是个瘸子瞎子，那也是他自己相中的。妈妈我先在这里谢过各位大人了！”说着，弯下腰去，福了一福。
伴随着众人的惊叹声，他从二楼走了下来，莲步轻移，摇曳生姿。所有人的目光在那一刻都粘在了他身上。他就是那样，无论在哪里都是那么夺目。
“叮”突兀的犹如裂帛的琴声打断了众人的遐思，所有人在这时才发现他已经坐在琴台前。
“承蒙各位大人，小姐厚爱，航不胜荣幸。今日择妻却也没那么多规矩，只以曲水流觞之法来定。”
“哄”人群哗然。今日来的不是是高官就是名媛，哪一个都跃跃欲试想一展才华赢得美人归。现在没想到是这种选法，这就只能看哪个是幸运儿了。
“航曲落之时，便是今日所择妻主。”面纱下的面容我未能看清，但想必他也是十分苦涩的吧，我不由看得呆了。
“颜儿，颜儿~~”
母亲的声音唤回了我，呃~~为什么大家都看着我？我不解。。。
母亲指了指我面前停下来的酒杯，曲水流觞，施航曲落之时酒杯刚好到我面前。
直到老鸨来到我面前，我还没反应过来这个事实。
“这位小姐，**苦短，万万不可辜负噢~今儿个就在修身阁把喜事办了吧。”老鸨满脸的媚笑。
尚在震惊中的我看向母亲，母亲摇了摇手指。
我回道：“恐要负公子盛情了，小女家中已有夫君。”
老鸨瞪我一眼，嗔道：“哎呀，我们公子今天就是挑中您了，无论做大做小都认了。您娶回家去，就当是做个伺候的小厮也罢。”
“这，那就算是娶，也要和个八字，挑挑日子吧！”
“这八字嘛可有可无，过日子嘛。谁跟谁不是个过啊。至于日子，今天就是个良辰吉日，我们楼里都准备好了，您就穿着喜服做新娘子即可。”
老鸨不由分说，拉着我就进了喜堂。而周围都是今天来一睹施航芳容的小姐们，根本不容我逃脱。母亲面色不善，我内心忐忑不已。恍然中被人拉着拜了堂，送入了洞房。
红色的吉服，红色的洞房，还有他火红的身影。吉祥喜气的红色此刻却是这么诡异。我很生气，相当生气！他明明知道我是男子却这般为难我，现在看来只怕那曲水流觞也是有问题的。
“你！！！”我手指颤抖的指着他…
“怎么？难道肖家公子今天不是来看我出阁的？”他不屑讽刺的语气让我气愤。
“为什么？！”颤抖的声音泄露我的不安，“明明有那么多小姐你却偏偏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幽幽的叹息，无奈的声音说道：“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如何？”
原来他被崔尚书看中，非要逼他嫁，无奈之下才有今天这出。本来别无他法，想着挑个正经人家就嫁了的，却没想会遇到男扮女装的我，于是就做了手脚在琴声停止的时候让酒杯停在我面前。
他自顾自揭了盖头，去解吉福。看到面前那张让我记忆深刻的俏脸，我惊呆了。原来我们如此有缘！
和他一夜的相处，让从未接触过外界的我了解了许多不知道的东西。他也擅长机关阵法之类，而且学识犹在我之上。一夜的探讨，让我受益匪浅。
我也问过他的身世，只是他不说，被我逼的急了，就用“穷人家的男娃，打小就被卖到青楼”这样的借口来搪塞我。殊不知一个被卖到青楼的男子，又怎会是修身阁的主人。不过他不说，必有他的苦楚，在这个世界上，男儿就是这般可怜，无论多出彩的人物，最后也只是嫁人生子，碌碌终其一生。
第二日我便回家了。去请安时，母亲正面色不预的坐在正堂。
“母亲大人”我跪在母亲面前，“孩儿知错，请您责罚。”
母亲虽然不悦，但也没有过多的苛责我，只是说：“念你是第一次出门，应对不善也是情有可原的，我就不追究了。不过以后要跟你二哥学学与人相处之道，再不可闹出如此笑话。”
“是，孩儿知晓了”
从那以后，我每个月都会想办法出去见他一次。跟他在一起的时光总是美好的，我们探讨阵法，研习易容之术，有的时候也会泛舟湖上，萧瑟和鸣。那，就是所谓的知己了吧。
直到有一天，母亲发现了我私自外出，发现了我们的聚会。母亲勃然大怒，说肖家子弟怎可与勾栏院中的人来往，说我败坏门风，不由分说便要家法伺候。
肖家世代清白，门规极严。家法伺候对于没有习过武的人来说无异于死罪。
我只是苦苦哀求母亲，不要为难施航，他本是极玲珑的人儿，已经够苦的了，不要再因为我而受罪。
我以为，我会就这样死去。其实我也释然了，与其像那些没有走出过肖家大院而老死家中的前辈们，我这种死法，也算是轰轰烈烈了。只是担心施航，就吊着最后一口气，哀求母亲。
没想到，小姐出现了。我扬起脸，想看一眼她，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看看凌家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要我们肖家代代终其一生去辅佐，去守候。
“这是怎么回事？”小姐稚嫩的声音问大姐。
“回三小姐，”大姐诚惶诚恐“让小姐见笑了，这孽畜败坏门风，与勾栏院中小倌相交过密。家母责令家法伺候。”
“家法？”稚气未脱的脸庞上尽是不忍，“这般家法，可是要打死个人么？”
“这。。。”大姐无言以对。
沉默半晌，小姐说道：“就他吧！”
大姐惶恐：“小姐，这。。。此子教养不严，恐难伺候您周到。”
“哼！”小姐轻蔑道：“伺候？不就是个病秧子么？倒也用不着大才，会端茶倒水的就好。”
大姐其实是疼我的，先前阻拦也是怕母亲责难。此时听到小姐如此说，更是感激涕零。扶起我纳头便拜，“多谢小姐搭救，多谢小姐。。。”大姐因我找到一个好主子而欣慰。
说到这里，颜已哽咽。
“小姐对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肖颜这条命，是小姐的。小姐就这样走了，她的遗愿肖颜自当尽心尽力去实现。”
看着匍匐在地上的肖颜，雅燃有些不忍。这个社会的男子，和中国古代的女子一样可怜。
无声的叹息。“嗯，那么冽呢？”
冽依旧是一贯的站姿。
“辅佐凌家的有两个世家。其一就是肖颜所在的肖家，另一个，便是我们邵家。”
雅燃暗惊，一个肖家已经有那么庞大的人才网。再加上一个邵家，这势力绝对不容小觑。
“邵家尚武。女子入朝为官，男子——”冷冽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家中有个杀手组织，叫‘寂灭’。江湖上传闻寂灭有七个杀手，各个冷血残忍。其实不然，寂灭是以整个家族为后盾建立起来的组织。不过出任务的时候是看难度派出一个到七个杀手不等。但从来不会超过七个。寂灭没有完不成的任务。”冷冽的眼神中充满了骄傲。
“我第一次看见小姐是随母亲去给主母拜寿。”冷冽脸上，是向往的神色。“小姐不同于别家的小姐，她是那么美好。在她出现的一刹那，天地失色。”
“我知道我不该对小姐抱什么想法，凌家的每个小姐都会有一个邵家和一个肖家的人服侍。人是小姐们自己挑的。我在我们那代中武艺虽是极高的，其他的却不及各位兄弟。服侍小姐们的人必须要具备好的口才和机智，而且相貌不能太出众。我的长相，注定不能服侍小姐。”冷冽黯然，好看的脸皱成一团。
“那次我出任务，去刺杀一位江湖豪客。家族对他的实力估计错误，导致我身负重伤。组织有规定，为了不泄露身份和受到敌人的折磨，完不成任务都要自己吞药自杀。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我想要见小姐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也好！”冷峻的面容第一次呈现激动的神色。
“挣扎着到了凌府，没想到凌府的护卫工作那么强，重重的机关让我绝望。”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没想到小姐的轿子远远的走了过来。我踉跄奔到轿前，终于不省人事。”
一抹微笑浮上冷冽嘴角，这是雅燃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醒来时，看到的是颜。颜告诉我，小姐已经跟邵家要了我服侍了。当时，我如在梦中，第一次，感觉那么温暖。”
雅燃叹息：“照你说，你应该是爱慕你家小姐了？”
冷冽一怔，回答：“冷冽卑贱之身，怎敢高攀小姐。”
雅燃这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看来这个凌雅燃还真是个善良的主。怎奈身体太差，就算是有什么愿望都不能自己完成。也是可怜之人。
“之前的事，我不管怎样。我只知道，今后，我就是凌雅燃。而你们是我的侍郎，我的左膀右臂。从现在开始，收起你们不该有的感情，专心的辅助我，完成你们小姐的遗愿。”雅燃不得不用这么绝情的话来打断两个人的追忆，在皇权的路上，容不得有半分同情。
“是，邵冷冽（肖颜）谨记。”
哎，从今往后，就要遭遇没有硝烟的战场了。这战场，往往比肉搏的战场还要残酷。Robin，在另一个世界的你，是否能体会到我的无奈呢。。。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