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带着清爽带着暖意还带着浓郁的花香。坐在窗边，玉露和柳愔愔静静感受着在这里的最后一夜。
许久，玉露说道：“初儿，明天离开这里的时候，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柳愔愔了，你会怀念吗？”
“我不知道，也许会怀念吧，只是这样的生活，我倦了。盼了多少年，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却没有当初想象的那份激动。倒觉得这后园的花花草草长得不错，有些舍不得。”柳愔愔淡淡地说道。
“等我们有了自己的住处，就也在后园种上好些花花草草，春夏秋冬，每个季节都有花开，好不好？”玉露开心地问道。
柳愔愔低低笑了一声，说道：“你这个丫头，难道想跟着我一辈子吗？我记得你也是十六七岁的人了，我在想，是不是该给你找个人家，嫁了。我还可以收些聘礼啊什么的。”
“我不要嫁人，我要一直跟在你身边。”玉露心想，虽然我在以前那个世界的时候，喜欢从小说里读古代帅哥的故事，喜欢从电视里看古装帅哥的样子，可是要是嫁给一个古代男子，想想都觉得不能接受，还是算了吧。我害怕做噩梦，如果醒来发现自己抱着一具枯骨，那就太可怕了。
看着玉露撅着嘴摇头的表情，柳愔愔笑了：“傻丫头，逗你玩呢。我知道，你要是不想嫁人，天上的神仙拿你都没有办法。”
玉露嘻嘻一笑，说道：“我说，想嫁人的人是你吧。哦，我明白了，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是为了和某人过二人世界吧。也对，毕竟我站在一旁，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两人要是想做些什么事，还要避着我，未免太不方便。”
柳愔愔脸上一红，轻轻拍了玉露手一下，嗔道：“你呀，尽胡说，什么时候开始拿我来取笑了？”
“你看，脸都红了。还说我胡说。”玉露继续说话来逗柳愔愔。
柳愔愔也不再害羞，说道：“好了好了，我承认我在想他，不知道他出征前，可不可以再见他一面。”
“初儿，你忘了，他被他父亲严密监视着，如果你们见面被发现，说不定你真的会性命不保。他父亲权倾朝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啊。还是耐心些，等他征讨山贼回来，一定会想到办法的，那时你们就能团聚了。”玉露劝道。
柳愔愔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我也明白，可就是忍不住，想要见他。他将要出征了，毕竟打仗不是闹着玩的事，就算他武功再强，千军万马之中，谁又能担保不会有任何闪失呢？我是担心他啊，就算不能见上一面，我也希望能在他出征前，为他做些什么，哪怕是缝一件征衣也好。”
征衣？好像在哪首诗里听过，对了，经年尘土满征衣，岳武穆的诗。“好啊，你给他缝一件征衣，他整天穿着，就会知道你在这里等他回来。”玉露提议道。
柳愔愔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离他出征的日子很近了，就算我能赶制得出来，可是也未必有机会送到他手里啊。”
玉露微一沉思，问道：“枢密使大人的第七子出征，是不是应该会排摆宴席为他送行呢？到时候禁军都虞侯是不是会带上礼物前去参加呢？”
柳愔愔不明白玉露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却还是回答道：“应该会吧，明天去问问花公子就知道了，要是他也不知道，你不如亲自去问问禁军都虞侯方大公子好了。”
玉露狡黠地一笑，说道：“你只管做好征衣就行，我保管送到他的手上。不过，你最好在上面做个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的记号，那样他就会知道这是你送给他的了。”
知道玉露不会骗她，柳愔愔放心地点了点头。
两人几乎一夜未睡。将近天明的时候，柳愔愔从随身的小箱子里拿出一套金首饰，放在梳妆台上，自言自语道：“妈妈，这算是我最后孝敬您的一点心意吧。”玉露已经收拾好了两个包袱，里面装着两人的一些衣物。柳愔愔又走到书房，小心拿了那幅《石头城》，抱着自己的小箱子，推开门走了出去，玉露提着两个包袱，跟在身后。
特意又看了看后花园，两人才出了后门，外面早有两乘轿子等着。两人上了轿，消失在清晨的浓雾中，谁都没有看见，楼下转角处，站着一位中年妇女，呆呆望着后门，脸带不舍。
花公子早在自家后门外等候。柳愔愔看见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多谢花公子，从今往后，我恢复本名，姓方名初。从十三岁到现在，柳愔愔只活了五年。”
花公子点头说道：“方姑娘，这边请，已在后院为你安排好住处。”
从那天起，方初和玉露就安心地住在了花公子家的后院。他是宫中有名的画师，父母远在家乡，自己一个人独居此处。
晚上，玉露旁敲侧击地问过了花公子，可惜他并不知道归无期出征的事。第二天，正好方大公子来看方初，玉露明白方初不想让他们知道归无期的事，于是婉转地问道：“都虞侯大人，最近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方大公子是个一本正经的人，说道：“好玩的事，没有。大事，倒有不少。”
“什么大事，可不可以说给我听？整天住在这里，我都觉得闷了。”玉露说道。
看了方初略有期待的表情，方大公子才说道：“三月初八，枢密使大人的第七子将要作为先锋，发兵登州。三月十二，圣上要前往祖庙祭拜。三月十七，枢密副使大寿。”
这个方大公子是不是要一直说下去啊？玉露连忙插嘴道：“大人，枢密使大人的儿子要出征，是不是会摆宴为他送行啊？”
方大公子点了点头，说道：“宴席在三月初六的晚上。”
“那晚宴一定很好玩啦。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受邀？可要准备什么礼物？如果需要我帮忙的，不要不好意思，一定开口告诉我。”玉露连珠炮似的说着。
方大公子又点了点头，说道：“不必你费心了，礼物我早已准备妥当。”
玉露没有再说下去，心中已有了计较。
方初熬了两天，做好了一件贴身的夏衣。这时已是三月初六的早上。
中午，方初带着玉露，按照几天前的约定，到了方大公子家。花公子和吴三公子已经到了，四人围坐一团，饮酒畅谈。玉露站在一旁，看准了个机会，趴在方初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方初面带笑意，说道：“你去吧。”
玉露捂着肚子跑开了。看看四处无人，轻车熟路地快步走到方大公子的书房，门没有锁，里面桌子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旁边一张红纸，正是礼单。轻轻打开盒子，原来里面是一柄短刀，刀还未出鞘，就觉寒气扑面而来。玉露从怀里拿出那件做给归无期的征衣，放进了盒子底部，短刀之下，乍看去，征衣就像是盒子的衬布一样。然后又盖好盒子，退了出去。
到了四人面前，只见他们都带着笑意，花公子还故意说道：“以后早饭要少喝点汤，免得总跑去那个地方。”
玉露伸了伸舌头，心中却想，不找这个借口，我怎么能把初儿送给他的礼物藏好呢？原本期待金风的声音能在这个时候响起，就算是嘲笑也好，可是过了很久，都只有四个人的笑声。金风很久都没有出来跟我说话了，玉露心头涌起一丝莫名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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