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淑妃(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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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惊风一样地赶去了正阳宫。几个不经事的宫女见了我张惶下叩,惧怕无比,仿佛我是个害人的妖孽。我一门心思只想找皇后弄清这件事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影子,宫女们也不知道她的去向。
等我匆忙地跑出正阳宫宫门,心里已是阴云笼罩,会不会是他为了我彻查皇甫烟玉的事,处置了皇后和淑妃?兵权一旦收回,姬家的命运就全掌握在他手里了。如果他这一切是为了我……我不敢再往下想,我怕再想,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就会被玷污;我怕再想,自己就会成为间接害死心玫的凶手,成为让后宫染血的根源。
“云儿,你急匆匆地要去哪儿?”温热有力的一双手扯住我的手,他担忧的神色让我一目了然,“你才回宫,身体这么弱,我会担心的。”
“你把皇后和淑妃怎么了?”我不是最希望一个人独占他的吗?这话怎么从我的嘴里质问出来?或者说我真的不希望看到后宫流血的场面吧。
“云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激动,先听我说!”
“心玫是怎么死的?尽管我真的非常希望你一辈子负了所有后宫女子只爱我一个,可我不想看到有人死!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是不可以重头来过的!昕,你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了吗?”当着所有宫女的面,我用了那么亲切的字眼:一个水心玫最希望我叫的称谓,一个我最喜欢叫的关于他的称谓。
“云儿,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很认真地直视我的双眼,幽深的眸子散发出迷魅的光芒,跳动的睫毛像罗织的网般诱我坠入他的温柔。
我不作声,静待他的答案。
“她是自缢的。我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她是自缢的。云儿!相信我,我没想过再追查食物中毒的事,从来没有想过,我只想让你回到我身边来!”他的话发自肺腑,他的眼睛清澈明亮,没有隐藏任何罪恶。
我很温柔地笑了!“我相信你!”双手不顾形象地揽住他的腰,将脸靠在他胸前,聆听着他的心跳,‘砰’地一下,‘砰’地又是一下,一张一弛,平静而舒缓。只是心玫,你为什么这么傻?“她没有留下什么吗?”
“今晨,宫女发现她时,她已气绝多时,留有书信一封,我命人烧毁了。云儿,烟玉的事,就不追查了好吗?”他低低地附耳说着,言语中渗出几分惆怅来。
“皇上,请为臣妾和烟玉做主!”闻得话声,我与他骤然分开,但见皇后双眼红肿地跪伏在面前,面容憔悴无比。
我呆呆地盯着她,见她眼泪似断线珍珠般洒落面前,哭得好不凄惨,一时怔然竟忘记行礼。
“皇后请起!”皇甫文昕当即将她扶起。我这才醒悟,自己还在正阳宫门口呢!“参见皇后娘娘!”
她没有理会我,却是稍稍朝皇甫文昕靠了靠,又说:“请皇上严办御膳房参事曹和!若非他,烟玉怎会,怎会……”
曹和?我心一惊!他不正是去年太后寿宴时与我作对被我免职的御膳房总管吗?天哪!莫非是他一直心怀不轨,处心积虑地要报复我?如果是这样,那皇后岂不真是无辜?可是,如果是曹和下毒,心玫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自杀?
“曹和?皇后,你这是?淑妃她……”皇甫文昕显然也为她的话感到迷惑。
“皇上,求您还心玫一个清白,她是为了臣妾不得已才认罪的呀!皇上,您想想,心玫与臣妾原本就姐妹情深,她怎么可能害玉儿呀?”她双腿一弯,当即又跪在他面前,也不管这许多宫女侍卫都看在眼里。
[第四卷云且留住:第六十九章淑妃(4)]
照她所说,水心玫忌惮我得天宠,怕我有朝一日回宫后皇甫文昕将皇甫烟玉中毒身亡一事归罪给皇后,从此牵连姬姓家族,因而自缢,且留书认罪。皇甫文昕为保全姬家,因而将书信焚毁,匆忙将淑妃送出宫安葬,将此事给压了下来,并且不打算再追查此事。

我总觉得这之中有什么不对,就是一时想不起,又听见皇后哀声道:“皇上,心玫是无罪的,臣妾查访皆怪那曹和,因与贵妃结怨而害了烟玉呀!皇上,您要为臣妾和玉儿做主呀!”
“传朕的旨意,将御膳房总管曹和押至内宫局,交由禁军着领风杨亲自审问,即时回报。如皇后所言属实,将这恶毒的奴才给朕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像现在这样青筋毕露,暴戾之极!也是了,皇甫烟玉是他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无法割舍的。即使他从不外露失去女儿的心痛,但那痛却是深入骨髓的真实存在着。
“臣妾谢皇上,臣妾替玉儿谢过皇上。”皇后哭得一踏糊涂的脸终于雨过天晴。
“常德——”
“奴才在!”
“如查属实,厚葬淑妃!另外,传朕口谕给崇文阁大学士石之彦,为淑妃写本纪!”
“奴才领命!”常德毕恭毕敬地道。
皇甫文昕弯腰,长长的衣袍拂在了地面上,将皇后扶起,一双握过我的手却将皇后柔软的手握住,“如果皇后所言非虚,朕会还玉儿和淑妃的公道,到底是朕欠你和玉儿一些!好好休息,养好身体,你憔悴多了!”
这话是出自他的本意吗?我狠狠地吃起醋来,抬头即见‘正阳宫’硕大的牌匾高悬于梁柱之间,朱红色的宫门静谧庄严。这样一个特殊的空间里,仿佛我才是那个由始至终都多余的人!也许他的话是对的,是我不应该乱走,这么一想,我便心生退意地向两人行了礼:“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有事先退下了!”
“妹妹,前番姐姐也是急怒攻心,因为玉儿……”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言下之意是要为她先前趾高气扬去冷宫找借口。换了是我,绝无法将她眼下这份贤淑演得这么逼真。
“臣妾不会放在心上。如果皇上与皇后娘娘没什么吩咐,臣妾先告退了!”行了礼,我领着春菊和另两个宫女就回宇阳殿,没有看皇甫文昕一眼。我怕看到他脸上的关心和爱护都是为了皇后,而不是为我!我终究是个无法将他拿来与他人分享的女人,一旦别的女人出现,我就会妒忌得发狂。
从正阳宫,一路闲逛着,雕栏玉砌、辉煌无度的宫殿楼阁,还有这明媚的初夏美景都无法入我的眼。他没有跟来!我无端地寂寞了。
“娘娘!”春菊看我百无聊赖的样子,似有话要说。
“嗯!有话就说吧,这又没有外人!”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您的手……”她担心地看着我的手。
手中传来的痛楚让我惊觉方才自己一直紧攥着用丝巾包裹的那碎了的碧玉镯子!碎镯的刃早已刺破手心,血浸在洁白的丝巾上,朱红点点,象细小的花蕾,散发着诡异的色彩。
“娘娘,疼吗?”春菊抽出她身上的丝巾,伸手就要替我包裹。
“不疼!不用包了!”我笑笑,盯着畅游水中的锦鲤出神。
“娘娘,要不还是先回殿让太医来看看吧!”春菊咬唇看我。
“没事。我想静一静!”心玫,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看轻自己的生命?皇后,即使没有你的保护也还是皇后,她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善良呀!你真傻!我突然又想起皇甫文昕来,他不是个绝情绝义的人!不知道他是否有意,居然让石之彦为淑妃写本纪——本纪是后宫之主方能拥有的殊荣,而石之彦,将来他为心玫写本纪时,可否知晓他笔下这位冰清玉洁的女子原本从少时就钟情于他呢?眼下这后宫,只剩下我与皇后,我们之间隔着皇甫文昕,争斗却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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