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此情非彼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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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杨事明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细枝末节后,他不由得为杨莲深吸了一口气,为她深深的叹息。他能细细地体会得到,她为什么总那么的沉默寡言,她为什么与人群远离,她的眼神为什么总透着怀疑和冷冰的气息。照他对她这么久的观察,她应该是晓得自己的身世的。可惜呀,这么一个好好的女孩子,被命运拨弄得身不由己却又无可奈何。所以她的心中定是被恨所填满。相对照两孪生姊妹的不同的生活环境和不同的人生际遇,又是引人的一番唏嘘惆怅。
财旺已对春妮发下话来,要她去找杨事明,请他帮助,接近杨莲,然后认她回家。春妮很快的就把这个事对杨事明说了。杨事明有些孩子气的笑了笑,似是而非,然后狡黠地说:
“那我有什么报酬呀?事先说好,也省得你误会,我是不要钱的。”
这让春妮倒犯了难,杨事明帮了这么大的忙,确实是要好好的谢谢他,既然他不要钱,那又拿什么去回报他呢?杨事明见春妮难住了,知她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意图,就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态度说:
“这样吧,事成之后,让你的妹妹做我的老婆怎么样呢?”
春妮听后,楞了一下神,然后大笑不止,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两人玩笑了一回,接着谈正事。
利用杨事明地利的条件,就如何接近杨莲的方案商讨了好几个,每一个都被杨事明一一否认了。春妮气得一摸黄溜溜的短发,说:
“我这个妹妹就这么令人难以接近吗?”
杨事明认真的看了她一眼道:
“她虽和你在外貌上难分彼此,但绝对是和你在各方面都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春妮以不可相信的神色直视他,而对方是以比她还认真十倍的神色回视她。双方对视了一会儿,春妮问道:“何以见得?”
杨事明拉回目光,他的脑海里回放着几个月来他所观察到的杨莲和别人口中的杨莲,然后他缓缓地说:
“她其实是个好姑娘。可惜老天待她不公,遭此变故,不然会和你一样的活泼大方,有生有气。环境对一个人的成长过程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杨莲的成长过程,也就是你的妹妹,她过的和你一比就见了分晓了。这个社会中的某些人是跟红顶白的,你的周围全是奉承的人,而杨莲周围的人全是用歧视的眼光瞪视她的人。一个人如果长久的生活在这样的目光下,那即使不怀恨在心,也会疯掉的。
“我想,杨莲就是这样的。她一个年轻的姑娘,实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注意她是那么的久,等待接近她的机会也这么久,但接近她的机会概率几乎为零。现在是真相大白了。我认为她对自己的事还是很了解的。人对自己的根都有一种本能要去追寻。她是一个很较真的人。身世之谜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因而她的内心是非常的痛苦。假若这个谜揭不开,那这个痛苦就将终身伴随着她。这不是不令人心寒的。随着日子的不断推移,会慢慢消磨掉她对生活的热情和对未来的美好的憧憬。
而女人往往偏执,经常转不过弯去,只能以沉默寡言来掩饰她内心的痛苦。她的穿戴又极其的朴素,这也是不适合一个当代社会里年轻的姑娘的。她的外貌穿戴和你比起来,就是与同龄的女孩子们拉开了一个很大的距离,她就象是上个世纪的女人。她的眼神里透着凄怨哀婉同时也有坚强和自律。与外貌相比,她的思想必定是复杂如海的,她让人摸不透,她自己也是知道的。
这些并非是出自她所愿。但她无法摆脱。她的言行举止一点一滴每个细小的地方都在反映出她在厌恶这个社会,更讨厌与人接触。而她又不能脱离这个社会独自生活。因而她除了工作,别的一概不管。她一个年轻的姑娘肩上背负着工作的压力和家庭的责任,这些对一个女孩来说,确实是太沉重了。
最近又听说她的母亲病得很厉害,她在工作完之后又要照顾母亲,也确实是够她受的。说实在的她的工作内容是很繁重的,如果是你,你是肯定支撑不下来的。杨莲这个女人活得很不容易呀。现在她变得非常的憔悴,她的脸色很是不好,同时她的精神也很萎靡。女人的气色不好就说明她的身体正承受着难当的压力,一旦超出了她本身所具有的负荷,那是很可能会崩溃的。我真的是很担心她,她的精神苦闷又没有朋友可以去劝解她,而她那样的个性又有谁会去关心她呢?没有人说她是‘精神病’或者是‘怪胎’就算是不错了。
现在我知道她所有的一切,我是最能帮上她的人,我要让她走出阴影,活得象个正常的女人。可问题是,我都不能接近她,何谈帮助呀。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煎熬呀!”
说完了这些,杨事明就直直地盯着春妮,在他的目光中透着对杨莲的关爱与执著,透着一种可以扫除一切障碍的决心和力量。
春妮整个人就好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她几乎已沉浸在杨事明的言论中而已经是不可自拔了。就在一刹那间,她感觉到自己犯了一个好大的错误。以前她一直生活在自己所感知的世界里,以为自己所想的就是百分之百的正确,今天自己生活的结果就足以说明她想的是多么的对呀!然而,春妮当真是得到了她所想要的一切了吗?她一直是活在被物质所包围的圈子里,就连她的思维转的也是物质的,物质的东西可以高过一切,甚至连爱情和婚姻也是要有物质做最重要的指标的。那么她得到了所有的该有的物质,那么她应该是很幸福的喽!
但是当她听了杨事明所说的对她的妹妹所付出的那一片真心真情,她就突然明白过来了,金钱财富是人所需要的,但不能被这些东西所奴役,不然,你会失去更多的东西!春妮就因为被物质的思想包围得水泄不通,才与杨事明这样的好男儿擦肩而过,这一擦身就已经是百年身了!这是一个深刻的教训呀!是自己的曾经的恋人和自己所不知道的妹妹深深的教育了自己呀!春妮的心里充满了歉疚、悔涩、难言的惆怅!
也许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都有他(她)独特的生活轨迹,老天爷在上天勘验着每一个人,等到一定的时间,就给通过他勘验的人他应得的奖赏。春妮现在只有在心底里祝福杨事明和她从未见过面的妹妹了。
春妮已是陷在一种女人所特有的感情里痴呆了,她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是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这样发自肺腑的情感表白。而在当今的社会里,竟然有如此的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年轻女子,而这个女子就是自己失去二十四年的孪生妹妹。奇异的男人和奇异的女人如果结合在一起,那就是再正常不过了。好半天,春妮是无法一下子相信和接受;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不由喃喃道:“我的老天呀,你把她看得如此的透彻。她在你的心里一定是扎里根了。天呐!这是我见过的世上最感人的感情了!我真是羡慕我那没见过面的妹妹了。”
好像是日积月累的感情积淀就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杨事明终于把压在心底许久的话倾泻了出来:

“所谓的世间真情是怎样的?问题是这世上还有真情吗?”这句话问得春妮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的心理误区她自己现在是知道了。
杨事明酷酷地笑了一下,他看向别处,自言自语:
“在我的工作的地方,我与那些哥们天天混在一起,他们对于真情主要是分成了两派。一派是顺应本能,他们认为人这一生就那么回事,就象到点了就要吃饭一样。差不多了就找个过得去人一起过日子了事,到时有了孩子,一大堆的事还容你想东想西。那纯粹是吃饱了撑的。还有一派是利益分配,他们现在的地位不是很好,如果完全凭着自己的力量,那还不知到猴年马月呢。但要是找到了一个家世地位都比自己强的女人,那么利用她的所有的资源为自己服务,那就可以让自己至少少奋斗十年。
在世上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我是不能对他人去说什么。但在我的心里也有我自己的想法。我既不是顺应本能也不是利益分配,我所追求的只是在这世上有一个在各方面能与我达成高度默契的人。当双方达到了这样的默契后,所有的一切不用多说就心领神会了。都说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水星,男人和女人之间对话犹如鸡同鸭讲。好像男女这一辈子就别想能够交流和沟通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老天在人间制造了数不清的冤家了。春妮,连你也觉得好笑吧。
男人女人想要过好点,我并不反对。只是把最重要的情意抛在一旁,只是去追求物质享受,那就有点本末倒置了。还不如去抢银行呢。你说是吧?”
杨事明这些话说得似重非重,让春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这让她感觉到他在借题发挥又好像是有所指,反正自己今天是受了一番深刻的教育。
“人生天地间那是什么人都有呀!家庭环境对一个人的成长显得尤为重要,其次是这个人所受的教育。我有那么好长的一段时间,对你不能轻易忘怀。我想不明白你就那么快的把我们的多年的情分抛得一干二净!但我看了那么多的书,如果不能明白你做出这样的举动的心理因素就显得我有些弱智了。这样也好,你这样的女人也是不配得到我的爱的。
直到我遇到了杨莲。她和你长得如同一人,弄得我疑问不断且神志混乱,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以至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我才把她定位于杨莲这个名字。很自然的,就象是一种宿命,她就是你,你就是她。她的影像就不厌其烦的追赶着我。我几乎已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思想,直到在聚会上碰见你,一张照片,终于真相大白。可怜她的命运竟如此的坎坷跌宕,不禁要问,难道这就是生为女人的悲哀?
你与她是同根生的亲姊妹,由于命运的拨弄,你们两个从生存环境到思想面貌都截然相反。当你在无忧无虑吃喝玩乐的时候,她已开始认识到生活强加给她的压力和残酷;当你沉浸在幸福甜蜜的小家天地里,她几乎被剥夺了这种幸福的能力。命运给她的,就是咬着牙根去挑起生活的重担;当你在父母身旁撒娇发嗲时,想想你这个苦命的妹妹吧,她已经开始要去学会如何面对世俗对她的不公平的凄风苦雨。春妮呀,我对你的感情和对她的感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杨事明的这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使春妮在瞬间她的全身心猛一激灵。在她的生活际遇里,从来都是纸醉金迷,吃喝玩乐,何曾有过痛苦、愁郁这些消极颓废的字眼。她的世界是物质的,她的精神是物质的,她的享受是物质的,连她本人也是物质的。一时间,她的心理极其复杂,她在品味杨事明话里的意思。然而,她在此时的理解力,显得极为苍白肤浅。她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想到说:
“那我现在能见见我这个妹妹吗?”
“现在还不行。我正在积极等待接近她的机会,又不能让她觉得太突兀。不然,她是个异常敏感的姑娘,只会让她逃得更远,以后的机会就更难了。”
春妮心里有一丝酸酸的味道:
“你把她观察得如此清楚细致。象她这样一个难以接近的人,你不怕以后和她在一起交流起来会很闷吗?你决定要和妹妹过一辈子吗?”
杨事明微微笑了一下,认真的对春妮说:
“一个人要认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跟一般男人不一样,我讨厌女人漫天的虚荣,我不在意女人的外貌,我在意的是否与我心意相融。当我发现一个女人的真正的价值后,她再怎么被世俗诋毁,我坚持我自己的观点,我要紧紧的抓住她,绝不放弃。
你的父母遗弃了她,世人也都在贬损歧视她,也许曾发生过她喜欢的男人因此而拒绝她,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也是一个怪人,我就是需要一个受过痛苦心理磨难的女人。女人往往被世俗幻像所蒙蔽,而经过社会生活严格摔打的女人。她们能认清接受生活真相的残酷,能以坚强独立的性格姿态显示自己的存在和价值,因而,她们会更珍惜生活的甘美,能领悟到生活的真谛。这样的女人才是有真性真情的女人。
我要的女人就要是这样的,而杨莲也就是这样的女人。我想,在你我发现她之前,她一定经历某种切肤之痛。因为痛,她也会才变得成熟。精神的郁闷让她表现得异常孤独、苦闷。在她周围的每一个人都觉得她不可理解,古怪至极,人人都避开她。也许命中注定,我一定要遇见她,爱上她并会娶她,这几乎是别无选择的一件事,”杨事明别有意味的看着春妮,“命运是个未知数,对于契合我的人和事,我愿意接受这种安排,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征服她!”
春妮觉得自己的身心沐浴在一种难以言说的现实浪漫中。
现实生活中竟会发生这种离谱的事情。看不出昔日的伙伴及恋人竟是如此思想崇高的一个好男人,自己贪图安逸享受已经放手,未曾谋面的同胞妹妹绝想不到幸福就要降临到她的头上。出于同性相斥的原理,春妮有些不忿,有些气恼,她明白自己是个占有欲很强的女人,她甚至想把杨事明再夺回自己身边。
转而她又想,自己是否太贪婪了?自己什么都有了,有钱的丈夫、有车子、有房子、有票子还有肚里的孩子,自己的生活悠闲舒适,什么都不用愁,而妹妹呢?她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每个女人倾心向往的爱情也离她远远的,她独立苦撑在这个世俗势利的社会里。渐渐的,春妮似乎找到了某种平衡点,她有些释然:“也许老天爷对世上的每个人都有它特意的安排。我得好好向她学习。事明,既然老天爷安排你进了那家工厂,你注定要碰上她。那么请你帮助她,关心她,爱她。我们家欠妹妹的实在无法弥补。也许你的爱对她来说,是一剂改变她的良药。”
“放心吧,我只等那个机会。”
机会有时需要你耐心的等待,一旦来时,转瞬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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