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我的眼里只有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杨莲的母亲在医院里住了大半年后,终于可以出院了。
出院并不意味着病体康复,恰恰相反,院方对母亲的病情可以采取的手段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他们已经是无能为力了。院方的意思只是挨日子罢了,叫好好满足病人的愿望。然而,杨莲看到母亲那病恹恹的样子,却是心如刀绞。她很希望自己在这时有超能力能改变母亲的现在状况,但她是什么也做不了,出了干瞪眼还是干瞪眼。由此她痛恨自己当初怎么不去学医。
母亲挽救了自己的生命,而自己对母亲的生命却没有什么作为,令她内心无比的自责。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话:万般皆有命,半点不由人。
杨莲虽然不再往医院跑了,却也没有轻松下来。母亲犹如一个初生婴儿完全需要有人在身边须臾不离的照顾,而且她的精神世界已经被病魔折磨得崩塌了。不堪的身体痛苦源自内部脏器的衰竭,无法扼制的痛苦感觉迫使母亲发出了生命尽头最强烈的如动物般的嗥叫!
杨莲和她的大哥就坐在母亲的床边束手无策的看着她,真不知怎样才能缓解母亲的痛苦。因为所有可以用得上的药都已不起作用了。母亲似乎也已意识到了将不久于人世,在痛苦的间隙,母亲拼着身体仅有的最后的一点力气,以本能的求生**,死死地拉住大哥的手,口中喃喃地不停地说:“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就这样的不停不停的念叨下去,直到她精疲力尽才罢休。
杨莲亲身体验这样的生命尽头的强烈愿望,而又是对自己有莫大恩惠的再生母亲,她的心不由得缩成一团,眼泪急速的夺眶而出,她坚定的对自己说:我要救母亲,可是又从何救起呢?这内外的感情煎熬,失眠及工作的压力使她元气渐伤。杨莲还清楚的记得在去年此时,母亲还兴致勃勃的对她说:“我要做个世纪老人。”并对此充满信心。可如今看着母亲那虽已呈灰白惨淡的但仍显好看精致的脸,杨莲就明白母亲的心愿已成昨日黄花,绝对不可能了。
杨莲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正度过她的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
母亲冯利从五月底开始,就已处于弥留的状态中了。大哥和杨莲是马不停蹄地轮流照看。他们兄妹二人在工作和生活中都承受着难言的压力,大哥辛苦杨莲也很辛苦。杨莲身体那么单薄的一个女孩儿,在车间里就要承受中强力的体力活,还来不及歇息一下,缓口气,就又开始忙着照顾母亲。
由于工作的繁重,生活的重压,杨莲与余风几乎是失去了联系,连信也没有了。当然杨莲的生活里也太忙碌了,她没有时间去想起他,她想到他那特殊的身份,自己忙碌的生活,也只有先放下,看情形再说了。
就在杨莲已感到体力不支不胜工作的重荷时,车间正好派她到厂培训中心进行为期两个星期的焊工培训,在这两个星期里,可以脱产学习。杨莲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另外车间还派了一个新学焊接的工人,而他就是杨事明!
这就是老天赐给杨事明接近杨莲的一个绝好的机会!在等待了这么长的时间,在琢磨了解了这么长的时间后,杨事明已对杨莲掌握得丝丝入扣,分毫不差,他也摸熟了她的心理状况,现在就等他如何开始行动了。
杨莲只是想借这次培训的机会,能够让自己的身心得到一丝的放松。此外,就是能好好的休息一下,让自己的头脑尽量单纯得不想任何事,她是太累了。
在培训的环境里,多是些年轻活泼的大男孩大女孩,他们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年轻是生命是那么的朝气和蓬勃,惹人对未来有很多的憧憬。杨莲却是安静的有些异样。也许是她太习惯了她以往的行事处事风格,她一下子不能改变过来,也许是看到年轻的生命,她就会想到离生命尽头已不远的母亲,生命不应该是这样的,活着就要受到尘世人事是非的折磨,要死了却又很是留恋这恩爱情愁的俗世!真是说不清也道不明。人,就这么一直活在自我矛盾中。
人也不能紧绷着,也许只要找到一个放松是时候,毕竟周围都是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他们的勃发与向积极的东西感染了杨莲,她心里堆积得多年的心里障碍也慢慢的松懈了许多,她也变得有些活泛了些。当她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竟然是杨事明,这个来了近半年从未与自己说过话又与自己在情感上模糊暧昧不清的年轻男人时,她的心里不由得微微地有些惊怔,同时也伴随着丝微的紧张和慌乱。她环视着班上所有的青年人,这才发现,车间里就派了他们两个人来。
这样一来,杨莲也只能感叹老天爷真是会捉弄人。既来之则安之,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吧!杨莲懊恼自己,懊恼自己怎么会有紧张慌乱的感觉呢?他又不是会吃人的老虎。真是搞不懂。杨莲还是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及时的抚平自己起伏的情绪,慢慢地融入到培训课程中去了。
与她同桌的杨事明,感觉到知道身边是杨莲说,他恍然又回到了与春妮同桌的青葱岁月。命运是多么的奇妙呀!让他与这孪生姊妹之间发生这么多的使人感叹的故事!他的心里在此时是上下翻腾,没有个平静的。他也在紧张的想:如何充分利用这次机会与杨莲搭讪上;如何在以后的几天时间里能与她尽快的熟悉起来。他表面上虽不动声色可暗地里却随时在捕捉杨莲的任何的细小的反应,以便制造说话机会。
杨莲可谓是矜持得很有功夫,她虽与杨事明的距离近在咫尺,但她是打定主意不与他说什么,只是一门心思地听老师讲课,认真的记笔记。其他的充耳不闻,充眼不见,杨莲的表现更象个带发出家的尼姑。
杨事明却象个道貌岸然的道士,表面上虽然认真的很,可心里却是打起了水陆道场。他的全部的心思都在杨莲的身上,他的眼里也全是她的,虽然他没有正面去看杨莲,但在他的心里已不知看了多少遍了。他在想,这样的机会是绝对不能错过的。但是要怎样才能打开局面呢?越是如此近的机会反而更要把握好分寸,不然,机会就再也没有了。
杨事明就坐在那里思忖着如何打开突破口,老师讲的内容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如果车间领导知道他是这个心思,准要打他的**。杨事明的人是正襟危坐的在那里,可心却已是上天入地,云里雾里了。他这样持续了好长的一段的时间,连培训老师都发现他的走神了,就点名叫他起来回答问题。

杨事明的心思还在杨莲的身上,被老师叫起来后,还是一头的雾水,不明所以,站起来的时候就象个傻子一样的站在那里。
“你是叫杨事明吧,听说你的工作态度的非常的好,怎么你的听课的态度却象个和尚呢?”老师有些生气的说。
老师的话引得周围的同学嘻笑,连杨莲也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杨事明同学,你能否告诉我,为什么二氧化碳焊需要二氧化碳气体?”
这是培训老师刚刚讲过的,杨事明没有用心去听,所以他站在那回答不出来,只会用手抓耳扰腮,一副狼狈样。
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上天把机会就这样的带到了杨事明的身边。就在他在发窘的时候,他感到有人踢了他一脚。他一低头,竟发现原来是杨莲!她把要回答的内容在书上的某一行飞快的划了一下,杨事明的眼睛好,他看得很真确,马上就说:
“有二氧化碳气体是为了保护所焊出的焊缝不被氧气所氧化,让焊缝光滑牢固。”
老师也只好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并提醒他今后不得再开小差,还说在坐的各位都已是成年人,不应该象个小孩子了,要注意培训纪律。不管如何,杨事明算是勉强过关了。当杨事明坐下后,他感激地看了杨莲一眼并面带微笑。杨莲不明白他笑的意思,她象是被什么吓到了似的,很快的回避了他的笑意。杨莲的这个受惊吓的动作,反而让杨事明又笑了一下。
许是因为杨莲太长的时间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对别人的表情和反应从来都是很敏感的,她不能肯定自己不熟悉的人会对自己有什么好笑的。于是,她对杨事明的这个善意的微笑竟让杨莲有些恼羞成怒。只是一会儿,从杨莲那儿扔过来一个纸团,杨事明拿过来铺开一看,心底的笑意更浓了:
“你为什么要笑我?我告诉你,我最讨厌别人笑我。”
杨事明从杨莲的这句话里明显的意识到这个姑娘有着怎样的一颗易受伤害的多感的女儿心,她对别人的任何反应都一律视为敌意。他不由在心下叹息。他在这张纸条的背面写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其实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姑娘。刚才你不是在帮助我这个‘别人’吗?你替我解了围,我不该用笑来表示我的谢意吗?”写完,杨事明也搓成团扔了过去。
当杨莲看到这句话时,她有点不能置信,难道自己想错了?她疑惑地偏头看向杨事明,正好迎上他的一双真诚热切的眼睛。杨莲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她实在感觉到他的庄严善意的脸上根本就没有车间里那些曾经戏弄过她的小年轻们嬉皮笑脸毫不在乎的神色,不由得对他的印象有了一些改观。作为对他说的话的认同,她随之露出了一个很女孩气的很娇媚的微笑。
杨事明几乎被她的笑容融化了,他马上抓住这个瞬间,马上又写了一张纸条,揉成一团扔给杨莲:
“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也很甜,平时你太严肃了,应该多笑笑。”
杨莲拿过看后,她的两颊顿时飞起了红霞。她的心中藏得密密严严的对生活的诸多美好之情被杨事明引发了出来,她一下子就对他产生了好感,遂很勇敢地对杨事明再一次的露出了笑颜。
如此这般,一个偶然的事件,让杨事明与杨莲的距离瞬间就拉近了许多。好的开头就已成功了一半。
就这样,在短短的两个星期的时间里,杨莲和杨事明从你来我往频繁的接触中渐渐熟稔起来。杨莲有时候看不清黑板上的字,杨事明就会念给她听,甚而她抄写得慢,就帮她抄写;在下课的间隙,杨事明就翻着新花样的给杨莲讲很多的搞怪的笑话,杨莲久已被压抑的情绪被他的那些笑话都激活释放了出来,她是笑得花枝乱颤,都快笑岔了气。
每当杨莲笑的时候,杨事明就会停下说笑话,他很是饶有意味的看着她的笑的神情,直到杨莲发现他在盯着自己,不由得心儿乱颤脸儿绯红,羞涩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在放课的时候,杨事明会用自己的自行车搭杨莲回家,还不望关照她要注意路上的车子;如果是下雨了,杨事明会为杨莲撑伞,而且他会细细的和她聊一些可令她听了身心愉快的话题,聊到高兴处,两人会很默契地相视一笑。他怕杨莲淋到雨,会把伞的大部分倾向于杨莲那边,同时他会搭住她的肩膀往自己的身边拉,自己淋得透湿也不以为意。倒是杨莲顿觉不妥有一丝推拒,但杨事明很是固执地更用力的把她拥向自己,杨莲在羞怯之余感到了一种被人珍爱的幸福感。如此等等。
在朝夕相处的日子里,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在建立和堆积,慢慢地有那么一天,他们都感到自己有些依恋对方了.这是有基础的,杨莲发现对一个人的认识是要有一个交往过程和时间的,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有与别人不同的闪光点。杨莲对自己的一些特质是很了解的,在别人的眼里也许是不可理解的,在自己却很是正常。曾经有些个男孩样的人因为杨莲的外表去接近她,但一有了接触才发觉她的思想和行为是他们难以理解的,甚而是闻所未闻的。产生无法调和的矛盾就只有分道扬镳了。就象那个万木春。
而杨事明却很是明白和了解她,他不是那种刻意的乔装的附和,他是以非常理解她的心理模式为基础而高度的理解她的,他甚至可以成为另一个自己,只不过自己是女人,而他是个男人而已。这样的感受和发现让杨莲感到自己并不是个曲高和寡的孤独的人。她真是有了找对了自己的另一半的感觉。
杨事明对杨莲已有了一个比较大概的了解,通过这次的紧密的接触只是更加的加深了或说是验证了她完全符合自己心目中理想的爱人形象。众里寻她千百次,蓦然回顾,伊人就已在我的眼里了。
他们二人丁是丁卯是卯,算是对上了眼了。这样一来,他们的交往就显得更加的和谐和流畅。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