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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梅道:“你明白就好,吃饭吧!吃过饭,我就去找小枫去。”
襄阳城中的望江楼,是首屈一指的大酒店。
上下三层楼,终日酒客满。
是中午时分,一百多副的坐头,都c经坐满了客人。
二楼上,临窗处,坐着三个女人。
万绿丛中三点红,也是望江楼上仅有的三个女客。
上百位酒客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之间,瞧上两眼。
有些酒客,几怀黄汤下肚,酒壮色胆,干盯着那张桌子瞧。目光,大都集中在靠窗的一个座位上。
那是个全身绿衣的少女。
像雨后犹带水珠的蕉叶,偏偏又配了一张桃花般的粉红脸儿。
虽然,那绿衣姑娘偏着头,只能看到她半张脸儿。
但那已经够动人,像放在铁屑中的一堆磁铁,吸引了楼上酒客大部分的目光。
另外两个女的,都已是中年妇人,三十出头的年纪,同样的衣着,青绸子短衫长裤,打扮的很利落,每人身侧都放着一个长形包袱。
久走江湖的人,一眼都可以看出来,包袱中是兵刃。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这绿衣少女的缘故,二楼上,所有的桌子上,都坐了客人。
白梅易了容,垂胸白髯,也变成了黑色的胡子。
一个制造很精巧的皮面具,掩去了本来的面目。
一身深灰色的长袍,完全把这位名动江湖的独行史,变成了一种新面貌。
他目光转动了一下,发觉,只有在紧邻绿衣女子的旁侧的小桌子上坐着两个人,还空了两个位置。
那是一张小小的方桌子,上面只可以坐四个人,两面已经有人了。
白梅暗里一皱眉头,行了过去,微微颔首,道:“望江楼的生意太好,兄弟来迟了一步,只好搭一张桌子了。”
那两个人,似乎是也不认识,相互望了眼,又瞧瞧白梅,却没有人接腔。
白梅暗道:“反正老夫已经坐定了,不管你们是否同意,心中念转,不再等两人答话,一抬腿,坐了下去,目光转动,盯了两人一眼。
左首一人,是个中年文士,穿着一件湖色长袍;右首一人,似是一个作生意的人,一身天青色长袍,白净面皮,头上戴着一个瓜皮小帽,看上去,大约有四十三四年纪。
两个人,对白梅挤上桌位,心中显然是有些不满,虽然没有发作出来,但神色间却有很清楚的不悦之声。
白梅心中暗笑,忖道:“两人挤在一张桌子上,心中大概已经不太快乐,如今再多了我一个人,更是心中不满了。
但两人竟还都忍了下去,没有发作出来。
白梅举手一招,店小二应声行了过来,低声道:“客官你吃点什么?”
那头戴瓜皮小帽的中年人,抢先接道:“贵店的生意当真好啊!”
店小二没有帮白梅找座位,就是害怕搭了别人的桌子,使得别人不满,但白梅自己找了座位叫他,他又不能不过来,只好硬着头皮,道:“还不是诸位大爷爱护小店么?”
瓜皮帽大汉冷冷说道:“我看,在下不吃了。”站起身子,转头而去。
店小二道:“客官,你叫的菜已经下锅了。”
白梅道:“不要紧,这个人叫的菜,给我就是。”
有人愿意出钱,店小二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低声道:“客官,实在是没有法子的事,小店的座位不多,价钱又克己,所以,客人太多。”
白梅道:‘’伙计,我倒有个办法,借你金口,给你的掌柜说一声。”
店小二道:“小的这里洗耳恭听。”
白梅道:“酒菜起价,贵的太多了,贵就不会忙不过来了。”店小二苦笑一下,道:
“客官,这法子,我们早就想到了,只可惜,有些行不通。”
白梅道:“这就没法子了,酒醉菜好,价钱又便宜,诸位就只好多忙着了。”
店小二躬身转头而去。
白梅目光却转到那湖绸长袍的中年文士身上,道:“朋友,你给我的面子不小,今个这顿酒席,我付啦。”
中年文士道:“不必,在下虽然不算有钱,但自己买顿酒饭吃,还付得起帐。”
白梅笑一笑,暗道:“今天,这楼上酒客的情绪,似乎是都不太好,难道这还有什么原因不成?”心中念转,目光却不停的四下转动。
他希望能在这里看到楚小枫,所以,摆出了和楚小枫约好的暗记。
但他失望了,楚小枫似是没有来,直到酒菜送上来,还未有人和他招呼,也未见呼应的暗记。
那中年文士叫了四个菜,一壶酒,自斟自饮。
那被气走的白净中年人,也只叫了四个菜,一壶酒。
一个小桌子摆了八盘菜,占了十之七八的地方,幸好气走了一个,如是那人没有走,白梅也叫了四个菜一壶酒的话,单是酒菜,桌子就摆下不了。
两个人叫的莱,完全不同,但却各吃各的。
中年文士一面喝酒,目光却不停向两个地方转。
一处白梅不用看他知道,正是那绿衣女子的座位。另一处,却是大座中间,一张大圆桌上。
那一桌围坐了七个人,六个人穿的一样,居上位的一个穿着一个长衫。
这情形很明显,六个身份一样,那一个人身份特殊。
那是个年轻人,头上戴着一顶文生帽,面前还放着一柄超过两尺的招扇。
丰富的江湖阅历,使白梅一眼之间,就瞧出来,那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尽管他衣服文雅,不带一点江湖气,很像一个富家公子哥儿。
中年文士突然提起了自己的酒壶,替白梅斟了一杯酒,低声道:“请教贵姓?”
白梅道:“不敢,不敢,兄弟姓梅。”
他把名借作了姓。
中年文士道:“梅花的梅,好姓啊!大名怎么称呼?”
白梅道:“名字就不太雅了,不说也罢!”
中年文士笑一笑,道:“兄弟是诚心请教啊!”
白梅道:“既是如此,在下只好硬着头皮说出,在下单名一个皮字。”
中年文士低声说道:“梅皮,梅皮,梅花可散香,梅子可制酒,这梅皮么?可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白梅道:“说的是啊!所以,兄弟碌碌半生,一事无成。”语声一顿,道:“请教兄弟……”
中年文士道:“兄弟姓皮,刚好是你兄台的名字。”
白梅道:“巧啊!巧极啦!来,咱们干一杯。”两人对饮了一杯,白梅道:“皮兄的大名是……”
中年文士道:“皮开。”
白梅道:“皮开,史开,皮可制衣,作履,皮已开么?……”中年文士笑一笑,接道:“皮开肉必绽,梅兄酒足饭饱了,还是早些赶路的好。”
白梅道:“皮兄的意思是……”
皮开接道:“兄弟的意思是说,这地方不宜久留。”
白梅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皮开道:“不为什么,梅兄要是不相信兄弟的话,那就只好留下来了。”
白梅道:“在下相信,只不过,想问得更清楚一些罢了。”皮开道:“好吧!你请问。”
白梅道:这地方人数众多,咱们一不犯法,二不违禁,为什么要跑呢?”
皮开微微一笑,道:“梅兄,做作要有一个限度,光棍眼睛中不揉砂于。”
白梅笑一笑,道:“皮兄,你好像不是姓皮吧!”
皮开道:“我也不相信你梅兄真的姓梅。”
白梅道:“话不说不明,灯不点不亮,既然大家都已经说穿了,似乎是用不着再隐藏什么了,对不对么”?皮开道:“对!兄弟再请教阁下贵姓?”
白梅笑一笑,道:“梅,反正我有一个梅子,皮兄呢?”
皮开道:“真真正正的皮。”
白梅道:“皮兄,兄弟有点想不通。”
皮开道:“我说的很清楚了!”
白梅道:“皮兄,如是兄弟离开的时候,皮兄是不是也要离开?”
皮开道:“我不走……”
白梅道:“哪么兄弟舍命奉陪,我们就这里泡上了。”
皮开脸色一变,道:“梅兄,你气色不好,我看活了不过今天下午。”
白梅道:“不会,不会,我刚刚算过命,看命的先生说我,可以话过八十岁,老大今年才五十三还有三十岁好活。”
皮开道:“那个算命先生的相法只怕是不太准。”
白梅道:“哦!皮兄的看法呢?”
皮开道:“我看你最多还能活过一个时辰。”
白梅道:“当真么?”
皮开道:“你会不会运气?”
白梅道:“小的时候学过。”
皮开道:“那很好,你自己何不运气试试?”
白梅呆了一呆,暗中运气一试。
这一试,立刻脸色大变。原来,不知何时,已经身中奇毒,毒性已入内腑。
皮开道:“怎么样,我的相法如何?”
白梅道:“很准,很准,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毒,咱们之间,无怨无仇。”
两个人的交谈,一直保持着君子之风,虽然谈的是生死大事,但却一直是低声细语,看起来,就像是老朋友叙旧一样。
皮开干了面前一杯酒,笑一笑,道:“不教而杀谓之虐,但我事先已经对你作了数番说明,你也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了,竟然是这样不开窍,那有什么法子?”
白梅哦一声,道:“我身中之毒,看来十分剧烈,但不知,我还能支持多少时间?”
皮开道:“十二个时辰,子不见午,午不见子,必死无疑。”白梅也喝干了面前的酒,笑道:“太长了,十二个时辰可以作多少事,你知道么?”
皮开道:“阁下的意思是……”
白梅道:“在我没有毒发身死之前,我想先杀了你,不过,我不想在这里动手。”
皮开道:“你准备在哪里动手?”
白梅道:“最好找一个很清静的地方。”
皮开道:“梅兄,你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反正你是死定了,为什么不大方一些。”
白梅道:“皮兄的算盘,打得很如意啊!只可惜,在下无法接受,这么吧!干了面前这杯酒,咱们一起离开。”
皮开低声道:“如是兄弟不愿意去呢?”
白梅身子向前一探,两个人几乎把头碰在了一起,也用极低的声音,道:“这里的人很多,万一我把你给杀了,岂不是一件很难看的事么?”
皮开道:“梅兄,我下毒的手法很奥妙,有一种毒,可以使人忽然间失去了功力。”
白梅道:“世界上真有这种毒物么?”
皮开道:“你阁下可是有些不相信么?”
白梅道:“我相信,不过,幸好我还不是中的那种毒,我的功力,也还存在。”
皮开道:“我知道,我可以立刻再加上另一种毒。”
白梅道:“就在下所知,毒毒相克,你在我身上再加一种毒,只怕两种毒物,都会失去作用。”
皮开道:“梅兄是不是想试试看呢?”
白梅道:“皮兄,阁下身上有几种毒物,不妨一起施展出来,中一种毒也是死,十种毒也是死,反正我是死定了。”
皮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想心也软了,你既然死定了,又何必一定要拖我下水呢?”
白梅道:“话是不错,不过,我希望在死去之前,拖一个垫背的。”
皮开道:“其实,你未必一定能杀得了我。”
白梅坐正厂身子,又喝了一杯酒,突然一伸手,抓住了皮开的右腕,道:“朋友,走……咱们到别的地方去再喝一壶。”
这一把快如闪电,皮开竟然闪避不及,不禁为之一呆。
皮开也跟着站了起来,道:“梅兄,这地方的酒菜不错,就在这里吃也是一样。”
白梅道:“不!一定要换个地方好,多年不见,咱们得好好的聊聊。”口中说话,五指却又加强了力道。
皮开只觉右臂麻木,全身的劲力,完全消失,只好跟着白梅行去。
白梅一面走,一面笑道:“皮兄,这几年,你毒死了不少的人吧!”
皮开腕骨剧疼如裂,但又不能大声呼疼,只好强自忍着,笑道:“好说,好说,其实也不算太多。”
白梅道:“多少个?”
皮开道:“算起来么,大约有五六十个了。”
白梅道:“五六十个,当真是穷凶极恶的刽子手。”
皮开叹息一声,道:“梅兄轻一点,解铃人还需系铃人,我能下毒,也会解毒,梅兄中的毒,并非是不治之症。”
白梅道:“皮兄,这要看我愿不愿意活了。……”
皮开接道:“阁下不想活了?是什么意思?”
白梅道:“皮兄,至少,你现在应该明白,咱们的优劣之势,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我已经控制了你,我可以杀死你,然后,再从你身上搜出解药。”

皮开道:“就算我身上带的有解药,但你也无法分辨。”
白梅道:“碰碰运气也好,终算我还有机会,你却是完全没有机会了。”
这时,白梅已经带着皮开,转向后院行去。
望江楼后院是一个小型的花园,园中有一座小亭。
这时刻,花园之中很静。
白梅的五指愈收愈紧,皮开只觉腕骨欲裂,血脉不畅,顶门上汗珠儿一颗颗滚落下来。
他很想咬牙忍着,但痛苦忍受不易,终于疼得他呻吟出声。白梅的五指,反而更加收紧,拖着他行人小亭之中,笑道:“皮兄,请坐,请坐。右腕用力一带,皮开身不由己的坐在一张小木凳上。
这小亭之中,共有四张小木凳,白梅紧靠着皮开的身侧坐下,接道:“皮兄,你想怎么个死法?”
皮开道:“我不想死。”
白梅道:“这个,只怕不太容易?”
皮开用衣袖拭一下头上的汗水道:“我不死,你也可以活下去!”
白梅道:“你的意思是替我解去身中之毒?”
皮开道:“正是如此,不过,你要答应,我替你解去了毒性之后,放我离开。”
白梅摇摇头,道:“这生意谈不成。”
皮开道:“为什么?咱们一命换一命,我没有沾光,你也没有吃亏。”
白梅道:“不一样!我可以由你怀中找出所有的药物,如是你怀中有十瓶药物,五瓶毒药,五瓶解药,我就有一半生存机会。
皮开道:“是公平的算法是你只有九死一生的机会,就算我身上有一半解药,一半毒药,但解药并非通用,你可能用错药,那会使毒性提前发作。”
白梅笑一笑,道:“白某的脾气一向是软硬不吃,你只有一个机会可以活命。”
他微微松开一下五指,使得皮开的痛苦,减轻一些。
皮开道:“什么条件,快些请说?”
白梅道:“说实话,你的真实姓名,来到襄阳府中,准备干什么?为什么向一个陌生人身上下毒……”,冷然一笑,接道:“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拿出你身上解药。”
皮开皱眉头,只好伸手由怀中取出了一个玉瓶,道:“这就是了。”
白梅左手一抬,点了皮开身上两处**道,笑道:“乖乖的给我坐着,稍有异动,我就可能杀了你。”一面找开瓶塞,倒出了一粒白色的丹丸,接道:“张开嘴,吃一粒试试。”
死亡的威胁,使皮开变得言听计从,果然启开双唇,吞下了一粒丹丸。
眼看丹丸下咽喉,白梅才吞下两粒丹丸,道:“两粒够了么?”
皮开点点头。
白梅咽下丹丸,又道:“以后该如何?”
皮开道:“运气调息,行开药力。”
白梅道:“希望你拿出来的是对症之药。”
出手一指,又点了皮开的哑**,才暗自运气调息。
果然是对症之药,白梅运气行开了药力,立时感觉到身中的奇毒消失,这才又出手一掌,拍开了皮开的哑**,道:“我现在,想听听你的来历了,说吧。”
皮开点点头,道:“好!先从我的姓名说起,我真的姓皮,只不过,不叫开罢了。”
白梅道:“那你叫什么?”
皮开道:“皮三郎……”
白梅哦了一声,接道:“毒皮三。”
皮三郎呆了一呆,道:“你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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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将机探虎**
白梅道:“你是不是九指毒叟申公胜的门下?”
皮三郎道:“不错啊!在下排行第三。”
白梅道:“申公胜和老夫不但认识,而且,还向过一次交往,不知他给你们说过没有?”
皮三郎道:“你老人家还没亮出真实身份,晚辈如何回话。”
白梅哦了一声,道:“老夫白梅。”
皮三郎道:“独行叟白梅。”
白梅点点着,道:“就是老夫。”
皮三郎道:“家师提过,当年他还受了你老人家一次救命之情。
白梅道:“小事情,算不得什么。”
皮三郎道:“但家师却一直摆在心上,谆谆告诫我和两位师兄,在江湖上,如若遇上了你老人家,一定要执弟子礼,想不到晚辈竟然对你老人家下了毒,这件事要被家师知道了,非得剥了我一层皮不可了。”
白梅哈哈一笑,道:“不要紧,不知者不罪,你又不知道我是谁,如何能怪罪于你。”
皮三郎道:“白爷,家师把你老人家的形貌,给我说得很清楚,但你却一点也不像,如是有那么一点相像,晚辈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你下手了。”
白梅道:“老夫易过容,皮少兄。你也不是本来面目吧?”
皮三郎道:“晚辈戴一个皮面具,白爷叫我皮三为少兄,晚辈如何担当得起……,”
语声一顿,接道:“老前辈,快些解开我的**道。”
白梅笑一笑道:“我倒忘了。”右手拍出两掌,解开了皮三郎身上的**道。
皮三郎急急由身上取出一个翠玉瓶子。打开瓶盖,道:“快!快服下这瓶中的丹丸。”
白梅呆了一呆道:“怎么回事?”
皮三郎道:“你老人家刚才服用的丹丸,不是解药……”
白梅接道:“我运气试过,身中之毒,已经消失了。”
皮三郎道:“我知道,那叫延毒丹,服下之后,毒性暂时消失,其实,只是药力把毒性给压了下去,一旦再发作,强烈十倍,会立刻致命。”
白梅道:“哦!你师父对用毒一道,当真是越来越高明了。”
皮三郎自己先吞下一粒丹丸,接道:“老前辈,快服下去,到我的住处去运气逼毒,然后,咱们再谈。”
白梅看他目光满是焦虑之色,倒是不敢忌慢,急急服下丹九。
皮三郎收好工瓶,道:“走!这地方不是谈话之所,请到晚辈住的客栈中去。”
白梅道:“很远么?”
皮三郎道:“不远,就在对街的鸿云客栈。”
他似还心中很急,白梅还未答应,他已经站起了身子,向外行去。
白梅只好紧随他身后。
皮三郎住在鸿云客栈第:二进院落中一间上房里。
也许是为了表示他的真诚、进了房门,立时取下了人皮面具,露出本来面目,说道:
“老前辈,请登榻运气逼毒,晚辈替你准备热水。”
白梅道:“怎么?还要洗个澡么?”
皮三郎道:“毒药被老前辈内功逼出之后,化作一身臭气,必得净身才行。”
这时刻,白梅就算心中还有一点怀疑,也不能不故意显示大方,点点头,道:“那就有劳。”
然后,闭上双目,运气调息,开始逼毒。
果然,这一运气,才觉着身上毒性犹存。
他内力精湛,这一运气逼毒,立刻大汗淋漓。
隐隐间,白梅自己也闻出汗味中挟着一股腥臭之气,而且,那腥臭之气,愈来愈是浓烈。
睁开双目,只见皮三郎面带微笑,站在榻侧。
如若皮三郎存有鬼谋,必会在白梅运气时下手伤他,那时,就算白梅有九条命,也早已伤在皮三郎手中。
皮三郎微笑着说道:“老前辈,水已备好,请你沐浴更衣之后,咱们再仔细谈吧!”
浴室早已摆好了一大盆水,和一套新衣,准备得十分完全。
白梅宽衣沐浴,换上新衣,竟然十分合身,心中暗道:“这小子在江湖上的声誉不大好,但与人相处,却自有一套本领。行出浴室,只见房中早已经摆上酒菜。
皮三郎站在一侧笑道:“老前辈,这一阵运气逼毒,也必消耗了不少体能,请人座喝一杯,咱们边吃边谈。”
白梅已恢复了本来面目,一面落座,一面笑道:“这小子这么招待我老人家,可有什么目的么?”
皮三郎道:“师命在身,晚辈有缘拜识,心中己感荣宠,哪里还敢有什么用心。”
白梅笑一笑,道:“你也坐下,冲着你小子对老夫这份殷勤,我也该对你帮点忙,不过,咱们光谈谈老夫的事。
皮三郎道:“我知道,你老人家如若不是遇上很重大的事,只怕不会易容改装了。”
白梅道:“不错,为了方便,老夫问,你回答。”
皮三郎道:“晚辈遵命。”
白梅道:“先说你,为什么来此,而且,易容改装,生怕别人认出来你的身份?”
皮三郎道:“晚辈受人之邀而来,目的在对付丐帮,所以改了容。”
白梅心中一动,忖道:“好啊!第一句话就入了港,这小子倒是一片诚意。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什么人请你们来这里对付丐帮,而且,丐帮势力遍布天下,你和丐帮结了怨,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皮三郎道:“所以晚辈才易容而来,至于什么人请晚辈的,说起来,只怕老前辈很难相信了。”
白梅道:“怎么?难道那人蒙了面……”
皮三郎接道:“倒不是蒙了面,而是一个女人。”
白梅道:“女人,什么样的女人?”
皮三郎道:“一个二一十四五岁,很具风情的女人,出手豪阔,我受聘来此,只要出手两次,然后,拍腿走人,代价五千两银子,而且,他们先付一半。”
白梅沉吟了一阵,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皮三郎道:“她不肯说出名字,不过,大家都叫他水姑娘。”
白梅轻轻咳了一声,道:“皮三,恐怕不光是银子的力量吧!”
皮三郎道:“你老人家神目如电,晚辈也不敢诺言欺骗,那位小姑娘,生得风情万种。”
白梅叹息一声,道:“皮三,金钱和女色并用,把你给征服了。”
皮三郎道:“晚辈师门,和丐帮原本有些过节,所以,晚辈就答应了,想不到第一次就出师不利,遇上了你老人家。”
白梅道:“也幸好是遇上了我,如是你真的遇上丐帮中人,不论成败,都会替申公胜惹上很大的麻烦,你师父和丐帮虽然有一些过节,不过并非深仇大恨,丐帮早已经放弃了这件事,不再追究了。”
皮三郎苦笑一下,道:“也许是晚辈的定力不够,被他们利用了。”
白梅笑一笑,道:“谈不上被人利用,你如是不同意,谁也没有法子强迫你,反正你师父行事,也不太讲究什么规矩,你们作徙弟的大概也没有什么门规约束吧?”
皮三郎道:“本门中虽说没有什么规戒,但师父吩咐我们也有三不毒。”
白梅道:“哪三不毒?”
皮三郎道:“一不毒忠臣、孝子,二不毒节妇、义士,三不毒不会武功的人。”
白梅笑道:“丐帮以忠义作为相传帮规,你对丐帮中人下毒,那不是犯了二不毒之戒么?”
皮三郎道:“白老前辈,丐帮中人,终年在江湖上走动,老实说,算不得什么义士,他们忠有义帮规之名,但却非义士身份,家师告诉晚辈义士两字时,特别予以说明,那是他己有义烈行为,为江湖同道共认的义士。”
白梅道:“咱们不谈这个了,那位水姑娘现在何处?你知道么?”
皮三郎道:“我只知道她住在哪一条巷子中,至于她进了那一家,晚辈却没有看出。”
白梅沉吟了一阵,道:“有一条巷子,总比找遍整座的襄阳城容易,你告诉我,她在哪一条巷子里头。”
皮三郎道:“这一点,晚辈可以帮老前辈去。”
白梅道:“很好,老夫还想请教一点事情。”
皮三郎道:“老前辈有话吩咐,晚辈无不全力以赴,请教二字,叫晚辈如何当受得起。”
白梅道:“望江楼上,那位绿衣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皮三郎道:“晚辈第一次接到她们的指示,是要对那位绿衣姑娘下毒,所以,晚辈才选了那一个位置,但老前辈出现以后,她们就又指示晚辈向前辈下毒,反正,我答应的条件是出手两次,如若很顺利,我当天就可以拿了钱离开这里。”
白梅道:“老夫一直在四下留神,怎么没有看到什么人指示于你?”
皮三郎笑道:“她们设计得很周到,每一个小节,都有着很精密的安排,他们在用一种暗记,指挥我的行动,那都是酒楼上随手取用之物,根本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白梅点点头,道:“这么说来,老夫带你离开时,已被她们发觉了?”
皮三郎道:“是!她们发觉了!”
白梅道:“为什么不见她们有人追下来呢?”
皮三郎道:“我留下了暗记,不让她追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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