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得马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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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欢喜有人愁,周华想着那些马,一路快跑,恨不得有那孙大圣的本事,跺跺脚就到那些马儿身旁当弼马温去。化作云一朵,给它们沐浴一番自己办不到,找片小河滩给它们细细洗涮,是肯定的。天河水草,自己也没那本事把它们给弄上去,但是这麻部落到陶部落并一路往西北去的河滩,倒也可谓水草丰美。要是加些粟米好好喂喂,相信赶不上那腾云驾雾的天马,至少膘肥体壮奋蹄奔驰总能成吧!急不来,就一路把马儿骑起来是如何如何地快,说给大家听。将小伙伴们说得是心醉神迷,也是一群猢狲样抓耳挠腮巴望着早早见着那被吹得神乎其神的“马”。他们都在想,拍土给大家弄来的小狼不够数,好些小伙伴没能分到,这次弄到的马这么多,一人一头牵着遛,带着跑,或说像拍土说的那样坐上去跑,应该是不在话下了。蒿根心疼小根他们,心里更是盘算着:“嘿!都分了还有剩,就给小根、小土它们一狼一头,让它们也坐着跑。省得我们坐在马上跑得像拍土说的那样飞一般的快,它们在后边自己走得累……”
水蓬呢?这“后羿”此时他是不像了,倒像极了天蓬大元帅投胎后,想到能见到嫦娥的那副尊容。在河边,只要是女人堆,他就挤过去看看绿芽在不在。绿芽早就守在河边等着,只是安排草棚的妇女传话说,草棚不够,要她和水蓬回麻部落那边去住。她看看撤离过来的木排还没到,就先跑去找那些妇女们说道去了,问题似乎挺难一下子说道清楚。这虎部落的妇女们以为,按照鱼部落女子到相好男子部落去的习惯,绿芽应该跟水蓬到麻部落去住。鱼部落的妇女们则觉得依照虎部落男子到相好女子部落的习俗,水蓬应当到这边来住,何况他已经学会划木排,跟绿芽一起住这边合适。虎部落妇女提出个很现实的问题,这边草棚不够,绿芽和水蓬少占一座是一座啊!鱼部落妇女则针锋相对,觉得一座草棚影响不大,反正要加盖,多盖一座也没事。传话的妇女是虎部落的,她当然是将草棚不够,要绿芽和水蓬到麻部落住的事先说了。绿芽也是头一回遇到这问题,自己哪有什么主张?这一下唧唧喳喳起来,到河边去迎接水蓬的事,倒是耽搁下了。幸好,有些打打闹闹的小男孩小女孩们先是在这边玩耍,然后又追逐嬉戏着去看撤离回来的木排。听到水蓬问绿芽在哪儿,就说了。他当然是飞奔上坎,跑进草棚区会绿芽去了。
“唉!这拍土哪儿去啦?这水蓬哪去啦?”也是跑来跑去找人的蒲头、乌狼愁云满面。就在组织卸下物资的一会儿时间,这要找的人怎么就都不见踪影了呢?
虽说是与强大的敌人脱离了接触,总算是从岌岌可危的险地,撤到这与鱼部落比算得上是安乐窝的地方来。鱼狼两部的妇女,早已跟虎部落的母老虎们打成一片,要不是衣着区别显著,还真难分辨彼此。那些小孩、老人也是各自热络其趣,东一群,西一伙地看着,瞧着新鲜事儿,说着各自认为的乐事儿。
可越是这样,越引起他们作为首领的忧患意识。能够成为一个部落的首领,一点先见之明还是要有的。这防守该怎么安排,这儿是叫鱼狼部落?还是该叫别的什么找不到拍土?哪怕是找到水蓬问问也好啊!
还好,在他们东张西望,一股子众人皆乐,独独冷落咱哥俩的一副同病相怜的可怜神态时。虎寨的那几个战士搬完物资后,和鱼部落的长杆带领虎、鱼、狼三部战士开始忙活河边的防御。那些虎部落的筏子,被撑进北脊下边的小港湾泊好,拿绳索往崖缝中的木桩上系牢。鱼部落的那些木排,还有那“隘口木排”被连结成一个个四方围子,一线散落在树林外侧两三百米的沙滩上。
看着这些,蒲头、乌狼相视一乐,敢情人家早就安排好一切了!一脸的恍然大悟,他们也加入到其中。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他们乐的呢?
有人乐了也就有人怒,这边乐呵呵地忙防御,鱼部落隘口那边却有人歇斯底里地狂怒,忙着追击。本来那些人的前一批是找狼部落寻仇的,也是准备听从大首领指派,从水路渡河到虎部落秋猎的。他们之后的一批,就是遵从大首领命令,要和他们一起从鱼部落渡河的。至于再后面赶来的,是在附近集结,准备往西走,会合其它部落猎手从上个秋天找到的那条陆路一路南下,打败虎部落。在第一批人急于找狼部落人报仇,却在隘口遭受打击后,紧随其后的那一批加快速度的同时,给走陆路的那批派去了报讯的人。因此三处合一,也就有了周华看到的那么多人。
这些人会合到一起,都对鱼狼两部如此胆大妄为出离地愤怒。各自的巫燃起篝火,为死去的人祭祀后,又鼓舞部众悍不畏死地去消灭鱼狼两部。一早,眼看从南北两边出击的人斗志昂扬地出发,抢占隘口的人也出动了。连续两轮,他们的勇士勇猛的冲击都被挡了回来。死的人虽然不是太多,可受伤的却比比皆是。首领们又各自请巫召唤亲族神,帮助毁去对方会那么远地扔石头、射巨箭的法术,护佑他们一举消灭隘口上可恶的乌龟们。
在他们隆重地举行完仪式,准备再次进攻时,隘口上乌烟滚滚。也不知道那些乌龟们又在施展什么魔法,都小心翼翼地靠上去。除了沿途被残留的尖桩、陷坑伤了些勇士,那些乌龟们没再把那些石头、巨箭砸过来。再冲上去些,连那些木箭也没有飞来,抬头细看,横亘其中的木排也没有了。都以为是自己的亲族神听到了祈祷,出手将对方的妖术破了去。顿时信心百倍朝隘口上冲得更快了,中彩的人这又多起来——前边不一定踩着的暗桩陷坑,后边的却不一定踩不着。胜利在望,这点小伤不在话下,哪怕是拐着脚,还是挤上隘口。
可问题是隘口上除了还在继续冒黑烟的那些个火堆,连个人影也没有啊!寄希望于两侧嘈杂的呼喊声,两边的同伴除了怒骂下绊子的乌龟们,都没有找到对手的人影。朝鱼部落追去,一路到头都是防不胜防的暗算,最后得到的是空无一人的废墟。领头的首领们看着满地瘫坐咬牙切齿的部落勇士们,满头爆炸式酷发都快要一根根竖起,直冲云霄了。
狼部落没揪着,这鱼部落看情形也溜了。对岸的虎部落那边,还是要去秋猎的,没有了鱼部落那些渡工,还有这块地方在手啊!带着无尽的怒气,他们开始布置营地。不先住下怎么办?没有了木排,到对岸的距离,显得是那样地遥远!鱼部落那些窝棚,烧了就烧吧!反正这次想要从这边过的有千余人,本就没打算全住他们的窝棚,不少自己带了些兽皮棚呢!可是那些乌龟也太绝了,竟然连一根现成的木头也没留下,就是那些木栅也没有。从新鲜的断茬看,是被砍断或压断带走的。窝棚可以挤一挤或不住,可是这火堆不能不烧吧?肉还是要烤吧?
派人就近将河边的那些树砍些,却又增添不少伤员——到处是零星点缀的陷坑、暗桩。防着的时候到处都好像没有了,刚一懈怠,好像有到处遍布。折腾到快天黑,总算是弄到了足够烧火堆的生木头,半烟半火地烧着,将肉烤到半生不熟地将就着对付肚子。
直到点燃祭祀篝火时,足够的火堆茬棒才将刚刚砍下的生木柴引燃,渐渐冒出熊熊的火焰。这些火焰也在他们的胸中燃起,旧仇未报,又添新恨哪!包括那些被伤痛折磨的,都是扯直了嗓子嘶吼,祈祷亲族神破去那些乌龟们的魔法,以亲族神的名义发誓,一定要把那些乌龟全都杀死砍碎。
周华这个使他们遭罪的始作俑者,对此浑然不知,自顾沉醉在得到马匹的狂喜中。就算是知道了,想来也不过是呵呵一笑:想我中华,从盘古开天地到三皇五帝的神话、传说,上穷碧落下黄泉,诸般神仙、奇人怪兽、妖魔鬼怪,哪个不比你们这部落地区的赌咒发誓强?
他从河边到麻部落,要跑的路,并不是很远,只是心里急切,嫌慢了而已。到了麻部落,终于见到那些梦寐以求的马儿,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确信不是做梦。
留在麻部落的人,比原先的人还多,不仅有各亲邻来的,还有那群赶马人啊!他们早就从河边那儿传来的消息知道,拍土带了五十人就将对方两千多人打得大败,救出了鱼狼两部。那群赶马人怎么想,暂时没人关注。亲邻们却早已不敢将拍土视为一个亲邻小孩了,一见他来,都是狂热地高喊:“拍土大吉!”
陪同赶马人一路过来的那两名北虎亲族人,在周华问起马串时,带着崇敬的神色,急忙领路。
马串被安排在麻部落晒场东南角,这儿有一处用来堆放生麻杆的场地,现在麻皮已经剥完,正好空着。那六七十个赶马人,在虎部落人高呼“拍土大吉”的时候,知道是虎部落的“大首领”拍土来了。不过他们没有停下手上的活,该喂马的喂马,该给马身伤口上药的继续上药。看到有人朝这边来,这才停下,也不知哪个是“大首领”拍土,都只好问候式地说:“拍土大吉!”

周华看到马儿,哪会有心思去理会他们?含笑冲他们点点头,算是招呼了。一到马群边就赶紧摸摸这匹,拍拍那匹。嘴里嘟囔着:“好马!好马!”
这些马的确是好马,都是些健壮的成年马。看来那些人也知道,长途跋涉驮运东西,不可能用老弱病马。但是是否适用于骑兵,周华也不敢轻易下定论,于是他拿出皮袋里的皮绳,又找蒿根等人要了几根。先是选中一匹个头不是很高棕红毛色,看起来相对温顺的,走近它轻轻地抚摸它的脖颈。这马应该是那些人长期驯养的,倒也不惧,还带点亲昵地打了几个响鼻,甩甩头,蹭了蹭他。解开它脖颈上另一匹马相联的两根兽皮绳,轻拽套在它脖子上的绳环,很听话地随人走出马群。
在周华做这些的时候,那些赶马人有制止的意思。但是北虎亲族的两个人悄悄地告诉他们,这位就是拍土。他们略带着惊愕,还带着深深的不安,与虎寨养小狼一样,这些马也是被当作伙伴对待的。周华拿了那些兽皮绳,使得他们中有人担心,这小孩子似的虎部落“大首领”,会不会有宰杀他们“跑兽”的意思。不过,也有赶马人从周华流露出对马匹的挚爱神情,知道这小孩子“大首领”不会对他们的“跑兽”不利,也拦住自己的同伴。
在赶马人揣揣不安的眼光下,在亲邻们惊疑的注视中,周华将马儿拴到一根木桩前。拿来兽皮绳先围着马身结了两道绳环,并试了试松紧度,以免过于松垮或过紧。调试了几次,使绳环不易滑动,也不过于紧勒马腹、胸后,才活结扣好。另拿了根兽皮绳,从马颈下的前胸两边绕过,经过马身的两道绳环时分别打结相联。然后后绕马尾下,在一侧马腿外扣好活结。又用一根兽皮绳,先在马背两侧分别相联那两道绳环,而后用这根绳索的两端分别穿过并联结横过马背下侧的横道与马肋处的横道。最后剩余的还较长,他不想割坏绳索,伸手估测了一下长度,在马身两侧结了两个小绳环。边做这些的时候,想起小时候用这方法偷骑屯子里拉大车的马,兴奋之余,又带了点伤感:“呵呵!这样的小孩子马具,寒碜!也只能用来试骑一下!马鞍、马蹬、马辔头还是等条件有了配齐吧!”
天气算冷了,他却狠狠地甩了把汗水,抱了抱马脖子,很温柔地轻轻拍了拍,又捋了捋它那漂亮的鬃毛,说:“兄弟!委屈你啦!呵呵!再等一会儿,我给你再挂个缰绳,挂好了就带你去溜达溜达,瞧你德性!被串成串后都忘了怎么跑了吧?忘了不打仅,出去遛上一趟,你就会记起你们是该奔跑的……”
说了一通拿了第四根兽皮绳,想简单地挽道缰绳,他却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马背,放到一旁。刚才为了不惊吓马匹,他让小伙伴们将小狼都拴到部落食堂吃东西去了。他想:“这些部落地区的马儿从马脸两侧看,没有缰绳的勒痕,还是将就用它习惯的的脖子上那绳环吧!呵呵!免得它不习惯,躁怒起来还试不成了。”
此时,亲邻、小伙伴,还有那些赶马人都把他和马围得一圈又一圈了。在周华忙着的时候,蒿根、一些赶马人还不时地给他搭把手,或在他双手递绳绕绳够不着的时候,或是马儿被他用绳子触碰得有点不安的时候。他们帮着递接一下绳子,安抚一下马儿。只是他自己太专注,还以为是自己独力完成。加上四周的人都是屏息凝神地盯着他和马儿看,谁也没出声。现在弄好了,他居然愣了一下。不过惊讶完被人当耍猴的鬼脸,赶紧说:“嘿嘿!都让一让,我要去骑一圈试试!我先试试哈!呵呵!蒿根,我试好了,再让你们都试试……”
拉着马儿,穿过人群,来到部落外。通往桑、石等亲邻部落的路,看起来挺平坦的。于是拉住马背上的绳道,踩着当马镫用的小绳环,翻身上马。甩了甩马脖上的绳环,以为抖缰绳一样抖抖,马儿就会自己跑起来,谁知马儿就是不肯迈步。
“呵呵!你是习惯了被那些赶马人牵着走是吧?今天,就放开蹄子,跑吧!”说完在马甩了一皮绳。吃痛的马儿,长嘶一声,竖起半个身子,蹬了蹬前蹄,往前方蹿了去。放开了性子自由驰骋的马儿似乎兴奋不亚于周华之下,一溜烟地奔驰着,再也不用甩它鞭子。一开始,享受着道旁树木迅速后退,耳旁风声呼呼,一股子酣畅淋漓的痛快油然而生。心想:“感谢苍天,居然听到我的祈求,送来这些好马!不怨您送的数量少哦!呵呵!只要有机会给我训练训练槐头、槐块、亚岩阿舅,蒿根、赤盆、茅野他们。再让这些马儿吃好,跑够。生了又养,养了又生……练出骑兵一批,跑出驮马一群,车兵我是不想要的那要太多的马喽!呵呵!我的心不贪哦!外加运输的马车,耕地的马儿也有些……呃,要是牛啊,绵羊呀、驴呀什么的,您有的话,也给这么多!嘿嘿!多的我也用不了。嘿!这部落地区有马,有山羊,那就肯定有牛、有绵羊、有驴,可能还有骆驼,苍天要是不给,那我就,我就……唉这、大腿,哎哟!”
也不知跑出了多远,平坦的路没有了,忽上忽下的土坡小路倒也没难住这兴头上的一人一马。只是人坐在有兽皮绳的光马背上,颠得实在受不了了。才拉紧了马脖上那绳环,让它慢慢停下来。马儿不住地用前蹄刨地,表示它的不满。
“嘿嘿!别生气伙计!以后造好马具,我们天天出来跑个够!”周华亲切地拍着它的脖子说。然后想掉转马头,这马却没理会,只好下马给它牵转了方向,再上马以接近快走的速度往回奔去。这下子,才知道自己跑出有多远——足有半杆子时间,才转回到那段平坦的土路。
回到麻部落还有好些路,却发现好多人夹道欢呼。原来他们在周华策马飞奔出去后,都跟在后边奔跑,实在是跑不动了,就在这儿候着。所有人都在路边朝这个方向看来,都有望眼欲穿的焦急后狂喜。不等周华勒住马,好多人冲想要围观,吓得他一身冷汗。虽说这时只是快走速度,要是惊吓了马匹,后果也是很难想像的。只好勒紧绳环,在离大家还有一段距离处下马,牵着走过去。
“拍土大吉!”“拍土大吉!”
这下子,不论是亲邻,还是那些赶马人,两眼流露的,可就都是狂热的崇敬了。反而有点吓着周华了。他不安地想:“还是快别这样吧!不就骑个马吗?要是以后万一传回中原大地去,我周华还不被骂成装神弄鬼的神棍啊?!”
“嘿嘿!拍土,我也骑骑!”蒿根满脸的神往。
“好!你骑上去,我先牵着走走!”周华说着,帮他骑上马背,自己拉着绳环,往麻部落走去。不是他放不开,而是此时对他来说,人与马都是极其宝贵的。在没有进行最基本的训练前,还没那本钱将凡是两条腿的人都往马背上推,由着他们去驰骋纵横。蒿根倒也知足,坐在马背上一副得意洋洋地傻笑,全然没注意周华的手在走了没多远就离开那绳环。
刚回到麻部落,就见到蒲头和乌狼。他们来了好一阵子,听说拍土骑那跑兽去了,两人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急得团团转。
“嘿嘿!阿公,阿叔,什么事这么急啊?”
“哦!拍土,快去看看,那边漂下来好多碎木,看来那些人开始造木排了!”
“好!我拴好马,跟他们说说。就快去!”
安抚了一番那些赶马人,交代麻部落与其他亲邻一定要照顾好他们和马匹,又对两位北虎亲族的人悄悄叮嘱了一通,才和蒲头他们赶往河边去。
河边树林内外,虎寨的几位战士和长杆分别带着各部战士,紧张有序地忙着布防。那晚在鱼部落过夜,周华看着他们那样式像梯子的木排,想起了个好点子。本来以为第二天就能撤回到这边。谁想节外生枝到隘口上去跟对手耗了两天,在布防与战斗间隙,和长杆、蒿根、水蓬等人将这点子说说,他们都觉得非常好。
今天撤回来,惦记着马儿们,他倒是忽略了这茬。自己忙着试骑,这边却面临压境大敌。他自己有点儿不务正业后被当众逮着的感觉,大家却在听说他骑那叫“马”的跑兽奔跑如飞后大喊“拍土大吉!”,弄得他又一次有点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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