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战当中不可预料的意外太多，是弱者才选择的方式抗战时期中队屡屡发动夜战实则是技械不都如人的无奈之举，毕竟中央军精锐一个调整师不过十二门七五山炮，更不要说那些除了迫击炮就没有重武器的杂牌军。这样家伙事儿怎么与下辖炮兵联队的日军师团摆明了车马硬碰硬？
而到了太平洋战场，日军则千方百计进行夜战，也是手中的家伙没有山姆大叔的硬的缘故。同样道理，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志愿军并不是如美国人所说的那样眼神特别好使，到了晚上就生龙活虎。实在是因为白天根本就没办法进行战斗，美国人的飞机可不是吃素的。
黑乎乎的视线不能及远很容易自己人误伤，能够避免的损失自然应该避免。城门已经打开，这种小城没了城墙的掩护和不设防没差多少，第二天白天的时候再攻进城去稳稳当当。而且陈鑫海觉得城内的敌人已经吓破了胆，弄不好连营啸都会弄出来。只要守将不是太蠢的人，应该明白最好的出路就是带上亲信连夜撤走。即便是一口气退到洛阳也没有问题，完全可以借口说是报告军情。
在宜阳被广宁军攻破的第二天一大早，任光荣早早起来，绕着被他的新府邸，福王朱常洵庶二子颍上郡王朱:由渠的王府转了几圈。福王府在崇祯十四年闯军攻入洛阳之前被广宁军当成烟花点了，旁边的颍上郡王府建筑却没有遭到大的破坏，正好便宜了他。当年的他，家穷人丑，身高一米六九，随时可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如今的他，暖脚的女人不下二十，麾下几万将士，虽说废材居多，但架不住数量大啊，也是乱世里排的上名号的主儿。所以，他很知足，这种住在王府里，每天好吃好喝的日子不要太幸福。
任光荣并不指望能爬到权将军的位置，他这个人很知足，很多比他有实力的闯军老将还是制将军，果毅将军甚至是威武将军，凭着他打硬仗就草鸡的斤两在通达卫当大爷就很不错了。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在河南府他就是土皇帝，任何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同为制将军，他的成色要比贺锦，刘希饶等人差了许多，他只是相当于地方部队通达卫的制将军，和闯军嫡系没法相比，也不相比。
每天早起绕着王府散步时任光荣自从住进来就形成的习惯，如同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看了几个月还是没有看够王府。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什么大事情，最好不要去打扰任光荣的闲情逸致。
“将军，有从宜阳来的溃军说有要事要禀报。”亲兵队长虽然了解自家将军的习惯，不过刚刚得知的事情太大，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在任光荣发飙之前，迅速上前几步用只能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道：“宜阳被楚蛮子给占了。”
“什么？”任光荣不敢置信地高声喝道。随即意识到这种事情就如同老爷们戴了保护色的帽子一样是不能四处宣扬的。
长出了几口气压住心理的翻江倒海，任光荣面上恢复了正常神色，悄悄对亲兵招了招手示意其走到近前，压低嗓音说道：“消息说没有传出去？”
“没有，守几个城门的都是不当值的亲兵，溃兵刚到城门就被押回来了，没有和别人有接触。”亲兵答道
“把知情的亲兵都给调回来，让他们嘴巴严一点，就呆在这里不许出去。”任光荣长出一口气。还好最让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旦宣扬出去，他手底下的通达卫远远不如闯军老营的官兵，素质极其低下，随时可能崩溃。让亲兵守城门只是为给亲兵们找一点能够敲诈勒索赚外快的肥差，没想到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你去找一个能说明白话的人叫到我的书屋里，其他的就……，明白了没有？”任光荣抬起手做了一个看脖子的动作。
被叫进来的是负责防守宜阳都尉的亲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明白。尽管说得很隐晦，任光荣还是能听明白，宜阳的守军连广宁军的面都没见到就跑了，占领宜阳的广宁军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至于哪位都尉，可能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撤退的半路上悄悄地消失不见了。
“好了，事情不怪你，能跑回来报信说明你对闯王还是忠心的，下去领二十两的赏银。让这位兄弟吃一顿好的。”后一句任光荣是对着自己的亲兵说的，为了保守秘密，宜阳来的每个人都不能活着来到洛阳，至少两天以内是不可以的。至于两天之后，到时候事情估计也瞒不住了。
崇祯十四年，李自成出商洛山入河南，当地的小股农民军纷纷投靠。为了安抚这些后期加入的人，年初建立政权的时候也给这些人授予了果毅将军威武将军都尉等等的封号，这样的人不可能安排在大顺军的野战部队——嫡系五营之中。建立政权时一起成立的几个卫正是用来做守备部队的，非嫡系的一些农民军头领被安排到了这几个卫，通达卫的几个将军也是这样的货色。
这些河南本地农民军的首领最多也只是和地方豪强的私兵或者小股的内地明军交过手，这种大场面的战事丝毫帮不上忙。唯一能战的白旺远在最东面的虎牢关，短时间内又赶不回来。任光荣自己虽然也算不得是什么名将，至少还是比那几个水货强很多，只能是勉为其难试着给部下们找一条出路。
宜阳被占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很清楚。宜阳位于洛阳西南，闯军几乎全部都在洛阳以东，相当于被切断了退路。从宜阳到洛阳仅有几十里的路程，中间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占据了宜阳的广宁军既可以西进渑池，北上新安，切断闯军退往陕西老家的后路，也可东进，威胁大半精兵在外的洛阳。无论如何选择，只要这两步的任何一步走出来，洛阳以东六万闯军都只有死路一条。
能够不会吹灰之力就打开了宜阳的城门，实力定然不会很差劲，更何况就他所知，杨飞的布局一向是严丝合缝，广宁军又一向能战，反攻宜阳的成功几率绝对是无穷小概率事件。他并没有奢望能够战胜广宁军，当年闯军联营七十万都没法撼动，以他手底下的一万老兵五万炮灰更是想都不要想。李自成给他的命令是守到第二年一月份，给闯军留下最够的准备东征的时间。他当时也觉得这是能够实现的。
就算是实力不济，凭借洛阳周围的地利仅仅开战三四天就被抄了后路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原谅的。影响了李自成争斗天下的大局无疑意味着他会死得很惨。趁着包围圈尚未最终形成退到弘农涧是最好的选择，依托朱阳关和弘农涧或许尚有一战之力。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如何取舍任光荣不会不明白，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可能撤出有生力量，布防在潼关之前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能够坚守一月，他的命运或许还会有转机。
决心既下，一道道的命令被传给坚守各关的闯军，五万多人放弃各个关隘沿着洛阳，新南，渑池，陕州向西撤退，尽量避开在南面的三万广宁军。大局已定，杨飞索性带着两个预备营留在荥阳，把机会留给两个战阵经验不足的军长。由吕品指挥第四军从东面平推，钱孝君指挥第六军加强营和两个预备营北渡洛水，占领被闯军放弃的孟津从北面包抄。
闯军的骑兵几乎都被李自成带到了陕西，留在河南府的骑兵还不足五百人，在机动性上吃了很大的亏。闯军没有撤退的时候，虎牢关，轩辕关一线的广宁军按兵不动。闯军刚刚撤退，广宁军立刻占领了洛阳城外的各个关隘，并紧紧咬住闯军的后卫。
任光荣无奈之下，留下五千人马守卫洛阳断后，带领其余撤到洛阳的近五万人继续向西撤退。在大对闯军刚刚撤出去不到三十里，第四军先锋一个营到达洛阳东门，用六磅炮打出去了几轮，只是在城墙上留下了十几个凹坑，只好放弃用火炮把城墙砸开的办法，以火枪兵掩护工兵用炸药包炸毁城门。城内留守的五千人说白了就是传说中的弃子，士气全无，发现广宁军发力了之后立刻献城投降。留下一个大队收拢俘虏之后，其余部队绕城而过，紧紧咬住闯军的后尾。
骑二军的主力以总队为单位分成十几股分段截杀。闯军的行军路线越来越偏北，而这个时候钱孝君已经带着人凭借行军速度的优势在新安和渑池之间以逸待劳恭候多时。在骑二军的威胁下，闯军只能保持密集的队形缓缓行进，每天最多行军走不到二十里。为了阻截东面追上来的第四军，任光荣不停地留下后卫，被第四军一一吃掉。十日，广宁军完成最后的包围圈，将剩余的三万闯军包围在北溪水和谷水的交汇处。
以广宁军的实力，完全可以将闯军在行进间击溃，只是这样做很难全歼，残兵溃卒流落乡间，到时候需要花费相当的时间剿灭溃散的闯军，而对于广宁军而言，最缺少的正是时间。眼下无论是关外的满清还是闯军亦或是广宁军都明白崇祯的统治即将终结，都在为后崇祯时代做着准备。这个时候谁慢了一步都可能造成相当严重的后果。
十一日，天刚刚亮，三个步兵营在炮火的掩护下猛攻闯军匆匆搭建的营寨，官兵比通常提早了半个时辰吃了早饭，在闯军刚好要吃饭之前发动了攻势。刚刚睡醒的闯军猝不及防，强打起精神竭力抵抗。到午时，环绕在主营寨周围的四个营寨先后被攻破，残存的万余败军退守最后的营寨。
通达卫这种二线部队素质低劣，各级将领指挥乱哄哄的部属一股脑地冲上去，没有任何的章法，居中指挥的任光荣也没能起到该有的作用，打到了这个时候闯军的士兵依然没能吃上饭，早已经又饥又渴，器械又不如人，士气极其低落。在广宁军的第二批三个营换下了打了一个上午的三个营之后，不过一个时辰，最后一个抵抗的闯军被十几杆长枪捅成筛子。
十几天的时间，除了不足五千散兵退回闯军在河南最后的落脚之地阌乡，大约六万人被消灭，溃散的不足五千。任光荣，白旺在最后一战中战死。十几万广宁军进抵阌乡以东的洪关巡检司。残存的不足一万闯军放弃潼关以东所有地方，全军退保潼关，后面的广宁军几乎是接踵而至，咄咄逼人，竟是一点也不给闯军喘气的机会。
十几万大军虎视潼关自然不是出来郊游的。广宁军的信使带着杨飞写给李自成的信件趾高气昂地一个人如入无人之境单枪匹马杀向关城。结果很显然，离关城尚有很远的地方就被闯军连人带马扣下，一顿棒子炖肉之后被押到了潼关城内。
守将刘体纯不敢怠慢，立刻遣快马将信函送到如今已被改为闯王府的原秦王府。李自成这才知道他的七万“熊师”和一府一州一十三县在半个月之内就消失殆尽了。那可是七万人和方圆几百里的地盘，就算是七万头猪散落在这么广阔的空间里也不至于半个月就被消灭干净吧？顾不得抱怨战殁沙场的任光荣和白旺等人，李自成连忙撕开信封。
信中，杨飞用异常平静的语气叙述了如何夺取河南府的过程，继而又很客气说明由于半个月的大战，加上俘获的四万多闯军士兵实在是太能吃，他现在很缺钱，如果闯王能够给个百十万两的银子花花，他会很高兴接受的，如果不给的话，他也无法约束手底下的将士们，到时候很可能打下潼关自己找银子去。一个字，嚣张，两个字，异常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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