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戛然而止的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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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和洛阳两府相邻,距离很近第六军出城急行两日就能到达河南府的地界。为了保证后路安全,六月的时候,闯军派兵越过了珙县占领了属于开封府境内的虎牢关,为此付出了二十万两白银的代价。闯军在攻下潼关主力进入关中之后,出于对广宁军的忌惮和掩护秦川门户潼关的考量,通达卫制将军任荣光,扬武卫果毅将军白旺率一万精兵,六万新兵驻防河南府。右营右果毅将军刘体纯率领两万精兵扼守潼关天险。构建起大顺军在东线的坚固防线。
洛阳地处豫西平原地带,但山川纵横,西依秦岭,出函谷是关中秦川;东临嵩岳;北靠太行且有黄河之险;南望伏牛,有宛叶之饶,所以“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八座雄关环绕拱卫,十三朝古都的雄峻扑面而来。这里是汉人最早的政治中心关中与中原的过渡地带,无论任何朝代,对于洛阳都不会掉以轻心。
十一月末,第四军,骑二军,战斗工兵第一营,工程工兵第一营,攻城重炮兵一个总队,武装屯丁四个预备营和第六军一个加强营总计十二万之众陆续抵达开封府西部的荥阳,密县一带,没有任何的可以隐瞒,广宁军旌旗密布,杀气冲天,用堂堂正正的行动明白地告诉闯军:老子来踢场子了。
洛阳四周雄关峻岭密布,不过城池所在地方地势平坦,不利防守,加之城墙在闯军两次攻打中损毁严重,退保城池乃是最下策的选择。洛阳的得失更多由外围战事的结果来决定。闯军自然明白这样的道理。果毅将军白旺闻讯率领五千老兵和一万新卒布防洛阳东线的要地虎牢关,为防止被广宁军各个击破,闯军放弃孤悬西南的登封,以河南府闯军近半的兵力布防轩辕关。大谷关,龙门关等地,从东到南,以一条弧形的防线牢牢护住洛阳城。
虎牢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如此雄关在纯冷兵器时代要想攻破需要付出极大地代价。不过对于装备了大量火炮的广宁军来说,事情就没有那么复杂。参与攻打虎牢关的广宁军重炮计有一个攻城重炮兵总队,第四军炮兵总队,除此之外,还有十二门神秘的新式火炮,总计八十四门九磅以上的重炮。对付年久失修的虎牢关只要足够耐心,半个月之内肯定会叩开关门。不过杨飞根本就没想实打实强攻,他早就想出了一招妙棋。
广宁军在集结的时候丝毫没有掩饰,闯军的探子可以清楚地找到广宁军各部的位置,从而得出广宁军全部都在东面的结论,放心地将主力放到东面。而实际上,骑二军和战斗工兵第一营在十一月二十五日夜间悄悄地从密县城外的营地消失,直奔闯军空虚的下腹部而去。第四军所属的四千骑兵则在同时进入营地,造成骑二军还在的假象。只是少了三万多人,在驻地的时候还可以隐瞒,一旦上了战场很容易被发现,而为了给骑二军创造时间就需要尽可能延缓开战的时间,耽搁过久一样能够被闯军察觉出来一些什么。关键还是要看骑二军的速度。
十二月四日,一支不下三万人的骑兵队伍正默默穿行于嵩县的陆浑山中。天寒地冻,山中积雪厚达半米,广宁骑二军和战斗工兵第一营的队伍依然以每天最少也超过五十里的速度向着西北方向进发。从二十六日夜间出发,三万余人为了隐蔽消息不敢走大路,一直在山间小路中穿行,用了五天的时间从密县,新郑,禹州,郏县到达汝州。仅仅在汝州休息了半天之后,大军又再度启程。
豫西的山脉起伏平缓,即便是骑兵也并不难通过,只是无法携带重炮,对于攻城会有一些影响。杨飞将战斗工兵营给了陈鑫海,并调集了万余马匹给战斗工兵营乘骑,以保持包抄队伍的机动性,同时提高攻城的能力。
从汝州出发那天算起,三万余人已经三天,距离目的地宜阳尚有三十里的路程。而攻占宜阳的最后期限是十二月七日,到了这一天东面的广宁军只能进攻。命令传到了陈鑫海这里,他又将时间提前了一日。就算是广宁军的速度再快,加上准备时间,最早也只能在五日攻城。两天时间攻占有三千人守备的城池,对于需要一路奔驰近二百五十里山路的队伍来说显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宜阳并不大,城中原有三万多人口,经过了崇祯年接连不断的战事,愈发显得破败,此时仅剩下不足万人,四面低矮的城墙在闯军从明军手中夺过来的时候损毁严重,一直没有修缮。
驻守宜阳的闯军由一个都尉带领,除了不足百人上过战场之外,剩下的大多都是左近地区走投无路的流民,加入闯军只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并不是闯军在河南府的主将任光荣不重视宜阳,只是留在河南府的老兵总共也只有万人,大部分此刻都在前线,位于后方的宜阳能够有一百多老兵还是为了看管压制三千新卒,如果不是怕新卒没有老兵的带领随时能溃散的话,任光荣恨不得将所有能打仗的人都派到前线去。
已经到了申时,太阳偏西,随时可能落下。夜间的时候山路就很难赶了。当然闯军更是不堪,到了夜晚全都成了盲人。想到这儿,陈鑫海计上心头,对着传令兵命令道:“命令第一营和战斗工兵的一个中队抛弃不必要的辎重物品,只带一天的粮草和三十个炸药包,加快速度,务必要在戌时之前赶到宜阳。我走之后,其余部队交由副军长指挥,明天午时之前赶到即可,不要急着赶路,以保存体力为主。”

抛弃了多余物品后,行军速度果然快了很多,仅仅用了一个时辰多一点,陈鑫海即率部抵达了宜阳城外五里的地方。借着夜色的掩护,五千多人并没有被城门上巡逻的闯军发现。
周长不足十里的宜阳城墙仅有一丈高左右,夯土墙面,外部未包砖,不少地方裂开了足以容纳一个人的大口子,长出了一丛丛的野草,即便是六磅炮也能轻易将城墙轰塌。护城河虽然不窄,可惜冬天里早就冻实了,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包铁的城门油漆斑驳,看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倒塌。
“奶奶的,可惜了我的神鬼莫测的高明计策。”望着破败的宜阳城,陈鑫海狠狠地骂道。对付这种水平的城池,即便是大白天他也有信心在一个时辰之内攻陷,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自以为异常之高明的计策除了能早一点打开城门之外没有任何的作用,反倒是让几千人折腾了一天。
略略休息了一小会儿,两个大队的骑兵下马,每人带着一杆骑火枪以小队为单位悄悄接近到距离城门四十步的地方,为了尽量不弄出声响,在最后的短短几百米的路用掉了足足两刻钟。九百多人静悄悄地排成三列,手中的火枪斜指向城头的十几个闯军。
带队的总队长这时候才放下心来,悄悄转过身退后几步拍了拍带着炸药包躲在后面的战斗工兵中队长,三十多个工兵每人带着一个十五公斤重的炸药包,一点一点慢慢爬向城门洞。
城门上面点了几堆篝火,守夜的十几个人畏畏缩缩地靠着火堆边上取暖,距离前线尚远,带队的小头目也就由着众人抱怨。就是他本人也对在滴水成冰的天气里要在无遮无拦的城头守上两个时辰非常不爽。
“李哥,天太冷了,咱们回去吧。”一个身体瘦弱如同豆芽菜一般的半大孩子操着一口浓浓的本地口音问道。
被称为李哥的人头发蓬乱,身上裹着看不出本色的毯子,二十来岁的人看起来犹如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般。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轻声开口道:“再忍忍,半个时辰就换人了。谁让咱们是后来的,等咱们打了几仗之后立下了战功,也顿顿吃荤。”
因为在夏天攻打潼关的时候杀死了一个明朝的百总,他被提升为一个小头目。城头上的十几个人眼下都给他管。十几个人都是河南府本地的农民,李闯进了河南后先是杀了福王,接下来的几年里明朝的官军和农民军在这一带屡屡交战,四乡的青壮不是被拉了壮丁就是加入了农民军,地已经是没有人种了。大灾之年,想要活下去除了吃兵饭没有别的出路。他虽然姓李,和堂堂闯王一点关系也没有,除了身上从被他杀死的明兵身上扒下来的破了几个洞的绵甲,和其他的新兵在待遇上没有任何的区别。
“李哥,有……有人,砰!”一个晚上喝多了水准备到城头表演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闯军借着城头的火光发现了城下隐隐约约的人影,一时间紧张得话也说不利落,刚刚蹦出了几个字就被几杆火枪同时打中,一声不吭地委顿在城头上。有几个人闻声走到城墙边上探出头去张望,全都被火枪打倒在地上,不知生死。剩下的人趴到在城头上一点点后退,一直到退到城下大呼小叫地呼喊城内的袍泽。
“加快动作!”既然暴露,也就没有遮掩的必要了,三十几个人站直了身子跑到城门洞下面,将火药包一个一个码好,扯出了每一包的引线后连在一块儿,确保每一包被引燃的时间大致相同。中队长留在最后负责点燃了引线,对着负责掩护的火枪兵大喊一声“快跑”。近千人浑然不顾夜色视物不清摔得七荤八素,好在都赶在爆炸之前跑到了一百步之外。
骑兵没有受过爆破的训练,一个个如同好奇宝宝一般瞪着大眼睛直盯盯地望着城门的方向。急的战斗工兵们大声喊叫:“都别看着城门,当心给你的眼睛晃花了!”
严格来说,几十个炸药包爆炸的时间并不一致,不过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续爆炸,人耳并不能分辨。一声巨响在安静的深夜当中显得格外突兀,夯土的城门洞猛然间向外一扩,大大小小的土块向着四周飞去,离得较近的人难免被砸的满头大包。过了一刻钟,因为爆炸引起的烟尘渐渐消散,城门连带附二三十米的城墙已经完全垮塌了。土堆中露出了正在燃烧着的城门一角,昏暗的火光映衬着城内听着声音赶过来的几百闯军士兵,一个个目瞪口呆,脸上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行了,留下明暗哨兵,其余的人睡觉去,明儿早晨进城接受地盘。”怂包一样的对手显然难以提起这位身经百战的名将的兴趣,重重地打了一个哈欠,陈鑫海把琐碎事情丢给了一营营长,转身钻到了帐篷中,没多久,传出来了响亮的打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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