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造化之神奇，即便是失去了关外各道天险要隘的屏障，潼关依然险之又险潼关城墙高大，不逊色于南北两京，关前地形狭窄，无法投入重兵，留给重炮布置的空间也没有多少。后世里被称为十二连城的方形土台虽然是夯土的，也不是后世里号称钢筋混凝土的豆腐渣工程可以比拟的，用糯米汁绊着粘土稻草夯筑的土块坚硬如青石，大刀砍下去只有一道白痕。潼关的关城在广宁军进攻的这面最矮的地方也有十六米，最高处则达到三十米，完全是顺着山势削成的垛口，对于炮火的抵御能力几乎是无限制的。
骑二军光是用来驮运的蒙古马就多达两万五千，运送八十八门火炮不算是勉为其难，何况潼关地势狭窄，只能布置下二三十门火炮而已，自然不会耽搁时间。十八日中午，一个大队十二门新式大炮和一个大队的十六磅重炮都被运到禁沟外，距离最近的土台只有五六百步的距离。
本着先礼后兵的原则，骑二军的信使再次给刘体纯送上了一封信，只要闯军能够赔偿广宁军的军费，也不多，一百五十万两而已，那么广宁军作为一支热爱和平的军队自然不会攻打潼关，打得血葫芦一般多暴力啊。为了表示广宁军的诚意，杨飞答应将在闯军付钱之后退到弘农涧以东。当然，如果不给钱的话，广宁军就自己找银子去。
为了表示广宁军的诚意，杨飞在信中表示，广宁军将单方面停火半个时辰，如果闯军在半个时辰之内不给答复的话，视为自动放弃了停战的机会。事实上，即便刘体纯是博尔特附体也绝对不可能在半个时辰之内跑回西安找到李自成商量好条件然后再跑回来。这半个时辰就是用来吓唬人外加布设炮兵阵地的。
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十二门重炮敲开了六个土台。秦晋高原的黄土粘性相当不错，不过十六磅火炮也不是吃素的。如果不是移动火炮构筑阵地过于繁琐，十几个土台一个都剩不下。虽然这样的速度已经让关城上的闯军目瞪口呆了。
所谓穷寇勿追，真把李自成逼急了，这位爷陕西二杆子的性子上来了说不上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对于陈鑫海彻夜攻城的建议，杨飞想都没想就否决了。半个白天加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刘体纯将消息传回西安，只要这位闯王爷的脑袋没有被门挤过的前科，自然知道他眼下最大的敌人是坐在紫禁城龙椅上的崇祯，犯不着和广宁军打生打死。
可惜的是，杨飞这一次猜错了。攻下陕西全省，收拾了四个亲藩的辉煌让李自成的自信心空前膨胀。对于广宁军近乎无赖般的威胁，这位如今的闯王爷即将登基的水货，呃，据有水德的新科皇帝爷干净利落地给拒绝了。不仅如此，他还派人调集西安府，延安府，凤翔府，庆阳府等地的闯军共计十几万人大举增援潼关。
堂堂坚城仅仅守了三四天的功夫就被摸到了城下，李自成对于刘体纯的指挥能力十分怀疑，加之即将到来的各地援军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果毅将军能够指挥得动的，李自成将自己的侄子，绰号一只虎的李过派到潼关，接替刘体纯的指挥。
十几万大军的粮饷调拨不是一件小事情，加之路途有远有近，为了尽快增援，基本上是哪一支准备好就自行开拔赶赴潼关。潼关左近地方的守军已经被刘体纯征调，这次的援兵最近的也要在三天之内赶到。至于能不能守上三天，则要看刘体纯的运气了。
第二天一早，赶到了前线的杨飞接到了李自成的回复，依然是那六个字：你要战，那便战。虽然对于这样的回答略感失望，好在炮兵做好了随时再度开战的准备，杨飞也没有损失什么，客客气气地将闯军的信使送回去之后，之前一直没有开火的十二门新型火炮第一次露面，开启了线膛炮的时代。
从外表上看，十二磅线膛跑和之前所用的十二磅重炮几乎是一摸一样，只是身管长径比更大，达到了二十倍径。最大的不同在于炮膛，新式火炮的炮膛内有三条右旋膛线，炮弹从之前的球型，改为长筒型，头部削尖，底部内凹，两侧薄如裙翼，火炮发射后炮膛内部的发射药爆炸形成的高压气体使得裙翼膨胀嵌入膛线，因此射程和准确性都较以往有了质的提高，方向偏差在六十分之一以下，也就是说对两里之外的目标射击偏差最多在十七米，在十七世纪，这是一个让人震惊的精度。
同口径的炮弹，长筒型要比球型炮弹重一倍以上。十二磅的前装线膛跑发射的炮弹重十一公斤以上，相当于二十五磅，而且炮弹初速更快，毫不逊色于长径比达到二十五以上的舰用滑膛加农炮。不到一个半时辰，在线膛炮大威力炮弹的轰击下，剩下的几座土台都被削平，一个总队的骑兵护着十二门火炮缓缓前进，一直到潼关城外二里处。
闯军不重视火器的缺点至此暴露无疑，空有地势之利偏偏没有射程达到二里的火炮，广宁军的炮兵轻松转移阵地，为了表示诚意，杨飞再次给刘体纯送信，宣布广宁军再度单方面停火半个时辰，信使险些被暴跳如雷的刘体纯给劈死。半个时辰差不多是炮兵转移阵地之后再吃点东西的时间，做婊子又要立牌坊，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潼关的城墙的确防御力惊人，炮火一直到太阳西斜才停下来，十二门火炮总计打出了六百多发破坏力惊人的二十五磅实心弹。削尖弹头的炮弹如同穿甲弹一般在城墙上凿开一个个的弹洞，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重点轰击区域内一段四五十米长的城墙。在划时代的大威力火炮打击之下，潼关没有辜负自己天险的美名，城墙上只被轰开几道不大的裂口。
入夜之后，劳累了一天的炮兵呼呼大睡，大量的工兵则举着灯火平整土地，整个晚上没消停。灯火通明的营地连关城内的闯军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只可惜被打怕了的闯军未敢出城夜战，整整一个营的骑兵早已下马埋伏好却没能用得上，白白浪费了陈鑫海的一番布置。
第二天早晨，呼啸的北风略略消停些，天空万里无云，预示着这将是一个不错的好天气。当然，守城的闯军宁愿这一天风雨交加。睡眼惺忪的闯军官兵们登上城头的时候，猛然间发现关城之下又多出了十二门十六磅重炮。
既然闯军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远程火力，本着有便宜不占是混蛋的原则，欺负闯军没有重炮的广宁军炮兵将二十四门火炮一口气推到距离城墙不足一里的地方，以每个时辰每门炮发射十二次的频率倾泻火力，一直打了三个时辰，遭受重点攻击的潼关东南角的城墙前后两天挨了上千枚炮弹，板筑土墙，外包青砖高达16米，宽8米的坚固城垣被一层层地剥离之后在重力的作用下轰然倒塌，出现了一个超过三十米的缺口。
城内的闯军对此早有防备，两千多精锐身披战甲手持刀枪弓箭很快就赶到了缺口处迎接广宁军到来的攻击。一个总队的广宁骑兵顺势发起了进攻，一直冲到距离缺口处一百五十步远的地方突然转向散开，莫名其妙的闯军自以为是广宁军害怕的当口，二十四枚实心弹狠狠地砸进了人群中，密集的阵型和遍地的碎石极大地增强了火炮的杀伤能力，一轮炮火至少杀伤了二百多闯军。因为践踏，又有上百人死伤，剩下的人在第二轮火炮响起之前轰然溃散。打不着别人光挨打除了二战时期的日军和朝鲜战场上的志愿军，还没有哪一支军队有这样坚强的意志力去承受。
缺口处被清理干净后，广宁军并没有着急进攻，只是用火炮轰击缺口两边，尽量扩大缺口，平均每门火炮打出了一百五十发的炮弹，滑膛炮还好说，采用了钢箍箍紧炮管和山寨版身管自紧技术的十六磅滑膛炮最大装药量的身管寿命达到了三百五十发。因为这个时代冶炼技术的限制，铁芯外包铜的线膛炮最大装药量身管寿命只有一百五十发，超过了这个数字，因为膛线损耗过大，火炮的射程和精度就会急剧下降。
到二十日下午，广宁军炮兵高强度的开火付出了代价，十二门线膛炮打废了的身管。最早投入战斗的十二门十六磅火炮平均每门也轰出去了近二百发炮弹，经过扩大之后的炮兵阵地总计摆放了三十六门十六磅重型攻城炮，轰开的缺口已经有将近一百五十米宽。之所以不发动进攻，杨飞还是寄希望于李自成能够冷静下来接受拿钱买平安的条件以及自己布置下的后手。
二十日傍晚，李过随第一批援军抵达潼关。关内依然是两万多精兵驻扎，他带来的援军老弱参杂，被他放在关外充当预备队。关内不就不大，新兵放进来非但对于守城没有帮助反而会带来无数的麻烦。
因为广宁军的炮火一直不停的缘故，李过没能走到城头查看。不过那一道醒目的一百五十米的裂口他还是看到了，在他看来，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力量。心里面他已经倾向于花钱买平安。
“将军，楚蛮子步兵列队，好像要攻城了！”二十日一大早，被李过放在城头观察情况的亲兵就急匆匆跑回来报告道。
“什么？随我去城头。”关键时刻，李过也顾不得被炮弹打中的风险，瞪了一眼试图阻止他亲兵后登上了城头。城外，整整一个营的广宁军列队站定，三十六门火炮以最大射速开火压制缺口两侧城墙上的闯军。李过征战十几年，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一直没有发力的广宁军一旦用全力进攻，他也没有信心挡住。何去何从，就看李自成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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