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王殿下！大庭广众之下淫语秽耳，容宠阉宦，如此成何体统！”让人石化了一般的气氛当中，史可法第一个反应过来，一声大喝，让眼中只剩下了马芳一个人的朱术桂回过神儿来，也让一众官员回过神儿来
史可法是一个不会掩饰自己想法的人，在见到朱术桂举止轻浮，言语无忌之后，忍无可忍的他不顾一旁高弘图的拼命阻拦，在众多勋贵高官的面前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弄得所有人都很尴尬。
每个女孩子都想在心爱的人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在见到朱术桂之后，马芳从一个手握重权的镇守太监瞬间转变成了小女人。面对史可法的大煞风景，往日里经常让这位南京第一重臣吃瘪的小妮子没有如同平常一样凌厉反击，而是本能地选择了闭口不言，含羞带怯在爱郎面前充分地展现自己的温柔。
“嗯，桂桂一定行的，一会儿就让这个死老头难堪。本姑娘要矜持，矜持。”这样想着，马芳第一次觉得面前的刻板老头也挺可爱的，能给她一个机会展现自己很少有机会露出的温柔，一双秀目渐渐地弯成了两道月芽。
“乖乖看着你的老爷们如何灭了他！”朱术桂在马芳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换来了小丫头一叠声的加油之后，自信心得到极大满足之后转过身来，神情高傲冷冽，如岳峙渊渟。
“老头，你是谁？”摆足造型之后，朱术桂突然开口问道
“啊？”可能是没想到朱术桂会如此发问，史可法张大了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勉强压抑住心中怒气，暗暗告诫自己要保持气度，史可法尽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回辽王殿下，下官是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
“哎呀，原来是史可本兵啊。“朱术桂脸色迅速变换，挂着一脸的笑容走过去紧紧拉住史可法双手，嘴里面不停声地赞道：“久仰久仰！史大人面如刀削斧刻，身如百年青松，使人望之不禁心生畏惧，实乃人中龙凤啊。”
“殿下如果觉得下官长相不雅，如那药店飞龙尽可直说。”史可法淡淡一笑，道出了朱术桂的小心思。虽然他只是崇祯元年戊辰科三榜进士，那也不是朱术桂这等不学无术之徒能够在言语上占去便宜的。
不过他心中还是稍稍有些尴尬，朱术桂故意脚踏史可本兵，漏掉了一个法字，正是在讽刺他的无法无天。毕竟，宗藩的事情过于敏感，哪怕是皇帝也头疼不已，还轮不到他来管。
“史大人误会本王了。“朱术桂摇了摇头，盯着史可法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肃声说道：”孤一向钦佩本兵大人的操守。孤认为，实务能力欠缺尚可以操守补全，而操守不在，能力再强也是一奸臣佞臣耳。”
殿下的意思是我史宪之不通庶务，止一狂吠之犬呼！？敢问殿下，下官何处行事不妥，得殿下如此评价，亦或是殿下故作惊人之语，只为哗众取宠？”史可法本就算不上英俊甚至是有些丑陋的脸上更显狰狞。对于一个官员而言，朱术桂的话语无疑是极大的侮辱。
“宪之！你狂妄了！”高弘图连忙开口，对着朱术桂躬身一礼，替史可法解围道：“还请辽王殿下谅解，宪之虽然言语狂悖，却是难得的忠义之人，请殿下恕罪。”
“无妨。”朱术桂摆摆手，转过头对着史可法开口说道：“史大人，你既然问本王，那本王就不客气了。孤敬你的风骨，对你处理民生的能力却是不敢认同。不知实情原委，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攀咬，随意安插罪名，污蔑朝廷亲藩，请问这可否说是哗众取宠，不同庶务！”朱术桂一连串的罪名唬得史可法晕乎乎的。
朱术桂温柔地拉过芳芳，继续说道：“站在你面前的所谓马公公的真实身份是当初被魏阉迫害致死的前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的侄女！王公公为人刚直不阿，这个就是你们东林党也是认可的。在移宫案中，王公公毫不顾忌地占到了光宗皇帝一边，为光宗此后顺利继位立下了莫大的功勋。”
朱术桂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让众人惊骇不已。王安是明朝士大夫能够接受的不多的几个宦官之一，在士林当中的名声可以与武宗朝平定宁夏叛乱，铲除权阉刘瑾的“义阉”刘瑾相提并论。
朱术桂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带着自得的笑容继续说道：“天启元年，王公公被魏阉发配京外，继而被魏阉派人害死，马姑娘之父也被杀害。当时，王公公的徒弟曹化淳公公势单力薄，没办法只能将马姑娘安排在宫中。后毅宗继位，曹公公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陛下。陛下怜马姑娘年纪尚小，在宫外无人照顾，就将马姑娘留在宫中，多加优抚。此后派其镇守南京，也正是因为南京地处江南鱼米之乡而特意给马姑娘的照顾。
崇祯十四年，孤北上入朝，陛下将此原本告之，并托付孤对马姑娘多加照顾。毅宗先帝音容恍若昨日，而今却与我等天人两隔。然其托付，孤未有一刻敢忘。”刚刚把崇祯搬出来，朱术桂就觉得要坏，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说出去想收就收不回来了。一干刚才还谈笑自若的大臣们顷刻之间嚎啕大哭，趴在地上对着北京的方向连连叩首，不一会儿就已经各个个额头青紫。
趁着所有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朱术桂飞快地转过身，在马芳红润樱唇上轻轻点了一下，自吹自擂道：“怎么样，你夫君够厉害吧，这一会儿就让他跪地求饶！”
“嗯，桂桂真厉害！”马芳重重点了点头，嘴角弯起迷人的弧度，丝毫不觉得自家的爱郎是在偷换概念，或许这一刻无论朱术桂说什么她都会觉得是对的。在南京城中孤守多年的马芳在人前是一头张牙舞爪的大老虎，自从见到了朱术桂后就收回了路在外面的凌厉爪牙，摇身一变成了人见人爱的小猫咪。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够看到朱术桂，随时在他的身边，她就满足了。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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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蒙元百年的殖民统治，汉民族的文化传承，乃至心理个性都受到了极大的破坏，这个曾将心胸宽广，海纳百川的伟大民族变得脆弱而又执拗，自卑而又毫无道理的自傲。
明朝再也没能恢复两宋时代那种舒适淡然亲切率性的城市文化。当年汴梁与临安城昼夜喧嚣，即便是夜晚也一样灯火辉煌，成了那个时代以及此后几百年仅有的不夜城奇观。南京虽然拥有不下百万的人口，却再也没能恢复那个时代人性化的城市生活。
朱元璋对于秩序的追求甚至到了病态的程度，占有及其强烈的太祖皇帝想要这个世间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于是从建国到现在，除了上元节等聊聊几天，应天城内宵禁一直都存在着。每天一更三刻开始敲六百下暮鼓，这之后，大街上顿时变得空旷荒凉，只剩下巡夜的衙役与遇到婚丧吉凶的人家，当然，勋贵家的年青一代们从来就没有把这规矩放在心上。
就在朱术桂到达的这天夜里，向来在操守上以身作则的史可法等人却难得违背了一次宵禁。史可法，吕大器，张慎言，姜曰广以及致仕在家的钱谦益等一干东林与复社的娇子们在二更的时候齐齐出现在大街上，看方向是准备一起前往史可法的官衙。巡街的应天府衙役在勋贵高官成群的南京城中早就练成了火眼金睛，自然知道什么人可以管什么人管不着，各个犹如火烧一般避开老远。
古往今来，规矩都是给升斗小民定制的。官场上的人迎来送往，加之南京天高皇帝远，官职大多又只是挂名的闲散职位，因此，每天晚上秦淮河畔都会出现所谓才子佳人的故事。官员们自然比平民百姓更习惯夜生活。不过在喝了不少的酒，尤其是这个年代少有的高度酒之后，一干东林大佬们快要挺不住了，坐在轿子上的时候各个前仰后合，不一会儿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和一干人相比，官轿在最前面的史可法不仅没有打瞌睡，反而还有目光炯炯，甚至还有精力抱怨。眼下街上已经没了行人，抬轿的八个人都是史可法老家的家人，他自然没了顾忌，压低了嗓音自言自语发脾气。
“如此成何体统！本官要一定上书参劾，一定要参劾！”一想到今天从见到朱术桂开始到现在的经历，向来涵养不是很好的史可法忍不住重重一拳砸在坐板上。只是有一个问题他不曾想到，他所谓的参劾要交到哪里。
坚硬的木板显然不是合适的发泄工具，砸了两下之后，史可法就再也砸不下去，对着红肿的手掌直吹凉气，对朱术桂的无奈和看不惯的感觉也愈发的强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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